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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的卧底妈妈 地狱蝴蝶丸 10998 2024-03-02 05:36

  我大吃一惊,张语绮?!

  她怎么会在这?!早上不是还好好的跟我一起坐在咖啡厅里吗?怎么现在却又半死不活地被扔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岭的地方?

  我拍拍她的脸颊,试图把她叫醒,可叫了许多声她也似乎没有一点动静,整个身子都瘫软着。

  难道真的死了?

  我一着急,伸手去探她的呼吸,心里松下一口气来,还好,还有气。

  可是她晕倒了,自己使不上力气,我扶着她的身子,转过身对着吓得一直缩在一边的男同事喊到:“过来搭把手,人没死!”

  那个男同事听见“人没死”,才慢慢地站起来往我这边走。

  我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她还有呼吸,可是额头上出了很多汗水,手脚也被很粗的麻绳结结实实地捆住了。

  这不由得引起了我的注意。

  按理说,她是郭深的女人,凭着郭深在帝都的势力,有谁敢跟他相抗衡呢?

  那个男同事走近了些,看着昏迷的张语绮。

  这个女人,虽然现在脸色不好,昏迷的表情也有些狰狞,眉头都微微的皱了起来,这么冷的天只穿了一条包臀连衣裙,肉白色的丝袜包裹着一双紧实动人的美腿。

  身材前凸后翘,皮肤吹弹可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

  这个男同事本来就是个鸡鸣狗盗之辈,此时见色起意,脸上的恐惧已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显而易见的下流和猥琐神情。

  我不经意间瞥了他一眼,一下子就看出了他眼底的深意,不禁一阵反胃和恶心。

  我抿了一下唇,想起小时候的一件事情。

  那时候我大概只有十岁,有一次放假在家的时候,看到桌子上有个深褐色的牛皮纸文件袋,我以为是姑妈走的急给忘了,就匆匆忙忙地打了车给她送到公司。

  推开她那扇磨砂玻璃门的一霎那,夹在胳膊下面的文件袋应声落地。

  一个身材肥胖的男人,穿的衣冠楚楚,那只油腻的手却落在姑妈的大腿上,另外一只放到了姑妈的纤纤细腰上,肮脏的手放在姑妈雪白的、裹着奶白色丝袜的一双紧实的双腿上。

  男人长的奇丑无比,头发和脸都油腻不堪,凑在姑妈身边,现在想起来,都让我非常恶心。

  又是一个清晨,窗外下着一点点小雪,冷风慢慢地刮着。

  外面的树枝上早已经没有了叶子,最后一点生机也在这个初冬的时候化成了雨水,飘散在了自然和土壤中,剩下的尽是冷寂。

  医院白色的墙壁前面,是一张白色的床,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洁白的百合花和一个果篮,洁白的被子下面是一张苍白的脸颊。

  张语绮感觉到一阵剧烈的头疼,后脑勺的地方仿佛是被什么东西给打碎了一样,钻心得疼痛起来,透过玻璃窗洒进来的光线落在她侧脸上,隔着眼皮散发出一阵红色的光,有些刺眼。

  张语绮皱了皱眉头,眼睛慢慢地张开来,微微眯起一双美眸,却看见一片惨淡的白色。

  她抬起手十分费力地揉了揉额头,神志迅速地清醒过来,开始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她只记得,自己本来是在郭深的秘密别墅处置成子,后来被两个奸细给暗算了,之后的事情,她就没有一点印象了。

  头好疼,肩膀也疼。

  “嘶!”

  张语绮撑着双臂坐起来的时候,感觉身上不知道什么地方又疼了起来,痛呼出声来。

  细细感觉之后,好像是多了几处伤痕,一时间也感觉不出来都在什么位置。

  她勉勉强强地坐起身子之后,面色苍白如纸,唇上血色尽失,再低头一看,自己的包臀小裙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成了蓝白条纹交杂的化纤面料的病号服。

  自己这是在……医院?

