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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无常

  接到宁电集团的电话时,程莎以为自己听错了。

  周晓荣上周明明说过,施梦萦出人意料地搞定了宁电,只等走完合同审签流程,荣达智瑞就又能和这个老客户搭上关系了。

  程莎对宁电集团还是有点感情的,毕竟这些年为了这个重要客户,她被樊副书记那个糟老头子里里外外玩了个遍。

  如果能把这个客户留住,她当然很高兴,只是她实在想不明白,那个特别难搞的包副书记,到底是怎么被施梦萦搞定的?

  没想到,周一刚上班没多久,宁电人资部陈主任打来电话,说发现荣达智瑞送去的合同存在问题,法务人员回复说不能签字,请示过包副书记后,决定暂停双方的合作。

  程莎以前就和这个势利刻薄的女人打过交道,几年前在她刚开始进出宁电集团时,这个女人还没爬到人资部主任的位置上呢。

  两人间没有交情,甚至彼此间隐隐还有些敌意,在电话里,程莎明显能听出对方的口气中带着浓浓的揶揄和幸灾乐祸。

  但现在顾不上去计较对方的口气了,陈主任说的话,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不是说最支持这次合作的就是包副书记吗?

  从施梦萦的表述来看,合作根本就是包副书记全力促成的,这是怎么了?

  程莎没有半点犹豫,哪怕再过十几分钟就该到中午下班时间了,她还是第一时间赶去周晓荣的办公室,向他一五一十地汇报。

  周晓荣既感意外,又觉生气,立刻把施梦萦叫了过来。

  可施梦萦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实际上,宁电那边突然改了主意,她也是现在刚从周晓荣和程莎口中得知,根本就是一头雾水。

  她惶恐地冲出办公室,找了个僻静处,给包副书记拨电话。

  没想到那位原本待她极为和蔼的老太太,电话里的口气冷淡之极,带着前所未有的疏离和不耐烦,只说了几句“相关事务直接跟人资部联络”之类的套话,就挂断了电话。

  施梦萦呆呆地看着手机,脑子一片混乱。

  包副书记的心情比施梦萦好不了多少,心里隐约有种被自己的学生甚至是孩子背叛的痛苦。

  从第一次见到施梦萦开始,包副书记就对她有种莫名的好感。

  这个女孩看上去很单纯,身上几乎没有沾染什么世俗气息,沟通时表现出的莽撞紧张,在包副书记眼中也成了经验不足却还充满热忱。

  包副书记似乎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她一向也不善与人交流,也很讨厌精细的世故,常被别人视作“难以沟通”和“性情古怪”,为此在过去很长时间里遭同事排挤,在工作中,尤其在需要和人打交道时屡屡受挫。

  在施梦萦身上,包副书记隐约看到在自己身上曾经发生过的一切,这自然使她对这个年轻的女孩子莫名生出几分亲切感。

  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给予一个和自己年轻时很像的女孩适当的帮助,包副书记觉得这只是举手之劳,无伤大雅。

  没想到,她这点小心思在上周六时彻底被颠覆了。

  包副书记很年轻时就生了孩子,如今虽然才五十岁出头,儿子也已经年近而立了,几年前就从家里搬了出去。

  她和丈夫的感情也早早就出了问题,冷淡了十几年,四十岁那年离了婚,此后一直单身。

  她和儿子的关系也很一般,十天半月才会见面一起吃顿饭。

  上周五施梦萦去包副书记那边拜访时,从她办公室出来的那个年轻人,就是包副书记的儿子石和宣。

  他在宁电集团下属某家子公司担任副总,工作负担不重,福利、薪水很可观,可谓有钱有闲。

  这天下午他是来集团总部开会,会后顺便去母亲那边聊几句闲话。

  没想到才坐下不到十分钟,母亲接了个电话,随后说有客到访,让他先走。

  对此,石和宣倒是颇有几分好奇,明明快要下班了,还会有什么重要的客人呢?

  在走廊里,恰好遇见访客。

  石和宣惊讶地发现,这个女孩居然并不陌生,虽然实际上不过一面之缘,但他给她留下的印象很深刻,以至于相隔这么久,他还是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

  没想到,竟会在母亲的办公室门外遇见她。

  脑筋一转,石和宣突然似有所悟,最近两次和母亲见面,她嘴边时不时挂着一个在工作中遇到的认真、勤奋又单纯的好姑娘。

  哈?石和宣觉得莫名的讽刺,这种贱货勤奋又单纯?

  又或者说,是母亲太单纯了?

  平日里听母亲的唠叨批评早就烦了,石和宣下意识就对那些能得到母亲夸赞的人充满质疑和不屑,更何况他现在掌握着母亲看走了眼的实锤,又怎么可能不在母亲面前好好张扬一番呢?

  上周六回家吃饭,石和宣在餐桌上有意无意问起包副书记那天去她办公室的女孩是干什么的。

  包副书记不虞有他,随口说明施梦萦的身份,自然免不了又夸了一通。

  “哦,原来你前两次说的就是她啊?妈,你看看,这个女的是不是那个小施?”石和宣掏出手机,翻出几张储存的照片,递给包副书记。

  包副书记狐疑地接过手机,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了。

  手机屏幕显示的图片上的女孩正是施梦萦,她的穿戴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看周围环境,像是在酒吧,施梦萦正坐在一个三十来岁男人的腿上,两人的脸贴得很近。

  “这是……”包副书记错愕地看向儿子。

  “我跟这女的就见过这一面,是跟朋友出去玩的时候遇见的。她坐在我朋友怀里腻腻歪歪的,我们为了以后跟这朋友闹,好几个人都拍了照。”

  石和宣还记得那天施梦萦突然一屁股坐到了自己朋友怀里的样子。

  自己这朋友事后可是大大吹嘘了一把,说这个莫名其妙钻出来的骚货很给力,在停车场就肯给他舔鸡巴,还被路人撞见。

  去了酒店通宵大战,说她的嫩屄紧得不可思议,跟处女的差不多,把他的鸡巴夹得生疼,流出来的水骚乎乎的,满房间都是那气味。

  虽然石和宣不会听朋友说什么就信什么,明面上还笑话他瞎说胡吹,心里不免还生出几分艳羡,可这会他顾不上那份艳羡了,打击一下老妈的眼光对他来讲更愉快。

  “都是哪些朋友?”

  “唉,说了你也不认识。”

  包副书记盯着照片,略显犹疑地说:“都是年轻人嘛,偶尔去酒吧散散心也很正常,你不也是经常去吗?”

  “哈,妈,她跟我可不一样。我是跟自己的朋友,就只是去喝酒聊天。她可不是,听我朋友说,他不是第一次在那酒吧碰见这个女的,前一次没谈好价钱,这次应该谈好了,因为后来她是和我朋友一起走的。”

  “价钱?什么价钱?”包副书记皱着眉头问。

  “唉!还能是什么?”本只是随口闲扯,说到这里,石和宣突然发现和老妈聊这种话题似乎有点尴尬,搞得不好还有可能惹火烧身,只能含糊应对,“现在有很多白领白天上班,晚上边出去玩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副业可干,赚点快钱……”

  “哼!你们这代人!”包副书记脸色变得很黑。

  要照她原本的个性,听儿子说起这些,肯定要长篇大论地教训一番,至少也要问清楚儿子平时有没有去“照顾”那些操持“副业”的白领们的“生意”,但今天她却没顾得上过问,怏怏地走回自己的房间。

  石和宣收起手机,轻轻笑了一声。

  他和施梦萦完全没有关系,谈不上任何恩怨,今天之所以要跟老妈说这些,纯粹就是因为最近听自己老妈夸了她好几次,听着很烦。

  只有这么点因由,话说到这份上就行了,反正不管母亲今后和施梦萦之间如何相处,总之今后在他面前不可能再提这个名字了。

  包副书记确实不会再提施梦萦这个名字,事实上,她本人也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字。

  她甚至不想再等到上班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电话找人资部陈主任,让她通知法务部门,停止荣达智瑞那边的合同审签,另找培训机关寻求合作。

  得到这个命令,陈主任颇感意外,但执行起来丝毫没打折扣。

  不管是之前的程莎,还是现在的施梦萦,从荣达智瑞那边来的客服,她一个赛一个地看不顺眼,但先前有樊副书记护着程莎,后来又有包副书记不知为何特别看重施梦萦,碍着前后两任顶头上司的面子,她不得不捏着鼻子和这两个讨厌的女人谈合同细节,既然现在包副书记变了主意,她巴不得给那边一点颜色看看。

