第1章 第一章 爆炸
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身体无力地拖在地上,手脚发麻到几乎感受不到。
就连视力和听觉也被剥夺了。光线被打散般模糊着化开,耳鸣声覆盖了一切。身上最清晰的感受只剩下发狂一般杂乱的心跳,和浑身上下淌出的温热。
热,好热。
是火吧,这熟悉的灼烧感。
我想挣扎,但这副身体已经不接受指挥了。凌乱在嘴里的发丝掺着铁锈色,还有布料和皮肉烧焦时那种呛鼻的气味……除此之外什么也感受不到。
根本动不了。
所以最后,还是得被火焰的温暖吞噬掉吗……
意外地,我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个结局,仿佛我命中注定就将如此死去。
可是,相反的,意识却仍在加速清晰。
随着意识的逐渐拉近耳鸣也开始烦心地清晰了起来。夹杂其中的木柴爆裂声巩固了我对处境的判断,此外——
“……洛……丝……”
这是——!
“凯、凯利!安洁!”
以我所不敢相信的力气高喊出这声的下一刻,四肢和大脑的回路被接通了。
撕裂一般的疼痛,这算什么呢。我开始极力挣扎着向声音源头的方向爬去。闪着炫光的模糊视野内,一个少年的身影被依稀捕捉。
不,仔细看,应该是一个侧卧着俯下身伸着手的少年,和他身下护住的少女两人。
太好了。两个人……都在……
已经听不清对方的呼喊了。
周围砸落的碎石和火舌的肆虐声在愈发变得凌厉。地面的颤栗警告着情况的危急。
来不及了。就算不顾身体的哀嚎尽力爬到他俩身边,那也没有意义。我们注定无法逃离。
这种情况下,甚至连我自己嘴里发出的声音都模糊了起来。
在我抓住奄奄一息的少年伸出的左手的瞬间,落石彻底掩埋了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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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次醒来时,我正躺在床上。
因身下的柔软和身上柔和温暖的光照,起初我还误以为自己已回到了女神的身边。
还有那个带着变调呼喊着我名字的声音——老管家菲利欧,不会错的。
但是,他没理由跟我一起啊。
我扭头对身边这个憔悴的男人笑了笑,他则小心抬起我的右手贴在自己胸口长呼一气。
“我去通知奥利菲斯先生。”
在稍加询问我状况之后,菲利欧起身促步离去。
在此期间,我静静环顾了四周。
这熟悉的布置和窗口洒下的带着蔷薇香的阳光,是我自己的房间。
说是女仆的寝室其实确实挺大了。虽然装饰简单,但是布局却独一无二。除了右手那扇菲利欧刚刚带上的门,我所躺的床的正对面还有一扇。
那是连着大小姐安洁莉卡房间的门——
我的心跳突然跳得很快。
等等?安洁她怎么样了?那个园丁,凯利呢?
我勉强撑起身四下打量,可是很显然,比我伤势更重的凯利此刻没有理由在我这里。安洁当时……已经记不清了,只记得她当时似乎倒在凯利的身下,大概是被凯利护住了。
应该……没事的吧。
或许,两人也正在各自的屋子接受治疗吧。如果有海伦娜修女在,多重的伤也能治好的,这我深有体会。至少我得救了,也就意味着他俩应该也一样。
再打量一下身体,或许是为了便于照料和治疗的原因,我身上并没有一件衣物。嗯,就像菲利欧说的一样,我身体很早就痊愈了。是的,我一直好得很快。除了还有点虚弱,并无大碍。浑身上下,甚至就连一丝伤口都没看见——除了左腹那块疤。
诶?我的怀表……啊,在桌子上。太好了,似乎没有坏。
上面刻着一枚渡鸦的纹章,是我身上唯一的财物。
现在是正午12点。按照经验,或许到了晚上我就能恢复地能够下床。我昏过去的那几天是谁照顾安洁的呢?也是菲利欧吗,还是女仆长佩芮丝?也有可能是杰西卡或者夏尔。这几天真是麻烦他们了。到时候先去看看安洁怎样了,当然还有凯利。
作为安洁的贴身女仆,居然完全没能守护她的安危,甚至连她是否受伤都不知道……我自己都想给令人火大的自己一顿板子。
而且……造成事情变成那样的……
似乎是我。
对哦!都发生了什么?