  张语绮捏着软和的被子若有所思着,正好这个时候从门口走进来了一个护士,手上端了个白色的金属托盘,看见张语琦自己坐了起来,大声吆喝道:“哎,3床,你不能乱动的,快躺下!”

  张语绮上下打量了一遍这个小护士,大约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脸上冒着几颗油腻腻的青春痘,心里略略松下一口气,哑着嗓子问道:“你好,请问一下,我是什么时候来的医院?是什么人送我过来的?”

  小护士麻利地拔下吊瓶,换了一瓶新的药水上去,嘴皮子十分利索地回答道:“就昨天晚上的时候,谁送来的我不是很清楚,好像是警车送你过来的,现在外面大厅里还坐着一个警察,待会儿你可以问他。”

  说完,垂下眼睛看了张语绮一眼,眼睛一翻,又交待道:“你身上各种外伤很严重,幸好这是冬天,要是天气再稍微热点的话,很容易发炎的啊!好好躺着休息别乱动了,当心伤口裂开!”

  交代完之后,没再多说一句,小腰“呼啦”一扭,迅速地消失在了门背后。

  张语绮扶着腰,眉头拧的更深了些,细细思量着刚才护士说的话。

  警车?警察?

  张语绮突然心底一惊,难道是不,应该不会才对,怎么可能呢。

  就算是警察,也不可能会是他们才对。

  她冥思苦想了半晌,百思不得其解。

  张语绮拍了一下自己的头,轻轻晃晃头,真是的,别再胡思乱想了。

  她开始敏锐而仔细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病房虽小,却只放了自己这一张病床,房间里面也收拾的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床头的百合花散发着丝丝缕缕的清甜味道。

  窗户旁边放了一个米白色的单人沙发,上面整整齐齐摆放着自己的衣服和高跟鞋。

  旁边的小桌子上,放着医院的固定电话机。

  可…究竟是谁送她过来医院的?成子呢?那两个内奸呢?

  想到在地下室里发生的一幕幕,张语绮愤愤地用力锤了一下床,却牵动了她肩膀上的伤口,传来一阵尖锐而强烈的疼痛感。

  “嘶…”

  她一时间没有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她张语绮混迹在这一行也有年头了,没想到这一次竟然毫无防备地栽在两个小小的保镖手里!

  生气归生气,张语绮还是很快地就冷静了下来,头脑里面飞快地思考着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先是她和郭深二人在帝都酒店遭遇枪击,接下来就出现了两个卧底,不过这两个卧底是成子的,也就不再说了,现在真正值得在意的是,郭深的手下到底还有多少像这样的人。

  卧底是最危险却也是最安全的。

  他们潜伏在你身边,表面上是一只温顺乖巧的绵羊,任劳任怨,无论你如何对待他,他都状作十分听话,博取了你的信任,使你在稀里糊涂之中就不知不觉地卸下了一身的刺和坚硬的伪装,用自己心底最最柔软的部分对着他,把自己藏在内心深处的弱点暴露给他看,将那些你一直都掩埋在孤独和寂寞的深渊里面的、不敢言说的秘密毫无保留地讲述给他听,你紧紧地抱着这个可以慰藉的寄托不肯松开,拼命的从上面汲取着你所想要的温暖。

  你以为你找到了可以真正相信的人,你甚至沾沾自喜。

  可是在你紧紧拥抱着这份来之不易的温暖的时候,你不自觉地闭上了眼睛,放下了所有的戒备,把刀剑外面都包裹上柔软的棉花,慢慢地收回刀鞘之中。

  你闭着眼睛,以为岁月静好、河清海晏。

  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你所信任的人,一只手将你抱在他怀抱中,在你耳边讲温柔好听的话语,给你的嘴唇上涂抹甜蜜的糖水,另一只手握紧一把锋利的、寒光毕露的匕首,正高举着,离你的脊背只有三寸不到,只要他松下力气,下一秒钟,你就会被这把匕首贯穿心脏,来不及喊一声疼,就张着眼睛死去了。

