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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 第3章 大意失财

诛仙图 沙漠王子 5782 2024-03-04 23:18

  一夜春宵,直到天色蒙蒙亮时,才堪堪告停。

  等转眼公孙棠华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冉绝还在安眠,知道他昨夜宿醉,也不搅扰他,自顾自的起床梳洗,在客厅用过早餐完毕,便听到门外有人禀报。

  “小姐,将军唤小姐过去。”

  “知道了。”公孙棠华放下筷子,说道“回去禀报父亲,就说我换过更衣之后便去。”

  ……

  辽东的战事消弭,被掳走的女儿也平安归来,而且又嫁了一个自己满意的女婿,一时压在公孙昶心头的担子可谓全消,因此公孙昶甚至没有如往常一般的早起就去军营处理军务,而是都交给了身边的两个儿子去打理,自己则身着便服,在府衙的后院花园中闲游,这在他几十年的太守生涯中,是极少见的事情。

  “父亲。”

  身后传来女儿的声音,公孙昶转过身,看到女儿满面神采,亭亭玉立的站在身后,面露欣喜之色,手臂虚扶道“并无外人,囫囫免礼。”

  公孙棠华起身问道“父亲唤女儿前来,所为何事?”

  “无事就不能见见我自家女儿了?”公孙昶忽然打趣道“囫囫这还没出门,就与父亲不是一家人了?”

  在公孙棠华的印象中,公孙昶总是严肃威严的,这种话在她的印象中还是头一回说,因此羞涩的同时也显得颇为惊愕“父亲……”

  “哈哈。”公孙昶笑道“一时玩笑耳,以往多为俗世所扰,从今以后,我便有暇在府中颐养,含饴弄孙,岂不美哉。”

  公孙棠华听了这话,一时惊讶道“父亲还在春秋壮年,就要传位么?”

  这辽东此番战事虽平,但于地理上的劣势却已然无法扭转,无论是接壤的草原胡虏还是周围的几个国家,都不会放弃侵吞辽东土地,往后依然会频繁的陷入战火当中。

  而公孙棠华的两位兄长,大哥公孙嗣文武能为,但因为庶出,威望难免有些不足,许多公孙家的老臣是不支持他继承大位的。

  至于二哥公孙纪,虽然已经能独当一面,却因为并非长子为人诟病,且此时无论是两位兄长谁继位,才能上也都难以企及公孙昶那般雄武军略,更不用说几十年统领辽东积攒下来的威望了。

  “非也。”公孙昶摆摆手,说道“你两位长兄虽然才略堪用,但要在此时继承辽东基业,不免内外交困,倒是不过等死而已,为父想要归附幽州,以后辽东就交由盟主管理,只留祖籍一县以供奉祖宗,养育宗族。以后这辽东之事,就不管啦。”

  听到这个消息,公孙棠华更是惊讶。

  公孙家盘踞辽东,至今已有几百年有余,比幽州盟建立的时间还早得多,数百年来俱是一副割据之势,为何如今父亲忽然说要放弃辽东,投入幽州盟帐下?

  更何况公孙棠华作为女儿,这种事公孙昶不找几个儿子商谈,和她一个待嫁的女儿说什么?

  于是问道“父亲何出此言?”

  二人走到一处角亭下,公孙昶坐下长出一口气,怅然说道“当今天下,皇室暗弱,已有群雄并起之像,老夫虽小有军略,却并非成事之人,掺和到这场是非当中,迟早落得身死族灭的下场,此其一也。”

  “其二。”他面上忽然露出悲伤之色,说道“囫囫,你可知,此一战,我辽东上下损失多少?”

  公孙棠华这段时日都被掳走,对这些一无所知,就算退一步来说她未被劫走,也并不负责这些军务。

  “女儿不知。”

  公孙昶伸手手掌,说道“只此一战,我公孙家子弟战死四十七人,白马义从损失过半,马步两军万余战死,全郡上下被劫人口少则数万,多则十万。土地荒废,垄郭残破……辽东,再也无力单独承受下一场战争啦。”

  公孙棠华惊道“损失居然如此之大。”

  “是啊。”公孙昶点头道“那赵仲卿虽是谋逆出身的武夫,好在也算仁义之人,治国理政颇有章法,我就算瞧不上他的出身,也不得不称赞其才略,颇有王者之像。辽东交到他的手里,我阖族上下自有富贵不说,郡中子民亦会太平。嗣儿与纪儿虽有才气,却并不能扛起此时重担,日后入了盟中,凭借我家投献之情,少不得要恩厚待遇一些,总好过独据辽东,落得个兵败身死的下场。”

  公孙棠华听着公孙昶满是暮气的话,心中更是惊愕,不由劝慰道“父亲莫要太过伤感,世事无常,父亲既然决定投献幽州,那赵仲卿也会好意恩遇家里,日后专心修炼,以求早日大成,岂不更好?”