头摇摇晃晃地好痛,但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又是这样,没有任何中间的记忆被保存下来。可以确切想起的只是我们三人当时偷偷溜进了藏书室的内室。而后记忆在我的目光扫过一排书架时就中断了。
就和过去每一次失去意识一样,在突然间的恍惚过后,时间便像是从我的记忆里被切走了一段再拼起来一般,一下子快进到了我倒地的那刻。
或许这样形容更为贴切,就像是看书时读到下一页却突然读到奇怪的内容,这才察觉这一章少了几页。
只是中间少的几页,是找不回来的,只能硬着头皮用后文的情节与细节去推测,才能在丢失的内容上仿写着填补一小段。如果我有机会像历代伟大的奥利菲斯家主那样写自传的话,估计会逼疯不少读者。当然不太可能会有人来读。
然而令我心慌的是,每次失忆,中间这段时间我肯定都是干了什么的。而且干的几乎每次都是一些不得了的“大事”,至少从之后的结果和旁人描述下是这样。
而这次,确实是发生不得了的大事了。
而马上,我就将面对后果。
想到这,我突然感觉身体好重,啪地砸在床上,希望自己根本就没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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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一片不整齐的脚步传来。
随之逼近而加速的,是我的心跳。
我捂着被子坐了起来。
门被菲利欧优雅地推开。老爷快步走到了床头前,身后跟着的,还有女仆长佩芮丝和修女海伦娜。太好了,果然海伦娜也在。
但是有些不对劲的是,众人脸上的喜悦转瞬即逝,取而代之是充满疲惫的严肃神情。
“你好得很快。”
看到我起身的奥利菲斯老爷板着脸说道,随即右手抬起,左手拉过边上的软凳坐下。
“是的老爷,十分……”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我……我记不太清了。“
我低下头,微微缩着脖子答道。
但是并没有传来老爷的回应。我更加压低了脖子,抬起头心虚地瞥了老爷一眼。
这铁青的面色和无言的死寂让我心慌。
”安洁莉卡大小姐……还有凯利……”
“你们犯下了非常严重的过错!”
这声突然的怒吼把我吓了一跳。其实不只我,就连一向稳重的佩芮丝也一哆嗦。
老爷突然站起一脚踢开了凳子,向着空气猛挥了几拳。
“藏书室你们没有资格擅自进入佩芮丝警告过你们吧!菲利欧也告诫过你们吧!还用我再亲口告诉你们一遍吗!?你们还从我这里偷走了内室的钥匙!简直胆大包天!”
“海伦娜,她距离做好准备还有几天时间?”
“大约明天就可恢复到足以动刑,子爵大人。”
“2天时间,2天内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我解释清楚。我想你最好明白!科洛丝,你会读写,自己把报告写出来交给我。你记得什么就给我一五一十写什么。我看完会再向你询问细节,知道了吗!”
“是、是的,老爷……”
当时的情形,就算是这么一丝不挂的我被突然拉出被窝,再被老爷亲手以解开的皮带狠抽一顿都不意外。但老爷就这么怒目地瞪着唯唯诺诺的我好一会儿,接着愤怒地走开了。临出门之际,他突然站住淡淡地说了句。
“安洁莉卡还没醒。如果你想问那个园丁,他死了。”
“啊……啊…………”
我当时是什么情感呢?是痛苦呢,还是悲伤,抑或是愤怒,或是自责,我不知道。语言变成了苍白无力的替代品。我只知道,我当时愣在了那里,喉咙中挤出了这样扭曲的悲鸣。
菲利欧则在给我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向海伦娜和佩芮丝交代了两句,紧接着跟上了。
“科洛丝……”佩芮丝坐到我身旁轻轻拍着我微微颤抖的后背,把我拉进了她的怀里。
我开始抽噎起来。
凯利死了。
因我而死。
安慰我也好,狗血淋头地责骂我一顿也好,怎么做凯利都不会回来了。
但是佩芮丝并没有给我其中任何一种回答。她只是一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一手握着我的手。
沉浸在伤痛中的我并没有注意到海伦娜这时正为我做着检析。待我平静下来,海伦娜已为我咏唱完了一整套治疗魔法。
一股倦意伴着无力的苍白感袭来。
“睡吧,科洛丝。你需要尽快恢复,勇敢起来。”
我再次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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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在燃烧,火光之外满是黑暗。
空气被浓到作呕的血腥味和接连不断的惨叫声所填满。
害怕。
我很害怕。
“快逃!”