  死不瞑目、万劫不复,永久沉睡在一眼望不到边的黑暗和冰凉之中。

  张语绮原本以为,卧底这样的身份,就像老虎身边的狐狸,平日里可狐假虎威,心底却依然要保留七分紧张,不可掉以轻心,至于表面上,则要露出个谄媚笑面来,不多说不该说的,却支楞起耳朵捕捉每一寸可能会对自己有用处的信息。

  她就这么想着,也一路走到了今天,却万万没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真把自己当成了精明睿智、坐收名利的黄雀,不曾料想到,自己却是那一只十分笨手笨脚、站在神坛上跳舞,滑稽可笑得厉害的螳螂。

  她只顾着盯着未得手的猎物,太过骄傲自满,一时间忘乎所以,导致眼角余光不曾留意到身后那个眼神,那个贪婪嗔痴暴露无遗、毫不遮拦的眼神。

  螳螂的目标是蝉,没想到蝉的脚下踩着的,从来就不是蝼蚁,而是真正的黄雀。

  它不吭声,只老老实实地趴在蝉和螳螂脚下,看着头上的两个蝼蚁之辈搔首弄姿,眼底闪过一丝寒光,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冷笑来。

  张语绮想清楚了,她自己就是那一只滑稽可笑的小丑螳螂,浑然不知自己一直以来竟然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下面自作聪明。

  她想了一会,只觉得后脊背细细密密的冒出冷汗来,浑身上下不自觉地哆嗦了一阵子。

  她不知怎么的有种莫名的预感,这次的枪击事件,连同卧底出现,都绝非偶然,在这一切的背后,应该有一个幕后的操纵者,现在站在明面上的,都不过是一个个提线木偶,每个人背后都吊着一根丝线,所有的肢体动作,都不过在操纵者的一念之间。

  张语绮想通了,她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应该是摆平目前这个场面和所有麻烦之后,再去抓住那个真正的幕后主使。

  这一台荒唐的舞台剧,也是时候该闭幕了。

  张语绮坐在病床上,抬头看了一眼,刚才那个小护士给她换的药水才刚开始吊,轻轻晃动的药水在透明的玻璃瓶里舔舐着瓶底。

  透明的液体顺着塑料软管往下流,一直注入她左手上青色的静脉血管。

  张语绮皱起眉头,微微动了动身子,感觉周身的疼痛感从每一寸皮肉处袭来,似乎有千万只蚂蚁和爬虫在伤口的地方大口大口地撕咬着。

  哎,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

  张语绮咬了咬牙,十分费力地抬起另一条手臂,就要往左手上的针头处伸。

  毫不犹豫地轻轻松松便把针头拔了出来,自己按住冒血的地方,看着有些发青的手背撇了撇嘴,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利索而熟练。

  她敏锐地抬起头看了看,白色的病房门上面有一面小小的观察窗,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外面的走廊几乎没什么人,只有几个看起来像是病人家属的,神色匆匆地走来走去,也没有人有时间往里面看一眼。

  而且那个小护士刚才才给自己换过吊瓶,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会再来检查了。

  想到这里,张语绮迅速地收回视线,转个身子掀开被子,两只脚站在了地板上,也来不及穿鞋,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沙发旁边,从桌子上拿起电话机的话筒,手迅速而准确地按下一串她早已经烂熟于心的数字。

  “嘟…”

  很快的,大约只过了几秒钟,对方就接通了电话,却并没有出声。

  张语绮压低嗓子:“是我。”

  对方那边传来一阵粗重的叹息,叹息声之后是一个男人的声音:“有事吗。”

  张语绮两只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皱着眉头,手紧紧抓住话筒的手柄,声音虽小,却字字清晰:“我这边遇到了麻烦,在郭深手下的人里面,也出现了奸细,而且我现在猜想,绝对不止一个,这背后可能蕴藏着一个更大的阴谋。”