  对背后发生的一切,施梦萦全无所知。

  包副书记不耐地挂了电话,她也没有勇气再打电话。

  她又试着找陈主任沟通,对方也没有和她多谈的意思,随口几句就把她打发了。

  施梦萦心烦意乱,却又无可奈何。

  齐鸿轩最近几天过得也像坐过山车一般,忽上忽下,搅得他浑浑噩噩,脑子一片混乱。

  从小到大,他从没这么为钱烦心过。

  原来欠债的感觉是这样的。

  想想也是好笑,说到底不过就是区区十几万元而已,又不是什么大到不得了的数目。

  对齐鸿轩这种家境和职业的三十岁男人而言,要在过去说到这样一笔钱,不会太放在心上。

  按他的实际收入来算,半年多时间就能稳稳地赚回来。

  可现在他本身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再欠上这样一笔外债,死死卡着他的脖子,让他时刻感觉呼吸艰难。

  如果能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慢慢还是能把这笔钱赚回来,可问题是,他赚够这笔钱怎么也得一年半载吧?

  毕竟这段日子里,他也不可能不花一分钱。

  他实在没有那么多时间,而且,要是不向父母、妻子求助,齐鸿轩现在手头能随意花用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他挺不了多久了。

  背着这样的心理包袱,昨天带妻子回父母家给父亲齐展诚过生日,齐鸿轩大部分时间都表现得神不守舍,闷声无语。

  齐展诚从不在意生日之类的事,更何况又不是整寿,更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全家人聚拢吃顿便饭。

  他也不是很擅长关注他人的情绪状态,几乎全没注意到儿子的异样。

  陈建芬想和儿子了解一下他最近调养身体的情况,再商量一下接下来该再去抓药继续调养,还是另作安排,但齐鸿轩心不在焉地应付着她,时不时还答非所问,令她气闷不已。

  宋斯嘉吃过饭,陪公婆稍坐一会,就说学校里有事,提前离开。

  儿子的敷衍和儿媳的“不耐烦”,都让陈建芬心中不快,但宋斯嘉已经不在跟前,总在儿子面前抱怨也没什么劲,只好别扭地去看电视。

  躲过母亲的唠叨,齐鸿轩却还是没能得到清静。

  心里惦着什么事,它往往会直接找上门来。

  换到一个月以前,齐鸿轩绝对想象不到,自己竟也会有被人催债的时候,而且还是被吴静雅这个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都被他玩过,无数次带着满足和谄媚的神情吞下他的精液的女人催债。

  吴静雅一次次在他面前表现出来的淫贱姿态,早就使齐鸿轩下意识地形成一种错觉,这个女人早就成了任由他摆布的玩物。

  可是现在,这个玩物却用令人玩味的口吻,提醒他,他欠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这实在是让齐鸿轩难以接受的事。

  从吴静雅的角度来想,她已经给足了齐鸿轩面子。

  上次痛快地借出五万元,完全是因为她觉得这笔钱对齐鸿轩来说是小事,他只是在赌场里一时手头不便而已,离开赌场后肯定很快就能还钱。

  没想到等了好几天,非但没见齐鸿轩还钱,甚至连个电话都没接到,这样一来,吴静雅就有点犯嘀咕了。

  她的想法和齐鸿轩差不多,五万元,对她来讲也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真要是因为自己看上了什么,不管是衣服也好,包也好,把这笔钱花出去,虽然也是笔不菲的支出,但不至于很心疼。

  可同样金额的一笔钱,借出去放在别人手里,总让人心心念念地惦记。

  过了这些日子,吴静雅觉得够对得起齐鸿轩了,不管是留给他周转的时间,还是照顾他可笑的男人的面子,算得上是仁至义尽。

  于是就理直气壮打来电话,直截了当地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还钱。

  偏偏齐鸿轩这会心里没底,回话一听就满是心虚,像是满口答应会还钱,但一说到具体时间,话头就往岔路上飘。

  吴静雅不算很精明,但在“钱”这方面特别敏感,一听齐鸿轩现在的口气,立刻察觉到他这边可能出问题,顿时就急了。

  虽说五万元都是私房钱,她完全可以自由支配,但毕竟不是几百、几千元的小事,不管是长久借出去收不回来,还是拖得太久,发生催还、抵赖等闹剧,都有可能被丈夫察觉到,这对吴静雅来说,也是一桩大麻烦。

  吴静雅心里一慌,就顾不上给齐鸿轩留面子,嘴里半分不饶人,说了好些刻薄的话,使齐鸿轩在电话这头羞恼交加,偏偏心虚气短,回不出什么狠话。

  在吴静雅这边彻底折了面子,齐鸿轩深感这笔钱绝不能再拖欠!

  让谁瞧不起,都不能让这个一直默认是自己胯下玩物的女人瞧不起。

  原本应该带着满脸浓精,用充满崇拜的眼神仰望自己肉棒的女人,一想到她的目光转为鄙夷,齐鸿轩心里就像长满了草。

  不管怎么样,必须先把吴静雅那边的债给清了。

  至于钱宏熙的十万元,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自己至少还有一个月时间可以想办法。

  病急乱投医,齐鸿轩托一个平日关系不错的同事,通过他联系到了一家信誉上还算有保证的财务公司,办了车辆质押借款。

  他的车还在按揭期内,财务公司说只能七成放款,再扣除杂七杂八的费用,齐鸿轩最后拿到手的只有八万元。

  这次齐鸿轩总算没有再像上次那样,钱到手后直接奔赌场,而是先把其中五万元转给了吴静雅。

  他连车子都质押出去借钱,不就是为了立刻还这个女人的债,给自己把面子挣回来吗?

  轻重缓急,齐鸿轩自问还是能分清的。

  至于财务公司那边的账该怎么还,齐鸿轩也已经心里有数了。

  除了再上赌桌去搏,还有别的办法吗?

  齐鸿轩现在早就不像过去那样对自己的赌运和赌技信心十足了,之所以还想去赌场翻本,实在也是没有别的路可走。

  他算是切身体会到过去曾经困惑过的赌徒心理。

  为什么一输再输,还是忍不住要去赌呢?

  为什么明知饮鸩止渴,还要把希望寄托在赌桌上,期待着山穷水尽时能一战翻本呢?

  说到底,就是因为“没办法”这三个字啊!

  以齐鸿轩本人为例,他已经懂了久赌必输,不管赢过多少把,都可能一把输得干净,唯一保赢的法子,就是压根不上赌桌,可那又怎么样?

  他有的选吗?

  已经在赌场砸了太多钱,输光了全部积蓄,还借了不少外债。

  拆东墙补西墙,固然是能弥补一部分,但东墙迟早有一天也需要补,除非还有南墙可拆,否则上哪儿去找补东墙的砖?

  以齐鸿轩如今面临的困境,不上赌桌,还有什么别的办法能以小博大,快速回本呢?

  局外人可能会站着说话不腰疼地来一句:“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不要一错再错!向父母、妻子把事说清楚,从家里拿些钱把债还上,从此远离赌场,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确实,这是真正解决问题的办法,前提是齐鸿轩放下一切,从此没皮没脸地活着。

  可他不想被妻子鄙视,更不想被父母唠叨。

  三十岁的男人了,居然会控制不住自己,进了赌场,不但进了赌场,还输了那么多钱,不但输了那么多钱,还找人借钱继续去赌,不但找人借钱继续去赌,还把借来的钱都输光了!

  一桩桩,一件件,齐鸿轩根本无法想象,父母和妻子知道这些事后,会是什么模样?

  三十岁的男人了呀!

  面子往哪里摆?

  今后自己还能在他们面前抬起头来吗?

  更何况,夫妻间的隔阂还没有消除,齐鸿轩之前仗着自忖没犯什么大错,一直硬扛着绝不先对妻子服软,为的是要让她知道,不是只要她心里有一点不满,随随便便来场冷战就能拿捏丈夫。

  如果现在这件事曝光,那他今后在宋斯嘉面前说话,还有什么底气?

