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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卷 第3章 童年往事

风姿物语 罗森 8060 2024-03-04 19:24

  艾尔铁诺历四八七年 雷因斯

  身为白字世家的继承人,白无忌有着一段相当多采多姿的童年。

  在四岁之前,他生长于稷下,讨喜的外表,令一众宫女、贵妇人爱宠有加,没等会走会跑,身上就整日挂着许多官夫人赠送的金牌、金环,羡煞许多膝下无子女的雷因斯贵族。

  尽管不能继承雷因斯王位,但宫廷里的大臣,仍是喜欢这清秀聪颖的小王子,特别是当别的孩子还在牙牙学语时,他就已经能辨认数字,展现其不凡的天分,更是让大臣们对于雷因斯的未来充满期待。

  美丽而慧黠的母亲,虽然忙于公务,但每日定会把晚上时间空下来,陪儿子嬉闹玩耍;喜爱钓鱼的父亲,常常因为出海钓鱼而多日不归,可是每次回宫,都一定会记得带些漂亮的贝壳、珍珠,作为给儿子的玩具。

  对于这时的白无忌来说,世界是美丽的,自己正被幸福所包围,未来也是无限光明,要说有什么缺憾,就是身为独生子的他,有时候很希望母亲能再生个弟妹,与己作伴。

  当然,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有个大两岁的兄长,独居在恶魔岛太研院本部的苏生水槽中,过着供人观察研究的黑暗日子……

  六岁时,父亲答应带他外出海钓。

  屡次被拒绝的要求,终于实现,连母亲也一并前往,坐在父亲肩膀上的他,非常兴奋地翘首直望,看看带来的钓竿何时能派上用场。

  目的地到了,钓竿与饵食没有派上用场,父亲却送来了一条更大的鱼儿:里之白家的继承权。

  在西西科嘉岛上,众多白家子弟的面前,经过数年观察、考虑的白军皇,正式宣布了儿子成为自己的继承人。

  亦是从这天起,父亲不再只是父亲,白无忌开始感受到了“白军皇”三字的名符其实,身为家主的霸气、领袖魅力,全都在踏上恶魔岛之后璀璨绽放,当他亲自前往恶魔洞窟,在里头屠杀大小魔物,展现其惊世力量,更让白无忌深深地叹服,原来自己父亲竟是这样了不起的人物。

  既然宣布儿子为世家继承人,白军皇亦开始将白家六艺绝学倾囊相授,无奈,白无忌的习武资质并没有其文才、算数天分来得优秀,尽管练功甚勤,成效却不明显。

  对于事事要求完美的白军皇,这自然是一个挫折,但当白无忌以为自己会为此受罚时,父亲却只是拍拍他的头,露出微笑。

  “我是百世无一的武学天才,你虽然优秀,但及不上我也没什么好奇怪。人不可能什么都强,习武也不是唯一的出路,只要不是一事无成就好了。”

  又因为他展露出的经商天分,白军皇便在这方面着意培养,没有在武功进度上逼得太紧。

  白无忌一方面感到欣喜,一方面也觉得不解,因为这样的作法,并不符合父亲的个性,而为这疑惑揭晓答案的,是母亲不经意脱口的一句话。

  “人都是要受过挫折,才知道世事不能强求,你很幸运,你爹之前吃过亏,懂得收敛对孩子的过度期望,说来都是托了你大哥的福呢……”

  白无忌闻言,只感到极度震惊。“大哥”的意思,是代表自己有同胞兄弟吗?为何之前都没有听说过,来到恶魔岛后也未曾见过呢?

