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烟波浩淼 橹柔船轻
同是落荒着逃入大山,这一趟的心情与躲在伏牛山里的凄凄惶惶不可同日而语。伏牛山的朝不保夕,丘元焕临山崖对岸的锐挫望绝,机关陷阱全部徒劳的万念俱灰……一切犹在眼前。晨光破晓的时分冲入天柱山,突击营残存的百余人齐齐松了一口大气。忘年僧直接在地上一躺,分明累得气都透不过来,还在断断续续地哈哈大笑。
吴征内力深厚,虽同样有脱力之感,还是独自在山林外远眺,确保追兵并未到来。这一战的激烈与艰难,阵亡的袍泽,就像眼前连绵起伏不定的山丘让人心绪难安,又像天柱山上那根形似天柱的巨石一样思之澎湃。
遁去的霍永宁与向无极在自己的言语恐吓下应该睡不安寝了吧?换了任何人有这样的血海深仇,一定都会急不可耐地寻上门去,可是吴征不急,他志向不仅仅在此。宁家灭族才是他毕生最大的志愿,他一丁点都不着急。
长阳囤粮草已绝,夷丘一战大局已定,这一场燕盛之战也到了尾声。两国的主动权就此已发生改变,只消韩铁衣稳稳守住江岸,燕军无能为力,迟早是个退兵的结局。吴征不由露出微笑,燕国连误春耕,国力必然大损……栾广江,你在桃花山下绝户毒手,想为你的儿子铺平一统天下道路的时候,一定没有想到有这一天吧?川蜀内乱,关中疲弱,荆楚势强,几年的时光天下格局大变,都是吴府众人难忘的征程。
「吴郎……」陆菲嫣轻轻跃在吴征身边,向后望了一眼确信无人跟来,红着脸倚在他肩头。
「怎不去歇一歇?」
「来陪着你,我也不累。」陆菲嫣顿了一顿道:「祝夫人真元大损正在运功,还是我来,大家都不想让你一个人。」两手一握,心心相印。
美妇的体质本就易汗,可即使激战之后的大汗淋漓仍带着她独有的百媚之香。
吴征深嗅了一口,惬意道:「不用担心我,当时……就是想念师尊,还有胡叔叔,二师姑他们了……」
「你心中有苦闷,今后都不要憋着。不是早就说定了么,有什么事,一家人共同来承担。」
「只是很遗憾,终于到了这一步就更遗憾,如果再早几年,就不会发生这些。
他们还能看着我做到眼下所有的事情,不,再早几年,霍贼根本就没有机会!」「人力有时而穷的……」
「我知道,所以只是遗憾呀。」吴征长叹了一口气,露出笑容道:「都过去了,人死不能复生,遗憾归遗憾,我不会纠结这些。今后数十年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还要陪着你们一起。」
陆菲嫣在吴征怀中嫣然一笑,倚得更加紧了。
调息休整了一日,燕军没有追,丘元焕也没有来。如吴征所言,当他也到了十二品境界,一切都已不同。丘元焕再不能肆无忌惮地想取他性命,贸然来追白白送命的只会是他自己。突击营整装向西进入巴山蜀水,崇山峻岭处人烟稀少,行踪本就隐秘,将士们也不怕被人发觉。山林里大军无用,有本事就派遣一队都是武林高手,还有三位绝顶高手带领的精兵来硬碰硬一场!
突击营里的将士大都是山林里活惯了的。携带的口粮不两日就吃完,大山里打些野味,采摘野果,一日三餐是没了,将就果腹倒无问题。等遇见村镇再换些粮米,一路溯水而行。到江岸边寻找人家借了几条小船渡江到南,兜兜转转了一月有余才回到夷丘城。
长阳囤粮草被烧,燕军大乱,丘元焕冲锋陷阵搭建浮桥最终功亏一篑。大军退回江北,第二日便从江岸边分批徐徐退军。这一战燕国粮草本就不算富足,再无力短时间内补给完全。夷丘一带的燕兵士气全失,再不撤军刻日必乱。丘元焕已顾不得南攻,分兵多路退入各处城池,以防盛军趁势来攻。
主将音信全无,血战过后疲惫至极的盛军也不敢轻举妄动。等吴征一行人乞丐一样地回到夷丘,全军上下板着的脸才一瞬间全松开了,欢声雷动。衣衫褴褛地接受全城军民欢迎英雄归来的欢呼,之后整战报急报韩铁衣,入城休整。
大秦国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燕盛如火如荼的战事与他们似乎丝毫无关。百姓们庆幸不用遭遇战火,在多灾多难之后能享受一段安宁的日子。但灯火通明的皇宫里却远不像市井民间一样祥和。平定江州,加冕登基,再熟极而流地治国理政,不需要多久,这位在大秦多年享有盛誉,从前的中书令,就会成为百姓口中人人爱戴的好皇帝。
这一切本在计划之中,霍永宁对自己打理国事的能力有绝对的自信,也有绝对的能力。大秦国虽经历的内乱,也比原先预想估计的多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国体尚算安稳,百姓没有大批流离失所。这一切原本足以让人满意,可也仅仅是对于川凉之地而言。
大秦内乱的时光里,川凉之外发生剧变!好像才眨了眨眼,大秦国就成了最弱的一国……燕国底蕴仍在,盛国日新月异,只有大秦才刚刚平息内乱,国力重创不说,想要重新踏上发展的路途,还不知道要多久。万一再遇上点天灾人祸,霍永宁不敢再想下去。
一生之中,坐在龙椅上的帝皇几乎已记不得曾经什么时候后悔过,但是今夜,他无比地后悔。如果在凉州出尽全力,助燕国杀了祝雅瞳,吴征这一干人等,自己就不会有眼下的窘境。如果不放他们进关,将他们困死凉州,也不会有现在的剧变。
真的后悔了。在凉州只牵线搭桥,关键时刻还推上一把,是为了损伤燕国的国力。这样登基之后,燕国忙于内事就不能趁虚来攻。放梁玉宇与吴征进三关,入江州,也是要二虎相争。届时无论他打的是勤王还是剿乱的旗号,都顺理成章。
梁玉宇毕竟是大秦太子,吴征穷途末路也绝不会为他所制,两人在江州明争暗斗,只会给自己一统大秦的最好机会。
万万没有想到,吴征居然放弃了江州,就这么抛弃了大片大片的基业孤零零地跑去了盛国……以梁玉宇的人望,宋大光的才能,江州全无内耗牵绊,还迅速成了铁板一块,难啃的骨头。盛国得吴征,如睡狮猛醒,居然有了角逐天下的心气与能力。
「存人失地,人地皆得;存地失人,人地皆失。」古圣先贤的金玉良言霍永宁再也熟悉不过,可他万万想不到,如今面临的难题也由此而起,皇帝起身喃喃自语道:「莫不成就一个吴征,也能套进这句古话里?」悔不当初,可又有什么办法呢。无论你是真龙天子,还是平头百姓,都免不了取舍。霍永宁当年为取大局,为保万无一失地登基为皇,不得不放弃许多,自然就要为他所放弃的小事承担相应的代价。谁又能想得到,些许小事,十来个人,居然代价如此惨重,会成心腹大患。
「皇兄,夷丘的消息来了。」「吴小狗回夷丘城了?丘元焕退兵了没?」霍永宁意态萧索,兴致缺缺地道。
「皇兄料事如神。」向无极原本就显老,这些日子来面相更加愁苦。
「又有什么料事如神了……」霍永宁百无聊赖地拿起本书卷,扫了两行便丢回桌案道:「燕军粮草既然被烧,吴小狗想走他们还能拦得住?一旦进了大山,天下已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们。」
说到这一句,霍永宁明显黯淡许多,向无极也觉打了个寒噤。这一次是对付烧燕国的粮草,下一次如果是悄悄潜入成都行刺杀之事呢……向无极也不敢想下去。
冬季的夜,即使炭火烧得暖融融的皇宫也像起了阵阴风,烛火忽明忽暗,映照着人脸阴晴不定。霍永宁定定良久,忽然问道:「那个突击营呢,还有几个人活着?」
「据悉还有百余人。」
「百余人?呵……百余人……」霍永宁闭上了双目,似乎对这个数字万般惊诧:「怎么会还有百余人的……燕兵都是废物么?」向无极无言以对,默然不语。
「算了,算了。皇兄,你把祈儿带去府上好生教导,该用的手段都要用,希望他能赶得及帮上忙!这段时日,先把她放出来吧。」「陛下!」向无极大吃一惊,提高了声音道:「这……不妥吧……」「没有什么不妥。」霍永宁摇着头道:「俞人则的那个儿子,有个朋友是白云书院的首徒张彩谨。此人浮夸浪荡,华而不实。不过他写过一篇文章,里头有句话朕甚是喜欢: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皇弟,已到了非常之时,不行非常之事,如何立非常之功?难道……难道朕与皇弟要永远躲在这里,一步不敢离开吗?祈儿天资再高,没有我与皇兄,他今后又能干什么?」
「陛下言之有理,弟这就去办。」「等一下。」霍永宁板着脸道:「你不要去,让荣儿去放她出来,先将养一月再带来见朕!这一月里,她要什么就给什么!每一样东西都要清清楚楚地记下来!」
「臣领旨。」
阴暗的地下,长长的甬道只一灯如豆,潮湿沉闷的空气闻之欲呕。精铁铸就的监栏里,手臂一样粗细的铁链半吊着严加看管的案犯。案犯被吊在空中,踮起足尖方能点在地面助力,她垂着头气息奄奄,被铁链缠住的双腕早已勒进骨肉,鲜血不停地涓滴。浑身上下的污渍与血迹,让整个人像地狱中饱受折磨的鬼魂一样可怖。
「蝶儿,蝶儿……」刘荣踹开地牢大门飞一样奔入,看守地牢的狱卒刚要发话,刘荣飞起两脚,登时将两名狱卒踢得没了气息。剩余的狱卒不敢再言,倚着墙角没命地逃去。
迭轻蝶没有答话,依然被半吊着一动不动,仿佛已没了气息。刘荣打开铁栏,单足踏地,另一条腿环住迭轻蝶的膝弯,再慢慢解开铁链缓缓放下。迭轻蝶软软垂倒,刘荣单臂一接将她扶稳了放平。心爱女子的惨状让他心如刀绞,但他目中犹有喜色道:「蝶儿,师尊让我放你出去,你就住在我府上好好养伤。」脏污糊住的两眼一动,迭轻蝶微微睁眸,死灰的目光里居然也透出丝一闪即墨的喜色,艰难道:「出去?」