没错,逃。
满脑子只有这个想法。
我拼命往身后无尽的黑暗中跑去,却不知道要逃向哪里。
不管怎么跑,黑暗中总有血溅在我的身上。
突然间,我回头,看清了身后追逐着我的怪物——
是书架。
成排成排高耸着插入黑暗的书架,一个压一个地向我倒来。
燃烧着的书本从天上落下,砸在我的身旁。
在我身旁……成堆地燃烧着,扭曲着。
扭曲……着?
啊……这是……
安洁莉卡和……
凯利……
“呀啊啊啊啊啊啊——”
从噩梦中惊醒的我被什么东西紧紧地抱住了,没有分清现实的我惊恐地抓挠捶打着这个紧抓着我的东西。直到筋疲力竭,我才意识到身上的柔软和温暖,和那令人安心的熟悉体香。
“佩芮丝……呜呜……对……对不起……”
“没事的,没事的,不要怕,已经没事了。”
佩芮丝依旧这么紧紧地抱着我,喃喃地安抚着我。甚至会有点让人喘不过气地紧紧抱着,但却很给人安全感。嗯,就像我刚来子爵府那时,每晚做噩梦的时候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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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5年前,那时的我只有8岁。
在此之前的记忆我完全没有了。带我回子爵府的是管家菲利欧。
据说他是在清理宅府周围时,在附近山崖下发现的我。
当时的我似乎昏死在一只摔死的怀孕母缇牡鹿肚子里,母鹿的肚子被划开了一个长约百来艾距*(*1艾距约合0.5厘米)的口子。在冬日里,本该早就冻僵的缇牡鹿却从肚子上的破口处往外微微泛着热气,这才让菲利欧发现并救下了我。
我的身世的线索就到此为止。
啊对了,那块怀表也在。但是没人认得那个纹章。
能把当时只有一口气的我救活也是意料之外的事。
“或许其实也没有那么意外。”
有次我问起菲利欧时他这么说。然后他指了指我肚子上的这块疤。
“当时你浑身都是不知道谁的血,但是身上却没有伤口,除了这里。“
听他的描述,反而是好几处像是伤口形状的皮肤,在被一身灼烧熏黑的对照下,就像是新长出来的一样。而这块疤的位置,当时却被母鹿的肋骨刺穿,最后也没能完全痊愈。
我身上的谜团还真不少,不过能让菲利欧都称奇的或许都写进了教会的书中。那我也确实值得自豪。我记得当时我拉起衣服挺着肚子,对菲利欧摆出了一副很了不得的姿势。他就哈哈大笑丢给我一个苹果。
是啊,就凭我这自豪的身体素质,连跟镇上的那群高我两个头的坏孩子们打架都没输过。受伤疼归疼,但是想到很快就会痊愈就根本不会怕,毕竟有时候他们是真的讨厌。
虽然这身体质和因此膨胀的胆识也害我的屁股平时没少挨打,而且似乎是理所当然的,同样的过错还会比别人多挨好几下。
这也确实有效。屁股似乎是我身上最怕疼的地方,不,应该来说对这世上所有女孩子都一样。
不怕被打屁股的女孩子,应该不存在吧?