  将这份疑问向母亲提出,她只是摇头不语;将这问题向父亲查询,他面色一沉,怒得立即拂袖而去。

  当天晚上,父亲与母亲激烈地争吵,虽然不知道理由,但从对话内容,多少还是听得出一些东西。

  父亲对于母亲的泄密,极度不满,认为她不该重提此事;母亲也对父亲对待“那孩子”的方式,极是不以为然,觉得这有失为人父的责任。

  “为人父?这是什么笑话?我的孩子只有无忌一个,那种失败的实验体怎能算是我的后代?这点我绝对不承认。”

  “为什么不是?虽然是做出来的,但起儿仍然是你的骨肉,是我怀了十个月,辛辛苦苦生下来的,不管从哪个部份来看,他都是我们的孩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样排斥他?至少,你也该给他一个机会,他很尊敬你,希望你能把他当成真正的……”

  “够了,我不是没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没能力去把握。要他练武,练了几年,连压元功最粗浅的部份都练不成,找条狗来练都比他有成绩;要他学魔法,天生又是一副那样的体质,这样的一头废物,要不是你坚持把他留着,我早就一掌杀了。”

  “你也体谅一下那孩子的心情好吗?他是那么样的敬重你,希望获得你的……”

  “人类以外的东西,没资格谈心。根本就是太古魔道做出来的作品,有什么心?你以后也别再偷偷去看他了,那个地方不太安全,外人随便进去很危险。”

  “这你可管不了,谁叫你不肯把他带回雷因斯,我只好亲自来看,你不认为自己是父亲,我可不曾放弃过作母亲的责任。”

  在白无忌的印象中,父亲和母亲都是拥有高度智慧的人,几乎没有什么事需要以口头争执来解决,但那天晚上,两人确实吵得不欢而散。

  后来,白无忌留心着母亲的行动,没多久,他发现母亲在夜间独自外出,心知母亲目的地的白无忌,偷偷地跟在后面,在走廊里迂回绕折后,到了只有高级研究人员才能入内的禁区,进去了最里头的一间研究室。

  “妈妈,你又来了,我好高兴喔!今天也要唱歌给我听吗?”

  “是啊!你听妈妈的话,乖乖的,妈妈只要一有办法就会来看你。”

  里面的对话,让外头的白无忌直皱眉头。

  虽然事前曾猜想过,自己的大哥究竟长什么样,但听这声音,一派天真烂漫的样子,说是自己弟弟都很难接受,怎么会是自己哥哥?

  房里传来轻柔的歌声,白无忌从来不知道,母亲的歌声这么动人,自己听得懂四种语言的大概,却认不出这首歌的方言,只觉得心里和缓舒适,忍不住从门口探头窥视,只见一个瘦小的孩童,身上仅裹着毛巾,正坐在母亲腿上。

  母亲轻轻拥住他,摸着他因为长期受放射线照射、所剩无多的头发,柔声唱着不知名歌曲时的表情,是那么样的关注与怜悯,任谁一看都会晓得,她把整颗心都放在怀中这孩子身上,为他祈祷、担忧,毫无保留地将每一分母爱倾注在他身上。

  看到这样的表情,白无忌感到一阵妒意,因为母亲对待自己,从来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自己的表现是那么杰出,为什么母亲会比较喜欢这个孩子呢?

  “起儿,你最近过得好吗?”

  “还好……有的时候在水槽里一直被外面的叔叔和阿姨观察,心里会忽然变得很生气,但是想到妈妈教我的东西,就安静下来了。”

  “嗯,乖,记得妈妈告诉过你的。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把这一切当作在玩游戏,外面的叔叔和阿姨都是在和起儿玩游戏喔,玩一种叫做观察实验的游戏,只要你配合他们去玩,你就……就……妈妈就会找机会来陪你唱歌。”

  “可以听妈妈的歌,好棒呢!妈妈,如果我玩得好,以后是不是可以离开这里,到外头去呢?我好想再看到爸爸,还有弟弟,我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呢……”

  听见这话,白无忌心头一震,再朝里头看去,却看见母亲抱住那孩子,肩头微动,似乎在哽咽。

  “妈妈,妈妈你为什么在哭?我让妈妈不高兴了吗?”