  “唉……”公孙昶叹一口气,脸色一整,说道“这些烦事就不说了,囫囫你坐到我对面来。”

  公孙棠华在公孙昶的对面坐下,便听公孙昶说道“囫囫,你与我那爱婿虽是情投意合,我家也算州郡大族,配得上他丹师的身份,只是他终究是为你千里奔命,算起来还是我家有所亏欠了。论嫁之时,正妻之位是求不得了,平妻你觉得如何?”

  这事公孙棠华已经想过了,以冉绝目前所展露出来的实力与天资,平妻的待遇已经是很好了,虽然还没有说似她家这种大族嫡女给人做妾的过往,但丹师毕竟身份不同,又有前情在此,给一个侧室的身份,也是说得过去的。

  “此事但凭父亲安排。”

  “如此。”公孙昶抚须发道“一会我叫贤婿来与我商谈,另,我欲叫韶华与你同嫁,以为腾室,你觉得如何?”

  “韶妹与我同嫁?”公孙棠华瞪大了眼睛。

  “怎么?”公孙昶说道“韶华年纪比你小一些,与冉绝也算合适,进门之后,也能与你一同固宠夫君,这有何不妥?”

  想起自己这个堂亲族妹,公孙棠华忽然有些哭笑不得,她倒是不怕自己进门失宠什么的,对姐妹共侍一夫也没什么忧虑的,然而父亲别人不选,偏偏选韶华。

  “父亲。”公孙棠华沉吟道“韶华她……”

  公孙昶问道“难道你不愿她与你一通出嫁?”

  “这倒不是。”公孙棠华摇头,为难道“只是韶华她……”

  公孙昶并未等她说完,打断道“你同意便好,就这么定了。”

  “啊?”公孙棠华措手不及,急忙说道“这事还未问过二叔与韶华妹妹吧?”

  公孙昶说道“二弟那边,我自会说,至于韶华,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容得她置喙?以为谁都像你一般,私下就把终身大事定了?”

  此言一出,公孙棠华登时无言以对,坐在石墩上默然无语。

  不过公孙昶这也并非严厉喝问,所以父女两个气氛还算正常,只是说完这句之后,公孙昶就不再说了,而是说道“囫囫,你可知我今日为何对你说这些?”

  “女儿不知。”

  公孙昶站起身,走到公孙棠华身边,轻轻拍了一下女儿的肩膀,说道“将来你虽出嫁,但无论如何也是我公孙家的血脉,若是日后家中出了变故,你还要照拂一番才是啊。”

  今天这番谈话,几乎超过二十年来公孙昶在女儿面前表露情绪的总和,而听到父亲说下这话,心中只觉得一股别样的情绪,赶忙追问道“父亲今日这是怎么了?总说这种暮气沉沉的话。”

  “没事。”公孙昶摇头,说道“我刚才说的话,你莫忘就好,回去吧,叫那小子来。我知他来历神秘,又无父母长辈在身边,我还要与他商量商量你的婚事才行。”

  “是。”

  女儿走后,公孙昶把手伸进衣袖,摸出一片竹简,愣愣的呆坐看着,良久之后才说道“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

  回到卧房,冉绝已经醒了,正在堂中洗漱,见到公孙棠华进来,却是忽然的面上一红,呐呐道“那啥……娘子。”

  昨夜虽然烂醉,但托一身功法的福,冉绝昨夜的事情还记得清清楚楚,今日一醒,看见公孙棠华,想起自己昨夜的荒唐事,直觉面上讪讪。

  “呀呀!”公孙棠华昨夜被他折腾的够呛,这会也顾不上的贤淑姿态了,牙尖齿利道“夫君想起来昨夜的糗事啦?一会奴家再叫人摆酒来,夫君再醉过一场可好?”