「嗯,出去。我这就带你回府。」刘荣抹了把泪,一点都不嫌弃心上人的孔疮狼藉,单臂抱起迭轻蝶道:「你忍着些,到了府上再给你治伤。对了,师尊问你要什么?你的伤……要千年的人参还是灵芝,无常地龙丸我已经备下了。」「男人……我要男人……很多很多的男人……」迭轻蝶牙关紧咬恶狠狠道,可不知是激动还是欣喜,咯咯哒哒的颤声像暴雨打屋檐般响了起来。
熬过了冬雪的奇寒,春雷阵阵,连绵的雨丝又飘满了神州大地。濡口一带燕盛连日征战,两军各有胜负,却始终没有一锤定音的机会。燕军在夷丘失利,再无暇他顾,韩归雁领兵几度越过葬天江进逼襄阳一带,但燕军城防稳固,连战不捷,只得收兵回江南稳守江岸。眼看着远山上冰融雪化,淫雨霏霏,不久之后就是春水涨江池。燕军见势已难回,遂罢兵归去。
张圣杰接到战报立刻大赦天下,举国欢庆,盛军肆意庆祝战退强敌,一时间又是举国沸腾的盛况。
夷丘城里陷阵营班师回朝,韩归雁有条不紊地颁下行军将令,分批次依序东还:「于右峥,你领突击营将士沿江岸先行,一路哨探,密切关注燕军动向,若有不妥立刻来报。若无特殊军情,你等至濡口汇合大军,听从镇东将军调遣。」「墨雨新,齐寒山,你二人领陷阵营大部。陷阵营人多,不必非走江岸沿线,可走官道,但离突击营不超五十里的距离,随时准备接应!」「祝侍郎,倪监军,你们领柔教官,瞿羽湘,林仙子,玉茏烟,冷月玦,栾公主等还有陷阵营小部,随本将从后压阵。」一路分拨完毕,吴征奇道:「我呢?不会把我留在这里吧?」「急什么?」韩归雁一瞪眼,示意于右峥,墨雨新,齐寒山,庄东等亲信各自先行离开,只留下吴府中人才笑吟吟道:「吴博士。」「在。」
「本将念你有伤在身行动不便,不宜长途骑马颠簸,特备下楼船一只,配水手仆从十人,吴博士乘船沿江东还。一路上嘛……就好好养伤,唔……若遇有什么心怀不轨的蟊贼,或是燕军的哨探,你也不便出手应付。陆仙子,顾仙子!」「在……」大帐里就剩下吴府众人,韩归雁越说语气越是怪异,嘴角的贼笑都快藏不住了,打的鬼主意每个人心里都清清楚楚。陆菲嫣与顾盼心中紧张,平日偶尔也奚落倪妙筠,真到了自己身上才觉羞不可抑。
「你二人贴身保护吴博士,顺便再照料他饮食起居,双……啊修什么的疗伤。
要是回了府还没好全,或是又被什么蟊贼弄了新伤,或是操劳太过形容枯槁,就剩下了皮包骨头,面色青白,发脱牙落,眼圈儿黑糊糊……哎哟……娘……救命……」
越说越阴阳怪气,越说越不像话,陆菲嫣也顾不得还在颁将令,急得伸手就去拧女将的腰肢。就是脚下虚浮气急败坏,浑忘了自己身具绝世武功。韩归雁躲在祝雅瞳身后,耳听诸女嘻嘻哈哈笑作一团,才敢从祝雅瞳肩侧伸出俏脸道:「或者酒色过度……那……你们就自己看着办……」陆菲嫣连连被奚落,恼羞已极,眼看就要发作。韩归雁哎哟一声,抱着头就跑出营帐。忽然又从门帘缝隙里探出头来,向不知所措的顾盼道:「顾仙子,你的生辰将近,我们都没工夫,就让吴博士和陆仙子陪你过。提前祝你生辰快乐哟……本将还有要事,先走一步,溜了溜了……」营帐里的笑声小了下去,但交头接耳的嗡嗡声更多,似乎人人都在谈论顾盼即将成年,这对母女花终于要好事成双一家之亲。更离谱的是,女子谈论起此事来不免多少有些含羞带臊,她们低头窃窃私语,居然还夹杂两句诵经声……陆菲嫣面色绯红,倒是恼意尽去。除了韩归雁与她最亲,毫不客气地使了坏,其余诸女看她的眼神均是为她欢喜。
顾盼在府上本就特殊,加上陆菲嫣就更是独一份。大家都不太明白吴征为什么情投意合,就是非要等到顾盼十八岁才肯收入府中,但这一天终究将要到来。
柔惜雪从包袱里取出一串念珠。但见十二颗佛珠都是指头大小,通体碧绿如春水在珠子里流动,表面更是光洁晶亮。虽只是个手串,一拿出来竟让帐篷里都染上玉色。在座都是有眼力的,一见就知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贫尼现在没有什么值钱东西,这串玉佛珠是拜入天阴门时师门所赠。贫尼一直随身携带,诵经时常合在手中祈祝,就送给顾小姐生辰之礼。」少女都喜欢漂亮的好东西,顾盼见了这串玉佛珠心下甚爱,又知道东西贵重。
她本来就心中慌张,一时嗫嗫喏喏,除了还礼之外不知怎么办才好。
「给了就收下。」
吴征接过玉佛珠要给顾盼戴在手上,少女连连摆手后退道:「别别别,现在不能戴。这么好的佛珠,今天不戴。」见吴征罢手,顾盼才兴高采烈地接过玉佛珠,飞也似地跑出帐篷道:「我去收好。」「你们也真是,盼儿小姑娘家家的就这么羞她,像不像话!」少女借机溜之大吉,吴征板着脸点着诸女,尤其是对柔惜雪喝道:「特别是你!终于有人要喊你姐姐了,得意了是吧?」
柔惜雪连忙低头退后,不知道是被喝了两句心中害怕,还是赶紧避过吴征的目光怕被看穿内心。
「哼,凶巴巴的,还不让人说话了,不理你。」倪妙筠理直气壮,从来被奚落的都是她,今日翻了个身终于有她取笑别人的时候。朝吴征瞪了一眼,与诸女一同离去。
陆菲嫣终于松了口气。事情是早就定下了的,亲近的人每一位都接受甚至欢喜,但是被人当面说出来还是遭不住。美妇大是娇嗔,朝吴征道:「雁儿太坏了……就这么当众说……」
「谁让你们俩有事没事的就形影不离,太过亲近了她自然不怕得罪你。」吴征眨巴几下眼,凑在陆菲嫣鬓边道:「你别骗我,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俩有没有偷偷的假凤虚凰?」
「……干嘛问这个……」
陆菲嫣俏脸绯红,忸怩不敢答,偏生耳听得诸女离去之后还在窃窃私语:「哼,说人羞,他自己到时候还不知道要做多少羞人的事情。」「就是,陆姐姐肯定拗不过他,什么也肯答应,难道就不羞了?」「嘻嘻……说不准陆姐姐还主动呢……」
「你们这叫乱嚼舌根子,就没说到点子上。」栾采晴一本正经的声音传来,旋即便忍不得了娇笑低声道:「咯咯咯,我看盼儿还是个雏儿就已妍姿媚娆,你们说,会不会与陆菲嫣少时有七八分相似?到时候谁和谁抢还不知道呢。」「公主说的不是完全没理……」「妍姿媚娆?我在盼儿这个年岁,可没有她这般不经意间就漏出的风情。」「盼儿这么可爱,可是举止就是说不出的妩媚,应该得了陆姐姐的遗传……」
帐中两人武功均高耳力出众,女儿家的私房悄声细语全被他们听在耳里。陆菲嫣险些一头栽倒,锤着吴征胸口道:「都怪你都怪你,什么都给人想去说去了……」
吴征任她发泄了一会儿,才柔声道:「丑媳妇也要见公婆,反正迟早的事情嘛。莫不是菲菲不愿意?」
陆菲嫣心气渐渐平复,因羞而恼,但人既都走了,又有情郎温柔抚慰,气恼也去。美妇咬着唇瓣幽幽道:「你当年那么霸道,哼……」「直到此时此刻,就算今后时时被她们拿出来取笑一辈子,不不不,就算今后世人都笑我贬我一辈子,我从未有一丝一毫的后悔。唯一后悔的就是没有早些这么做,害得你又多受了好些年的苦头。」陆菲嫣念起当年在小院里无忧无虑的岁月,心中柔情无限,低声道:「我也绝不后悔。人家就是发下脾气……」「我有不让你发脾气么?」
「没有,所以我才发。」
「说起来,好久好久没有和你长时间呆在一起了……我刚回到成都那段日子,好像都过去了一百年。我们一起乘船回紫陵,算不算重温旧梦?」「你休想!」陆菲嫣从吴征怀抱中挣脱,退开两步板着脸道:「盼儿等了你那么多年,好容易能不受打扰与你安安心心独处一段时日。谁都不能打扰!吴郎,你也应该全心全意地陪她一回。」「原来女儿还是比夫君更重要些。」吴征猛眨着眼,见陆菲嫣神色不似玩笑,忙道:「我会的。答应你的事,哪一件我没有用心去做了?你担心盼儿心有不满又生芥蒂,我岂会不知?」
「我虽然是盼儿的母亲,但是她从小就跟你更加亲近。她刚才羞归羞,我看得出来她心里有多开心。」陆菲嫣心中渐软,柔声道:「就怕她期盼落了空,到时……到时可怎么办?」
「菲菲这是关心则乱。」吴征跟上两步拉起陆菲嫣的双手道:「不会这么信不过我吧?」
「我信你。」陆菲嫣点点螓首,面上一红垂首看着足尖道:「人家就是放心不下,提醒你一两句,不是故意要凶你。是你当年答应人家的事情……人家也早答应你了,总归会……遂了你的心愿……」「当年菲菲是怎么说来着?有点忘了……」「我说……哼,你又来欺负人!」陆菲嫣不经意间险些上当,把羞人的话说出口,幸亏及时醒悟。也不怪美妇害羞,母女共侍一夫,无论什么时候想起来都是够让人脸红的。
吴征哈哈大笑霸道地将陆菲嫣搂进怀里,在她耳边悄声道:「有一句话我一直记得清清楚楚:等我老得动不了了,才会不欺负你。」早春节气雨丝连绵,给青山绿水都蒙上了层经久不散的轻雾,也让道路泥泞难行。相比之下,乘船要舒适得多。韩归雁特地给吴征三人留了条三层楼船,在波涛中平稳如地不说,绵绵春雨下起来只消不上甲板,就和在府中欣赏雨景无异。
大江涛涛,连续数月的惨烈战争早已随着奔腾的江水远远离去,再看不清任何痕迹。
三层的楼船,十名水手和仆从住在底层,二层则是吴征的居所,陆菲嫣与顾盼就在风景最好,也能掌控江面一切动静的三层。陆菲嫣甚少露面,大多时刻她都安安静静地呆在三层的甲板上,张望着江面,护着舟行一路平安。
吴征与丘元焕力拼一场,内伤不轻,还没歇息半点紧接着又是一场激战,内力与体力均大损让伤势加剧。之后战事未止,也一直没有功夫静下心来好好调养。
十二品高手无论内力还是身体都比常人要强得太多,但伤势的将养也要麻烦些。
否则留下病根,将来面对其余绝顶高手时就是巨大的隐患。韩归雁的安排固然有撮合吴征与顾盼,给他们创造良机的意思,同时也避免吴征在陆上长途跋涉地奔波,对养伤大有好处。
闭关养伤,吴征每天有大半日都在运功休养。顾盼则每日早早就来,吴征歇息时两人说说话,一起看日出日落,赏沿途水光山色。吴征运功时她就静静地坐在轩窗边,看一眼吴征,甜甜地一笑,看一看大江,沉思好半天。少女长大了就有自己的心事,有时吴征运功完了醒来,顾盼也未察觉。
