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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一卷 第101章 孩子他爸

  总在电视里看到,豪迈过头的绿林好汉开怀畅饮,一大碗酒通常只喝半碗,剩下那半碗都顺着脖子流冲洗后背上去了。

  没想到这小母马也这么糟蹋东西,鲜榨的豆浆顺着屁股缝儿唏哩呼噜流了一地。

  不过,造化弄出如此骇人的鸡巴,凭那堪比消防车的喷射力度,溢出的再多,中标的几率也必定爆表。

  大黑马臀股肌肉格外发达,后腿骨骼却又清奇瘦长,一直给人体力不支摇摇欲坠的错觉。

  尤其在凶猛的喷射迅速衰竭之后,笔挺的巨蟒很快有了弧度,渐渐滑出穴口。

  大黑马再也坚持不住,终于放弃了抱持母马的勇猛姿势,四脚落了地。

  那不复雄风的家伙顺势脱出,依然长得吓人,淋漓的汁液顺着蛇头滴落,垂头丧气的荡来荡去。

  “这么快,它也太不顶事儿了……”

  “它们本就是一对小情人么?还是临时凑在一起的露水夫妻?不管是什么,欢愉也过于短暂了。”

  看着大黑马长吻打着响亮的喷嚏往枣红马脖子上凑,祁婧的小脑袋里不禁越殂代疱,拼凑起尴尬十足的歉意。

  可是再看两匹马长脖子热络纠缠的样子。

  “突突突”的鼻息,短促的嘶鸣中听不出抱怨抑或褒奖。

  八只重量级的蹄脚此起彼落,比几分钟之前从容散漫许多,却在祁婧心头踏起砰然莫名的燥热。

  即使刻意不看那夸张的性器,仅凭大牲口发达的肌肉运动催出的浓烈汗味和洒落一地的浆液挥发,也足以引发生理级别的感慨,膜拜最原始的生命悸动了。

  这时,那两位饲养员上前拉开了栅栏门,抬着两副鞍韂就要进去。

  这是要打断事后的甜蜜温存啊!不觉得煞风景么?

  祁婧想要出言阻止,可在生人面前,须顾着淑女体面,该用什么尺度的理由切入,的确是个问题。

  小嘴儿微张正心急词穷,莫黎发话了:“嘿哥们儿,这么快就打扰人家不太合适吧?”

  俩饲养员一听,停下动作。

  这二位满京城也挑不出一打儿的大美人儿,跑来大大方方的看马儿约炮,着实有点儿惊世骇俗。

  饲养员小哥的眼珠子早就不在两匹马身上了。

  尤其是其中一个白白净净,长得像文章的小伙子,三魂七魄第一时间就被大波浪穿军装那妮子给勾住了。

  不要说那奶子那腰条儿那耸翘肥美的大屁股,光是那酥腻腻揉进半罐儿枣花儿蜜的肉皮儿,隔着八丈远都能闻到一股子甜香。

  顺着那敞开的领口往下,第二颗扣子不知什么时候给崩开了。

  事业线虽然仅仅露出一小截,也足够发挥饱满娇弹的想象。

  这要是能上手揉上一把……

  眼珠子光顾着跟那俩大哞儿搞拉锯战,接连被师傅用胳膊肘子怼了好几下。

  看上去更年长的饲养员比较沉着,眼睛比孙红雷还要小,脸上的线条却没有刘华强的硬气,而是透着一种老实人的本分。

  一脸憨厚笑容简直跟孙红雷一个模子扒下来的,让人忍不住喊一声“老孙”。

  听美女发问,他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顺手拉上了栅栏门:“二位要是不着急,让它们俩先腻歪一会儿也成。”

  “啊?它们……我们……你是说……”

  一听说给自己和莫黎准备的马就在眼前,婧主子说都不会话了。

  人家两个刚亲热完,连汗还没干呢,就……

  目光再次飘过大黑马胯下的肉肠子,正一晃一晃的缓慢回缩,形状却跟男人的东西越来越像,让人忍不住想起某个姓陈的杂碎。

  大胸美人红头胀脸明眸闪烁的娇憨模样把“小文章”看得口水差点儿没啦啦下来,忍不住调笑的口吻:“放心吧!体力消耗没那么大,就算你俩骑一匹也驮的动。”

  如此“善解人意”却看不出眉眼高低,完全不顾女孩儿家的脸面,祁婧几乎忍不住要一口啐他脸上。

  不过,莫妖精直击要害的追问更让人猝不及防:“这是牠的第一次么,怎么这么快就……完事儿了?”为了更明确的表达,还附带一个美式耸肩。

  一句话把本就乐在其中的“小文章”逗得几乎捧腹,眼珠子咕噜咕噜应接不暇,“我说二位姐姐,它们是马,吃草的。您以为是人呐,猫被窝儿里一爽能爽上半个钟头?您可真逗。”

  “这……这跟吃草还有关系么?”