  “别别!”冉绝满脸通红,告饶道“娘子,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

  “夫君怎可如此?”公孙棠华不依不饶,说道“奴奴怎敢给夫君定规出禁,来人,做一桌上好的酒菜来,款待姑爷。”

  “……”

  好在公孙棠华说几句也就罢了,上前贴心的为冉绝整理了仪表,服侍着束发穿衣之后,才说道“夫君,父亲叫你去见他,你这便先去见见,奴家给你准备膳食,回来再吃可好?”

  “泰山大人想要见我?”冉绝喜上眉梢,急忙答应道“既是岳丈有命,我身为女婿,怎可推辞,我这就去和岳丈商议彩礼,看看究竟要多少东西,才能把我的娇娘子娶回家里。”

  公孙棠华见他又开始不正经,不由无语。

  整理好身上,公孙棠华说了府衙花园的位置之后,就一个人去找公孙昶了。

  到了花园,见了公孙昶,冉绝离得远远,直接一口岳父叫出口。

  “小婿拜见泰山大人。”

  她和公孙棠华礼仪未定,双方三书六礼一样皆无,此时就开口叫岳父,多少是有些不合礼仪的,只是这事公孙昶既然已经在先前答应下来,自然也不会反悔,况且二人接亲,说到底还是公孙昶占便宜呢,因此含笑的应下。

  “哎。”公孙昶满口答应,朝他挥手道“贤婿,这边,这边来。”

  来到角亭当中,公孙昶叫他做下,边上又有亲兵奉上茶水,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之后,公孙昶笑道“贤婿在府中,住的可还习惯?”

  冉绝放下茶杯,答道“小婿一切都好,多谢岳丈大人挂怀。”

  “无妨无妨。”公孙昶摆摆手,坐在对面亲切问道“此前我在辽东,不曾与贤婿见过,关于你的消息也知道的不多,不过听小女说过,你不是幽州人士?”

  冉绝并不是泉州冉家的人,这事在幽州盟内部并不算什么机密,公孙昶虽然和幽州盟的关系并不算亲密,但也从女儿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此时二人谈婚论嫁在即,他自然要问问冉绝的出身,这也在情理之中。

  “是。”冉绝也不隐瞒,说道“小婿并非泉州冉家之人,前番只因冉涛阴谋暗害我,这才占了他的家门,因缘际会,致使留在幽州。”

  “哦?”公孙昶说道“那你家在何处?”

  “这个……”冉绝沉吟起来,想了想,决定不对公孙昶隐瞒,说道“小婿头部受伤,已经记不得以前的事情,只知道自己约莫是南人,至于故乡到底在何处,却想不起来了?”

  “这……”既然失忆了,公孙昶也不再说什么,于是再问道“那贤婿家中可还有父母在堂?”

  “无有。”这个冉绝就果断摇头,即使失去记忆,他对家庭与父母这个词依旧十分陌生,再加上夙瑶提供的一点信息,他可以很确定自己是个孤儿出身,并无父母。

  “额……”公孙昶无语,只能再问道“那贤婿师从何门,可记得师门长辈吗?”

  问这个也并非探听冉绝的底细,而是既然要结婚,必然要通知父母长辈的吧,不然昏礼当日,父母长辈一应不在,那成了什么了?

  这下轮到冉绝尴尬了,只能依旧摇头答道“非是小婿推脱隐瞒,而是实在记不起来了。”

  公孙昶抚须说道“如此……老夫冒昧一问,贤婿到底是出身何门,师承何人?若有一二线索,老夫也好派人探听,通知过去,免得你昏礼之上无人堂拜。”

  丹师的出身师门,一般来说都是隐秘之事,就连亲近之人也是很少告知,不过这毕竟是婚姻大事,还是要双方父母师长在的才好。

  “原本倒是有一件师门的衣服的,只是去草原时,被那个的胡虏的巫师毁了,对了!”忽然想起什么似得,冉绝从腰上把自己的法囊拿了出来,指着上面的一个符印说道“这个就应该是我的师门印记,大人请看。”

  公孙昶低下头,看向那个法囊上面的印记,直觉的满是玄奥,并不想当下门派的符印,好奇之下,便伸手要去抚摸一下。

  却见那法印上忽然发出一缕寒光,把公孙昶闪的一惊,急忙缩手,再看那符印时,直觉寒光耀眼,锐气惊人。

  冉绝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收起法囊,关切地说道“岳丈可好?”

  “无妨,无妨。”公孙昶定了定神,说道“这符印是爱婿的宗门印记?”