  对方听完,顿了顿没有说话,过了半晌,才缓缓开口:“这与你无关,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剩下的,如果有变动,我会想尽办法通知到你,不要去招惹更多人。”

  张语绮一愣怔,没想到对方竟然会是这个态度,一时间有些着急:“可是…”

  “没有可是。”

  对面的男人干脆利落地打断了她未曾来得及说出口的话语,四个字说出口之后,又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重,深呼吸了一下,从鼻子里喷出一阵沉重的气息,语气稍微温和了一点,可听到张语绮耳朵里,仍是十分冷酷。

  “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现在是郭深的人,就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别的事情你不要插手,记住了吗。”

  尾音虽然是个问句,张语绮却没有从中听出半分疑问来,只感觉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迫感罢了。

  但是她也没有什么资格说不,只好闷闷的应了一声,对方先她一步就挂掉了电话,耳边只剩下电话忙音提示的“嘟嘟”声。

  张语绮轻轻地把话筒又放回了原处,有些头疼地揉了揉额。

  突然,身后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张语绮一惊,下意识的手立刻远离了电话机,转过身来抓住放在一旁的鞋子和衣服,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湿滑一片。

  定睛一看,原来是刚才那个小护士,看见张语绮这个形容之后,瞪圆了一双杏眼就冲了过来,嘴皮子十分利索地说:“三床!你干嘛呢,不是给你交代过了不能随便走动吗?!伤口裂开了谁负责啊!怎么能这么把自己的身体当儿戏呢?!”

  小护士翻着白眼,嘴上连珠炮似的嘟噜嘟噜说了一大串话,边说边扭着小腰晃过来,扶着张语绮就要往床上搀。

  张语绮有些无奈,这人不是刚才才走吗,怎么这么快又折回来了?

  于是开口说道:“我就是想换件衣裳,医院的化纤病号服我穿着不舒服。”

  小护士并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是谁,又翻了个圆润的白眼,硬生生地把张雨绮又拖回到了床上:“做个笔录还这么麻烦,换什么衣裳呀!姐姐,您又不是去约会!”

  说完,不再看张语绮,探过头去冲着门口喊了一声:“您进来吧!”

  进来?笔录?

  张语绮不自觉地抬起眼皮,顺着小护士眼光的方向看过去。当看见那白色的门背后露出的深蓝色警服时,眸色微微一动。

  竟然是那个小孩子。

  我此时站在门口,看着里面两个女人同时看着我,有些不自在,轻轻咳了一声,把手里的笔记本和钢笔又捏的紧了些,撑出一张处变不惊的老手脸走了进去,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礼貌,然后问小护士:“刚才怎么了?”

  我大小也是个男人,刚才怕贸然进人家一个女子的病房,万一看见点什么不该看的,很是不方便,所以才让这个护士进来先看看,没想到我站在楼道里,却先听见了房间里传来的质问声。

  小护士撇了撇嘴看着我:“还不是这位姐姐,说过了得安安生生的躺下休息,非得起来换什么衣裳,刚被我抓了个现行,说什么穿不惯病号服?警官,这人既然是您送过来的,就麻烦您给看好了,真出了什么事情我可负不起你这个责任。”

  说完,眼皮往上一翻,一扭一扭、摇曳生姿地走了出去。

  我内心乐了一下,暗暗想到,这小护士年龄不很大,嘴皮子真是厉害得很,说话跟机关枪似的。

  我本来准备把门带上,又转念一想,孤男寡女的,这样影响不太好,于是咳嗽了几声来掩饰心虚,往前走了几步,坐在沙发上,又整了整帽子,让自己看起来能稍微精神点。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之后,我抬起头看着坐在病床旁边的张语绮。

  昨天下午在郊外发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很虚弱,气息奄奄,脊背上和手臂上、腿上,都有血液不停地往外流出来,将她那件连衣裙都浸透了,暗红色的液体顺着她一双美腿往下不停地流着。