  祁婧歪着脑袋忍不住追问,认真劲儿一上来竟忘记了害羞。

  联想到自己跟许博平时在餐桌上都是无肉不欢,难道每天晚上……就因为这个?

  “呵呵,别听这小子瞎掰。”

  “老孙”接过话头,“这跟吃草关系不大。像马牛羊这些畜生啊,交配时间都短,其实不是……那啥,是为了尽快完事儿,避免被天敌袭击。”

  原来是为了活命。

  这个解释虽然合理合法,却让婧主子颇感失望。

  可怜的生灵,居然连做这种事都要考虑生存的危机,真是艰辛又无趣。

  “这马呀,就是被人骑的,驮几个人没事儿,干别的就未必啦!”

  “小文章”似乎也对师傅的说辞不以为然,又不好顶嘴,笑嘻嘻的接茬儿:“二位姐姐刚才也看见了,就黑风那块头儿,您让它两条腿儿站着,能坚持超过一分钟算我输,就更别提还得肩负着传宗接代的艰巨使命啦!”

  “你说牠叫黑风?”

  莫博士显然对油嘴滑舌的下流补充兴趣不大,更不屑作色,轻松转移了话题:“嗯!黑风。听上去好像跑得挺快的。”

  “当然了,牠是我们这儿跑得最快的马,年年参赛的。要不然,也不会享受这马王的待遇呀!”那小子故意把“马王”两个字加重,其中所指并不难理解。

  那匹枣红色的母马虽然比“黑风”略矮一些,可无论是光艳的毛色还是身形比例看上去都格外的骏美怡人,显然是马儿中不可多得的美人。

  王者霸占着最优质的性资源,即便在人类社会也存在普遍的认同,何况动物?

  祁婧的小脑袋里又忍不住散发不可描述的骚浪波动了,可百无禁忌的莫妖精已经把话题重点转到了马儿的性能指标上,开始若有所思的审视着黑风高挑修长的身架。

  自己一个外行看不出个所以然,却也不好意思总在暧昧处流连,赶紧顺便问了个便宜问题:

  “那……那匹红色的叫什么?”

  “牠呀,叫石榴。”“老孙”脸上并未掩饰对石榴的偏爱,没准儿这个名字就是他取的。

  “石榴!这个名字真好听,颜色也很搭呢!”

  祁婧由衷的捧心赞叹,觉得这个名字无比的贴切。

  那匹枣红色的母马似乎听到有人呼唤,竟朝外踱了几步,乌溜溜的大眼睛打量着众人。

  这一移动,阳光正好打在牠身上,晃得毛色更亮。

  再加上几乎通了人性的反应,瞬间有股油然而生的喜悦降临在祁婧心头,越发觉得那小母马连鼻梁眉眼都温顺可爱起来。

  这时莫黎上前接过“小文章”手里的笼头,朝祁婧使了个眼色,“来呀,给你的石榴打扮打扮吧!”

  “我的石榴,凭什么是我的石榴?”

  婧主子实在说不清自己在抗议什么,脚下却像早就迫不及待似的迈开步子。

  等踩上围栏里松软的泥土她才意识到,这是两头大牲口的领地。

  别看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碰过比奥巴马更大的动物,马会踢人的安全常识还是早就背熟了的,怎么就敢冒冒失失闯进马蹄子的攻击范围了呢?

  祁婧下意识的躲在莫黎身后,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凑。

  “别怕,马虽然天生胆儿小,可是很有灵性的。你喜欢牠,牠知道,只要别大呼小叫的就好。”