  不管到哪一天,只要妻子旧事重提,就算当着自己的父母吵架,恐怕他也不会再有什么发言权。

  无论如何,只能自己想办法摆平这件事,绝不能闹到家里去。

  这样一想,除了进赌场再碰运气,齐鸿轩哪还有别的路可选?

  还上吴静雅的债,齐鸿轩多少有点扬眉吐气,精神大振的感觉。

  只是这样一来,他手头只剩下三万元可作赌资,和之前几次意气风发或者至少带着孤注一掷的豪气走进“金煌”娱乐城不同,这次他囊中不丰,无形中气势也弱了几分。

  也不知道是不是正应了“哀兵必胜”的说法,齐鸿轩这天转了运,一把把筹码被他搂在手边,喜得他合不拢嘴。

  只是统算下来,赢的钱还不足以彻底翻本,将将够支付质押贷款的本息而已,如果自己再从其他卡里挤出一点来,添个几千元,添上几千元,用来还钱宏熙的账也够。

  齐鸿轩思来想去,决定先还质押借款。

  钱宏熙那边没说利息的事,质押借款那边可是要付不菲的利息,如果能还钱了,还是该先还质押借款。

  齐鸿轩心里其实还有个不甚清晰的想头:这笔钱揣在怀里滚烫,多留在自己手里一天,万一没忍住又丢到赌桌上去就糟了。

  同样是还不上钱,钱宏熙那边,不管怎么说总是朋友,不说赖帐的事,央求他多宽限些日子总没问题;质押借款这边就麻烦得很,先不说他们可能会上门讨账,致使一切都曝光,单说车子拿不回来,在父母、妻子这边就很难交代。

  所以虽然借了钱才过两天,却肯定要支付一个月的利息,感觉上亏大了,但齐鸿轩还是咬牙决定先清财务公司那边的账。

  还剩下最后一个难题,从钱宏熙那边借的十万元,该怎么还呢?

  这笔债倒是不急,齐鸿轩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是再向抵押车子换赌本,随即又想反正要抵押,还不如抵押房子,能到手的钱还要多一些。

  转念再想,从银行的正规渠道办房产抵押,必然要用结婚证,这倒还好说,反正结婚证平时基本压着箱底,宋斯嘉不会没事就去翻看,神不知鬼不觉偷出来用一下肯定没问题,可多半还需要宋斯嘉本人签字,这就很麻烦。

  如果走不正规的渠道,这些麻烦都能省掉,但齐鸿轩也明白那些野路子,利息肯定很高,自己连质押借款的利息都不想多付,怎么会去欠那种阎王债?

  不管怎么说,齐鸿轩还没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可能主动送上门去让人宰。

  可这样一来,问题又绕回来了,钱宏熙的债怎么还呢?

  难道真就束手无策,必须找老妈开口要钱吗?

  十万元啊!

  不是小数目,一口气动这么多钱,很难不惊动父亲,自己铁定会被骂得狗血淋头。

  每次在脑海中勾勒出这样一幅画面,齐鸿轩都会立刻把“向家里开口”这个念头彻底抛到脑后。

  那……

  之前曾经在脑海中出现过的一个念头,幽灵般又冒了出来。

  事实上,自从生出这个念头,他时不时总会想起,再也挥之不去。

  只是他每次都会强行赶走这个念头。

  这条路真的不能走。

  可又有另一个声音总在脑海中响起:“这笔钱,每个人都在想办法狠狠咬上一口,有什么好怕的?”

  他想到的是,课题组经费。

  齐鸿轩所在的那个“大气污染物”课题组,申请的是国家科研基金。

  是他们所在院系有史以来申请到的最大的一笔科研基金。

  目前课题组项目过半,四月份的时候,最后一笔科研基金已经拨下。

  如今课题组账户现金充足,短期内这笔钱不会见底,放着也是放着……

  以齐鸿轩的工作资历,不可能掌管课题组经费支出。

  但架不住人家有个好爹,又有个好老师。

  齐展诚身为崇大知名教授、博导、校党组成员、理学院党委书记,大家多少都要给他一些面子,对他的儿子自然也会多几分照顾;谷超业是崇大环境科学领域的大专家,又是课题组领头人,身为长年随侍于他左右的嫡传弟子,齐鸿轩当然也会被高看几眼。

  再加上他在学校里很会做人,和课题组内大多数实权派都保持良好关系,所以就有资格在课题经费方面少少地分润些油水。

  按心照不宣的惯例,拨下来的经费根本不可能真的都用在科研上,有的是办法从中一层层刮出利益来,掌管课题组各项支出的负责人,在瓜分利益方面可谓各有神通。

  齐鸿轩在谷超业的关照下,从去年开始,管起了劳务和设备经费这一块的支出。

  对此,不是没人说闲话,但齐鸿轩身份特殊,实权派们都不开腔,别人就算眼红也没什么用。

  特别是在齐鸿轩竞争访问学者机会失败后,更没人对此说三道四,好像默认了就用掌管这一块经费,给齐鸿轩一点补偿。

  当然,不是说齐鸿轩可以肆无忌惮地大把搂钱,他没那么大胆子,再说上上下下都有人盯着,如果做得太过火,肯定会有人说话。

  但和光同尘地捞些小好处,根本就是心照不宣的默契。

  反正课题组中管钱的,又不止齐鸿轩一人,像管理会务、招待、资料、实验原材料等等,都是来钱的路子,这是大学里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小花样。

  能揩油的手段太多了:在发票上稍微动点手脚,就能小赚一笔;用劳务费名义把部分经费转出来分发给参与课题的研究生,堂而皇之就能收一定比例的回扣,如果贪心些,开出一笔经费,实际上只分给学生十之一二也不稀奇;更过分一点的,还可以冒用他人身份开户,假借劳务费名义转账,这些钱也就落入自己的腰包了。

  按明面上的制度规定,就算持有正规发票,齐鸿轩一次能批的费用也不能超过5万元,如果高于5万元,必须上报审批。

  但在实际操作时,就算是超10万元的支出,他也很少真地去事先审批,通常来说,该签的、该转的都完成了,事后找人补个签名就行,漏洞就更大了。

  齐鸿轩担心的是,几千、一万的小油水还好说,直接把超过十万元计的课题经费往怀里搂,那可真不是小事!

  思前想后,齐鸿轩觉得那种事还是不能做,暂时还是在妻子身上想想办法更妥当些。

  尽管夫妻间还有遗留问题没解决——事实上,两人已经有半个月时间没有深入交流过了,但在齐鸿轩主动过来,面色严肃地说起正经事时,宋斯嘉还是习惯性先把两人间的龃龉抛到一边,认真听丈夫说起正经事。

  齐鸿轩说,他那个生活在日本的表妹卉卉,最近夫家生意出了问题,需要一大笔钱周转,又不想让父母过于担心,所以向他这个表哥开口借钱。

  宋斯嘉并没有多扯开去,平静地问:“需要多少钱?”

  “呃……三十万左右吧。”齐鸿轩面不改色地随口瞎扯,“我把自己这边的钱凑了凑,大概还有十万的缺口,你看你那边能不能帮我垫一垫?”

  宋斯嘉默默算了一下:“你知道,我大部分存款都做了理财产品,现在马上能取出来的只有三四万。这样吧,我去趟银行,停一个项目,提前把钱拿出来,能凑个八九万,够吗?”