  “不、不是这样。起儿,你乖乖的,妈妈会想办法,只要有机会,就会把你带出去的,现在你先待在这里,乖乖的陪叔叔阿姨玩游戏,好吗?”

  “嗯,好。”

  看着房里头的情景,白无忌仍然弄不太清楚,诚然他远比同年纪的孩子聪明老成,但要猜到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仍然是不可能的。

  只是,看母亲那么难过,他想要试着帮上一点忙,不管怎么样,里头那人是自己的……哥哥嘛。

  第二天,白无忌来到父亲面前,主动要求礼物。

  听见儿子在没有立功的情形下要求奖赏,白军皇皱起了眉头,但当他听清楚礼物的内容,在略作沉吟之后,大笑着允诺。

  “好,有意思,不愧流着我白家的血,不愧是我白军皇的儿子!”

  白无忌的要求很简单。

  从之前父亲的话听来,要直接要求放人似乎不可能,不过,白家人似乎对血亲互斗这种事很感兴趣,因此当他说希望收被监禁起来的那个孩子当奴隶,觉得有趣的白军皇便答应了。

  妮妲女王似乎是不赞成此事,但想到儿子终于可以离开实验室,到外界生活,所以并没有强烈反对。

  当外出日久,不得不启程回雷因斯时,她满心担忧地嘱咐儿子,要好好善待兄长,兄弟间要和睦相处。

  (哥哥?那个智障东西哪里像是我的亲戚?他……根本就不像是白家人啊!)

  作了自己觉得应该做的事,白无忌却仍对自己的选择感到疑惑,之前已问过父亲,而父亲的回答很含糊:“勉强算是你哥哥吧,虽然是个用太古魔道制造出来的东西”,更让他摸不着头脑。

  而那个哥哥……应该是叫白起吧!

  以实际年龄来算,他八岁,自己六岁,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关得太久,这家伙的智能实在让人怀疑他有八岁,因为碰面以后,他除了问一句“你是我弟弟吗”,就一直兴奋地傻笑。

  “哥哥?我才没有那么白痴的哥哥,看在妈妈你的份上,我会负责照顾她,您就先放心一下吧!”

  忍着心头的不快与厌烦,白无忌这样向母亲承诺着。而看出了儿子的想法,妮妲女王沉默了一阵子,在离去时,只是留下一个疑问。

  “那么……无忌啊,对你来说,亲人是什么呢?”

  这个问题,白无忌没有理会。

  母亲离去后,为了成为杰出的继承人,白无忌的生活非常忙碌。

  父亲是个文才武略俱皆杰出的人杰,对于身边人的要求也是极其严格,为了不让父亲失望,白无忌在各方面苦练不辍。

  收奴隶的构想,只是想做些事来让母亲开心,至于对这个脑子怪怪的兄长,白无忌根本没有理睬的兴趣,整日忙于各式训练就已经精疲力尽了,根本没力气管多余的事,假如那家伙还要自己唱歌给他听,那可真要精神崩溃了。

  不过,这个担心并没有实现,那孩子在母亲离去后,摆出一副可笑的架子,说“我是你哥哥,妈妈不在,我就要负责照顾你、保护你”,主动地帮着打扫房间、整理环境。

  白无忌为之哑然失笑,却也由得他去,看他每日在房间里忙得进进出出,手脚笨拙的模样,还真是有些可笑。

  而当他第一次拿着书本,到弟弟面前来,也不是要求说故事,而是请求指点武功。

  “无忌,你可以教我核融拳的练法吗?”

  身为白家少主,白无忌当然也在学习六艺神功,看这兄长一副面白肌瘦的病弱模样,传些武功给他强身,倒也不错,只是这家伙实在差劲,连最基础的压元功都练得一塌糊涂,也难怪父亲会讨厌他。

  撇开这些不谈,每天劳累回来,看到房间里有个人,那感觉倒是不讨厌,只不过在晚上入眠时,总会听到一阵小小的咳嗽声,有点吵。

  直到某次半夜醒来察看时,白无忌才晓得,咳嗽声之所以小,是因为那孩子用好几团布塞在嘴里,不让声音发出来的关系。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看着已经咳得脸色雪白的他,白无忌非常讶异。这家伙生病了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如果就这么病死了,到时候自己怎么向母亲交代?