  莫黎一边说话,一边熟练的帮“石榴”把笼头戴好,朝两位小哥点了点头。

  二人赶紧过来帮忙上鞍。

  祁婧壮着胆子凑近“石榴”长长的脖颈,伸手抚摸了上去。

  牠出汗了,顺滑的短毛潮乎乎的透出一股奇异的热力。

  皮毛之下,几乎可以感受到肌肉的跳跃,血脉的涌流。

  “石榴”不但不怕生,似乎还很喜欢这种亲热的抚摸,回头喷着鼻息迎凑。

  祁婧吓得半推半躲,竟张开两手,把一颗硕大的马头捧住。

  长吻上方,眉骨之下,那双黑色水晶球般的大眼睛,生着两排整齐的密密匝匝的睫毛,接连刷新着婧主子惊奇如痴傻的笑脸。

  直到骑上马背,闲庭信步般走出马厩,祁婧的嘴巴都没合拢。

  洛小勇领着两名摄影师围上来一顿长枪短炮加手机,更容不得她不兴奋了。

  环形的马道上,许博正一手牵着一根缰绳,拉着可依和罗薇遛弯儿。

  看秦爷那战战兢兢的小模样,似乎在叮嘱男人留神,手上千万别秃噜了。

  而在之前他们活动的场地中央,谷丽古黎正兴高采烈的赶着一挂马车,呼呼呵呵的左冲右突。

  驾辕的小矮马通体雪白,纯萌可爱。

  岳寒正寸步不离的护持左右。

  祁婧朝他们挥了挥手,心中感叹激动不仅仅来自新奇的初体验,更令人骄傲自满的,是“石榴”的缰绳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因为她已经提前掌握了马儿的油门儿和刹车。

  轻夹肋下是前进,足尖一点马儿的腋窝就是停止。

  在莫黎的指点下,还没出马厩,“石榴”已经驮着瞠目结舌心花怒放的婧主子小遛了两个来回,如果不是怕把马儿吓毛了,早已笑出鹅叫。

  虽然两位饲养员一再反对,可在莫黎的坚持和鼓励下,祁婧终于鼓起了勇气,坚定了自己骑乘,不需旁人牵马坠蹬的信念。

  这份能驱策一头活体大牲口的神奇体验,更把她心头毛兔兔的胆怯一股脑的冲散了,兴冲冲的渴望外面更宽广的场地。

  从许博略带惊诧的眼神里,许太太收获的自然是满满的成就感。

  “莫黎姐,你是什么时候学会骑马的?”

  祁婧手握缰绳,巴巴的望着并辔而行的莫妖精,一脸的钦服羡慕,老胳膊老腿的快三十了才知道世间还有这么好玩儿的户外活动,感觉自己前半辈子都白活了。

  莫黎屁股坐在黑风背上,随着行进小幅度的扭摆,上身却挺直不晃,全赖水蛇般的腰肢从中协调,无形中便自带了一股子女王般的气定神闲:

  “还没马镫高的时候就会了,我……父亲他——特别喜欢马。”

  祁婧稍稍落后,正有模有样的效颦动作中的精髓,随未看清她的面部表情,话语中这点儿略微的停顿还是留意到了。

  咱北京人儿其实不大习惯“父亲”这个官方称呼,更不要说姐妹私下的闲聊了。

  不过,这样说话的确更适合骑洋马这种贵族活动的场合,也就没吹毛求疵,讨那个嫌。

  “我听许博说,您家老爷子是外交官,也不是兽医啊?”逗闷子,婧主子在行,半点儿没有贬低兽医职业的图谋。

  莫黎闻言回头,眸光犀利,笑意灿然:“你还真是未卜先知啊!据我姥姥控诉,如果不是我妈及时出现,他呀,还真没准儿就去当兽医啦!那人,哼哼,不着调着呢……”

  如果不是自个儿亲爹,估计要爆粗口了——这是祁婧第一时间收获的印象,虽然听口气绝非吐槽,而是调侃。

  能在外人面前这样介绍自个儿亲爹,足见父女感情之亲近,甚至隐约让人觉得根本不像两代人。

  老祁同志脾气算是够随和的,对自己的掌上明珠也能称得上有求必应,可疼爱归疼爱,每到练琴时坚持起原则来,家长的架子还是得端。

  即使是他常挂在嘴边的小棉袄,在背地里也没养成言出不逊的好家教。

  “咯咯……是吗!”

  祁婧毫无保留的表现着意料之外,也忍不住抒发自己心中的喜悦:“还真别说,上次在坝上光看你们骑了,今儿头一回亲近,我真的好喜欢这种感觉,真的,真是太有意思了!”

  “是么……你不会是因为先观赏了人家亲热吧?”