  我那个男同事意淫过后,却被她的满身鲜血吓得不敢上前。

  不管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务之急应该是救人性命。我没敢多想,也没敢耽搁。

  当机立断就抱着张语绮从那片废弃的工厂跑了出来,又连夜驱车把她送回了医院,自己也一晚上都没回去,只交代了那个男同事先回警局复命,把警车开回去。

  医生说张语绮伤的很重,而且似乎还被下了药,需要洗胃,后期很麻烦,会有很多手续,所以我昨天晚上也就一夜没回去,打电话跟姑妈交代了一句我不回去了,简单地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在大厅里面坐了一晚上。

  做了几个档案,因为担心张雨绮会有什么突发情况,我就索性一夜没睡,直到天色擦亮,才窝在长椅上小小的眯了一会儿。

  现在头还有点疼。

  而现在看来张语绮也没好到哪去,脸色看起来很差,眼窝深陷而且发青,可能是由于失血过多,皮肤都似乎没有上一次看到的时候那么白嫩,反而显出些青黑色来。

  她本来个子就很高,现在穿着一身病号服,衬得整个气色都差了很多,坐在床边,双脚赤裸着放在冰凉的地板上,姣好的身材包裹在宽大的衣服里面,也看不出了个所以然。

  我看的心底慢慢有些难受,从一旁拿过遥控器来,把空调的温度又调的高了两度。

  同时心里默默的感慨,幸好有这一身制服,医院还给优先安排了好病房,设备齐全些。

  张语绮也看着我,一双眸子里蕴藏满了我看不懂的情绪。

  我打开笔记本,把钢笔捏到手里,咳了几声问道:“现在感觉身体还好吗?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张语绮面色十分平淡地摇了摇头:“没有不舒服了。”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带着一股子病中的感觉。

  “嗯,那就好,我想问你几个问题…”我正准备开始问我熬了一个通宵设计好的问题,她却突然打断了我:“是你送我来医院的吗?”

  我愣怔了一下,略略点了点头:“今天我要问的就我是这件事情,我是在郊外的废弃工厂发现你的,你白天还在医院,下午怎么就又跑到了那么远的地方?而且还身受重伤?”

  张语绮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轻轻地笑了一声,不答反问道:“警官,你大晚上的去那种荒郊野岭干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立刻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个轻轻地笑着的女人,倒吸了一口凉气,果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明明身受重伤,却能这么淡定从容地说出来这种话,还反问了我,幸好我反应快,否则一定会被她将上一军。

  想到这里,我皱了一下眉头:“麻烦你配合我们的工作,不要问跟你不相关的事情。”

  张语绮耸了一下肩膀看着我,歪着头没在说话。

  我拿着钢笔敲了敲桌面,接着问道:“请你回答我,你去郊外有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身受重伤?你可知道是什么人伤了你?”

  张语绮平静地坐着,嘴角挂着笑意,却给人一种冰冷的压迫感:“不知道。”

  顿了顿,又抬起眼睛说了句:“警官,我从咖啡厅走了之后就回医院了,走到路上突然被人打晕了,之后的事情一概不知,你问我这么多,我也说不上来啊。”

  语气十分平稳冷静,不失王者风范。

  经过在咖啡厅的一次问话,我对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一些了解,于是也没有慌乱,只冷静地接着问道:“张女士,据我的了解,既然郭深先生现在还在医院,而且这件事情已经闹到了警方这里,暂时应该是不会有人敢为难你们的,我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会主动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说,按照你的说法,袭击你的人,应该是与枪击案有关的人。张女士,你直到现在也没说实话,枪击案的主要策划人究竟是谁?你究竟知道多少?”

  这一番话我自觉说得非常滴水不漏,既严密地分析了当前的形式,又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而且顺水推舟的提出了真正的目的——要张语绮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张语绮眸色微微潋滟了一下,接着又是轻笑了一声:“警官,我如果真的知道是谁主谋的枪击事件,就会很注意地躲着点,也还不至于傻的送上门去送死,你说对吗?”