  近距离一看,赫然发现许多端倪,这人瘦弱的样子,不像是单纯的营养不良,反而像是感染了某些长期疾病的模样,需要特别照顾,但是,如果病得那么不舒服,为什么他不说出来呢?

  “再怎么不舒服,待在这里,我会比较好过,如果讲出来,可能又要回到实验室去,我怕一进去,就再也见不到你和爸爸妈妈了。”

  “就算是这样,那你也应该……”

  “你是我弟弟啊!我关心你、照顾你,不应该再多给你负担的,如果让你知道了,你会很困扰吧?”

  伴随咳嗽的说话,只让白无忌大感烦躁,为此困扰不已的他,皱眉吼道:“你这么没用,本身就已经是个负担,什么叫做不想给人添负担。少讲那种笑死人的话了,要当我哥哥,你有什么地方胜过我?凭什么当我哥哥?”

  对方似乎不敢回嘴,却在短暂沉默之后,于咳嗽中露出了羞愧的神情,低声道:“我……没有比你强,但是,成为兄弟这种事,和谁比较强,并没有什么关系。作你的哥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因此而舍弃你,所谓的亲人,不就应该是这样吗?”

  这个回答自然不可能为白无忌所接受,在召来手下医师后,立即转头离去。

  正统白家的教育,是百分百地重视个人能力,屏弃一切依赖心理,崇尚自立自强,绝不让自己沦落到要接受外来的施舍。

  除了自己的力量,世上一切殊不可信,所有的常规,都有突然崩坏的可能,亲如父子兄弟,也可能会忽然变成从背后捅来一刀的敌人,为了要在这样的竞争环境里生存,自己的实力就要变得无比强大。

  一只强大的狮子,不会需要兔子的怜悯。

  这是白军皇对儿子的教育,他曾说:“帝王没有儿子,只有继承人,我对你的爱护,是因为你有资格继承我的一切,若哪天你不再具有这样的资格,我也会毫不犹豫地宰掉你。”

  注意到儿子的表情变化,白军皇大笑道:“不喜欢爹这样对你吗?没关系啊!只要你有打倒我的实力,你可以订下自己的游戏规则,继承的方式未必只有世袭,当年你爷爷对我这么说的时候,我就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摘下这老废物的脑袋,哈哈哈……无忌,别输给你的老头子啊!”

  危机感向来是白家菁英自我锻炼的要件,自从踏上恶魔岛之后,为了赶上父亲的期望,白无忌绷紧每一根神经,务必要把表现做到最好,为此,他对那废物的话嗤之以鼻,因为相信他的话、依赖所谓的亲情,这种感觉只会让自己软弱下去,很快地被淘汰。

  时间过得很快,对外宣称与父亲出海旅游,白无忌在恶魔岛上接受教育,四年光阴就这样飞逝而过。

  四年间,在学习上,尽管及不上父亲当年的闪耀光芒,但白无忌的表现亦是相当杰出,获得族中长老一致赞赏。

  被夸赞的感觉很好,只是某些时候,也会有疑惑,这样紧绷神经过日子的生活,在面临挑战、无暇思及其他时,并不觉得有什么,反而还有轻微的兴奋;但当深夜独处时,一股莫可言喻的孤寂,克制不住地泛上心头。

  成功时的显赫,成为站在最顶端的优秀人才,受人注视、赞美,确实是让自己有强烈的快感;但要是有一天自己面临失败,这些人会毫不留情地将己舍弃、倒捅一刀的压力,却会常常让人自梦中惊醒,尽管父亲将这视之鞭策自身进步的动力,而乐此不疲,但想到往后的人生通通要过着这样的日子,很多时候,真的是很疲惫。

  “无忌,你知道葬礼的意义是什么吗?一个人有多少的价值,从葬礼上有多少真心的眼泪,就可以清楚的知道呢!”