  莫黎上扬的嘴角邪恶得令人发指,在婧主子热情洋溢的脸上划了热辣辣的一刀,没等她反驳接着说:“我爸……也跟我抱怨过,说这个世界上最难伺候的物种就是人了,可偏偏命运安排他去干的,就是跟各式各样的人斗心眼儿……”

  尾音里是否藏着一声轻叹,祁婧不能确定,但丝丝缕缕的落寞无从掩饰。

  是距离拉长了思念,还是故事引人遐思,似乎唯有胯下的马儿听懂了,回头朝“石榴”发出一声轻嘶。

  “那……你们爷俩最近一次骑马是什么时候?”祁婧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一种刺探。

  “好些年前了……在加州的一片海滩上……”莫黎的回答简洁而具体,就像答案一直摆在眼前似的。

  祁婧望向她的侧脸,到了嘴边的探问一时间都化作了沉默。

  因为女人脸上的神情绝非她口中描述的那般简单。

  哪怕只有一瞬,只看到半边脸,也足以让人联想起那片遥远大陆的西海岸。

  落日映红了退潮中平滑如刀刃的狭长沙滩。

  两匹奔驰的骏马四蹄翻飞,马上到人儿衣袂飘飘,拉出一帧又一帧追逐浪漫的快乐剪影。

  “我还以为,只有水草丰美的原野上才适合纵马奔驰呢!”祁婧怎么也压不住悠然神往的情思,为自己有限的想象力不胜唏嘘。

  莫黎被这句感慨逗乐了,脸上现出莫可名状的一抹嫩红:

  “跟越野车比起来,马还是太娇气了。对了,你不是也想学骑车么?有机会我带你去闯一闯真正的大漠。到了那里,你就会明白,所有的生灵都该心存敬畏和感恩,珍惜自己生存的乐园。”

  “姐们儿,您这天儿可聊深了,我等凡夫俗子一时半会儿还真领会不来呢!”“装逼”二字出口实在不雅,婧主子只好来酸的。

  不过,对莫黎这段突兀言辞,她怎么也无法让自己简单的认为那是一句无病呻吟的故作高深。

  从海棠,岳寒到自家男人,甚至讳莫如深的陈志南,这些人嘴里,没一个不是对这位妖孽高山仰止,钦赞有加。

  而于次数不多的交往处事中体察,那份我行我素的率性不羁也深得己心,由衷感佩。

  这样的人,最不屑的就是装了。

  不好再问人家是什么时候学会骑摩托车,爱上壮硕的悍马座驾的,光听她把那钢铁猛兽同可爱的马儿作比较,祁婧已然发觉,这里边隐约能透出某种取舍决断似的。

  若不然,怎么就好不样儿的聊到生存和珍惜这么宏大的命题了呢?

  印象中,除了对生宝宝这件事的执着苦恼,莫黎展现给众人的绝无半点不如意。

  如今既然空穴来风,这一派豪情意气感怀畅达背后的悲戚失落几乎毫不掩饰,却又是源自何处呢?

  难道是自己哪句话没留意,戳中了这妖精的敏感神经么?

  看来,她终究也是个肉体凡胎,远虑近忧,照样不能超然于外。

  “当然了,跟人相比,畜生强悍太多了。不信,我现在就让牠证明给你看!”

  莫黎似乎并未察觉到祁婧满含思量的目光,回头时眉峰一动,竟有些神采飞扬的乖张,没等同伴答话已经拨转马头,小跑着向后行去。

  “跟人相比,畜生……”

  祁婧再次强行把那根标枪似的巨大生殖器从脑袋里轰走,疑惑的回望,只见莫黎已经在身后大约二十米的地方把黑风转过了头。

  最开始的几步,祁婧只注意到莫黎的屁股给颠了起来,索性就朝后悬空撅着。

  马蹄沉重而急促的轰鸣砸起了大蓬泥土沙尘,在身侧呼啸而过,裹挟的旋风里传来一声明亮的骄笑。

  注意,是骄傲的骄。

  瞬息之间,黑风载着莫黎已经冲出老远,突然那油亮漆黑,健硕修长的两条后腿蓄力一蹬,腾空而起,在某个饲养员的高声叫喊中飞跃了一米多高的围栏,冲进了外面空旷的草地。

  明丽的短发一甩,莫黎回头灿笑。

  祁婧在尘土飞扬中分辨着女骑士扬起的下巴,一阵心荡神驰。

  而黑风却毫不停留,放开四蹄一路狂奔,转眼间已经上了对面的缓坡。

  “毋庸置疑,对这个‘畜生’来说,有围栏的地方都嫌太窄啊!”