这一日吴征运功完醒来得早,一眼就见轩窗边的少女正在出神。吴征也不动,也不喊,就这么看她双眸一睁一眨,偶尔一眯,看她优美的唇瓣微弯带笑,看她呼吸间起起伏伏的高耸胸脯。
少女的眉眼已然长开,一颦一笑都是媚态横生。娇躯也近乎成熟,峰峦起伏玲珑有致。的确如栾采晴所言,以她的年纪已极富韵味。而青春年华所赋予她的风华正茂更是夺天地之造化。娇嫩到吹弹可破的肌肤,灵动得清可见底的眼波,柔顺而乌黑发亮的长发,还有那双修长笔直的美腿。
不知不觉间,环绕在身边的女孩儿已全然长大,连身高都比其母陆菲嫣还要高上丁点。女子到了这个岁数,身高几乎定型。顾盼即使不再长高一丁点,在府中也仅次于韩归雁。
吴征感怀自己的幸运。现在回首看看过去的岁月,也有些后怕之感。
正当吴征慨然时,顾盼仿佛感受到逼人的目光,缩了缩脖颈猛地醒觉。回眸间吴征正笑吟吟地看着她,少女大发娇嗔地蹦到吴征怀里,不依地扭身道:「大师兄你偷看人家。」
「没有!我光明正大地看。」「嘻,分明是悄悄摸摸地看。老实说清楚,为什么醒了也不叫人家,为什么要偷看?」
「我刚醒来,就见窗外江山如画,又有一位绝色女子正在窗边出神。要是有大师在此,一定要挥毫画下来流传千古。可惜我不会画画,只好能多看一会是一会,哪里舍得坏了这么好看的一幅画卷呢?」「好啊,油嘴滑舌,人家现下是知道啦,你就是这么把府上的姐姐们都哄了来。」顾盼被赞得乐不可支,俏脸笑开了花。
「我可说的都是实情,盼儿这么聪明,油嘴滑舌就能哄了去么?」吴征习惯性地点点顾盼的瑶鼻道:「盼儿方才在想什么?」顾盼坐直了娇躯,正色道:「我在想上一回咱们顺江而下的光景,葬天江波澜壮阔,明明那么美,可是沿途的景色我一丁点都记不起来!这些倒不重要,盼儿想的是,这一回我们还是坐在船里,还是顺江东下,人家可以安安心心地坐在船里,无忧无虑还像在昆仑山上的小丫头。盼儿还是不够懂事……人家偷偷跑去军营的时候,大师兄是不是很难过?」吴征露出沉思之色道:「我在想,盼儿生气跑出府去,我明明应该很难过,可是我一丁点都不难过!这些倒不重要,我想的是,啊,我什么都没想,我当时完全慌了,什么都想不起来,连难过都不知道了……大师兄还是不够懂事,盼儿偷偷跑去军营的时候,是不是很生我的气?」「讨厌,学人家说话!」顾盼皱了皱鼻子,笑如鲜花绽放道:「生气,气坏了!当时都想再也不要理你,随便找个人嫁了就算了。」「哪,这就是慌得不行的地方,就怕盼儿再也不喜欢大师兄,那可真是后悔莫及。」吴征的确正在后怕。青梅竹马,长大后变心的可不少见。顾盼下了昆仑山之后住在吴府,少女发育上佳又是天姿国色。吴征想要等她成年,又难耐心猿意马,只得刻意保持些距离。相比府上其他女子,可谓是稍显冷落了的。
这也不能全怪吴征,记忆里的世界他对那些残害诱骗幼女的事情深恶痛绝 以至于到了这个世界依然恪守这份准则。穆景耀也是一样,做的不过是大户人家里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但旁人他管不了,也无意改变暂时的风俗,自己遇上了就一定要管。
那段时日待顾盼的冷落,多少让少女有些失望,才导致她跑出吴府。若真在那时候碰上可心的少年郎,移情别恋实在太也平常。
「嗨呀,人家恼起来也想再不理你。」顾盼嘟着香唇,又扁了扁嘴道:「可是每回碰到献殷勤的男子,和大师兄一比都不知差到哪里去了。怪就怪人家从小就喜欢大师兄,既然喜欢了最好的,又怎么会再看得上旁人呢?」「嘿嘿,最好的!」少女热辣辣的情话,让吴征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我家大师兄是天之骄子,无人能及。但也得知错能改,今后再也不能躲着人家了!」顾盼对此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又是撒娇,又是嗔怪道。
「不用了,再过十几日盼儿就是我的娘子,干嘛还要躲?」吴征咕噜噜转着眼珠子,看着怀着青春逼人的娇躯露出垂涎之色。
「坏人,不理你了,人家去找娘亲。」少女忽然慌乱起来,挣脱情郎的怀抱,蹦蹦跳跳地逃了出去。
刻意吩咐水手们放缓了舟行,让舟行更平稳避免打扰吴征疗伤,也晚一些回到紫陵城。战后会有诸多事务,也是以功行赏的名利场,吴征不想去参与其中的纷争。当然,也是陆菲嫣有私心,想路程再长一些,好让吴征多陪一陪女儿。这一战盛国守住了国境,燕盛两国之间的强弱差距进一步缩小。等回了紫陵城,吴征还有无数的事情要做,下一次再有这样的悠闲又不知道要过多久。
「娘。」
「盼儿?怎么回来这么早?」陆菲嫣失笑道。女儿脸上羞红,贝齿咬着唇瓣,脚步又急匆匆地,实在惹人怜爱。
「没有,大师兄又拿话来羞人家,人家不理他。」顾盼皱了皱瑶鼻,扑腾一声坐下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咕咚咚地喝尽,抹去嘴角边滴下的水珠时,却连笑意都抹不去半点。
「你哪里有半点害羞的样子。」陆菲嫣温柔微笑,女儿曾是她唯一的寄托,看到她每日笑逐颜开,美妇同样说不出的欢喜。
「有呀,娘又不是不知道他有多坏。」顾盼说到这里一顿,母女对视间均觉害羞。少女眼眸咕噜一转,偎依在母亲身边目露希冀道:「娘,你说大师兄会给我什么生辰礼物?」
「娘可猜不着。」陆菲嫣摇着螓首,莫说的确猜不到,就算知道了也不会提前告诉顾盼,以免浪费了吴征的心血。
「我也是,怎么也猜不到半点。」顾盼满是憧憬,恨不得二十天后的生辰即刻到来:「娘你可别怪我心急,实在是太想那一天早些来了。」「当然不会怪你。娘及笄那一年,陆家的亲朋都要来道贺,娘可焦心了,还差一个来月就心急火燎的,和你一个样。」「我就更焦心一点,大师兄一定会安排得非常特别。」顾盼双拳合拢捧在胸前紧闭双眸道:「真是好想知道。」「他……有时候总能想到些旁人想不到的东西,会不会很特别不知道,娘只知道保管不叫盼儿失望。」陆菲嫣从后搭着爱女的香肩,亲昵地将她搂在怀里,以宽慰爱女焦急的内心。
「娘身上好舒服。」顾盼顺势后倚,母亲的怀抱总是最温暖,也最舒服的。
「你呀,这就没个正形。」顾盼一脸惬意,嘴角也有一丝调皮的微笑。倚在母亲胸脯上小脸也不住来回地蹭。
「娘这里好大,好软……」
「好啦!」陆菲嫣不敢任由女儿再胡闹下去,道:「娘和你说个正事。」母女俩面对面坐下,顾盼见母亲神色凝肃,不敢分神静心倾听。
「你大师兄身上的伤他说起过么?」「没有,他每日只自己运功疗伤,从未提过。」「我也猜他不会提。」陆菲嫣一想接下来要说的事情着实羞于启齿,又不能不说,咬了咬唇瓣道:「他身上的伤,可能有些重。」顾盼一惊,道:「有多重,今后会留下病根么?」「盼儿先别急,听娘说完。」陆菲嫣回忆着道:「在伏牛山的时候,娘也和丘元焕交过手。当时硬碰硬地对了一掌,娘受创不轻,回府后调养许久才愈合。
吴……你大师兄这一次连续以内力相拼,可不比娘当年的一沾即走。后来他心绪震荡,又马不停蹄连番恶战,应当是受创更深了。娘和祝夫人参详过,他身上的伤势轻不了。」
「我该怎么做?」顾盼的灵眸一眨不眨,她不敢再随意插话,只看见母亲脸上虽有沉思之色,愁容未现。少女知道这是母亲有话要吩咐自己去做,而不是吴征的伤势束手无策。
陆菲嫣舔了舔唇瓣,似乎因为话语难以启齿而觉得香唇有些干涩,字斟句酌着道:「办法不是没有……就是……最好提前做些准备……」「娘就直说嘛……这么大的事情吞吞吐吐干什么?还有哇,你想叫吴郎就叫吴郎,你叫你的吴郎,我叫我的大师兄,又没人不许……」顾盼的俏脸上艳若春桃,声音越说越低。羞人的事情已不止一次畅想,每回想起来都脸酣耳热。自打回到吴府之后,顾盼待母亲再无成见,但每一回说起这些话题,哪怕只是挨着一些边,都让人心跳难言不已。
「因为要说的很多。」陆菲嫣尽量寻些由头掩饰自己,但无奈该说的还是要说,轻声道:「娘从前修习的武功叫《娉女玄阳诀》,这门功法和燕国皇室的《九转玄阳决》,暗香贼党的《玄元两仪功》系出同源,都是当年宁鹏翼留下的功法。这些功法都有特异之处,但其中隐患多多,终究都是些害人的东西。」「我知道,大师兄和我说过一些。」「嗯。娘的体质也有一些不同,在《玄元两仪功》上记载叫做百媚之体,天生就……比常人更加的有欲望些。盼儿和娘的,应该也一样。」「大师兄也和我说过啦,还说娘身具百媚之体,又修习《娉女玄阳诀》,可谓雪上加霜,吃了好些年的苦。不过这名儿起的倒不错,娘真的百媚横生。」「是呀,吴郎修习的《道理诀》其实也一脉相承,他了解最多,才能根治娘身上的隐疾。所以吴郎一直让你坚持修习他写的《清心诀》,就是怕盼儿和娘一样受苦。」陆菲嫣终究是绷不住羞红了脸,料得这一节已经说清楚了,急忙往下说道:「但是百媚之体也有一样好处,就是双修时可以大增功力,还能消除伤患。
我和吴郎也探究过,像《玄元两仪功》里所载,什么可消一切病痛大体是骗人的,就是宁鹏翼留下来祸害世间的歪理,但对伤患有些好处不假。」「所以,娘是要盼儿帮大师兄治伤?」「那是你们的事情。」陆菲嫣有种为虎作伥的感觉,低声道:「娘是在想,盼儿可以先做些准备,等你们……双修的时候,不仅可以多帮到吴郎一些,对盼儿自己也有莫大的好处。娘现在就来传你《道理诀》。」「快快,我马上就要修习!」顾盼跳起来道:「大师兄是为了护住我们,才跟姓丘的老狗硬拼内力,只要能帮到他什么我也愿意。」「不要心急,这本功法和别的大不相同,尤其是内力运行的法门。具体怎么搬运周天,吴郎和你双修的时候会引导你,你自己可千万莫要随意尝试。娘只是先和你说说其中的道理与基础,等你们双修的时候,就不用花太多时间。」陆菲嫣抿了抿嘴,似是说了那么多适应了不少,轻快地道:「情投意合的双修是极美好的事情,要是被旁的事情打扰,不免留有许多遗憾。」「娘……」顾盼娇嗔不已。