但是就算是这样的我,也在这次事件中,昏迷了快一周。相比之下……
“其实大小姐伤得并不算太重,至少,远没有你当时看上去严重。我想也是多亏了凯利,他是个勇敢的孩子。”
说到这里,佩芮丝停顿了。我看向她的眼睛,想知道更多,却发现她好看的翠绿色眼眸中噙满了泪花——就像我一样。
“挖出你们的时候,唉……他已经没气了,但却死死地护在了大小姐的身上。”
“……”
凯利是我们的新园丁,是一个高高的、顶着一头显眼的红褐色头发,但却意外很安静的家伙。有时他过于安静,会让你怀疑那片灌木中什么时候开出了一朵褐色的花。虽然相处时间只有短短几个月,但凭借一身举止得体而又勤劳勇敢的性格,凯利很快讨得了大家的喜欢。
就像对待家佣里年龄最小但是较为接近的我一样,佩芮丝估计也拿他当弟弟看待。
“……其实,真正救了你俩的,是一堵把你们三人包裹了两层的土墙。厚实,但很湿润。中级防御土魔法《大地之墙》,还混合了水魔法。”
佩芮丝说完盯着我。察觉到视线的我轻轻点了下头。
“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你会中级魔法,还能混合别的属性使用。”
“我……觉得没有必要。”
确实没有必要。打架,用拳头就够了——这样也最解气。最多就是在劣势的时候拿水弹赶走几个讨厌的家伙。我并没有像安洁那样憧憬着冒险者的世界,魔法对于我的意义,也只是堪用即可。
佩芮丝叹了一口气,起身看了看窗外,掏出了火匣帮我的房间点上了灯。
佩芮丝虽然掌握了风火水土四大系统的所有初级魔法,但是也仅在火系上达到了中级。但即使能运用中级火魔法,也并不代表就能控制好魔法的强度、大小和形状,好隔着一定的距离,恰到好处地点燃房间内的所有烛灯。比起最大化地发动魔法去攻击,相反,随心所欲做出这样精细的操作是上级魔法师的考核标准。
这种时候,往往是魔法道具更好用。
点完灯的佩芮丝转身端上了一碗汤。
“已经傍晚了,是我喂你还是你自己喝?”
“……我自己来。”
接过飘着淡淡香味的鸡汤,我抿了一口。很鲜美的鸡汤,温度也恰好。本没有食欲的我沾了一小口后,就一饮而光。
在我还想要第二碗的时候,佩芮丝却摇了摇头。
“余下的一会儿再喝。在此之前,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大小姐的伤势正在好转。就在下午,大小姐在昏迷中叫到了你的名字。海伦娜说她不出一个礼拜就能醒来。”
真的吗?太好了!可是,这明明是个好消息,佩芮丝的严肃神情却打断了我的喜悦。
“对你的处罚也下来了。直到大小姐醒来为止,每日早中晚你都得被打屁股150下,工具是发刷,包括今晚。今晚的惩罚我现在就执行。明早海伦娜会为你做最后一次检查和治疗,在那之后我再打你早上的部分,中午的免了。明晚过后,恢复日常作息。你只需要全面负责照顾大小姐,禁止你走出府外。每天睡前醒后准时来我房间领罚,中午的惩罚是在午前汇报后。不允许擅自治疗。关于这次事件的正式处置之后会再通知。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虽然早就做好了挨打的心理准备,也很清醒自己非常有必要被狠狠惩罚一番,但是在真正听到佩芮丝的宣告时我还是胆怯了起来。
女仆们的惩罚通常是由女仆长执行。150下发刷意味着是日常犯错时最严厉的惩罚标准,再往上的惩罚是需要去惩戒室受刑的。到那种情况下,屁股上落下的就不会是发刷而是板子或者藤条,打完屁股也一定是惨不忍睹的状态,必要时还会由会治疗魔法的菲利欧或者海伦娜给予治疗。虽然我也会,但是往往是被禁止在受罚后对自己使用的,也因此这次佩芮丝会加上那么一句。
目前虽然并没有被下达需要动用惩戒室的惩罚,但并不意味着我能逃得过,而是作为“正式处置”被暂时保留了起来。确实,这种严重违反了规矩还酿成惨祸的行为,也决不可能是日常惩罚的级别就能说得过去的。
很明显,这次我的情节非常严重,而这日常惩罚只能算是附加品。话虽这么说,过去胆敢不把佩芮丝的发刷放在眼里的我,可早就被后来后悔的自己在心中摁死了无数回了。
只是,150下这样级别的惩罚,以前我最严重也只是当场挨过几次,就足够心有余悸了——那接下来的一周,我都会乖得和小猫一样。