  “够够!”齐鸿轩能要到钱就很满意,不敢再嫌多少,何况这个数目他也很满意了,他清楚夫妻俩的收入虽然不低,但差不多都是读完博士才开始工作,没赚几年工资,拿出这八九万元,估计宋斯嘉除了还有一笔没到期的理财产品以外,也没啥别的积蓄了。

  “那就这样吧,我也要去趟银行!”齐鸿轩生怕一说完借钱的事,宋斯嘉会顺着话头提之前的事,或者细打听卉卉家里具体的情况,之前的事他不想提,卉卉的事纯属子虚乌有,就怕言多语失编不圆,赶紧找借口溜之大吉。

  宋斯嘉好像也没有要留他多谈的想法,只是淡淡说了句:“下午可能要在银行多待一段时间,晚饭你就自己解决了。”

  宋斯嘉把理财项目里的钱提前取出,凑了十二万,拿给齐鸿轩。

  宋斯嘉最后拿给齐鸿轩的比她预料的更多,一共12万元。

  这笔钱成了齐鸿轩能捞到的最后一根稻草,没揣几天,就踌躇满志地杀去“金煌”准备最后搏一局。

  在中国人的传统习惯里,夫妻间的财产很难做清晰的分割,但作为刚过而立之年的新时代的人,齐鸿轩潜意识中,还是把宋斯嘉的钱和自己的钱区分得很清楚,也许正因为这层心理,他反而放平了心态,上周末的好手气也延续了下来,短短一个小时就赢了一万多元。

  如果只是小赌怡情,这已经是很不错的战绩了,可对现在全指望在赌桌上解决财政危机的齐鸿轩来讲,一万多元是满足不了他的胃口的。

  在终于输掉今天的第一把后,齐鸿轩果断放弃“德州扑克”。

  他感觉自己好像进入了一种高深的状态,无比相信此刻微妙的预感。

  他感觉如果继续在这张桌上玩下去,可能止不住输的势头,必须换张台子。

  紧张地攥着装满筹码的手包,齐鸿轩穿行在一张张赌台和众多赌徒之中,场子里像他这样的单身赌客很多,神情严峻如他者也不乏其人,但从齐鸿轩的视角看去,总觉得自己最扎眼。

  迎面有几个高壮的大汉并肩走来,几乎占了整个通道,眼看他们越走越近,几个人嘻嘻哈哈地大声闲聊嬉笑,根本没有稍微留出些空给别人的意思,齐鸿轩无奈地让到通道边缘,好避开这群毫无素质的家伙,闪得急了,不小心踩到身后站在某张台子旁的赌客的脚跟,那人“哎呦”叫了一声,扭脸冲齐鸿轩叫嚷起来。

  齐鸿轩自知理亏,赶紧赔了几句不是,好在不是什么大冲突,那人见他道歉之意还算诚恳,骂骂咧咧了几句,又把注意力放回到赌桌上。

  齐鸿轩心里暗骂几声晦气,正要继续寻找合适的台子以延续“补血”之战,身后突然伸来一只手在他肩上拍了一下,他吓了一大跳,仓促回头。

  眼前是一张略显老态,笑容可掬的面孔。

  齐鸿轩使劲挤了挤眼睛,那张面孔变得愈发清晰,他这才确信自己并没看错。

  站在身前这个男人,竟然是宋斯嘉的舅舅韩国昌,齐鸿轩一颗心直往下坠,脑袋晕乎乎的,险些就要哀叹出声。

  在赌场里,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亲戚,不管是自家的,还有宋家的!

  韩国昌是韩秀薇的弟弟,宋斯嘉的嫡亲舅舅,难道一切就此要穿帮了吗?

  齐鸿轩强迫自己挤出一脸难看的笑脸:“舅,舅舅,您也……”后面的话他不知该怎么说,索性就没有说下去。

  韩国昌倒是显得比他从容许多:“哈哈,要不是刚才你跟那人吵了几句,我都没注意你呢。小齐啊,原来你也喜欢玩两把,过去怎么从来没碰到过你啊?”

  “呵呵,我……那个,很少来,很少来!”齐鸿轩收拾纷乱的心情,随口答话。

  猝然而来的刺激慢慢消退,齐鸿轩的脑子清醒了许多,他回想起宋斯嘉曾经跟他聊起过的一些闲话,微觉宽慰地想到,韩国昌未必会在妻子面前提到在赌场里见到自己的事。

  这位妻家的长辈自己就是赌场常客,在这方面他最没资格说别人。

  宋斯嘉的外公、外婆生有三个孩子,韩国昌年纪最小,又是唯一的儿子。

  他比两个姐姐要小十几岁,隔了那么多年还能中年得子,外公自然对他格外偏疼,韩国昌打小没吃过任何苦头,几乎有求必应。

  大学毕业后他说是在做生意,终究没搞出什么大名堂,与其说是商人,倒不如说是掮客,看什么能赚钱就拼缝溜边地插把手,倒也是能赚些钱,勉强够一家三口吃喝不愁,如果没有老爷子时时用积蓄帮衬,他那个刚读高中的儿子,恐怕就要正儿八经地担心一下就算能考上大学,恐怕家里未必能掏得起学费和生活费。

  别看韩国昌挣得不多,却特别喜欢在赌桌旁一掷千金的感觉,刨去家里的日常开销,仅有的一些积蓄,差不多都扔进了赌场。

  平心而论,在赌桌上他也赢过钱,不然家里的财政早就撑不住了,但毕竟输多赢少。

  这些年他以生意周转的名义,向两个姐姐伸手借了不下三四十万元,最终归还的加起来还不到十万,七成都扔进了赌场的无底洞。

  姐姐们都知道这些钱多半是要不回来了,索性也不跟弟弟提,只是每次见面都会苦口婆心地规劝,希望小弟能改了这个恶习,目前看来,多半没什么指望。

  就因为这个,韩国昌特别怕家庭聚会,生怕一言不合,又变成老老小小所有人对他的批判会。

  往日家人间见面,只要别人不提“赌”字,他自己是绝口不言的。

  宋斯嘉偶尔听母亲数落过韩国昌,在跟丈夫闲聊时,也说过几句这个不着调的舅舅的不是,但她是信口一说,齐鸿轩也就只当听个乐。

  谁能想到竟然真会在赌场里撞见韩国昌,齐鸿轩也只剩下满脸苦笑了。

  这人再不靠谱,毕竟是正儿八经的长辈,泡赌场被揪住,难免令人尴尬。

  好在他很快想到了韩国昌的癖好,反正是一丘之貉,倒也没必要汗颜,应该也不至于会被他“出卖”。

  虽然说好赌,韩国昌的为人在家里人看来不甚靠谱,但他对宋斯嘉的疼爱是发自真心的,两个姐姐各生一个女儿,韩国昌对大外甥女可要比二姐的孩子好得多。

  爱屋及乌,齐鸿轩这个外甥女婿自然也能多得他几分青睐,今天发现爷俩居然还是同好,韩国昌流露出的欣慰喜悦之情倒没有半份虚假,兴冲冲地拉上齐鸿轩一起玩了起来。

  盛情难却,玩上几把之后,齐鸿轩渐渐褪尽惶恐,注意力放回到了赌桌上,也慢慢习惯身边多出韩国昌这么一个长辈赌友。

  一边玩着,韩国昌时不时还要和齐鸿轩交流所谓“赌场心得”,别看他从技术上来讲也只是个半吊子,好歹浸润赌场二十余年,半真半假的传闻,或者半灵半不灵的经验教训,冷不丁也能把齐鸿轩说得一愣一愣的。

  身边多了个同伴,并没有分走齐鸿轩今天的赌运,及时换台果然明智,接下来还是赢多输少,眼看手头的筹码不知不觉越积越多,齐鸿轩的情绪始终维持在亢奋高点。

  时近傍晚,他粗粗盘了下账,一个下午,他赚的钱已经多过带来的赌本,填钱宏熙那边的账绰绰有余。

  换句话说,只要过些时候谎称表妹卉卉还了钱,把从宋斯嘉这边借的钱还上,神不知鬼不觉,这段时间他捅开的窟窿——一度还有越捅越大的趋势——就能完全堵上了。

  压在心里的石头一松,抑制不住的不甘却又冒了上来。

  如果仅此而已,那我这段时间都在忙活什么呀?

  敢情一趟趟进赌场,输啊赢啊,喜啊悲啊,为的就是把欠别人的钱还上,我自己之前折进去的那些积蓄呢?

  就这么算了?

  就算不再期望能从赌场赢大钱,至少该把本钱捞回来吧?

  转念他又生出几分犹豫之意:还是见好就收吧?

  已经堵上了之前的窟窿,万一往后赌运可转衰怎么办?

  不甘和犹豫,就像两个小人,钻进脑海不住地激烈辩论,齐鸿轩被烦得头痛,赢了一下午的意气风发,都化为举棋不定的困惑局促。

  韩国昌不知道赌运亨通的齐鸿轩现在居然满心纠结,搭着外甥女婿,他今天也赢了不少钱,正在兴奋之中,开口怂恿道:“小齐,你的手气这么旺,可别废了!一定要趁旺一鼓作气杀下去!机会难得啊!”

  齐鸿轩被他这么一说,心里的天平倒向继续搏下去这一侧,不由自主地重复了一遍:“一鼓作气杀下去?”