  发出这样的感叹时,祁婧的视线已经被黑风黑色闪电般的奔驰牢牢牵住,远远望去,轻盈而矫健的身姿刺痛了完美律动的美感,令人神往而陶醉。

  对马儿任性的四蹄来说,别墅区的空地远没有想象中宽敞。

  心还没跟着扑腾几下,莫黎已经在林子边缘折返,奔了回来。

  “不用问,这回她也没打算走大门。”

  胯下的石榴似乎读懂了祁婧的心思,两条前腿来回踱步,颇有点儿小兴奋。

  可祁婧初学乍练,哪里懂得安抚坐骑躁动的情绪。

  注意力全被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吸住了。

  这回她看得真切,马背上的莫妖精其实是跟着黑风的前蹄同时跃起的,身体的重量几乎没增加什么额外的负担,那种配合默契只如人马和一,简直妙到毫巅。

  然而,围栏之内,四蹄落地的铿锵立时将一人一马的速度与重量轰到了祁婧面前,简直像一辆被当成炮弹射出去的肌肉坦克,眨眼间已经出现在十米之内。

  黑风的后腿一并,开始紧急刹车,松软的场地上骤然搓起了大蓬尘土。

  祁婧霎时被迎面而来的紧张笼罩,好死不死的,双腿不自觉的夹紧。

  这一夹不要紧,兴奋中的石榴得到指令,竟迈步向前迎去,等发觉空间急剧压缩,想躲闪已经晚了。

  危机降临的刹那,枣红马惊慌中发出一声嘶鸣,前蹄离地,人立而起。

  婧主子则完全懵了。

  “别大呼小叫的。”

  这是黑风巨大的身影笼罩下来的瞬间她唯一记住的一句话。

  凭着本能扔掉缰绳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马脖子,紧闭双眼的同时把尖叫生生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腾起的尘土几乎笼罩了两匹几乎撞在一起的高头大马。

  莫黎纵驭有术,勒住了黑风。

  而更加有惊无险值得庆幸的,是如花似玉的许太太居然奇迹般的,也没从马屁股上咕噜下来。

  令在场所有人提到嗓子眼儿的心都噼里啪啦掉了一地。

  “嘿,没事儿吧?”

  一个带着笑意的男中音在耳边响起,祁婧才敢贴着马脖子睁眼。

  看到自家男人紧张又关切的脸,她惊魂未定的摇了摇头。

  绷紧的身体一松劲儿,才发现出了一身的汗,胸口里仍在怦怦乱跳,像关了个拳击手。

  “来,我扶你下……”

  没等男人说完,祁婧连忙倔强的摇头,迅速直起身子的同时撇了莫黎一眼。

  环视周遭围了一大帮人,唯有她仍处变不惊的端坐马上,见爱徒平安无事,貌似漫不经心的笑了笑。

  “临危不乱勇气可嘉”八字评语几乎就写在脸上。

  祁婧胸中涌起一股莫名兴奋,仿佛不欲辜负这层嘉许,却又不好怠慢了众人的担心,罕有的不知所措起来:

  “你们……你们干嘛呀?我没事儿,真没事儿!大家都散了吧,散了吧哈!”

  故作镇定的僵硬笑容的确维持不易,可在婧主子心里,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自恋劲儿也让她骁勇激增,仿佛在世的花木兰。

  唯独不敢看的,是许博的眼睛。

  既然有惊无险,大伙都松了口气。

  秦爷一边埋怨着“胆儿真大,吓死人了”领着众人散去。

  还隐约听见她叮嘱许家师父要专心,别马马虎虎的。

  许博牵着两匹马继续遛弯儿,不忘回头照料一眼。

  马背上,二位姑娘的身姿比莲花坐上的观音泥像更加紧张僵硬,看得许太太一阵神清气爽。

  “原来这么机灵又可爱,怪不得有人怎么都放不下你呢!”

  莫黎驾驭着黑风靠过来。

  这一句调侃看似稀松平常,却让婧主子连干笑都不会了。

  不就是避免了一次人仰马翻么?

  咱又不是那弱柳扶风的病西施,这就遭到表扬了?

  还是借题发挥,自己早就无比荣幸的被这妖精羡慕嫉妒恨上了?

  听上去,后者似乎多一些。

  莫黎知道很多事,有的甚至比自己都先知道。

  比如“有人”是如何的“放不下”。

  其中的分量,恐怕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反而比自己掂量得更明白。

  作为女人,她理当羡慕。可是,作为一个跟他上过床的女人呢?