而像一天早晚挨上两顿或是三顿打一类的惩罚,也都是以让我屁股红肿上一整天为目的,好让我铭记教训的。一般也都是一顿50下,相比这次、还是接连数天,也不知道是老爷亲口的指示,还是佩芮丝在自己理解下决定的,背后的用意都令我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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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明白了那就自己过来趴好。”
已经端坐在凳子上的佩芮丝从制服口袋中掏出了那枚熟悉的发刷,轻轻拍着自己的大腿。发刷背面的魔法阵正辐射着星星点点的绯色荧光,苍凉又美丽。
只要输入魔力就能使其在接触对象后短暂封印其回复能力和正面抗性——这本是为了战斗而被开发出来的法阵,是极其昂贵的高级附魔,也常常被用在制作处罚拥有强大再生力和精神力的罪犯的刑具上。
这是当初佩芮丝在发现我仗着自己的恢复力屡教不改后,花了自己3个月的薪水添置的。而如今,这枚发刷几乎成了我的专属品。
光看着这发刷,我就想起那天佩芮丝第一次掏出它后,我哭爹喊娘的狼狈模样。
木已成舟。
我乖乖掀开被子,走到眼前这个美丽的银发少女身旁,趴下。一丝不挂的身体在早春的冰凉空气刺激下格外敏感,小巧的乳房应和着身体一并哆嗦。
“150下,自己报数。”
身后响起了象征庄严的声音,随后是屁股上传来的温热的摩挲质感。不过这并没能驱散令我战栗的寒意,或许倒不如是加重了几分。因为我很清楚,这是佩芮丝额外加上的一层火魔法,会在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内持续烧灼我饱经风霜的屁股。
这不光是作为附加惩罚。如果我没有持续受到伤害,这副身体很快就会恢复成完好如初的模样。很明显,“对科洛丝的惩罚”的定义里,就理所应当地包含着这一环。
啪!
“嘶——1。”
非常清脆的一声击打伴随着疼痛在屁股上炸开,左臀上丝丝麻麻的余痛还未化去,右臀上就紧接着挨了第二发。
啪!
“2!”
出乎意料地接踵而至令我的身体弓了起来,随后又立刻放松肌肉乖乖退了回去。比以往都要痛。不,其实每次都有这样的错觉,特别是正被施以最严厉的惩罚的时候。然而——
啪!啪!啪!啪!啪!啪!啪!
“嗯!3!4!啊!5!6!7!啊!!8——!”
发刷开始一左一右地接连扇在我的两瓣屁股上,没有停歇的我开始仓皇跟着报数。
然而,已经跟不上了。
在这一刻我清楚地认识到,这次惩罚的确比一如既往的都要更严厉。绝不只是力度方面。往常被打屁股时都会伴随着佩芮丝的说教,而为了得到回复中间其实有着短暂的停歇供我报数并反省。而此刻,我才意识到过去的形式是多么宽容。
啪!啪!啪!啪!啪!啪!啪!
“9、10!11!!啊!好疼!12!13!佩芮丝!慢点!!”
啪!啪!啪!啪!啪!啪!啪!
“咿——!!14!15!啊啊!佩芮丝!佩芮丝!”
然而佩芮丝并没有留情。哪怕我这时已经在左右扭动着屁股,她手中的发刷还是精准地落下。而且,似乎还有意打在已经开始泛肿的臀峰。火辣的灼烧感将每瓣臀部遭击打瞬间的猛烈痛感拖长至临近下一击才开始散开。在这样的攻势下,我的心理防线简直薄如蝉翼。
“继续报。”
就那么一句话。发刷还是接连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啪!
“17、啊不!啊!16、17!18!19!呀!!20——!”
……
在这样亡羊补牢般报到第50下的时候,我已经按压不住哭腔了。右手已经因为试图遮挡而被反剪在了身后,泪水在眼里打转,最后和发刷同步着落下。哽咽的声音开始挤压我报数的空间。此刻的我可能远不止挨了70下,不、甚至可能已经超过了80下。
脚踮起又踢落,拼命扭动身体想让屁股躲过发刷的追打——但是这些都无济于事。佩芮丝只是左手微微一压右手再那么一拖,我红肿的屁股就又自然地耸立在了最高点,乖乖地等待着后几下警告般加重的责打。认错和呼痛只能作用于折磨自己,但是又忍不住不得不做。顾不上反省的我已经不在乎自己在为什么而哭了,只是在哀嚎的哭腔中一下接一下地尽力完成着报数。
毕竟,迎风跳动的屁股上,发刷仍一丝不苟地完成着自己的使命。
换作是平时,那么在我挨完这顿打之后,我很有理由相信隔壁的安洁也会随之安分上好几天。往时我还是会在意着压低自己的哭喊声,但若是安洁还在昏迷的今日,这么做也对我失去了意义。
……
啪!啪!啪!啪!啪!啪!啪!