  “倒也不一定是今天。”韩国昌抬手看看表,“我现在必须要走了,晚上还有点事。但我觉得你的手气太旺了,一定要抓住这个好机会,风头过几天就会转,到时候你就是想赢也难了。”

  韩国昌走前最后这段话,令齐鸿轩深以为然。

  想到自己刚开始进赌场那几次,可是连场大胜的,不知怎么突然陷入屡战屡败的僵局,看来真有气运一说,自己之前是从旺运转到了霉运,现在可能是否极泰来了。

  如果真是这样,这个机会真要抓紧,谁知道什么时候运道又转了呢?

  齐鸿轩暗自盘算着,今天在赌场泡的时间够多了,不宜再战,明天是周五,要去学校参加一个课题组的会。

  就周六吧,必须再来玩一把!

  钱宏熙那边的钱也不着急还,从老婆那边暂借的和今天赢的,这两笔钱加在一起,全当本钱,到周六那天再大战一场。

  “我不要求太多。”齐鸿轩暗暗对自己说。

  只要能把之前输掉的积蓄赢回来,就立刻收手。

  齐鸿轩心情复杂地走出了“金煌”,没注意身后有个矮个男人掏出手机对着他的背影拍了两张照片。

  实际上,早在两个多小时前,矮个男人就缀上了齐鸿轩,好几次趁他不备,走到侧近处偷拍照片。

  这些照片很快传到了杜臻奇的手机上。

  一个多小时之后,矮个男人身处隐峰轩,当面向齐鸿轩汇报情况。

  和石厚坤约定要从长计议收拾齐鸿轩,杜臻奇没有食言,虽然暂时还没有明确思路,但之前负责跟踪薛芸琳的那组人已经接受了命令,准备要对齐鸿轩展开监视了。

  只是杜臻奇没想到,手下人居然能拍到齐鸿轩在金煌赌钱的照片。

  “你怎么发现他的?你们已经盯上他了?”

  “这倒还没有,本来是打算下周一开始全天跟踪的,今天我本来是去‘金煌’找蒜哥有点事,没想到正好发现这个人也在。”

  杜臻奇隐约记得矮个男人所说的“蒜哥”应该是金煌娱乐城的一个小头目,具体什么样想不太起来了,也懒得深究。

  “你问过吗?他是常客?”

  “问过,据说这人算不上老客,但最近这段时间去过好几次。”

  杜臻奇挑挑眉毛,有些不太理解:“不是常客,他们为什么会有印象?我从来没跟‘金煌’那边的兄弟打过招呼,他们怎么知道要盯着这个人?”

  “嗯,我也不清楚,蒜哥他们说,这男人第一次是一个女人带着去玩的,这个女人在他们的关注名单上。”

  等问明白那个关注名单上的女人,竟是沈家长媳吴静雅,杜臻奇都显得有些错愕。

  没有哪家赌场,会真的完全不在意任何客人的身份。

  沈家长媳,自然够得上赌场需要特别加以关注的资格。

  尽管她本人并不自知,其实她在赌场里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

  于是捎带着连她带来的朋友,也从寻常的路人甲,也在赌场管理人那里留下了一点印象。

  “蒜哥他们说,这男人应该是输多赢少。”

  杜臻奇饶有兴味地盯着手机里的照片,不断消化着刚得到的消息。

  赌钱……输多赢少……

  这当然是值得善加利用的。

  更让他感兴趣的,是齐鸿轩和吴静雅的真实关系。

  已经确定,齐鸿轩和薛芸琳之间保持肉体关系已经很长时间了,那他和吴静雅呢?

  薛、吴两人是闺蜜,在这方面会不会互通有无?

  如果真是那样,就太有趣了。

  同样的事情,落在薛芸琳夫妇身上,是悲剧;如果主角换成了吴静雅,那就成了丑闻!

  谁让她丈夫是在任的苦溪县长,更是中宁迄今硕果仅存的本土政治世家的长孙呢?

  哈!

  沈老头又刚死了,万一要有所动作,可以少很多顾忌!

  杜臻奇瞬间想了很多,但在手下人面前没有表露出什么,随口叮嘱他们继续紧盯,还要通知赌场那边,今后对齐鸿轩这个人多加留意。

  打发走矮个男人,杜臻奇又在原地思考了好一会,这才收拾心情,换上满脸笑容,回到刚才借“尿遁”才暂离的房间。

  “胡公子,彭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进房间,杜臻奇就赶忙为离开的时间有点久,向餐桌边两位主宾致歉。

  在他“尿遁”期间代为陪客的,是陆优。

  胡公子和彭总,这两位,正是陆优决定改变合作方式后,帮杜臻奇牵线搭上的新合作方,两人联手,投资金额比陆优之前承诺过的更多,所占股份比例却不变,这让原本对陆优心怀不满的杜臻奇多少消了几分火气。

  这次陆优亲自跑广州请来两人正式洽谈合作事宜,理所当然被杜臻奇安排下榻在隐峰轩,他对这次会面也很重视,特意设晚宴亲陪接风。

  因为是专门的接风宴,除了这两位主宾,杜臻奇只请来了陆优作陪。

  当然,此刻豪华的包厢里,可不止他们四人。

  包厢共有两扇供客人进出的门,还有两扇小门分别通向卫生间和备菜间,每扇门边都站着一位女服务员;在衣柜、休息区沙发边也各有两个女服务员亭亭玉立;备菜间里另有两人,随时准备传菜。

  所有这些女孩都是二十来岁的妙龄,五官俏丽,身材姣好,而且全身上下都只穿了一条丁字裤和一双高跟鞋。

  这当然不是隐峰轩招待客人的标配,而是杜臻奇为今天的来客特别准备的。

  他也并非不管不顾地故意显摆,事先征求过陆优的意见,知道今天来的这两位也都喜欢这个调调,其中那位彭总还是他所在的圈子里著名的SM爱好者,搞搞这样的场面,既能显出自己的派头,也能迅速拉拢男人之间的关系。

  除了那些服务员,四个男人身边各有一个全裸的美女相陪,忙不迭地为他们布菜端杯。

  跟着陆优的是他包养的吕秀茵,彭总和杜臻奇身边分别是马菲菲和张忆彤,而偎在胡公子身边,正殷勤地帮他盛汤的女人,却是薛芸琳。

  薛芸琳,如今已经是隐峰轩的“员工”,地位和马菲菲、张忆彤差不多,杜臻奇轻描淡写地说过:“你是我养的一条狗,如果有特别重要的客人看得你了,你拿出你的骚劲来,给我好好招待!”

  只是薛芸琳没有想到,要她陪客的机会,这么快就到了。

  从她被石厚坤丢在隐峰轩那天算起,满打满算正好过了十天。

  十天前那个周末,薛芸琳已经不想再回忆。

  那天杜臻奇强迫她必须看完黄子君和张程斌被一群gay轮流鸡奸的全过程,看着屏幕里那两个曾经和自己肉体交缠的男人被挤在一群男人堆中,被操得屁眼开花,哭嚎声由响亮到微弱,渐渐又回复高亢,更添凄惨,薛芸琳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直到凌晨三点多钟,这场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屏幕黑了下来,薛芸琳也不知道那两个男人接下来还会面临什么“酷刑”,但她没有精力去为他们操心,她只剩下一个念头:终于可以睡一觉了!

  这一觉,她终究也没能睡踏实,噩梦连连。

  早上刚过八点,薛芸琳被叫醒。

  睡眠不足,昨晚又受够了惊吓,薛芸琳的精神委顿之极,甚至在被石厚坤拖出门前,都顾不上好好化个妆。

  顶着原本堪称美艳之极,但被磋磨了大半宿,实在憔悴不堪的素颜,薛芸琳被丈夫带到中宁市民政局。

  婚姻登记中心的工作人员查验了他们的离婚协议书,大为惊讶地瞅了薛芸琳好几眼。

  虽说这年头离婚时“净身出户”的不在少数,但大多都是男人,面前这一对却恰好相反,女方不光是放弃了财产权利方面的主张,而且放弃得未免太干净了!