  从前,心心念念提防着她,因她吃味儿的人是自己。

  总觉得无论是男人还是自己,跟如此妖孽的女人太近了都不安全。

  可今天,此时此刻,听到这么一句话,感觉不一样了。

  是男人紧张的样子和第一时间的呵护刺激到她了么?

  合乎逻辑,却又似是而非。

  从莫黎不阴不阳的语气中,祁婧隐约发觉,自己心心念念的这块小蛋糕或许并不值得她为之掂量甚至纠结停留。

  她的心并非不食人间烟火,平素行止做派带给人的印象,却应该属于更广阔的空间,也必定隐藏着更深层的秘密。

  这一点,祁婧在之前的对答中非常明确的感受到了。

  能让她奋不顾身抑或看破红尘的,绝对不仅仅是一段偷偷摸摸的婚外私情那么简单。

  有一种直觉告诉祁婧,无论那是什么,都已然与当下无关。

  就像一个历劫归来的勇士,再也不会跟村里人为了一把麦穗儿两坨牛粪勾心斗角,而是倍加珍惜粗茶淡饭亲热邻里的平静生活。

  这个妖孽身上那种时时都能感觉得到,却永远无法捉摸的超脱和淡定,都从这句话出口的一刻变得清晰起来,仿佛在笑话她,居然担心月光会把脸晒黑。

  那么,从前的自己可笑么?

  祁婧倒也并不觉得。

  人家分明用了另一个词——可爱。

  婧主子本来不是那种蛰蛰蟹蟹,可以被一只蟑螂吓到跳脚喊救命的花瓣儿女人。

  刚刚的表现不敢说临危不惧,也算让人刮目相看了。

  “机灵”两个字还勉强担当的起,在这个当口,“可爱”若作为评语,也只能理解为立意高远,视角清奇了吧!

  只是不知怎么,轻飘飘的一句玩笑话,竟带领着春风似的,成了比旁人更具说服力的褒奖,让她骨头缝儿里都透着乐颠颠美滋滋,格外舒服。

  祁婧若有所悟的往莫黎脸上一瞥,发现她正望着许博的背影。

  红唇陡然蝎尾似的一勾,吐出了更令人印象深刻的后半句:

  “你放心,这么优秀一男人,如果沦为孩子他爸……才真的糟蹋了!”

  ……

  半个上午的功夫,祁婧已经可以自己骑着石榴绕场小跑了。

  长没长真本事不知道,就是觉得马儿格外温顺听话,像是踏着轻快的舞步,驮着主人悠哉悠哉,连心情都同步惬意着,丝毫不觉无聊。

  相比之下,黑风就没那么舒服。

  莫干妈不喜欢驴拉磨似的围着场地绕圈儿,把徒弟带上了路就将大牲口拴在栏杆上,跟阿桢姐搭话去了。

  “呵呵,终究求而不得的才最是香饽饽……”

  许太太不无捉挟的暗自嘀咕着,由着石榴一次又一次超过许博等三人的小集团,心里头却一直琢磨着那句她不知怎么接茬的话。

  作为人群中最是卓尔不群的妖孽,莫妖精这句话即便再骄狂些,祁婧也听得进去。

  因为,她的论调无论多么惊世骇俗,重点只在前三个字上——你放心。

  让任何女人听这样的话,都能得出一个明确的结论,那就是对方低头认输了。

  至于认的哪门子输,大家心中自然有数。

  之前神经过敏,在许博怀里撒疯的时候曾明确说过“不许她们给你生儿子!”的话。

  虽然过后觉得挺傻屄的,今儿个被莫黎提起,才发现自己容忍的底线其实低得可怜。

  这对“狗男女”早就不知滚烂多少条床单了,“喝牛奶”的实况也是自己亲眼所见,那方面的关系若真能禁断,也就没必要提心吊胆了。

  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尚未给他生个亲儿子么?

  而真正令人水深火热的是,这块心头隐疾偏偏闹得人尽皆知,以至于那个肥猪老宋腆着脸提出那么丧尽天良的建议。

  这现成儿的没指望,还不兴人家动你家麦种的主意么?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乖乖!许太太,您简直就是料事如神,未卜先知哈!”

  不管那个念头多荒唐,可能性多低,每每魔咒一样爬上祁婧发凉的脊背,都在提醒着她:“这也许就是命运的安排……谁叫你先便宜了那个王八蛋,怀了人家的野种呢?人生的机遇,往往只有一次,你错过了,就不能怪别人不厚道!”