  我有些头疼,照这样下去,看来今天也是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了。

  于是我索性“啪”的一声合上了笔记本,把钢笔重新放回衬衣胸前的位置的一个口袋里,板着脸对着张语绮点了点头:“今天就到这里吧,请你好好的回忆一下,如果你选择接着瞒着警方,对你的人身安全和生命财产利益都没有任何好处,希望你能想清楚。你好好休息吧,再见。”

  说完,我夹着笔记本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听见门锁合上的“啪嗒”一声,我莫名其妙地松下一口气来,伸了伸懒腰往外面走去,折腾了这么一天一夜,我感觉自己有些扛不住了,况且面对的还是这么棘手的案子和死活都不肯配合的当事人,哎。

  我正挠着头发心烦,放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却突然振动起来,我拿出手机接了电话,放到耳朵边,对面传来姑妈温柔的声音:“凌凌啊,你现在在哪呢?”

  我歪了歪头,往外走着,边走边回答道:“还在医院里,刚刚做完笔录,准备一会回警局了。”

  姑妈的声音似乎一道和煦温暖的春风,将我疲惫的心唤醒了一大半:“你先别着急,我待会正好要去见一个客户,路上经过医院,你等着,我去给你送点吃的过去垫垫,你这孩子,肯定从昨晚上开始就再也没吃过了吧?”

  我被她这么一说,才感觉到肚子里咕噜噜的叫起来,脸色一热,扭捏着嗯了一声。

  姑妈似乎在笑,对面传来“噗嗤”一声:“好啦,你等着,我一会就到,你现在要是就回警局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吃上东西,等着我啊!”

  “嗯好的,那姑妈,你开车路上小心点。”

  又简单地寒暄了几句之后,我们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挂了电话。

  我浑身酸疼得很,腹中又饥饿难耐,于是抱着我的笔记本,在大厅的长椅上坐了下来,闭目小憩了一会儿,温润养神。

  这一小憩不要紧,我竟然睡着了,后来听姑妈说,一进医院大厅就看见自己英明神武的大侄子四仰八叉地睡在长椅上,哈喇子流了半张脸。

  姑妈把我叫醒,我迷迷糊糊的往袖子上蹭了蹭口水坐起来看着她。

  姑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笑道:“这孩子,才上班了两天,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了?我刚才进门的时候差点都没敢认。”

  我自然知道她是在打趣我,嘿嘿地陪着笑脸。

  姑妈睨我一眼,递过来和手提的那种饭盒给我:“没准备什么好吃的,时间太仓促了,随便做了点汤,你凑合著喝一点,暖暖身子。”

  说着话,麻利地拧开饭盒的盖子,递给我一把汤勺。

  我吸吸鼻子坐起来接过勺子,抬头不经意看了姑妈一眼。

  她还是那副上班的时候会有的装扮,亚麻色的头发盘起来扎在脑后,扎成了一个整齐的骨朵,看起来很是干练精致。

  穿了一身米白色的小洋装,一双饱满而紧实的双腿外面裹着条肉粉色的打底丝袜。

  整张侧脸在医院莹白色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温柔而和煦,妆容得体。

  我闻见空气里漂浮的汤水的香甜味道,心中似乎涌进了一股暖流,刚才的不快和烦躁慢慢地都烟消云散了。

  今天姑妈给我煮的是山药排骨汤,养胃又滋补,汤水上多余的油脂已经撇干净了,表面漂浮着几片碧绿的香菜叶子,透明澄清的汤水下面安静地躺着几块卖相极好的排骨和山药片,汤清如茶,看起来就让人很有胃口。

  我是真的饿了,看见这么一壶香喷喷的汤,迫不及待地就抱起来喝了一大口,被噎得直咳嗽,脸上涨的通红通红。

  姑妈脸上带着宠溺的笑意嗔怪道:“多大的人了,吃东西还这么急急躁躁的。”

  嘴上这么说着,手里却已经去包里给我掏纸巾。

  我一边咳嗽,一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整个大厅里人来人往的,我又穿着警服,这个样子有点丢人。