  这是母亲妮妲曾说过的话。

  在胜败直接关系生死的情形下,自己或许很快就有办丧礼的机会,而在自己的丧礼上,能有多少真心的眼泪呢?

  这实在是一个难以面对的问题啊……

  也只有在这时候,白无忌会感到困惑。

  如果照父亲所说,如此杰出的自己,应该拥有很多东西,不会感觉到什么缺憾,但为什么……当自己遇到疑惑,想找个人谈谈时,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适合的人可以说话呢?

  将自己这一切情绪看在眼底的,恐怕只有那个不知所谓的哥哥,假如给这人发现了自己的脆弱,不是很不妥吗?

  一个成功的领袖,是不可以示弱于人前的。

  其实,偶尔也是会想,除了父亲与母亲,世上就以他与自己血缘最接近了吧!

  倘使两人换个时空背景,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呢?

  如果不是生在白家,以寻常兄弟的方式相遇,那会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这些问题,白无忌并没有说出来,就连偶尔想到,都立刻会用理智压下去,拒绝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无聊想法。

  只不过,那一句“当你比我强的时候,我由衷地为你高兴,并且当你不再强的时候,我也绝不会舍弃你”,却在夜晚独眠时,与那越益频繁的咳嗽声,一起在耳边响起。

  看过医生,吃过许多药,甚至白无忌还积极指导他修练压元功来健身,但效果却很不显着,对于兄长的怪病,白无忌也束手无策,再加上诸事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可花在上头。

  另外,由于父亲见到兄长会非常不高兴,也不好大张旗鼓找名医来治疗,只好让他就这么咳下去。

  兄弟两人的关系发生变化,那是在十一岁那年的春天。

  为了视察五色旗实战情形,白军皇带着儿子来到战区,忽然,大批魔物自恶魔洞窟中涌出,与本已被困在包围网中的魔物呼应,登时令五色旗措手不及。

  混乱的情形,将白无忌卷入实战。

  由于武功并没有其头脑来得出色,被大堆魔物围攻的白无忌,应付得相当吃力,特别是当几头巨型魔兽逼近过来后,情势更是危急。

  惊觉少主遇险,五色旗慌忙分兵来援,但却被白军皇举手阻止。

  “不准去!让他一个人应付。无忌,这么一点小场面,身为白家继承人,你没理由应付不来的,把这些杂碎宰光了再回来!”

  “不、不行啊!爹,我应付不来的,数目太多了,我……”

  “我当然知道这超乎你的能力,不过强者之所以会强,就是因为能在生死关头自我突破。发挥你的潜力,宰光这些东西轻而易举,要是你真的做不到,就证明你不过如此而已,这样没用的继承人,我不需要,给我死在这里吧!”

  无视于儿子在魔物群中的险状,白军皇下了极冷酷的命令。

  而知道父亲不是说笑,白无忌拼了命想要求生,只是,并非什么事都是只要努力就作得到,他的兵器已经折断,弹药也消耗殆尽,对着那些杀伤力强大的巨型魔兽,全然没有还击的力量,只能以轻快身法躲避,越来越是危急。

  凭着强大火力,五色旗很快地结束外部战争,消灭魔物群,但在家主严令之下,所有人都仅是冷淡地旁观,并没有哪个人甘冒大不讳,胆敢出手救助已经快要没命的少主。

  一直以来只专心锻炼自己的能力,当自身能力不足以作为依恃,这才发现自己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为什么没有人肯过来?