「别怨娘,老实说,盼儿是不是更期待了?」「嘻嘻,是,哼,我就不要害臊。」顾盼畅想了一阵,沉下脸正色道:「从小到大,都是大师兄疼我,我从没帮上他什么忙。娘,我现在就好好学。」「好,那你好好地听着了……」万里江流,即使舟行甚缓,十余日的行程下来不知不觉就走了一半,看看前方就是柴郡。这一路波澜不惊,燕国退兵之后也不再纠缠,行得甚是惬意。
不算大的柴郡无论对于盛国还是吴府,都有重要的地位。这里是盛国江防的重点,还有闻名神州的春茶,也有因多出美女而得一浔二濂三卢丘,郡中少妇最风流的传言。对吴府来说,这里是陷阵营的成军与练兵之地,从此之后,盛国有了一只无与伦比的精兵。但更重要的是,顾盼也隐姓埋名在这里历练过。少女在这里成长,之后亲历战场的冷酷无情,见识无数的生离死别,从此懂得更多关于生命的意义。
战后的柴郡收拾好了残骸,重建了家园。远远望去,城池里车来人往,远处的山峦上采茶女们络绎不绝地采摘嫩叶。连绵的春雨不时地下,让这里的城池与山峦都似笼在烟云之中。
「柴郡!好怀念那段日子……」顾盼立刻被勾起了回忆。那是她从小第一次离开亲人这么久,回忆那段日子,虽然艰苦,孤单,但是也十分充实。或许每个人都需要这样的历练,才能真正地成长。
「这里是个好地方。」吴征与顾盼一起立在甲板上遥望柴郡,笑道:「我们不走了,就在这里停留几日。」
「嗯?为什么?」柴郡虽风光秀丽,也比不上从前在川中的山石之美,顾盼好奇道。
「后日就是盼儿生辰,再往前到了濡口,那里兵荒马乱地怎么为盼儿庆贺?
还是柴郡这里好。」吴征嘴角挂着笑,神秘道:「而且大师兄养伤到了关键之时,这两天得闭个死关。」
顾盼一阵欣喜,又一阵紧张道:「不碍事吧?」「没事,就是得静养两天,断然不会误了盼儿的生辰。」「你的伤重要,生辰这种事情,其实过不过都无妨。实在不成,晚些时日又怎么了?」
「也对。我们就在这里停船,水手们一路辛苦也歇几天。」吴征不置可否,遥指郡城边上的柴山道:「等我出了关,我们到山上去转转。连着坐船,脚下都好像有些虚浮了。」
「好!柴山有好些地方挺美,我带大师兄去。」吴征依约在两天之后的上午出关,顾盼与陆菲嫣守在楼船二层的门口,门开时见吴征还刻意洗了个澡,换了身新衣服。天青色的长袍实在适合他,显得丰神俊朗,神清气爽。
陆菲嫣起身微笑道:「你没事就好,吃点东西?」「稍微吃一些就好,一会儿到柴郡里去吃好的。」吴征做好了准备,与陆菲嫣相视一笑。
「我去准备,你们玩得快活些。」「什么?你要跑哪里去?」吴征一把拉住陆菲嫣道:「盼儿生辰这么重要的日子,你做母亲的还想缺席?」
「是呀,娘,我们一起去。」顾盼拉着母亲的另一手摇晃着道:「盼儿可不要娘一个人孤孤单单地在船上,要去就一起去。」陆菲嫣无奈,一想的确如此,遂道:「那我去换身衣服。」顾盼大喜,拉着陆菲嫣就往三层跑去:「我也要换。」吴征虽先前和她们约好了今日出关,但疗伤的事情没个准,闭关期间母女俩也没心思想其他的事情。吴征依约,又要出行,自然要梳洗打扮,再换上最好看的衣衫来庆贺这个重要的日子。
吴征将就吃了点小食垫垫肚子,立在船头等候母女俩梳妆。等候美人,不管什么时候都是旖旎情调,连年的奔波,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过这样的日子。所以吴征一点都不心急,只放长了目光,朝着三楼眺望。
视线难以看清三层的甲板,也不知道母女俩进展如何,吴征只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心情越发激动。等得越久,说明母女俩越是郑重其事,越发令人期待。
等了有近半个时辰,才远远听得吱呀一声房门打开。只见三层甲板的围栏边先探出一双鹅黄锦绣粉底凤嘴靴,靴子玲珑小巧,似乎分外地贴合足面,衬得这双小脚玉笋般精致可人。
顾盼在围栏边一探头,朝吴征挥了挥手,又探出玉指各拈起一边裙角,轻巧地打了个旋儿。少女梳了个双丫垂髫髻,白生生的细长脖颈上带了串赤金璎珞珠圈,身穿金丝大红连身百褶裙,裙角两侧各绣着一只翩飞的蝴蝶,远远看去兼具娇俏与可爱。即使不施粉黛,娇嫩的肌肤依然粉光脂艳,令吴征怦然心动。
「好看吗?」顾盼远远投来期待的目光,似在等待情郎的肯定。
吴征一言不发,双目一眨不眨,从小到大,再也熟悉不过的青梅竹马竟然让他看得呆了。
真是最好的回应与肯定,顾盼内心大悦,却跺了跺脚,踏得船板砰砰响道:「喂,大师兄,到底好不好看?」吴征高高竖起个拇指,大赞道:「好看!」「就这么简单?」顾盼从三层 一跃而下,裙裾纷飞轻轻落在吴征身边娇嗔道:「人家还以为你会滔滔不绝说些好听的。」「本来应该是的……我提前准备了好些诗句呢。」吴征摊了摊手,目光却从未离开过顾盼道:「事到临头,发现一句都用不上。」顾盼心中窃喜,扭着娇躯道:「人家不管,总之不能就好看二字。」「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柴山一段云。本来觉得这一句最好最应景!」吴征懊恼地摇着头道:「哪知道我的盼儿一现身,才知道自己肤浅,太肤浅,湘江水和柴山云哪里比得上我的盼儿半点?我想想我想想,我再想想。」「嘻嘻。」顾盼对这两句已然心满意足,也不逼迫吴征道:「我们走走看看,说不定一会儿来了灵感,就能吟出首更好的。」「也对。」吴征目光不动遥指柴山道:「就不知道柴山有没有什么好看好玩的东西,能配得上我的盼儿。」
两人正说话间,吴征终于把视线从顾盼身上移开,再度望向楼船三层。只见陆菲嫣提着裙裾,袅袅娜娜从阶梯行了下来。一袭简单的白绫细折裙,长发绾了个马尾,不施粉黛,不着配饰。或许为了遮掩高耸的胸脯,特地还穿了件青缎背心略作遮掩。可是细细的蛇腰,丰沉的梨臀却怎么也挡不住。莲步轻移间,成熟妩媚的风情绝无矫揉造作,偏生自然而然地散发出来。
「娘,怎么穿得这么随意。」「今天是盼儿的生辰,又不是娘的,难道穿金戴银和盼儿抢风头么?」顾盼的双眸眨了眨,叹了口气道:「嗨,娘随便怎么穿还不是一样抢风头了。」「胡说。」
「没有,不信你问大师兄。」顾盼拉起吴征的手道:「大师兄你说对么?咦,你肯定也提前准备了什么诗句给娘,念来听听。」吴征真要挠破了头,华美的诗章再好,又怎能描绘这对母女之万一。只能又苦笑摇头道:「用不上,真的一句都用不上……」「嘻嘻,今天是人家生辰,就要任性一回偏不饶你。」顾盼一手拉着吴征,一手拉着陆菲嫣,三人轻轻跃上岸向柴郡走去。
郡城里人群熙熙攘攘。吴府里已都是大名鼎鼎的人物,何况三人样貌太过出众,母女俩均戴了斗笠以黑纱遮面,吴征也蒙了张面具以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在阁楼里用了些膳食,三人便在柴郡里闲逛。看看午后已过了大半,春日的暖阳渐渐偏西,三人便往西城门行去,准备出了城门去登柴山。
「瞧一瞧,看一看,上好的女儿香!不用在下多言,诸位一品便知!」叫卖声在街边响起,更有一股幽幽茶香飘来,着实吸引来往行人。
三人也就此驻足,吴征虽在柴郡呆过不短的时日,却日日都在军营里,陆菲嫣更是全然不知。吴征甚是好奇,但觉这茶有股特殊的香味,与众不同,想问顾盼时少女又左右张望装作没听见。
「为什么叫女儿香?」少女这一转眼眸,吴征心知有异,遂憋着笑向商家问道。
「哟,公子是外地人吧?我们柴郡的女儿香远近闻名,看上去虽是雀舌,实际大有门道。」商家嘿嘿笑着低声道:「公子,普通的雀舌已然含味隽永,香氛浓郁。我们柴郡的女儿香,叶是雀舌叶,制茶之法也大体相同。唯独两样!叶是精挑细选的年少美女以舌尖采下,再以胸前体温烘干,所以我们柴郡的女儿香才有一股特殊的幽香。来,公子,品一杯看看如何?」吴征哈哈大笑,心道果然如此,他取出十枚铜钱道:「不用,赏给你的。」女儿香再怎么异香旖旎,又哪里有半点及得上身旁两位。
出了郡城,顾盼吐了吐舌头道:「无奸不商,尽是吹牛皮。哪里来的什么舌尖采下烘干,都是做做样子骗人的。不过大师兄,陷阵营里那帮汉子只要有闲能出营一个个的都往柴山跑。就算明知道是做样子骗人还是乐此不疲,哪怕那些少女实在说不上来哪里好看呢。」
「他们在营中呆久了,一个个都不容易,过过眼瘾嘛。至于你不觉得她们好看,是你太好看。我可听说你在陷阵营的时候,士卒们随便有个头疼脑热都要往后营里跑,就想着谷木芳大夫给他瞧一瞧病。嘿,说来也怪,谷大夫明明妙手回春,这病偏偏就是越瞧越不成,士卒们恨不得从此就在后营里住下了。」「嘻嘻嘻,那些兵油子,一个个的想什么人家还不知道?」回忆起在军中趣事,顾盼露出神思之色。虽有这样那样的不妥,但是那些血性的汉子们已有不少血染大地,永远都见不到他们的音容笑貌了。
顺着官道行了十来里路,便到了柴山山脚。早春时节云海弥漫山顶,雾气穿梭林间,一路看不尽风光秀丽。顾盼如数家珍,指点着古树,怪石,飞瀑,讲诉着其中的典故与传说。
行至半山腰天色将晚,前方的几间茅屋正升起袅袅炊烟,吴征指着道:「柴山游人多,不少店家都在山上设了酒肆,我听说这一家口味不错,我们就在这里用晚膳。」