  我接过纸巾,对姑妈说:“姑妈,你等我一下,我去下卫生间。”

  姑妈微笑着点了点头,接过我的笔记本放在自己的大腿上:“去吧,我替你看着东西,快点回来啊。”

  我应了一声,赶快往一楼的卫生间角落去。

  再说另一边,张语绮看着这个小警察走出去,刚才硬生生撑起来的身段一下子塌了下去,露出痛苦的神情来。

  她现在连一只纸老虎也算不上,充其量也就是只充气的塑料娃娃罢了,刚才竭尽全力将整个气场撑的珠圆玉润的,其实背后一直就顶着不止一根她心里默默地想,这个小警察明明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问的问题却总是能直击重点,而且逻辑思维非常严密,如果不是自己身经百战,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恐怕是已经被他套了进去,这个人,值得在意。

  张语绮摸了摸肩膀上新缠上去的绷带,环顾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从房间里面的装修情况和窗外的景色来看,这里应该是帝都医院,郭深应该就在三楼的贵宾病房里。

  是时候去看看他才是,毕竟自己现在的身份,除了张语绮之外,还是血玫瑰。

  想到这里,张语绮目光重新变得凛冽起来,转过身去,毅然决然地下了床,到沙发旁边抓起那条已经洗干净并且烘干了的包臀连衣裙和高跟鞋,大步走进卫生间里换了上去。

  镜子中的女人,面色虽然苍白了点,可整个气场依旧无比强大,落难的女王,依旧是女王。

  她面上十分勉强地提起个恰到好处的笑容,转个身就把那件化纤料子的病号服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没再多看一眼她视为垃圾的东西,昂首挺胸,把海藻般的长发散开,风姿摇曳地走了出去。

  陈嘉倩坐在大厅里,抱着自己侄子的笔记本,百无聊赖地坐着,四处张望着。

  在她的印象中,医院似乎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白色的墙壁和地板,莹白色的灯光从四面八方落下来,墙壁前面一点的位置放着几盆蔫蔫的绿植,有几片叶子已经有点发黄了。

  四下里,人群来来往往,每个人都低着头只顾着走路,目光不往身边的人身上多看一眼。

  有年轻艳丽的女子,穿着粉色短裙,脸上化着精致得体的妆容,一双眼睛却布满了血丝;有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站在禁止吸烟的标志旁边,嘴里叼着一根雪茄,眉头紧锁地看着手上捏着的白色纸张,整张略带油腻的脸朦胧在青白色的烟雾里晦明不清;有白发苍苍的老妪,佝偻着可能再也直不起来的脊背,粗糙的手上提了个饭盒,饭盒的塑料盖子已经毛糙褪色,就如同所有年老的人渐渐凋敝的生命。

  每一个人都行色匆匆,脚下踩着别人的亡灵前进着。

  他们无不抢夺着时间,与死神赛跑。

  低垂着头,让别人看不清面孔,试图用冷漠和暴怒来做成保护壳,与外界阻挡开来。

  他们虽然拒人千里之外,却一直笼罩着一层烟雾,那是一种深沉的、欢喜与绝望的交织产物。

  陈嘉倩看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想起来了陈年往事,那种失去的悲伤与绝望,她至今想起来,仍然会感觉到心痛。

  不过心痛之余又有些欣慰,好在时过境迁,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凌凌也长大成人了,也找到工作了,接下来能够成家立业、稳固根基,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自己也算是问心无愧,对得起弟弟了。

  这么想着,陈嘉倩脸上挂着淡淡的、欣慰的笑意抬起头来,不成想这么一抬头,笑容却霎时间凝固在了脸上,喉咙突然间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憋闷的发慌,却吐不出来一个音节。

  陈嘉倩的双眸睁大,嘴唇和双手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视线前面,出现了一个让她不敢相信的身影。

