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第47章 心的蜕变·枪口所指
“滥杀无辜者,是为魔头也!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屠戮无辜之人,哪怕你是我的主人,也绝不允许!”
桔梗双手捉住李佳玉衣领,俏脸如罩寒霜,冷冽道:
“人与人之间……应该和平共处,无论是什么样的矛盾,只要坐下来好好商量,不难找出比较适合的解决方案,杀戮,并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只会给你添上罪孽。”
又来了!
果然又来了!
这个光明女巫,以斩妖除魔、保护人类为己任,尽管不算迂腐,却对杀人满门这事儿有些抵触,所以才会不顾李佳玉是他主人,跳出来反对。
何等的相似啊,她这种性格……与那个整天发正义春,多管闲事的染红霞太相似了。
一瞬间,李佳玉的眼里面似乎把桔梗和染红霞重叠了,仿佛回到了前世,二十二岁的李佳玉晋升召唤师后急着找人报仇,却也同样被染红霞挡在仇人面前,大战一触即发!
同样的眼神,同样的姿势,同样的言辞……为什么我李佳玉要报仇的时候,总是碰到这种不知所谓的女人!
本想一巴掌就把桔梗拍下去,但看到桔梗那倔强而坚持的眼神,想起她昨晚的一吻,甚至乎堂嫂的那一句“你要学会珍惜你身边的人……学会好好地与人相处,言辞激进只会伤人伤己……”不知为何,李佳玉硬是没有拍下去,反而任由桔梗捉住他的衣领,咬着牙道:
“我只问你一句,如果你父亲被人虐杀,尸骨无存,只剩下你母亲痛不欲生地活下去,孤独终老,你会怎么做?”
“我的父母早已病死……”桔梗道。
“很好……那么,如果你五岁的妹妹被一群土匪先奸后杀,死了还煮来吃掉,你又待如何?”李佳玉狞声道。
“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我会保护好我妹妹的。”桔梗平静道。
“假如发生了呢?比如我的堂兄,他前几天就被这群狗杂种推进狼嘴,一个大活人就这样被撕成肉屑!活生生的案例就发生在你面前,你能保证你的妹妹就不会被人所害?如果真的发生了,你能保持现在的平静?你是会让他们继续逍遥快活,还是对他们一个个进行血腥的复仇!哼,将心比心,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听到李佳玉的话,惊讶的不是桔梗,而是晏紫苏!
她万万没料到,李佳玉会亲口说出李佳民死去的真相,那几句话虽然是对桔梗说,但对晏紫苏来讲无异于当头的万斤重锤,顿时让她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眼神空洞,脑海里一片空白!
她仿佛石化了一般,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不会的,我时空里的人类,一般比较善良,只有妖怪才会滥杀无辜,吞吃人肉……”桔梗摇头道,神色间有一丝动摇,她也知道自己在撒谎,人类的本性,无论是在哪个时空都所差无几,那些流窜作案的兵痞、流寇什么恶毒的事都干得出来,莫说杀无辜吃小孩,就算是屠城灭族也经常有。
“自欺欺人!我只需要你回答我,是复仇,还是漠视!二选一,你扪心自问,你会选哪个?”
李佳玉冷声质问,声音铿锵有力,字字珠玑,他的目光如同鹰隼般狠辣,尽管衣领被桔梗紧紧捉住,但他浑身所散发的气息却稳占上风,让桔梗难以保持平静。
“我一个都不会选……”
“很好,看得出你自己也想不出任何的答案,滥杀无辜?哈哈哈哈,可笑,他们也算无辜么?逼死我的堂兄,害我堂嫂孤苦伶仃地受一辈子寡,对我来说,对你紫苏姐来说,他们与妖怪有何区别?他们在复仇者的眼中,有什么可以活下去的理由?”
桔梗闭着眼睛摇了摇头,对于这个问题,她感到有些疲惫,如果她十八岁,心智和见识都完全成长起来的话,她会懂得圆润地处理,但她现在才十六岁,历练还远远不够,对于这种几乎无解的人生难题,她也不知该如何解决,沉默了几秒钟,她轻声道:
“复仇可以……但并非所有人都有责任,你只需要惩治几个主犯就可以了吧。”
“此事,无需你来指手划脚,现在你给我放手,听到了吗?”李佳玉冷冰冰地喝道。
恰在此时,旁边不发一言地晏紫苏忽然间眼圈通红,玉手捂住嘴唇,压抑不住心中的苦闷,发出一声哽咽,身子一软就靠在合金大门上,神情惨然至极。
“紫苏姐……”
桔梗无奈,只好放开李佳玉的衣领,跑去扶住晏紫苏,她也知道现在的晏紫苏很脆弱,非常需要别人来安慰,可叹现在李佳玉陷入了暴怒,所以照顾晏紫苏的任务只能落到她头上了。
“食尸鬼,还等什么,去吧,我不想再看到他们还有呼吸……”
李佳玉手一挥,食尸鬼就凄厉咆哮起来,它们刚才没动,却堵在了楼梯口,让那些打手和几个幸存者无路可逃,如今得到李佳玉命令,立刻鬼影憧憧地扑向那十几个人!
惨嚎声登时响彻整个夜总会!