  没想到,莫妖精果然是那个隔着层窗纸的知心人,一句话就挑明了。

  其实仔细想想也不奇怪,就许你许家大宅琴瑟和鸣心有灵犀,别人家的鸳鸯枕中间难道砌了墙么?

  事儿都摆在那儿,就看有心人愿不愿意往肚子里装了。

  越是琢磨,许太太越觉得莫黎的话说得既光棍又高明。

  明面儿上是去你的疑心,海阔天空的后退一步,划清了界限。

  其实藏在后面的潜台词有着更深一层意思。

  既然“沦为孩子他爸”是“糟蹋了”好男人,那……有没有不糟蹋的法子呢?

  这样的提问,若是半年前的祁婧遇到,恐怕只有摇头的份儿。

  但是今时今日,就像隔着一层窗户纸,一捅就破,甚至有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优秀的男人,什么样的才能称为优秀的男人?

  岳寒,罗翰算不算?小毛,陈大头够不够优秀?

  跟他们每一个在一起的时候都很开心,可即便那种本来用于造人的运动已经轰轰烈烈,自己享受得不亦乐乎,也从未动过给他们生孩子的念头不是么?

  而且最关键的,这份世人眼里的禁忌在许家夫妻之间早已演化成了另一种没羞没臊的默契。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马背上的婧主子嘴角一勾,催动着石榴加快了脚步,荡漾着骚情的波浪从不断被颠起的大屁股上发源,一股接着一股涌上心坎儿。

  不管弱肉强食的竞争多么残酷,人心多么幽深复杂,摒弃了猜忌,一切忧患得失都能豁然开朗。

  开诚布公的勾引男人,谁怕谁啊?

  再说,凭这位妖孽的修炼级别,咱爷们儿又吃不了亏。

  至于那个人知不知道,愿不愿意,就不关许太太的事了。

  越想心里边越通透,石榴的步伐都自由洒脱了起来。

  如果不是胸前的奶水袋子越颠越沉,淘淘妈且舍不得从马背上下来呢!

  正值岳寒宣布午饭就地解决,赶紧催许博找了个背人的房间先解决淘淘的渴望。

  “刮目相看啊媳妇儿,没想到你还挺有天分的!”许博倚着房门,眼睛怎么也离不开小王八蛋蠕动的小嘴。

  祁婧瞥了男人一眼,继续喂奶:“天分高有什么用?正好由着你照顾小妹妹,放着我不管么?”

  “看您说的,我这两把刷子也就陪陪小妹妹还够使,像您这种天分极高的女弟子,必须得由莫仙姑亲自调教,假以时日,没准儿连我都得跟您请教呢!”

  “切,口蜜腹剑!我看,是有人被她调教上了瘾,在这儿得了便宜卖乖呢吧?”

  许太太压着口舌快利的得意并未抬头,略加思忖试探着问:“我看见……你书桌上放着几本那方面的论文集,是准备改行了么?”

  说话留意到那几本簿册已经有些日子了,许博即便没主动交代,东西放在明面儿上,自然也并非故意瞒着她。

  料想,当是涉及敏感人物,心里有所顾忌。

  许太太不是个心机深沉的人,今儿个好不容易得“高人”点拨,心里绷着的弦松了,便不愿继续闷在葫芦里。

  许博的哂笑有些淬不及防,不过重新抬头的目光中已然恢复了镇定:“改行?怎么可能,一辈子都改不了咯!”说着话,缓缓转身在祁婧身后坐下,扶住她双肩。

  一语双关,自然藏了男人的面子,在许太太听来,甜度也算达标了。

  不过,嘴上可不能放松:“那是打算开辟第二战场咯?”

  “如果我说艺多不压身,顺便帮朋友个忙呢?”

  “顺便帮忙?像雁姐那样?”许太太向来直接。

  “就知道你一准儿给想歪了。”许博伸手逗了逗淘淘的脸蛋儿,“你男人又不是潘安在世,美女排着队献宝啊?再说,那种忙,也用不着啃论文啊!”

  男人的话句句在理,不成想还是搅和起了许太太心头的醋味儿,秋水一横撇起了嘴:

  “哼,脸蛋儿比不上潘安不假,投怀送抱的活宝可一个都没耽误吧?外面那二位,一个没过门儿的小媳妇儿,一个没开苞的小护士,你准备什么时候得着呀?”