  说实话,这根本不算“净身出户”,说是“裸身出户”,甚至“扒自己一层皮再出户”都不为过。

  但闹离婚的两口子此刻都在现场,看女方的反应,没有要控诉男方胁迫威胁的意思,工作人员自然不会多管闲事。

  只要双方都无异议,该带的东西都带齐了,协议离婚的手续办起来很简单,没过半个小时,两人就走出了民政局。

  薛芸琳本以为走出那扇大门,石厚坤就会把她丢下,扬长而去,正想能不能和他商量一下,就算已经放弃财产,能不能让她回之前那个家简单收拾些东西,但石厚坤却还是让她上车,随便找家餐厅吃了中饭。

  到下午上班时间,他又带薛芸琳直接奔向中宁市公证中心,为好几份委托协议办了公证。

  这样一来,薛芸琳名下的车和两家商铺,都将由石厚坤代为出售,一切手续都无须薛芸琳本人出面。

  最后,石厚坤又带着她前往银行,把她几乎全部存款都转到自己的账户上,只给薛芸琳留下了一张卡,户头上剩不到两万元,是之前积蓄取空后余下的零头。

  办妥了所有这些事,天都快黑了。

  石厚坤又驱车把薛芸琳带回隐峰轩。

  经历了一整天不停歇的残酷“分割”,薛芸琳内心满是彷徨慌乱,直到下车时才发现居然又回到上午离开时的地方。

  她充满恐惧地准备迎接昨天那些戏码再来一次,在肉体上摧残那两个男人,在精神上折磨自己,没想到石厚坤却只是把她带到杜臻奇面前,留下一句“我这边手续都办好了。剩下的,麻烦你照之前商量的处理”,然后径直离开了。

  看着杜臻奇把目光转向自己,满脸堆笑,薛芸琳莫名觉得后脖颈直冒凉气。

  “一直等着你呢。”杜臻奇指了指离他不远的沙发空位,示意薛芸琳落座。

  电视屏幕再次亮起。

  接下来出现的画面,是薛芸琳早已做好心理准备却还是出乎意料的。

  她猜到杜臻奇可能又要让她看黄子君和张程斌受到折磨,却没想到竟会是那样血淋淋的场景。

  杜臻奇语调轻松地在电话里发出指令:“动手吧。”然后薛芸琳眼睁睁看着黄子君和张程斌各自被切下了两根手指。

  张程斌被切的是双手小指,苦头是吃够了,总算还不至于太过影响今后的生活;黄子君被切掉的却是右手中指和无名指,先不说别的,他今后肯定不用再想弹吉他了。

  黄子君的惨嚎听着令人心悸,不光是剧痛和绝望所带来的凄凉,他的声音听起来也全然不同于过往,显得格外沙哑。

  “本来应该割了他的鸡巴,谁让它也不分哪个骚洞,随便乱钻呢?但那样伤太重,弄不好就是人命,最近我不想搞出太大的事,只好先毁了他的嗓子,便宜他了!”杜臻奇“好心”地向薛芸琳简单解说着,再次抄起手机拨通电话:“找个地方把这两个王八蛋丢了!姓张的,简单警告一下就行;姓黄的,你们告诉他,永远不要再让我在中宁看到他,如果他还敢回来,我一定会把他的鸡巴切下来喂狗!”说着又转回头轻声对薛芸琳说了句:“或者让你吃了,反正你不知都都已经‘吃’过多少回了。”

  薛芸琳自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听到最后一句,目光中透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关闭电视屏幕,杜臻奇似笑非笑地盯着薛芸琳。

  房间里无人般死寂,过了许久,薛芸琳仿佛终于稍稍回过神来,视线投向杜臻奇,与他目光相碰,随即慌乱地避开。

  杜臻奇还是不发一言,他的沉默,是房间里的空气显得沉重而阴郁,薛芸琳终于熬不住,颤声问道:“杜……杜总……你……我,要,我,我会怎么样?”

  杜臻奇撇撇嘴,又隔了片刻,终于开口:“你是问坤哥的想法?还是我的想法?”

  薛芸琳似有所悟:“你……你的想法,和我……和厚坤不一样吗?”

  “坤哥没有明确的想法。他只说,你该得到应得的报应,具体怎么办,我给了他几个建议,他很难决断,说随我定。我估计他可能是不想再费心想任何关于你的事了,反正你们已经离婚,两个奸夫也收拾了,还有一个姓齐的,迟早逃不过去。坤哥现在可能只想把你彻底丢进垃圾堆,永远不要再看到你把。”

  “那,那你……”

  “我还没想好!”杜臻奇知道薛芸琳接下来想问什么,漫不经心地答道,“坤哥是个好人,之所以把收拾你的决定权留给我,可能是觉得我给他的那些选择都让他觉得不忍心。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过你,索性把你交给我,从此不闻不问。他知道,我一定会让你永生难忘在我这边的日子的。”听他说到最后一句,明明和前面没有任何口气上的变化,薛芸琳还是听得浑身冰凉。

  “那些选择……杜总,你,你给,给了厚坤哪些选择?”

  “好多呢,比方说,我有两个朋友,手下养了很多鸡,你可以随便选一家去卖屄。我看你这么喜欢被男人操,如果只接快餐的话,半小时一个,我每天至少给你安排20个客人,应该可以满足你了吧?要是客人不够,放心,我这边有的是兄弟能补上。还有一个呢,‘隐峰轩’这边我养了不少兄弟,不算那些跑腿的,用得上的总也有十几个,做老大的,必须想着兄弟们的福利,你就留这儿给他们当个马桶,保证你的屄不会闲着……”

  薛芸琳听得心惊肉跳,眼前勾勒出一幅幅模糊的悲惨场景。

  杜臻奇说完这两种安排后刻意住口,她等了片刻才意识到对方不会再往下说了。

  “杜……杜总,求求你!我,我那个……求你放过我吧!对,你也说了,厚坤把我扔在这里,今后不会再想起我来了,反正他不管我了,求你行行好,放过我吧!求求你了!”

  “话是这么说,但你以为坤哥为什么把你留在我这儿?他对你不管不问,是有前提的,那就是相信我会给你应得的惩罚,如果你什么罪都没受,踏踏实实从我这儿走出去,你觉得坤哥真会不闻不问吗?我凭什么为你这么个骚屄,得罪自己的哥们?”

  薛芸琳一时语塞,想了好一会,才又抬起头来:“那个……杜总,把我留在这边,总会有麻烦的,对吧?毕竟,毕竟我是佳晟文娱的策划总监,不能总是不去上班吧?我也有亲戚朋友,扣在这里一两天不露面可能没事,要是时间长了,我又不去上班,亲戚朋友也找不到我,万一有人去报警呢?”

  杜臻奇露出带有几分惊喜意味的笑意:“哈哈哈!你还敢威胁我?说得倒也有点道理!不过坤哥可能忘了告诉你,从昨天开始,你就跟佳晟文娱没关系了。他给刘铭远打了电话,帮你辞了职,刘老大甚至都没有问原因!你这份工作,本来就是坤哥出面打招呼帮你安排的吧?他当然也能一句话就把面子收回来。你以为自己是多重要的人才,刘老大的公司缺你不可吗?没了你,无非就是再安排个新总监而已。过段时间,等你和坤哥离婚的消息一传开,所有人都会以为你在中宁待不住,回老家了,就算还有几个记得你的同事,有那么一两次联系不上你,肯定也就算了,谁那么无聊,非要找到你?再说亲戚朋友,你没有兄弟姐妹,你爸前年就死了,你妈年纪大,已经糊涂了,现在住在一家老年中心,只要有人继续为她交费,除非她得了什么过不去的病,否则谁会想要联系你呢?你妈平时都已经记不得你了,而你这几年又回去看过她几次?坤哥说了,只要你还在我这儿受罚,哪怕一年两年,他都会照付费用,有那么一两年的工夫,你觉得会是你的屄先被操烂呢,还是老年中心先发现没人缴费了想到要联系你?至于其他亲戚,自从你来了中宁,几乎就没跟任何亲戚走动过,你倒是跟我说说,有谁会来找我麻烦呢?报警?难道警察会来我这儿搜你吗?就算真有警察来,你信不信你就在我这儿,他们也搜不出来?”

  薛芸琳颓然低下头,内心绝望无比。

  她觉得杜臻奇扣押她,可能没他刚说得那么轻描淡写,但多半也不会太麻烦,尤其如果只想扣她一小段时间的话。

  问题是,所谓的“一小段时间”,不管是一个月,三个月还是半年,如果自己真要每天被十几二十个男人往死里操,那这段时间过去后,自己还有人样吗?