“96!对不起!呜……哈啊!啊!我错了我错了!97!98!啊!啊哇哇!99、100!!”
终于,在报满第100下的时候,佩芮丝摁住我的左手松开了。没有等屁股上是否传来下一下痛击,我的身子便瘫软地滑落,跌坐在毛毯上雨打梨花般抽泣。通红的屁股继续高肿着散发着滚烫的灼烧感,任凭我徒劳地用双手来回揉擦也并未散去。
几秒过后,佩芮丝伸出手把抽噎中的我挽起。
我扑簌着望向她的脸,微微皱起的眉加上浅咬着的红唇在这时很是好看。
她把我拉近,揽到身前,一言不发地轻轻揉起了我的屁股。虽然和我自己动手没有什么区别,摁压时偶尔传来的锐痛还让我不免漏出几声轻呼,但是却很有效地让我安静下来。一种奇妙的安心和酥麻感在浑身化开,我将右手挡在私处,试图瞒住眼下泛起的湿润。
“……佩芮丝,对不——呀!”
呼吸逐渐平缓下来。就在我开口即将道歉之时,随着重心的一个翻覆,我再次落到了佩芮丝的腿上。
“佩芮丝!不要!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我恐慌地四下挣扎着想要爬起,但是身体还是牢牢地被摁死在了那朵女仆裙上。勉强转过头,能瞥见的,除了我那高高翘起的通红的屁股,还有佩芮丝脸上的愠气。
“我不敢了!已经可以了——!”
啪!啪!
清脆的拍打声重新在我如今格外敏感的通红屁股上炸开。
吃痛的我很快停止了扭动,双脚重新并拢点地,攥紧了佩芮丝的裙摆。
“我跟你说惩罚结束了吗?”
冷艳的声音高高响起。
“对不起……”
啪!
“啊!”
“报数。”
“1……101。”
啪!
“嗯……!102!”
“对不起是对我说的吗?!”
啪!
“……”
啪!
“唔……!对不起,请继续我的惩罚!”
“惩罚规定是多少下?”
啪!
“啊!150下!”
啪!
“报数!”
“啊!103!”
于是打屁股的啪啪声和女孩带着哭腔的报数声重新在房间内此起彼伏了起来。
力道其实与先前不差,只是这次回归了以往打一下一报数的模式。于是这最后的50下一下子变得异常矛盾——一方面似乎漫长了起来,但又似乎更为短暂。
只是,屁股上的痛永远是最真切的。
……
终于。
啪!!
“啊啊! 150——!”
挨完最后一下,我筋疲力竭地瘫在佩芮丝腿上。不同于前100下时的哭喊,这最后的50下显得尤其坚强。
是啊,这是赎罪,是我在为自己的过错付出应有的代价。
“对不起……凯利……对不起……”
[newpage]
佩芮丝变回了她温柔体贴的样子。
她正把我搂在怀里,一手刮去我的泪痕,一手轻轻地抚摸着我仍在阵阵作痛的屁股。
而我,则攥着身上的毯子,一抽一抽地喝着鸡汤。
“佩芮丝……”
“诶。”
“我想看看凯利和安洁。”
“……那就先把衣服穿好。”
“嗯。”
穿上女仆装也是一件费力的事情。尽管放弃了内裤,但在火魔法的作用下,火烧火燎的淤肿臀部让每一个牵动全身的动作都生硬起来。
在对着镜子来回打量完受罚结束我那深红的屁股后,我缓缓放下裙摆。
衣装完毕的我看起来也似乎恢复了少许元气。
啊对了我的怀表,我把它重新塞进怀里。
现在是晚上7点08分。
于是,爆炸事件的6天后,在佩芮丝的陪同下,我第一次离开了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