「别的都不管,你就管着吃。」顾盼白了吴征一眼,心中不免疑惑,游玩了一整天也不见吴征有什么异状,莫不是生辰就这么过了?再一想吴征不是这样的人,又忽然要在这里用餐,多半已经有所安排。
「那倒是,玩得开心是你们女人的事情,我就负责管好你们的衣食住行,不然饿着肚子怎生得了?」吴征摘去面具,又替母女俩拿着斗笠,笑吟吟地引着她们向茅屋行去。
平常生意兴旺的茅屋里不见一个客人,三名伙计与掌柜就候在门外,见了吴征一行忙迎了上来:「顾仙子,陆仙子,吴大人,快请快请,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按身份而言,吴征必定居前,掌柜的称呼排序大有深意,顾盼先前的疑虑一扫而空。进了茅屋,只见四壁上挂满了各式鲜花,横梁也垂落着各种花环。不仅喜庆,还如仙境一般美妙。
少女又白了吴征一眼,低声道:「就知道你有鬼。」用膳的餐桌就摆在茅屋门前,遮风避雨之外,正可见面前一片开阔。山花绿草铺满了山坡,变得巴掌大小的柴郡尽收眼底。
吴征早已仔细吩咐过,各色菜肴呈上来无一不是顾盼的心头好。待菜上齐后掌柜与伙计走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三人静享时光。
少女本就馋嘴,上天又给了她光吃不胖的格外恩宠,不一时就吃得双唇油光发亮,衬着朱红像一颗饱满熟透的樱桃。吴征正贪看间,樱桃绽裂,少女奇道:「大师兄,这两道是什么缘故?」一道酸菜鲜笋焖白肉,一道干煸辣鳝鱼,在顾盼的喜好里并没有这两道。少女不喜鳝鱼,笋子则喜欢用咸肉来搭。
吴征夹起一片笋子放在陆菲嫣碗里道:「这一道是菲菲爱的。从前还没那么爱,自从和我定情之后就爱到了骨子里。」陆菲嫣娇羞中双目放光。这一道菜正是两人初次癫狂,次日练完了功吴征将她抱在腿间,一口一口喂在美妇嘴里的菜肴。也正是从那一刻起,陆菲嫣的心都化了。
「呀,原来还有这个故事。」顾盼双目咕噜噜打转,笑得像只狡猾的小狐狸道:「以后再细细说给我听。那这一道呢?」陆菲嫣夹了条鳝鱼放在吴征碗里,羞声道:「什么细细地说,不许问!这一道是吴郎每天操劳,为了想出医治娘身体的办法,常常通宵不眠。所以娘特地吩咐仆从们做了给他补身子的。」
「哦…~」顾盼拉了个长长的转音,吃吃笑着不言。
陆菲嫣见她会错了意,也不好解释,低声骂了一句,不敢再说下去。
顾盼席间就猜了无数会得到吴征为她准备的礼物,刚酒足饭饱,就见吴征站在门口招了招手。
顾盼难忍好奇,起身向门外探出头去。只见一行三十余人,或背或扛着各色包袱,麻袋前来。远远地见着顾盼,领头一人高声喊道:「谷大夫!」顾盼藏身陷阵营时化名谷木芳,谷通顾,再把盼字拆开,取个同音的木字,再以芬芳之词取后一字合成。燕盛第一次大战过后,顾盼便没再回陷阵营里做医官,这些军士叫得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口。
「康家荣?是你们!」顾盼又惊又喜,这三十余人都是陷阵营里的旧识,全是柴郡人氏,而每一位都是战场重创之后她亲手医治过的。
「谷大夫生辰,小人们特地赶来道贺!」康家荣领着众人跪在地上行个大礼,齐声道:「祝谷大夫生辰吉乐,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哎呀,你们干什么?快快起来。不要谷谷谷的,我姓顾。」顾盼一边招手让大家起身,一边悄声向吴征问道:「是你安排的?」「没有,不是我。我只是告诉他们今天是你的生辰,晚间我们会在这里用膳。
至于他们会不会来,来多少人,我一概不知。盼儿长大了,这些都是盼儿自己的成就,不需要我安排。」吴征帮着让众人起身笑道。
康家荣抱拳道:「是啊,我们不是为了巴结吴大人,纯是为了祝贺顾大夫生辰而来。」他抱拳时衣袖垂下,露出手臂上五道触目惊心的疤痕。陷阵营初战遭逢劲敌白鹞骑,一场壮烈的惨胜。年轻的康家荣身负重伤,五道刀伤深可见骨,血流如注,还断了一指。多亏顾盼点穴止血,再以吴征传授的包扎之法敷药医治。
止血得快,事后伤口又未发炎感染,才保下他一条命。
康家荣引着大家将包袱麻袋放下打开道:「我们都是平民人家,没什么好东西,这些都是兄弟们的一番心意,希望顾大夫不要嫌弃。」的确不是些什么贵重东西,家养的土鸡蛋,自家种的新鲜瓜果,去年秋季刚收成的新米等等等等。苦于能力有限,但各家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都拿了来。
「谢谢,谢谢,我很喜欢。」顾盼的美眸里泪珠盈盈。情郎再多体贴与关怀,其实比不上自己亲手获取的尊重与敬爱。长大了,原来是这般感觉。
「多谢,这些礼我们收了,诸君有心。」「吴大人说哪里话,顾大夫救命之恩,我们都惭愧得紧。」「礼轻情意重!」吴征看了看天色,向康家荣道:「郡城里准备好了么?」「有十几位兄弟日夜兼程赶制,已经备好了,只等吴大人下令。」「良辰美景,正是好时候。盼儿,师姑,请这边来。」吴征携着顾盼,与陆菲嫣一同立在山坡前,俯瞰柴郡道:「我给盼儿也准备了一份礼物,盼儿看看喜不喜欢。」
「砰。」康家荣点燃手中的焰火升天,点亮了信号。
夜色下的柴郡西门外,忽然齐齐亮起成片的火把,夜风之中,仿佛传来火把齐燃时呼的一声。也不知吴征搞了多大的阵仗,那么多的火把人手一只,少说也要百余人才拿得过来。顾盼咬着唇瓣满心期待,也不知道这些火把要玩什么名堂。
那火把原本静止不动,忽然像元宵舞龙般动了起来,左右飞舞,往来穿插,片刻间十余人成群,火光乱舞。猛地似有人一声令下,火把一同高高举起组成八个火光跳跃的大字:「祝顾仙子多福多寿。」顾盼哈地笑出声来,蹦蹦跳跳地远远朝着火光挥手,也不管离得远了,又是黑夜间根本看不见,发之于心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这是雁儿和妙筠先来柴郡后亲自操演的。雁儿说从前老是和你拌嘴,偶尔还说你两句,想起来十分过意不去,算是给你赔罪。」「拌嘴嘛,又没什么大不了。教训人家的话说得也没错,尤其是那句:你该长大了。人家现在都牢牢记得。哎呀,还说什么赔罪,好羞人。」兴奋的劲头稍缓,娇羞之意便起。搞出那么大的阵仗,好像要全世间的人都知道一样,少女捂着脸,又喜又羞。
「不羞不羞,还有大师兄给你的。」康家荣等人已悄悄离去,吴征将顾盼与陆菲嫣的手一同握在掌心道:「有些事不能宣之于众,菲菲的事情就只能家里知道。但是有些事没有计较,我愿喊出来让全世上的都知晓。」「神仙眷侣是做给人看的,日子好不好却是自己过的。我从不介意有没有人知道,会不会有什么名分。」陆菲嫣温柔道,目光流连与顾盼碰在一起,相视一笑。
火把似燃到了尽头渐渐将熄,柴郡里一阵梆子大响,全城的火光像得了号令争先恐后地熄灭,连灯火通明的郡守府都不例外。世间仿佛只剩下明月孤悬,繁星在天,大地的一切都没入了黑暗。
整座郡城整齐划一,顾盼的柔荑捏成了小拳头,心中异常紧张。吴征吩咐陷阵营的弟兄连日赶制了什么东西,阵仗只怕比方才的火把还要大得多,不知道他又要弄出什么出人意料的花样来。
只听砰地一声号炮响起,一枚烟花冉冉升起,在夜空中绽成绚烂的七彩焰火。
紧接着又是连声炮响,但见漫天花雨,聚而不散,竟在空中高高地组成一排大字:「祝盼儿花季翩翩,艳露凝香,千龄如今,松椿比寿。」十九个大字光耀夜空,莫说一个柴郡,便是百里之外都照见了。尤其盼儿二字更是五彩斑斓,绽放奇大,就这么热辣辣,赤裸裸地悬空,让人一看就知这是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人所贺。
烟花不久即逝,这一排大字来来回回连放了三遍,随后就是喧天的焰火,把今夜又变作欢庆盛国勇退燕兵来犯的盛典。顾盼一时看得痴了,千想万想,都想不到吴征弄了这么一出,少女忸怩羞道:「干嘛弄成这样嘛,叫人多不好意思。」「那就要怪顾仙子在柴郡太受欢迎,多少人心心念念的?我得宣告天下,盼儿是我的,谁也别想抢!」
「哎呀,羞死人了。」虽早就心心相印,这样霸道又嚣张的表白还是让顾盼羞得捂住了脸,一颗心砰砰大跳,手慌心乱,不知如何是好。转眼间瞥见身边的吴征,心情激动无以复加,轻轻扑在情郎怀里,嘟着香唇便吻了上去。
珠圆玉润的唇瓣丰满弹滑,少女未经人事,可光是浅尝便让吴征爱不释口。
这一吻既轻且久,少女猛然惊醒间才觉不妥,羞得慌忙挣脱环抱,又捂住了俏脸。
「这么多生辰礼物,盼儿最喜欢哪一样?」吴征揭开顾盼的面目,见她满面绯红,呼吸急急。烟花还在不停地绽放,三人都已无心再看下去。
顾盼定了定神,伸手一指康家荣等人送来的土产道:「我最喜欢这些。不是不喜欢柔师太她们的重礼,而是这些是我靠着自己得来的,就分外让人喜欢。」「正是如此。」吴征与陆菲嫣一同大赞,少女终究成熟了心智,懂得珍惜来之不易的心意。
「但要问哪一样最让我……最让我……总之,人家会永远记得十八岁的烟花。」烟花易冷,不比金银珠宝看得见摸得着,转瞬间就像从未存在过。但少女却将它永远地刻在心里,比金银珠宝还要让人难忘。
吴征哈哈大笑,携着母女下山归去:「双蝶绣罗裙。昆仑月。初相见。朱粉不深匀。闲花淡淡春。细看诸处好。人人道。柳腰身。今日柴山昏。来时衣上云。」豪迈的颂吟声在山谷间回荡,母女俩均听得痴了,一时分不清说的是谁,亦或二女皆是。