  一听这话,许博立马义正辞严的站了起来,单手指天:“媳妇儿,苍天在上,我要是有那个心,出门让车……”

  没等说完,一记粉拳锤在了胸肋之间,高大的身躯一趔趄。

  娇妻的白眼儿尚未赶到,怀中先迸发出一串“嘎嘎嘎”的婴儿笑声。

  敢情淘淘把老爹挨捶的窘态当成了笑点,连奶头都叼不住了。

  许博刚想回敬这小王八蛋几句不好消化的,肚子上冷不丁又挨了一拳,赶紧捂着肚子装狼狈。

  这下娘两个一起“嘎嘎嘎”笑作一团。

  “帮忙我不拦着,可一旦有什么过界的事儿,不许瞒着我。再偷偷摸摸的,我就……我就不让淘淘认你这个爹了……”

  祁婧斜着眉眼念完这不成套路的胁迫之词,小嘴儿嘟成了两颗连体的红樱桃。

  那模样哪里是威胁,比撒娇还讨好,比毒药都诱惑。

  许博二话没说,上去捏住娇妻的下巴,笑吟吟的吻住。

  “嗯嗯嗯……”淘淘仰望半空中的奇景,又看看嘴边的乳头,都不知道哪个更甜了。

  午餐的席面儿仿照农家菜的样式,用料和分量都很实在,跟马厩的粗犷风格相得益彰。

  算上洛小勇和两名摄影师,还有马场的一众兄弟,足有二十来号人,围坐了两张同福客栈搬来的长条桌。

  众人刚刚落座,门口来了辆电瓶车。车上下来的竟是二东和大春。

  “你俩就是来干饭的吧,两位嫂子呢?”可依热情的招呼。

  祁婧跟许博对望一眼,大概猜到,这兄弟俩多半是自家男人叫来的。

  小兄弟订婚,当然不能跟寻常贺客一样递上红包换顿酒喝,能搭把手帮帮忙也好。

  二东跟昨天见面时差不多,跳下车活跃的跟大伙儿打招呼,说他们家晓晴要值班,实在走不开。

  祁婧格外留意着大春,从表情上虽然看不出什么,仍忍不住觉得比去年初见时“成熟”不少。

  不出所料,海棠没跟来也是工作忙,晚上有没有空也不一定。

  想到这两口子表面上按部就班的正常过日子,其实已经不复从前的两情相悦,不免暗暗一叹。

  一大群人吃饭的确热闹,时间也过得飞快。

  酒足饭饱已经两点多了。

  大春二东都未表现出对马术的学习欲望,祁婧也就压住了贪玩儿的劲头,没能再遛上几圈儿,恋恋不舍的跟心爱的石榴道了别。

  没想到,回到别墅,大伙都被眼前的情景震撼到了。

  什么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旌旗招展张灯结彩都不足以形容场面有多盛大,气氛有多热闹了。

  光是飘在半空中的两个拉着条幅的超大气球就能让半个北京城都看到。

  别墅西侧的大片空地都几乎被一色的玫瑰花篮围了起来。

  粉紫色的气球从楼顶串联到林边树顶。

  一拉溜礼炮排列在场地一侧,脖子上都系着蝴蝶结。

  “我说可依妹妹,您这是要嫁入皇室啊!到时候修个巴黎圣母院啥的,可想着你姐夫哈!你姐夫是专业的!”许博一边下车,一边调侃。

  众人起着哄往门口走,祁婧注意到台阶旁边站着个特有眼缘的小哥哥,面带礼仪周到的微笑逐一跟大伙打招呼。

  小哥哥跟许博差不多高,唇红齿白不说,还长了一张特别讨喜的娃娃脸。

  最关键的,两条浓黑的眉毛英朗又不失秀气,让人丝毫生不出轻浮稚嫩之感,只留下惹人亲近的良好印象。

  看他打着领结,一身枪驳领的西装格外庄重,右胸还别了个金红色的铭牌,祁婧猜测应该是专门请来的典礼司仪。

  “干这一行,的确应该有一副仪表堂堂的相貌。”

  这样念叨着,走进了大厅,祁婧一下就被一座数不清多少层的大蛋糕吸引了视线,独自走了过去。

  正好奇的观赏蛋糕上的奶油雕花儿,身后传来一个声音:

  “婧主子!”

  祁婧回头一看,正是那个小哥哥,笑容可掬的站在自己身后。

  “你叫我什么?”

  “婧主子啊!我可是您的粉丝,绝不会认错的。”小哥哥边说边掏出名片,双手递上:“今儿岳公子大喜,岳老板让我过来帮忙操持一下。哦,我叫齐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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