  直到这时候,自己才真的体认到,强者之路并不好走,狮子不是每一刻都那样强大,人生中总是有些时候,会很希望旁边有人来帮忙一把的。

  假如照母亲说过的话,自己一定是个很失败的人吧……

  当这些想法在脑里浮现,死亡阴影笼罩住身心时,一声尖锐的破空声响,快速贴近,将面前正扑过来的人面鸟炸成粉碎,跟着又是一阵刺耳的机枪扫射声,密集的子弹疯狂射来,将侵犯过来的魔物一一打得浑身洞穿。

  惊愣地往一旁看去,从五色旗军官手中夺过武器,一面快步跑来,一面用机枪攻击魔物的那个身影,看起来是那么样的熟悉,却又无比陌生,因为实在很难想像,那个总是咳得脸色苍白的他,会有这样威风凛凛的一刻。

  只是,当手上枪枝的弹药用光,周围军官仍没有救助动作,而剩余的魔物仍朝弟弟攻击时,他毫不犹豫地掉头就跑,往反方向跑去。

  病弱的他,没有多好的身手,连光是这样快跑都很吃力的身体,不可能在魔物攻击前赶到,即使赶到,也无济于事,但像这样一面朝反方向跑,一面割开手臂,让血洒在地上,强烈的血腥味,就够让这些本能强于理智的魔物掉头追过来。

  计画可以说是非常成功,无奈没跑出几步,就被后头的魔物赶上,一爪在背上抓出狰狞血痕。

  但这样一下耽搁已经足够,从兄长的突袭学会方法,解除危机的白无忌飞快地从一旁军官手中夺过武器,朝魔物群猛烈扫射,在魔物们将兄长分尸之前,抢先将之消灭殆尽。

  事情就这样解决,勉强算是通过考验,白军皇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因为儿子毕竟是凭着自己的双手,自这次考验中生还下来,在道理上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只不过,这种通过考验的方式,距离以自身武力,轻易屠杀魔物,在所有人之前立下下任家主的威仪,实在有段距离。

  除此之外,悉心栽培的继承人,在紧要关头,居然要靠那个失败品的帮助,才能克服问题,这一点让白军皇的能力洁癖相当不悦,尽管没有诉诸言语,但不满的情绪,却是显而易见。

  如果是过去,白无忌必会对此大为担忧,可是生平第一次在生死关头走过一趟后,他对很多事有了不同的看法。

  就连白军皇也不知道,在他儿子的心中,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一种注定父子双方日后分道扬镳的大转变。

  “为什么……为什么那时候你会来呢?”

  从医护人员的口中,白无忌知道了一个惊人的事实,兄长的体质特异,所有药物全都起不了作用,医疗人员所能做到的,也只有包上绷带,先行止血而已。

  这就难怪一直以来他的病治不好,药石如果无用,身体本身又弱,病怎么可能会好?

  这些事兄长自己都知道,一旦参与战斗、受了伤,会有什么结果,他肯定都知道,那为什么还主动跑出来呢?

  在所有人毫无反应的时候,他这么一个根本不能上战场的人,却挺身而出,这些……

  在几乎被包裹成木乃伊模样的兄长前,白无忌颤抖着声音,提出了这个疑问。

  答案他早就已经知道了,而对方会怎样回答,他也猜得到,只是,当病床上的那个人,用极其微弱的声音,平和地说着“因为……你是我弟弟啊!在弟弟有危险的时候,挺身保护,这不是哥哥应该尽的责任吗”时,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克制不住地从眼角簌簌流下。

  这种会让自己软弱的行为,应该是要制止的,但在这一刻,他一点也不想压抑自己,就在病床上的兄长面前,少年全然抛开了所有戒律,像个十一岁少年应该做的那样,用手腕频频擦着眼泪,大声地哭了出来。

  原来,不管是哭与笑,能够毫不掩饰地放开自己情绪,全然不用担心示弱于人的感觉,是这么样的舒服……

  妈妈……现在我可以对你说,当有一天我死掉之后,肯定会有一个人在葬礼上为我真心的哭出声来,这样的我,开始算是有价值的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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