乘兴而游,兴尽而返。回到楼船时月已中天,柴郡里烟花已止,灯火又明,柴山上的土产礼物自有人去接收运回吴府。三人一同跳上楼船,吴征与陆菲嫣对视一眼,点了点头心照不宣,顾盼似有感应,被吴征握紧的手不禁缩了缩。
「这几日好好闭关疗伤,什么事都不要管。」陆菲嫣同样许久未与吴征整日相处,心中略有些淡淡失落,但看爱女羞涩又兴奋的目光,一点点失落也一扫而空。楼船在此地停泊数日,吴征要【闭关疗伤】,水手仆从也全都打发上岸,只管每日送来饭食。船上无人照料,也需陆菲嫣护持。
「娘……」
「去吧,过了今夜就是真真正正的大人啦。不是期待好久了么,还害羞?」「不是害羞……」
「去吧去吧,都交给你啦。」陆菲嫣朝吴征欠身一福,大有拜托了之意后跃上三层甲板。
顾盼抬头看着母亲的身影在围栏后消失,心中没来由地一黯,目光久久都收不回来。
「在想什么?」吴征拉起顾盼的手临江望远,少女惆怅间满腹心事,不比幼时简单直接。
「我看娘走了,总觉得她一个人好孤单,心里有些难受。」顾盼忧愁道:「她从小照料我大都是一个人,可是我一直在她身边。后来下了昆仑山又有你相陪,在吴府里也有那么多姐妹。我陪你闭关养伤,娘可就是一个人了,这些天孤零零的,想起来我就难受。」
「只是难受她这些天会孤单?」「唉,其实不是……我是想起小时候,娘每天强颜欢笑地带着我。她无时无刻忍受煎熬,还要把家中的不顺遂一人担了,不让我难受。从前过去就算了,我就是不想从今以后,她还有一个人孤孤单单的时候。」顾盼眼圈泛红,略有消沉。
「那……要不我去喊她一起来陪我闭关?」「你想得美!哼……哎呀你这坏人,又打坏心思!」顾盼羞嗔之间,面生春霞道:「人家跟你正经说话。」
「我难道不是正经地说么?」吴征见顾盼露出笑容,拉着她在船舷边坐下道:「心中有一个人,就会怜惜她,体谅她,凡事也会想着她为她考量。这就是长大了才会做的事!菲菲从前甚苦,你爹爹……一言难尽,我没有因他待菲菲不好,就逐他昆仑门墙,但是这些事他终究是做错了的。」「我爹……是个好人,但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总想着大事大事,远远不像你。连家人都不爱,谈何爱宗门,爱世人。」「是了,就是这个道理!盼儿说得好。」「我现在越发体会到,我娘早年的不易,还有这些年她一定很开心,每一天都开心。」顾盼长舒了一口气,心情转好道:「从前我只顾着自己,从来没想过娘过得怎么样,想起来很是后悔。大师兄,还好有你。」「说的什么话,分明是我占了大便宜。」吴征也长舒一口气道:「不知道前世修的什么福分,能得你们两位仙子垂青。」「嘻嘻,对了对了。」顾盼压低了声音靠在吴征耳边,做贼心虚,又万般好奇地问道:「那道酸菜笋子焖白肉是怎么回事?快快说给我听。」「哈哈,就知道你忍不住。」吴征悄声道:「你知道的,我第一回是半哄半骗半强迫着要了菲菲。」
「知道,之前听你说我满心惊讶,现在想起来还挺有趣?哎呀我不该打岔,后来呢?」
「我一夜都不敢睡,死死撑着,就怕菲菲一个想不通寻短见。第二日清早她醒来时还以为我睡着,就悄悄地溜了出去。菲菲前脚一走,后脚我就起身。看她起床不是有异状,而是身体恢复明显,忍不得立刻开始练功,我才放下心来。于是我就先去准备了些膳食,其中就有这一道。」吴征点了点顾盼的鼻子道:「你也知道,那些年没有人能关爱到她的内心,盼儿还小只懂得索取,我师娘跟她感情好,但是管不到家里事。菲菲就独自一人,孤寂得很。我做的只是些小事,安排些饭食啦,关心她啦,那段时日无时不刻都陪伴着她。喜爱一个人本就是这样,简简单单,唯在有没有心。菲菲那天动不动就落泪,娇气得像个小丫头,也就是那一天,她知道我是真心实意,从此我们就再也不会分开啦。」顾盼听得极其认真,原本以为只是一件趣事,想不到吴征娓娓道来,平常的事情里全是深情厚意。生活本就平常,难的是对待平常一样用心。
「那……我娘有没有想过要躲着你?」「有啊,只要一想起你,她就想躲。」吴征摇着头笑道:「瞧瞧这事情闹的,当时我也解决不了,只好每天陪着她,也看着她。上任北城令那天,我特地警告她,要是敢趁我不在跑了,我立刻辞了官去找她,天涯海角也要找。」「嘻嘻,那我娘肯定不敢跑了。她那么爱昆仑,肯定怕耽误你的前程,也怕耽误昆仑的前程。哎呀,你们怎么那么多故事,我就没有……」「你还没有?你可是当真偷偷跑去了军营,比菲菲可不老实多了。你前脚刚走,我后头就知道。邵承安快给你吓死了,跪在地上都不敢起来,就怕我一掌把他杀了。」
「我知道,我当时心里有气 但是总觉得你不会就这么不管我了,一定到处找我。」
「不会的,谁我都不会不管。我们府上人不少,每一位我都精挑细选。大家心齐,不会出乱子。也不是只我对菲菲好,她待我也好得很。你有没见过只攻不守的剑法?菲菲和丘元焕交手,就是只攻不守,拼了命了,一头青丝给削了大半险过剃头……大家都待我好,所以这一回我也和丘元焕硬碰硬,一步不让他!」「当时你挡在前面,人家安心得很。」相谈之间,两人越挨越近,少女脸上带着浅笑偎依在吴征肩头。
江风吹起顾盼尤带香气的发丝,挠在脸颊边痒痒的,少女也不住摇荡着娇躯,像随着船下的波涛此起彼伏。吴征一手揽着少女纤腰道:「我努力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你们安安心心地生活么?还不够,还有许多要做!」「大师兄……」顾盼抬起头与吴征对视,灵动的双眸如一汪清泉,星月之光都在里面流淌。少女深深的呼吸让胸脯起起伏伏,低声道:「盼儿也想为你做一些事。盼儿没有你们大本事,只有……只有一颗心……」吴征抬头看了看天色,低头捏了捏顾盼的瑶鼻道:「再坐一小会儿。那不叫为我做一些事,是我心心念念,终于等到了今天,想想这些年真是难熬。」「哼。」顾盼背过了身,倚在吴征怀里娇嗔道:「好像就你一个人在等,就你一个人难受似的。躲呀,你再躲着人家呀。」「先别怪我,一会儿就知道为什么我要躲着你!」吴征暧昧笑道。
「咦?你还有理了……好吧,那我等等看为什么。」顾盼好奇心顿起,虽在娇嗔埋怨,小腰被吴征环在怀里心里却甜甜的。只觉和情郎相处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意外,总让人感到新鲜。
「心情好些了没?还担心菲菲么?」「好多了!一时的事情……我有空了就出去陪她不叫她一个人孤孤单单好些天,总之你一辈子都待大家好就对了。」顾盼嘴角露出甜笑,仰望无边无垠的星空,仿佛每一颗星星都在看着二人,每一颗星星都在对着他们笑。
春季的夜晚依然飘荡着寒气,江水在身下奔腾更让人身上觉得发冷,顾盼却无半点不适。吴征坐在上风口处,宽厚的肩膀帮她挡住了风,贴着胸膛的背脊也传来情郎的体温,搂在腰际的手臂更让娇躯越来越热,暖烘烘说不出的舒服。自打顾盼不再是黄角丫头之后,吴征就没有再和她这般亲近过。今日又在吴征怀抱,顾盼甚是惬意,心中又觉与幼时的记忆几乎不同。从前在吴征怀里的玩乐之念全然没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说不清道不明,心跳加速与悸动的奇妙感觉。
「到子时了。」
「嗯,子时有什么不同么?」热气呵在耳边奇痒钻心,少女只觉脸颊发麻连牙关都在打颤。心底那股奇妙的感觉越发明显。
「过了子时,盼儿就真正十八岁了……」吴征的怀抱一紧。少女的娇躯散发着青春的魅力,即使隔着衣衫,仍然能感受到光滑如锻与张力十足的弹性,活力四射地诱人无比。
「大师兄就在等子时……」少女的声音已像梦呓一样地呻吟。
「是呀,就在等这一刻,终于到了……」「等……等一下……」即使期盼了无数日子,少女还是惊慌地挣脱情郎的怀抱,手足无措道:「我先去洗一洗,走了一天都是汗。」看着顾盼像遇险的小鹿一样落荒而逃,吴征怦然心动。这样的感觉,正是一去不复返的青春岁月,将初次品尝禁果时的五味杂陈……吴征也去洗净身体,洗的分外仔细,仿佛要参加一场朝圣大典,不敢有丁点怠慢。回到二层推门之前,他意外地察觉顾盼凌乱又深重的呼吸。少女抢在吴征之前进了房,似乎这样才能稍惬心中的慌乱。
吴征推门而入,一根红烛笼在纱格里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芒。顾盼躺在床帷里,紧紧包裹的被褥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吴征,烛火倒映在目光里,兴奋,紧张,期待,不安,欢喜,担心……吴征微笑着揭开被褥一小角,顾盼不自觉又向内缩了缩。幸好情郎只是小心地钻入被褥,甚至没让她除了小脑袋之外再露出半点。
顾盼松了口气,吴征躺在她身旁,两人一同仰面朝天,除了两手十指相扣之外,再没半点触碰。
「盼儿……」
「嗯?」
「要不要躺过来些?挤在墙边可不舒服。」「好吧……大师兄,你……睡出去些。」「好。这样成么?」
「还成……成啦成啦,不用了,别靠的太边,不小心摔下去。」「那就这样。你的脉象,这几天没有练功?」「没有,我娘说这些天不用再练《清心诀》。」顾盼奇道:「这样都能摸得出脉象来了?大师兄真厉害!」
「捏着你的手,脉门跳动的感应还是有的,这样摸得不太清,没练《清心诀》,有什么异状么?」顾盼藏在被窝并非全身赤裸,身上还穿了件薄薄的纱衣。吴征手掌上移,撩开一小截袖管,搭在少女的脉门上。
「…………有点异样……很奇怪……」「盼儿觉得冷?」搭脉没什么大不妥,吴征握住顾盼,在她的手背与皓腕上轻轻摩挲。
「不冷……」
「盼儿一直在发抖。」