  “想来是的。”冉绝点了点头,说道“只是小婿失忆,已然记不得宗门的任何事情了,只有一应学识还存在脑中,所幸未忘。”

  这天下失忆的人,哪有只记得功法所学,却把事情忘的一干二净的?

  公孙昶心中生出疑惑,莫非自己这位爱婿的师门实在太过隐秘,这才故作失忆,不告知自己?

  “也罢。”

  公孙昶大方的一摆手道“想不出就不要想了,日后想起之时再寻回师门,补上礼数就是,只是我家也是一郡大宗,爱婿想娶我女,怎么也要托媒人提亲,补上三书六礼才是。”

  冉绝对所谓三书六礼这套并不了解,只是既然岳丈大人要求了,那他也只能答应,说道“我与渔阳舵使慕容钊相熟,待小婿回去就请他做媒,可否?”

  “然。”慕容钊一郡舵使,亦是幽州盟的封疆大吏,自然配得上这个身份,公孙昶满意的点头答应,随后忽然面露笑容,说道“媒礼好说,只是这嫁妆,贤婿,我这边可没多少了。”

  “啥?”冉绝瞪大了眼睛,满脸不解。

  见他疑惑,公孙昶哈哈一笑,说道“贤婿且坐,听我与你说来。我辽东之地,行的是大周的礼节,三书六礼,暮日成婚……这些自不必说,倒是这婚礼嫁妆上,约定成俗,彩礼颇多,亦是要陪嫁大笔的嫁妆,某家虽然是一郡之望族,只是某一向劳心军事,不治产业,这嫁妆上不能陪嫁太多,这点倒要贤婿见谅。”

  这还没结婚呢,未来岳父倒跟自己求着少给点嫁妆,在冉绝听来还是头一回,不由的目瞪口呆,坐在石墩上久久无语。

  在他的印象当中,他自己那个模糊不清的故乡里,不都是娶亲的一方彩礼纳吉么?

  他还是头一回听说嫁女的一方居然出不起陪嫁以至于到了岳丈要和女婿商量的程度,而且这位岳丈还是一郡大宗,这……

  见他一副惊诧模样,公孙昶也是失笑,说道“本来家中倒是有些财货,老夫只有一女,来回凑凑,一份厚实的嫁妆也是凑的出来的,只是此战军中将士损伤甚多,郡中府库的钱粮用来抚恤已是不足,只能拿老夫自家的财产来填,这一来二去,便剩不下多少余财,老夫厚颜,能否委屈贤婿一时,等过了这阵,再行补上?”

  这一番话下来,把冉绝惊的一愣一愣的,根本说不出话来。

  “啊,这!”

  好容易反应过来,冉绝急忙摆手道“岳丈安心,小婿颇有家资,嫁妆有无皆可,岳丈不必为了此时挂怀。”

  “哦?”这个倒也正常,丹师都是修士中的有钱人,公孙昶并不奇怪,只是他此时有意,便故意问道“贤婿颇有家资?”

  “是啊。”冉绝倒也没当回事,拿着法囊在手,说道“岳丈放心,我这法囊之内,满是奇珍异宝,别说只养棠华一个,就是一郡一城,买下也不成问题。”

  这倒不是他吹嘘,他在神宵岛时,那些精怪灵修送过来的宝石珍珠之类的此时还在他的法囊里面堆着呢,光以俗世物价来看,买下一座城还真是轻轻松松。

  公孙昶面露喜色,说道“如此,老夫还有一请,不知可否。”

  冉绝豪气干云“泰山大人但讲无妨。”

  公孙昶说道“能否拿出几匣珍宝来?应付昏礼场面,好让老夫也面上有光,贤婿放心,大婚之后,所借之物一应奉还,老夫绝不私藏。”

  “啊!”

  …………

  到了午间饭时,冉绝才一脸低落的从府衙的花园回来,见到公孙棠华,也不说话,只是低下头沉闷吃饭。

  见冉绝一副没精打采的模样,公孙棠华心生好奇,不由得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

  去的时候还是蛮高兴的,怎么回来时就变成了这幅模样了?难道父亲不同意自己和他的婚事?

  没可能啊,与自己聊的时候还好好的。

  “无事。”冉绝拿起饭碗,长出了一口气。

  他越是不说,公孙棠华越是好奇,于是追问道“可是父亲说了什么让夫君为难之事了?”

  “那道没有。”冉绝咽下饭菜,说道“我只是觉得让岳父大人忽悠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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