食尸鬼足足两米高,大肚腩比孕妇的肚子还要大两圈,它们挥舞着爪子、喷吐尸毒,如同砍瓜切菜一样眨眼间就把十几个人全部残忍杀死,鲜血脑浆涂了一地,而后一头食尸鬼对着一具尸体奋力啃咬起来,咔啪咔啪的啃食声音不绝于耳,听在李佳玉的耳朵里,却勾起了残忍的微笑。
“够了!李佳玉!让它们停下来吧!杀了他们就足够了!不需要这么残忍!你看你的嫂子,都快吐出来了,你该为你嫂子的感受考虑一下……”桔梗跑到李佳玉面前,扯着他的手臂喊道。
“血债必须血来偿还……他们逼死我堂哥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堂哥被魔狼分尸的痛苦?”
“你叫它们停下!”
桔梗再也忍不住,抽出弓箭,一箭就将那头吃人肉的食尸鬼射爆,而后满脸怒容地瞪着李佳玉,道:
“你怎么这么固执……就算要报仇,也不能继续伤害到别的亲人,你不知道紫苏姐看到陌生的你,会更加心寒么?”
‘……’
这句话,简直就像五雷轰顶一样,让李佳玉心中一震!
他蓦然回过头,却见挨在门口的晏紫苏雪白的俏脸上满是晶莹的水线,泪珠在眼眶里打转,目光无神地与他对视着!
我……我到底在做什么?
从晏紫苏的眼里面,我读到了绝望和哀伤。
她不仅仅是沉痛于失去丈夫,似乎更沉痛于我变得无比陌生,像一个走火入魔的疯子……
是么?我刚才真的走火入魔了吗?
可是……我前一世报仇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啊,谁惹了我,我就百倍偿还,不一直都过得好好的吗?
不,也许是我想错了,上一世亲人死绝,我肆意妄为倒也无所谓,但是这一世,亲人们还在我身边,我行事的时候,是否更应该顾虑他们的感受呢?
晏紫苏的观念还没彻底转换过来,我当着她的面,做了这么疯狂的事情,虽然无可厚非,却也会让她难以解释,从心灵上来讲,她感觉与我更加遥远,变得遥不可及,在刚才那一刻,她的世界仿佛崩溃了,无人可以依靠,也许,我应该用更加怀柔的方法,这样既可以报仇,又不会让晏紫苏受到伤害吧?
这么一瞬间,李佳玉心中想过了很多很多,他忽然间发现,自己的心态,真的需要调整过来了,他经常口口声声地嘲笑别人不懂末世,其实现在反过来看,自己的末世观念,在现阶段的别人眼里面,未必就是正确的啊。
重生三天以来,李佳玉的心灵终于发生了小小的蜕变,不是更加成熟,而是稍微地从那扭曲的心里稍微地转向正常,他开始懂得顾虑自己在亲人眼中的形象了。
“抱歉,堂嫂,我刚才太激动……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愤怒过头……你应该可以理解的。”
李佳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又沉沉地喷出来,有些疲惫地坐在晏紫苏旁边,搂着她的肩膀,拍打着她的背脊,细声地安慰,任由晏紫苏的眼泪流到他的衣服上。
桔梗和黑暗章鱼默默地看着李佳玉,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当此时,一楼只剩下还在哀嚎的江哲,还有那四个被绑住双手的“肉粮”,四周全是人类、魔狼的碎尸,血腥味扑鼻,难闻至极,江哲牙床掉了一半,左手被彻底扭成麻花,他心中怨毒至极,他看着那个坐台小姐,含糊不清地咆哮道:
“都怪你!臭婊子,如果不是你爆料!我未必会落得这个下场!”
坐台小姐和另外三个肉粮也是无比气愤,歪着脖子跟江哲对骂:
“怪我?要不是你推我们下来,我们又怎会跟他说实话?你就没想过一报还一报吗?你这样是叫做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这个臭婊子,枉我栽培了你这么多年!”
“江老板,你不感到讽刺吗,我对你忠心耿耿了五年,哭着喊着求你放过我,你不也照样把我推出去,甚至把你三十年的老婆也推出去,你这样的人,死了活该,人渣!”
两个人在互捏着对骂,吵得李佳玉不耐烦,黑暗章鱼心领神会,一条巨大的触手抽在江哲脸上,把他另一半的牙齿也抽落下来,再也说不出话。
江哲已经血肉模糊了,那最后的一抽,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彻底崩溃,浑身瘫软地倒在地上,任命地闭上眼睛,他知道他是死定了,只是黑暗章鱼明显不会让他好过,触手卷住他的四肢,让他仍然保持着下跪的姿势,面对着魔狼的尸体。
“李先生……二楼那里还有十个幸存者,你把他们也杀了吧。”坐台小姐忽然对李佳玉说道,她心中嫉恨,只想把所有把她逼向死亡的人斗弄死。
“不,不能这样……李先生,老江的亲信、爪牙全部都死在这里了,剩下的那十个人,也是被老江当成肉虫的,他们很无辜,罪不至死……”那个同样被绑住双手的半老徐娘开口道,她是江哲的老婆,却也同样被推下二楼,她的心都碎了,对江哲彻底绝望。
李佳玉默然不语。
二楼的楼梯,忽然间走出两个身穿军服的军官,他们手里紧紧地握住两把手枪,屏住呼吸,枪口指向李佳玉:
“不要动,哪怕你能对付怪狼……你也不一定抗得过子弹,朋友,我不想跟你们同归于尽,我知道你很强,但拼起来谁也拿不到好处,你跟江哲的恩怨,我们管不来,请你不要把我们也卷进去,我们只想回到军营里面,所以,请你让我们两个安全地离开这里,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