「人家知道,那不是冷的嘛……」「呵呵,那我抱抱你,抱着就不抖了。」「那……好……等一下等一下!」顾盼刚侧向吴征,似觉不妥,忙旋身向里背对吴征,也不妥当……
「平躺着就好,我抱着你,绝对不乱动。」吴征侧身,一手绕过少女脖颈抱肩一手环腰。顾盼的手臂挡住了他的胸膛,但两人却不知不觉越挨越近:「脖子垫着会不舒服么?」
「不会,刚刚好,不软不硬,比鹅毛枕头还舒服。」少女的呼吸拂面,处子特有的幽香清雅香甜。顾盼每说一句话,香味便越发浓郁了些。她眼眸不安地转动,长长而弯翘的梳睫像两扇帘子,时掀时掩,低声道:「你就是这样……骗了那么多女孩子的?」
「噗嗤,没有没有,只你不同。」吴征忍不住笑。顾盼还是处子,慌张理所当然,自己经历可不少,这一步步地递进实在像极了诱骗青春少女的坏人。
「哪有什么不同……」
「有的。她们有的有过去,就算还是完璧之身,见识经历也多,像妙筠从前救了不少落难女子,看得多了。」「那……冷姐姐呢?她也没比我大多少,从前她的名声可是清淡如荷,总不会也见过吧?」
「玦儿?差点就是她强要了我……」「哈?咯咯咯……是这样的么?」顾盼大乐,全想不到冷月玦会是这个样子。
两人一笑,额头都贴在了一起,顾盼笑容淡去,双眸又垂下低声道:「这些年娘管得我可严,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没见过,你慢慢教我。」「不是用教的,有些东西不用教就会。现在还怕不怕?想不想试些什么?」「我想……再亲一亲。刚才在柴山娘就在身边,人家不好意思。」少女咬着唇瓣,似乎对方才蜻蜓点水般的一啄遗憾甚多,又回味无穷。
吴征翻身而起,侧趴着靠近顾盼,见她双唇微微地抿动,便伸手拨开少女额前的发丝,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光洁的肌肤滑若丝缎,几乎不溜手般落下捏起下颌 。顾盼闭上双眸,微扬螓首,不安又期盼地等待着。说来奇怪,在柴山时心情激动,一时忍不住便自然而然地在人前做出亲昵之举。现在只有二人世界,少女却觉心如鹿撞,全不知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瑶鼻尖端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一股男子的呼吸便冲进了口鼻内。吴征的气味浓烈而不刺鼻,闻起来十分舒服。这股气息与自家散发的淡淡幽香混在一起,似乎将悸动都平抑了不少,可又勾起少女更局促不安的呼吸。
「盼儿……」
「嗯?」轻柔的鼻音甜得发腻,少女刚刚睁眼想看看情郎在做什么,唇瓣便被轻轻地印住了。少女一窒,急忙又闭上了眼睛,难以分辨亲吻的滋味,只觉气为之夺。第二次亲吻,远比第一次更惊愕发慌,也远比第一次触感更深。吴征只是轻轻地碰触,一下又一下,一触即分。唇瓣被压下,又若有若无地放开,呼吸交融在一起,滋味居然意想不到的甜美。
「铮,铮……」两声轻柔的琴音响起,音色如鹤翔九空高歌一样清澈,其声又极轻,仿佛就在耳边响起情人的呢喃细语。江水冲击着楼船,船橹磕在船板上的扣扣声却全被盖了过去,只剩下轻柔琴音与涛涛江流声。
「讨厌,我娘在偷听……」
「菲菲在帮我们助兴。」吴征微微一笑,感念道:「她想要你尽情地投入,不要太担心,也不要太慌张耽误了良辰。」「嗯。我娘和我说过,这是极美好的事情,应该好好珍惜和享受。」「是呀,这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琴音似有灵,连续地细缓婉转,偶尔又有一两声快促焦急。就像贴面相拥,诉说着情话的情侣,刚刚才渐渐平复,又因为一两句热辣辣的相思而怦然心动。
顾盼鼻翼翕合,只觉娇躯处处都在发麻,眯着的灵眸射出迷离之光道:「大师兄,还是你来吧……盼儿有些难受。」手滑落,少女的视线紧紧跟随。对襟的纱衣被解开了第一颗衣扣:「我想先看一看盼儿好么?」
「当然好,盼儿是大师兄的,你看看……喜不喜欢。」「已经喜欢得不得了。」半透明的纱衣并不能讲少女诱人的娇躯掩实。玲珑起伏的曲线,白里透红的肌肤,以及胸前的两点嫣粉,胯间的一抹乌黑,全都若隐若现。刚解开卡在脖颈下的第一枚衣扣,雪一样的肌肤便露了出来,吴征十分惊异道:「盼儿这里这么大?」
少女的胸乳已经颇为壮观,但是吴府上下皆有傲人的身材,顾盼与她们一比便不突出。但现在浮现在吴征眼前的,是一对儿如山峦般傲人高耸的豪乳。从前只想顾盼年岁尚幼,发育下去一定不得了,哪曾想到少女现在就有这般规模。真要比较起来,几乎比韩归雁也毫不逊色。
「嗯……平常就是……走路的时候它们会一直像小兔儿一样跳啊跳的,很是麻烦,只好穿身小衣兜起来。」顾盼羞涩地道,但看吴征发光的眼神,这对从前让她觉得麻烦的东西,居然是对宝贝。
原来如此!吴征不禁感叹还是祝雅瞳目光毒辣,一眼就看出其中的蹊跷。双乳弹跳并不是只要大就能成,非得弹性绝佳才能办到。每一对弹性绝佳的美乳,无不是饱满充盈,乳肉绵密。正应了祝雅瞳所说的皮薄馅儿大!
吴征喉结连滚,强忍着一把撕碎这件薄纱以一探究竟的冲动,伴着渐渐急促,却更加缠绵悱恻的琴音又卸开第二颗。
沟壑乍现,双峰在此隆起。灯光下嫩白的雪肤之间现出一抹深不见底的幽暗,双乳似在此处泾渭分明。可少女的丰满,让它们明明紧致无缝地贴在一处,没有半点缝隙。
「它们好看么?」
「好看!像两只香瓜一样又圆又大,和盼儿的脸蛋之美不相上下。」心跳与呼吸,震颤得乳肉清湖微浪般神秘地波动。吴征简直移不开目光。
「大师兄,盼儿觉得好难受……好像好多蚂蚁在爬……」逼人的目光有若实质,顾盼娇嫩的乳肤敏感无比,少女的情感也在奇妙地升起,转化成更为奇妙的渴望。
「别怕……」吴征终于将目光从若隐若现,小半裸出的豪乳上移开。他捧着少女的脸蛋,在脸颊上亲吻。似在安抚少女的悸动,又像在品尝肌肤的鲜润可口。
顾盼呼吸渐浓,闭上双眸目不能视物,脖颈却依着感觉凑向情郎的口唇,期盼他吻的更热烈。
温柔又有着短短的胡桩,刮得肌肤麻痒难当,转过脸颊,含住了下颌,再向上又贴住那双红樱桃般饱满红润的香唇。
琴音忽颤,仿佛如泣如诉。这一回的吻如此紧密死死地压牢,少女以蠕动与吮吸热情地回应。舌尖撬开牙关侵夺入内,少女吃惊地猛然睁眼,没想到两人之间还可以这样。可软软糯糯,细长灵巧的香舌已不受控制般卷了上去,几乎将吴征的侵犯团团包裹。
少女惊讶猛睁的双眸一点点地合拢,弯起,露出欢快的笑意。琴音又转,先前抚慰般的如泣如诉渐渐激昂,像勾栏的大戏渐入佳境,将至最为精彩的部分。
娇躯被压住,纱衣被粗鲁地剥去,仅剩下一颗衣扣半脱地搭在腰际,孤独无助,千钧一发!少女胸前大片地裸出,神秘的腋下,音叉般的香肩锁骨,香瓜型的豪乳堆雪一样胀起,两颗小巧若珍珠的梅瓣,终于褪去了全部遮掩大展光华。
吴征顺着细长的脖颈吻下,手掌攀上双峰轻轻一抚再重重一捏,绵软而弹性绝佳,一掌难以握实。薄薄的乳肤几乎透明,只增手感之细滑,丝毫不影响肌肤之下丰盈乳肉的肥满。掌心抚在上面,连奶子深处血脉跳动的活力都能清晰察觉。
「真漂亮,摸着好舒服。」
「人家也好舒服,大师兄你再捏一捏。」少女被拨开了无知的云雾,身体的本能被唤醒。珍珠样的梅瓣神奇地涨了起来,晶莹剔透,连色泽都变得更加鲜艳。
仿佛淡粉的珍珠被蒙上了一层血色。
「不但要捏!」吴征大力将双乳捏的变了形,急不可耐地埋首其间。只轻轻一吸,乳肤薄薄的奶子便被吸入口中,比最好的糍糕都要软糯弹牙。口唇向峰顶攀登,不经任何挑逗便将胀得滚圆的梅瓣含进嘴里。
「啊……呜呜呜……」少女苦忍许久的奇异妙音终于控制不住,神异的酥麻从乳尖扩散,一下子就把娇躯弄得全脱了力,只剩下剧烈的喘息。情郎的舌头把站立的乳尖拨得东倒西歪,还贪婪地大力吸吮,仿佛要把整只奶子都吃进嘴里才肯甘心。那滋味之美妙,不仅吴征吃得畅怀,顾盼也死死搂着情郎的脖颈压向胸怀,仿佛自己也全然不够。
激昂的琴音连连颤声,像少女体内钻心的麻痒令娇躯一颤一颤地抖动与急促的呼吸。那麻痒与琴音齐振深入小腹,激出一汩汩神秘的涓流,从腿心里乌绒覆盖的花瓣洞口涌了出来。顾盼难耐地双腿厮磨毫不解意,忙分开双腿盘住吴征的腰杆,那花瓣自发地一张一合,竟隔着薄衣将耸立的棒身含住。
「盼儿……」吴征讶异,洞口的吸力之强堪比小嘴,吸吮在棒身上畅快无比。
「进来……大师兄……盼儿好难受……」顾盼玄音如泣,双眸含雾,竟然急不可耐。
吴征一弓腰杆撩开下摆,龟菇刚抵在花唇上,穴口一张一吸,竟将龟菇吸了小半进去。
「咿唔……」少女悠长动听的呻吟抒发着心底的欢快与娇躯的愉悦。盘腰的双腿不断收紧,与花径里嫩肉的收缩全然一致。奇的是分明如此紧致,那股奇大的吸力依然一点一点地将肉龙向深处吸去。
吴征没用半点力道,只听一声滑腻腻的水声轻响,龟菇已叩开肉圈没了进去。
顾盼猛然一抽,娇躯无一处不紧,修长有力的双腿一夹,幽谷一吸,竟然一边推着吴征的腰杆,一边吸着龟菇将肉龙深深地吞没。处子的花径紧窄到了极点,百媚之体的花汁又滑到了极点,紧小难行里偏偏没有半点艰涩,几乎一滑到底。
「呜呜呜……」少女浓重的鼻音宛若天籁。蹙紧的秀眉,紧闭的眼眸,抱着吴征的双手几乎掐进了肉里。可娇躯的僵硬仅仅一瞬,顾盼便睁开眼来喘息道:「大师兄,好难受……又好舒服……」「疼么?」吴征的背心开始淌汗,他实在没有想到百媚之体会媚到这种地步,只是初回就能适应得如此之快——看少女红若丹蔻的脸上媚态横生,哪里有半点的不适?