  陈嘉倩腾得一下子站起来,没有考虑任何事情,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

  兴许是走过去的动静太大,那人也转过身来,四目相对,两双美眸都微微睁大了些。

  陈嘉倩感觉到内心深处有一股无名火瞬间就窜了上来,可她还是面上硬生生地扯出个冷笑来,说出来的话每一个字都粘着冰渣子:“真巧啊,竟然能在这遇见你。”

  张语绮看清了来人,亦是一愣怔,随即嘴角勾起,笑得十分自然:“好巧。”

  除此之外,再也不说其他。

  陈嘉倩看着面前打扮的风姿绰约的女人,感觉自己的脑子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泡,她现在这副模样,就像是一座火山,脸上挂着千万年都不曾消融的冰雪,心里却沸腾着灼热滚烫、气焰撩人的岩浆。

  脑海中突然就涌现出曾经的画面来,这个女人,有什么脸面!

  究竟有什么脸面出现在大众面前!

  在陈家遇见了极大的难题的时候,在弟弟撒手人寰、扔下尚未足月的陈海凌的时候,在自己吃苦耐劳忍辱负重地攒钱养家的时候,她已经不止一万次地在内心想着,这个女人一定是已经死了,心里甚至还曾经难过和悲悯过。

  可她却万万没有想到,在某一天,她打开电视机,正好看到了帝都的娱乐新闻。

  她本来不是个喜欢看这种八卦娱记的人,十分自然地拿起遥控器打算换台的时候,手却一抖,电视机上烈焰红唇的女人,让她不由自主地睁大了眼睛,就像现在一样。

  那个女人,穿着一身十分得体的红色拖地礼服长裙,化着高级而漂亮的妆容,纤细雪白的手臂,却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

  那个男人她认得,是帝都出了名的房地产商大亨,据说同时还经营着很多别的行当,是个很不好惹的男人。

  他们两人,怎么会牵扯在一起?!

  后来,经过反反复复的多方打听,她终于得知,那个女人,已经不是了自己所熟识的那个善良大方的女人,现在的她,是郭深的唯一一个公诸于世的女朋友,是人称血玫瑰的黑道一姐,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般的存在。

  陈嘉倩至今都还记得,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那种五雷轰顶的感觉。

  原来,自己一直心心念念担心了这么久的人,竟然是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还成了黑老大的女人,完全已经忘记了自己家里这个烂摊子。

  哈哈哈。

  那种笑到浑身发痛的感觉,陈嘉倩觉得已经深入骨髓,怕是这一生都将难以忘怀。

  而现在,竟然在医院也能遇见她,更气人的是,这个女人看起来竟然十分淡然,似乎对自己的出现丝毫不意外。

  陈嘉倩冷冷地扯了扯嘴角,打量着面前的女人,两条手臂在胸前交叉起来:“现在的日子过的真是无忧无虑,锦衣玉食啊,要不怎么说这钱真是个好东西呢,有钱能使鬼推磨,能让媳妇忘了自己的男人,也能让亲妈扔了自己的骨肉,啧啧。”

  一番话说得云淡风轻,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张语绮淡淡一笑,脸色依然十分平静:“你有事吗?”

  短短四个字,让陈嘉倩呼吸一滞,原本一直压抑着的情绪突然间就爆发了,抬起手来就要往张语绮脸上扇过去。

  张语绮轻轻一侧身子,看着陈嘉倩的巴掌落了空,纤长卷翘的睫毛往上一翘,刚刚画好的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来,看了一眼险些站不稳的陈嘉倩,淡然地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我男朋友还在楼上住院着。”

  陈嘉倩站稳之后,听清了张语绮说的话,险些笑出声来:“原来是急着去见奸夫啊,怪不得呢,张小姐,我凭着咱们相识多年的交情劝你一句,女人,还是自爱一点的好!去找新欢之前,先把自己的屁股给擦干净了!”

  张语绮置若罔闻,没再搭理陈嘉倩,转过身就走开了。

  陈嘉倩想要追上去,可是心底又弥漫起来一股子恶心的反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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