  自己会不会真的被活活操死?

  薛芸琳不敢再想象自己黑暗的前途,慌得跪倒在杜臻奇脚边:“杜总,求……”她仰起脸来,试图用哀求的眼神打动眼前这个把一切残忍都说得云淡风轻的男人,却从对方眼神中捕捉到一丝热烈。

  薛芸琳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看错,但这是她眼下唯一能把握住的拯救自己的机会了。

  她了解那种眼神。

  男人望向她的眼神。

  很多男人可能会把这种眼神赤裸裸地暴露出来,有的则很好地掩饰,但薛芸琳总能捕捉到,她知道男人为什么用那种目光看她。

  “杜总,就不能用别的惩罚方式吗?”薛芸琳谄笑着贴近杜臻奇,“嫂子……哦,不,我,我还不是很老,身上三个骚洞都还挺不错,杜总你要不要试试看……”

  杜臻奇盯着她的目光没什么变化。

  “不知道多少男人操过你那三个骚洞,别说屄,恐怕屁眼都已经操松了吧?”杜臻奇俯下身,毫不客气地在她面孔上拍了几下,力度控制得极好,不至于像甩巴掌那样毫不留情,又打出了“啪啪”的响亮声音,“我又不缺女人,你觉得你那三个烂洞,很值钱吗?”

  在被拍打面颊时,薛芸琳没有半点躲闪的企图,甚至连脸上的谄笑都没有消退半分。

  杜臻奇的话并没有让她气馁,相反让她更添了几分成功的指望。

  “你当然不缺女人,但女人和女人不一样,你真不想试试吗?我的屁眼有没有,你操一次不就知道了吗……”薛芸琳边说边把身体紧贴到杜臻奇的小腿上蹭来蹭去,“你要是喜欢,不用把我当女人,就当多养一条狗。像我这种骚母狗,没别的用处,主人不管想怎么玩我都听话。何必送给别的男人玩呢?就就养一条属于你一个人的母狗,不好吗?”

  杜臻奇笑吟吟地不答话。

  薛芸琳深感有望,紧着又说:“我从此以后就不再是人了,是条母狗,这也算是惩罚吧?你在我……石厚坤那边也有交代。”她边说边脱去身上的长裙,裙子下依旧是昨天为见张程斌而换上的情趣内衣——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换下它,实际上,就算换下来,她也没有别的内衣能穿。

  两天没有洗澡,脱掉衣服后,薛芸琳隐隐闻到自己身上传来的阵阵汗臭,她不知道杜臻奇会不会因此而嫌弃,但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媚笑着伸手抱紧他的小腿。

  杜臻奇抬起另一只脚,在她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踹了一下,薛芸琳歪了歪身子,重新跪好,转身撅起屁股。

  情趣内衣是开裆的,下体本就露着,她熟练地扒开阴唇,露出穴中嫩肉,展示了十几秒钟,又使劲掰开屁眼,努力撑开一个大洞。

  “杜总,啊,不,不是!主人,主人来试试骚狗的洞!骚狗保证会让主人爽!主人想怎么玩都行!”

  这种话,薛芸琳说起来全无生涩,熟极而流。

  她经历过的炮友,偏好各异,诸如“主人”、“老板”、“老公”、“爸爸”之类的称呼,她早都叫烂了,前年时她约过一个刚读大二的男生,两人差了十几岁,她在床上一口一个“儿子”也叫得很欢。

  什么样的淫词浪语都说过,没什么张不开口的,更不会让薛芸琳产生任何新鲜感。

  差别只在于,曾经那些话都只是床上的情趣,薛芸琳说归说,却没当过真,而且愿不愿意说,愿说多少,全凭她的心情;现在她却是不得不为,满心期待男人会因为她如此卑贱的表态,生出一两分善意。

  而且她隐隐知道,现在“母狗”这两个字恐怕不止是情趣,而是她未来很长时间里的真实生活了。

  薛芸琳在心底对自己说:“不是我犯贱!聪明点的人,必须搞清楚自己面临的是什么!”

  她必须让杜臻奇对她产生兴趣,哪怕等着她的真是做一条彻头彻尾的母狗的命运,也好过每天被十几个甚至更多男人轮着操,这样的日子不是一天两天,而是几个月、半年、一年,甚至更久,薛芸琳怀疑自己能不能在这样的摧残下,活到杜臻奇愿意放她离开的那一天。

  如果真要每一天都被那么多男人狠操,薛芸琳宁愿当杜臻奇一个人的母狗!

  杜臻奇看似冷静地看着这女人卖力发骚,尽一切可能试图逗引起自己的欲望,却始终不动声色。

  其实他心头已经燃起了兴奋的火苗。

  对这个女人,杜臻奇早有想法。

  平心而论,遇到这么一个从长相到身材都令男人心动的美女,没有想法才奇怪。

  只是因为她是石厚坤的老婆,杜臻奇只能把这点想法压在心底。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无心做好人,但就算是个混蛋,多少也有底线,不碰自己朋友的老婆,就是杜臻奇的底线。

  可现在,这女人已经不是石厚坤的老婆了。

  事实上,自从石厚坤透露想和薛芸琳离婚开始,杜臻奇就已经开始想象今天这幕场景。

  他不是什么好人,也无心做好人,既然这个女人和自己的朋友已经不再是夫妻关系了,那他无论对她做什么都不会再有心理负担。

  只是,不能是今天。

  杜臻奇又抬脚在她屁股上踹了一下,这次使的劲大了点,薛芸琳被踹得往前扑倒,手肘摔得生疼,却不敢抱怨,乖乖转过头来。

  “你说试试,那就先试试,如果让我觉得你屁眼真的已经松了,就用狗鸡巴给你塞上!”杜臻奇半开玩笑地威胁道,看薛芸琳近乎惊喜地爬过来想要钻到他两腿之间,他毫不留情地又抬起腿抵住她的肩膀,使她不能靠近。

  薛芸琳睁大了眼,诧异地望着他。

  “今天不试!你这种烂屄,谁知道有没有病?明天找人带你去做体检,等结果出来再说。”

  薛芸琳松了一口气,至少杜臻奇没有切断她“当狗”的路。

  杜臻奇用脚丫子扇了几下薛芸琳的面颊,带了几分嫌弃地问:“你怎么这么臭?你这臭屄也配给我操吗?”

  薛芸琳委屈地低头,小心翼翼地说:“我两天没洗澡了,都是汗。”

  杜臻奇“呼”一声站起来,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往门边拖,薛芸琳连滚带爬地往前扑了几步,终于稳住身子,从跪姿换成了站姿,还没等完全站直身体,杜臻奇在她膝弯处踢了一下,喝道:“有两条腿走路的狗吗?”

  薛芸琳赶紧又重新跪倒,换成四肢着地的姿势,艰难地爬了起来。

  杜臻奇就这么拽着她的头发,把薛芸琳带出房间,沿着一条长长的走廊,把她带进隔了四五扇门的另一个房间。

  这里是间客房,门廊边就是卫生间。

  杜臻奇松开手,让开身子,示意薛芸琳爬进卫生间。

  扮狗在地上爬,是在和男人们约炮时常玩的花样,但以前薛芸琳顶多就是在地板上稍微遛上一两圈就行,薛芸琳从来没有爬过这么远的距离,吃劲的膝盖和手掌都火辣辣地发疼,掌源和五指变得黑乎乎的,幸亏还没破皮,不知道膝盖上有没有见血,但这会她顾不上那些。

  乖乖爬进卫生间,又依命令爬进淋浴房,薛芸琳扭头抬头看着杜臻奇。

  既然嫌她身上满是汗臭,带她过来洗澡倒是题中之义,可他杵在那儿不动是为了什么呢?

  到底是要一起洗,还是看着她洗呢?

  杜臻奇解开皮带,掏出肉棒,冲着薛芸琳甩了甩,说:“张嘴!”