「疼……可是,又疼又舒服的……又好难受……」顾盼大口大口地娇喘,双眉都蹙到了一块:「快动一动……」只是插入的一下便让少女食髓知味,花径里的嫩肉被撑开,肉芽被剐蹭推挤,那股奇妙的滋味之快美,让少女流连忘返。相比现在幽谷虽被塞得满满当当,花肉蠕动着痉挛,虽充实,可也让人十分难耐。
「来了……」吴征更不犹疑,低头含着顾盼颈边嫩肉,粗重的呼吸吹得她半边麻痒,急抽长枪又是深深地一插。
「咿……」
少女的欢吟声悠长畅快地响起,胯间激出摩擦抽送的水声,琴音也变得如溪流叮咚。一曼妙,一淫靡,一欢快,协奏得天衣无缝。
肉龙翻搅着花肉深入浅出,每插一下都会被极大的吸力尽根吸入,让顾盼骨酥筋麻。抽出刚刚过半,吸力又来,肉龙不由自主地又深深插了进去。吴征抽送间来回贪婪地含吮着双乳,令少女的快意一刻不停。只是他心疼顾盼处子身初破,不忍全力征伐,轻抽深送间不免少了些恣意驰骋。
顾盼盘紧了双腿,玉胯本能地起落迎合着肉棒的抽送。娇躯里奇妙的热力充盈四肢百骸,还越来越热,越来越让人心醉神迷。可是吴征温柔的动作又让快美总少了那么一点点,这一点空虚的难耐与快意并驾齐驱在娇躯里驰骋,让少女婉转哀啼,享受又折磨地欲仙欲死。
吴征刚刚加了些力道,就觉顾盼娇躯一扬,竟把他推了起来。两人一同以坐姿胸乳相贴,棒儿深插穴底,顾盼迷醉着双眸扭动着玉胯。洞口的小肉圈卡紧了棒根,棒身在花径里翻江搅海,挑拨着绵密的花肉。
幽谷被肉棒插得没有一丝缝隙,酥酥麻麻的暖流扩散全身,胶合的胯间洋溢出大片大片的蜜汁。顾盼一双素手按在吴征肩头,无师自通地起落着娇躯。少女青春活力的俏脸上全是无尽的媚态,修长的双腿发力撑起将肉棒吐出小半便落了回去。吞吐了十几回,又深含肉棒,臀儿没命地前后摆动,让肉棒在花径里碾磨。
吴征百感交集,惊讶之外,更加享受少女的主动。美乳每一次伴随着娇躯起伏抛起落下,都在胸膛前传来清晰的厮磨触感。饱沉的臀儿则完全继承了母亲的丰满挺翘,坐下时撞在腿根发出清脆的啪啪声。光洁的臀肉在腿上蜻蜓点水一样点动,分明是臀儿波涛般起伏荡漾。
「唔……」嫣红玉润的珍珠梅瓣被两根手指夹住揉搓,顾盼发出声娇嗔的不依,却将胸脯向前一挺,又凑上香唇吻着吴征轻声呻吟道:「这样好快活……穴儿里面塞得满满的……」
少女全情投入,那琴声似也到了最为高亢之处,合着少女每一次落下时的撞击,发出铮铮厉声,仿佛正随着二人高涨的情火亦步亦趋。
「盼儿用力!」吴征鼓励着少女的主动,鞭策着她探索自己身体的渴求。
「嗯……好奇怪的感觉……还不够……还不够……」少女声音火急火燎般,每次肉棒深达凤宫时,腰肢都向左一挫,旋即就是一声畅快到极点的欢吟。
与旁人不同,顾盼幽谷深处的肉芽不在正中而略略偏右。天资聪颖的少女很快发现了这一点奇妙,在吴征的催促下越套越主动,越套越来劲,越套越快活。
吴征兴奋地托起少女的豪乳,手中的饱满滑腻丰满,弹跳如兔。他爱之极矣,将它们抓在嘴边,只轻轻一合拢,两颗梅瓣便几乎对在了一起。吴征一边享用少女套弄的快感,一边贪婪地将两只奶子一起吸了小半进嘴。
「啊……大师兄……用力吸……」顾盼尖叫一声,娇躯里的快感潮涌般袭来,那股不能抒发的难过如影随形,刺激得她娇躯乱颤。迷乱之间,少女主动捧起自己的双乳送在吴征嘴里,一双小手意乱情迷地不住捏弄着双乳下沿。又眼见情郎伸舌在两枚乳尖上来回打转,每一下触碰挑拨都清晰地反馈至娇躯,令快感越发澎湃。
娇喘声激烈,吴征知道顾盼已到了关键之时,连自家的肉棒都涨了一围。他舍不得忍耐,双手扶住少女的蛇腰助她起落,舌尖用力地顶刺着梅瓣,扫刮着乳蕾。第一回,一定要让青梅竹马的爱侣就品尝到最快美的巅峰。
花径已缩得又窄又绷,满蕴的蜜汁都难以流出。顾盼已全然迷乱,在吴征的助力下拼死拼活地起落腰肢,令肉棒长驱直入地冲击幽谷:「再用力些……帮帮盼儿……呜呜呜……」
哭音之间,吴征忽然眼前散落一片乌云。少女的秀发如瀑布般飘舞垂下,呼吸也近在眼前。渴求着快意的少女意乱情迷,低着头索吻。可吴征正品尝着粉嫩美乳不及抬头,急不可耐的顾盼便凑了上来。
「呵呀……呵呀……」管不得是情郎的口唇,还是自家的美乳,少女只管大力地吸吮品尝。腰肢也已不再起落,只在吴征的帮助下,丰臀小磨盘似地在胯间画圆,令龟菇死死抵着花心肉芽碾磨。
幽谷的小肉圈卡住了棒根旋转,四片唇瓣也定住了乳尖。激烈的抵死厮磨,臀儿波涛般荡起涟漪阵阵,皮薄馅大的奶子也不住被拉伸着滚动。
「唔唔唔……」少女香唇被堵,发出的全是急切的鼻音,她紧紧吮吸的口唇忽然一松,牙关咯咯作响,娇躯连带着全身大颤,一双秀足弓起,玉趾死死地缩在一处。那股难熬的快意终于突破重重束缚,飞升般透体而出。
琴音如大江奔流一样澎湃,又像雨打珠帘一样的嘈急。仿佛怒涛奔腾而来,将二人席卷着吞没,波涛中无奈地被抛向天空,再失重地无力落了下来……吴征也是一声闷吼,抱着顾盼本就死命旋摇的丰臀紧紧一压,龟菇几将花芯碾平,严丝合缝地抵着喷射出一注一注的阳精。最为敏感之处被激流冲刷,刚刚泄身的顾盼一声尖叫,再也没了任何意识,只是死死抱着吴征,娇躯漫无目的地无一处不在发力大声娇喘。那花径缩得丝发难容,仿佛要把侵入的肉棒夹扁挤干……狂潮过境,江流重归往日的柔和,静悄悄地流过身边。琴曲到了尾声,余音袅袅,连绵不绝,像情人的低语在耳边呢喃……脱力趴在吴征身上喘息的顾盼如痴如醉,吴征也仍然保持着坐姿将她搂在怀里,伴着琴声享受着高潮后的余韵。不知过了多久,顾盼忽然起身,脸上娇羞无限,目中却全是兴奋的光芒道:「大师兄……这样……原来这么舒服……感觉像死去了一回……」
「当然,这可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大师兄……人家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从前……老是要躲着人家啦……」「为什么?」
「你好坏!」
「不成,得说出来!」
「哼!」少女嗫喏了几声,羞道:「滋味这么好,但是……但是你的好大……弄得人家好疼……」
「然后呢?」
「要是早些年,人家可能承受不住,可是又想和你亲热,忍不得!像你说的,真要弄得伤了……」
「盼儿可是我的小乖乖心头肉,我可舍不得。」「你待人家好,人家当然知道!人家现下一点都不怪你啦。」「唉。」吴征无奈地苦着脸道:「又不是只有盼儿忍不得,你以为大师兄就能忍得?既然忍不得,只好躲着啦,好难……」「嘻嘻。」
顾盼一脸笑意搂着吴征,小脑袋架在他肩头。两人闭目不言,只感江流送来波涛,将楼船荡得起起伏伏。激情过后的温馨,同样荡涤人心,更增情趣与爱意。
「大师兄,我娘……是不是也这样,所以你知道?」「是呀!我就知道,你和年轻时的菲菲,肯定一模一样!」「好羞人。」
「自家里没事,又不是什么坏事。像盼儿第一次就浪成这个样子,我心里不知道多惊讶,又多快活。」
「是么?」顾盼娇羞一笑,起身与吴征对视,咬着唇瓣吃吃笑道:「人家……又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