  薛芸琳似有所悟地仰头张开嘴,几乎就在同时,一道强劲的细密水柱喷到了她的脸上,跳动的细细的水珠不时四溅开来,砸在她别处没有被水珠直接浇淋的皮肤上。

  浓烈的尿骚味呛得薛芸琳险些窒息,但她还是不得不张大嘴,任由一半尿液射在自己的额头、眼皮,面颊上,另一半尿液则直接落到她的嘴里。

  可能是杜臻奇憋尿憋得狠了,这股尿水喷射得格外强劲,分量又特别足,饶是薛芸琳强忍恶心不断吞咽,可她的嘴还是装不下源源不断冲来的尿液,至少有三分之一从她的嘴角溢出,顺着下巴和脖子流遍胸前的皮肤。

  好不容易终于尿完的杜臻奇惬意地抖了几下缩起来的肉棒,充满鄙夷地看了眼从头发到前胸一片湿漉漉,浑身散发着浓重尿臭的薛芸琳,说道:“今天你就先睡这儿吧。”随即扬长而去。

  接下来的几天,薛芸琳没再见过杜臻奇,甚至基本就没有离开过安排她睡下的这个房间,只在第二天时被人带出去找了家医院做体检。

  又是验血又是验尿,检查项目一大堆。

  有过那么多炮友的薛芸琳,当然有过很多次体检的经验,但就连她都无法确定,自己这次究竟做了几项检查,但至少几种常见性病和艾滋的相关检查,她知道肯定都做了。

  在她印象中,有几项报告可能需要拖上几天才能出报告,但可能杜臻奇这边有特别的关照,到周末时,所有体检报告都出来了。

  在证明薛芸琳身体正常,不会给杜臻奇带来任何麻烦后,杜臻奇毫不客气地操了薛芸琳,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操足了一整天,把她所谓的三个“骚洞”都灌满了精液。

  当然,这天他所有的尿也都进了薛芸琳的肚子。

  竭尽所能表现的薛芸琳终于等来一句:“你这母狗表现还行,先养几天玩玩再说吧。”

  本以为终于能避免接客的厄运,只需卖力伺候杜臻奇一个人就可以,第二天陪他吃饭时却听到那句要她好好陪客的吩咐,薛芸琳惊疑不定,还没过几天,杜臻奇就要求她和马菲菲、张忆彤一起,一丝不挂地来到包厢,供两位座上宾挑选。

  隐峰轩是杜臻奇的逍遥窟,自然不止她们这三个女人,包厢里所有女服务员的外表和身材都不错,但她们三个无疑是最为出色的。

  最终薛芸琳被那位胡公子挑中,她心底不情愿,面上却不敢流露,只能满面堆笑地坐到他身边。

  幸亏在座这四个男人都是既有城府,又要拿捏体面的,没谁会不顾脸面,不分场合地胡来。

  这顿饭固然吃得香艳,四个裸女尽心服侍,偶尔也要玩些像交杯酒或在身上涂抹酱汁、奶油喂食的情趣花样,总体来讲,还不算出格,没有让薛芸琳感觉太过难堪。

  虽说阅男无数,但过去的薛芸琳总能掌控自己,沦落到今天这样作为彻头彻尾的玩物,供男人任意戏弄的处境,也就短短十天而已,要她这么快就彻底适应,确实很难。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饭后,四人来到位于包厢另一端的休息区,这个区域的大小不亚于普通的会客厅,四个近乎全裸的女服务员合力移过一架屏风,隔开杯盘狼藉,正围着几个人在收拾的餐桌。

  陆优把吕秀茵紧搂到了怀里,整个人都陷进了沙发;杜臻奇示意张忆彤平躺在自己身前,抬起脚,把两只脚丫子搁在她那对秀气圆挺的嫩乳上,不轻不重地踩着,笑着张手冲马菲菲和薛芸琳两人指了指:“二位,随意,这三个都调教得不错,可以任意玩。”他一边说着,特意冲薛芸琳剜了一眼,她下意识低下头。

  “呵呵,还是杜少会玩。”彭总看得兴致勃勃,也让马菲菲躺好,双脚退出皮鞋,架在她的身上,一只脚也落在她的胸前,不住搓动,另一只脚索性直接搁在她脸上。

  而那位胡公子似乎对这种花样兴趣寥寥,只是搂紧了赤裸的薛芸琳,把一只手扪在她丰硕的右乳上,随性地揉动。

  其他服务员很快送上了茶和果盘。

  杜臻奇无意在接风宴后直接谈正事,只是闲谈,话题不离风月。

  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礼仪稍尽,他提出请两位客人先去休息。

  “今天二位远来辛苦,明天早上还是多休息。下午,下午我们去娱乐城那片地上看看,有些地方还在拆迁。晚上,再给二位介绍几个朋友。”说到“明天早上还是多休息”时,杜臻奇露出一个男人都能了解的笑容。

  坐头等舱从广州飞中宁,全程有车接送,所谓“远来辛苦”不过是客套,真正会让这几位第二天需要多休息的,恐怕是这会腻在他们身边这几个女人,但这层意思说透了,反倒显得没意思。

  至于要介绍给他们的朋友,自然是倪氏集团的几位当家人,就算其他人未必需要露面,水宝清是一定有必要和两位新的合作伙伴见上一面的。

  这个晚上,沈惜原本也约了朋友聚会。

  这个聚会是上周初和朋友们约好的,没想到周中沈执中猝然离世,本来说好这周要聚会的日子,恰好是老爷子的“头七”,聚会自然也就推迟了。

  前几天,举行了沈执中的遗体告别仪式。

  前几年中央出台有关党员干部殡葬改革的政策,要求党员干部死后一般不要召开追悼会。

  沈执中生前曾叮嘱子女,一旦离世,响应中央号召,无需召开追悼会。

  沈永华等人决定遵父嘱,尽管省里的意见还是想为沈老办个追悼会,但最后还是被沈家子女们婉拒了。

  折中的结果是在火化前,办一个相对简单的遗体告别仪式。

  虽说只是一个告别仪式,规格上绝对不低,省里四套班子、市里四套班子及省、市属各机关单位、各区县一级单位都敬献了花圈,三成以上单位派员参加,省委秘书长亲临仪式现场,代表省委致悼词。

  很多离退休后留在中宁生活的老同志也都到场,比沈执中还要年长的刘寅昆甚至强撑病体,在两个儿子搀扶下亲自过来。

  令不少人感到惊讶的是,裴新林不但亲自到场,甚至还把夫人伍学芳和女儿裴语微全都带上了,俨然一副和沈家亲交莫逆的架势。

  很多不知道沈惜和裴语微正在恋爱的人,想不通其中奥妙。

  无论仪式规格如何,也无论是冷清还是尽显哀荣,一缕青烟之后,沈执中在人间的痕迹,基本就只存在于沈家晚辈和极少部分老友心中了。

  作为沈家长子,沈永华向家里人宣布了他们兄妹几个商量后的决定:接下来“头七”、“三七”之类的忌日,沈家不宜大操大办,更不能搞封建迷信活动的。

  在“头七”这天,全家人聚一下,稍加烧纸祭奠。

  往后其他忌日,各家都只在各自家中默哀,不必再强求聚在一起。

  至于哪些事“逢七日”该做,哪些事不能做,儿女属相避讳之类的规矩、禁忌,作为数十年三代党员、高级干部家庭的沈家,原本也没几个人信这些,更不必讲究。

  如果有谁比较信这些,独自遵行便是。

  家里人都没什么异议。

  在老爷子“头七”前的这几天里,沈家人自然不适宜参与什么喜庆典仪。

  无巧不巧,这周三恰是裴新林的生日,本是准女婿好好献殷勤的机会,沈惜这次却只能以祖父新丧不满七日为由缺席。

  原本定在本周四的聚会,改期到了周六下午。

  但顺延了这么两天,阴差阳错地带来一个惊喜。

  去年为创业去了上海的侯爷,这个周末恰好回到中宁,出现在了聚会中。

  沈惜恰好借这个机会,把被他专程叫来的徐蕾介绍给了侯爷。

  再过十几天,小丫头就要去华师大报到了,远去上海,多个老乡照应,肯定是好事。

  聚会时侯爷特意问起喻轻蓝的工作安排,玩笑说要不要这次跟他一起回上海。

  逍遥了大半年喻轻蓝耸了耸肩:“想去也去不了,马上就要开工了!”说到这儿,她转头对沈惜说:“现在我跟嘉嘉算是同行了。”

  原来从下学期开始,喻轻蓝就要去中宁广播电视大学教书,现在正在享受宝贵的最后几天暑假。

  都知道沈家有老人新丧,所以朋友们小聚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各自散去了。

  沈惜特意单独留下了徐蕾,递给她一个信封。

  “这里有一百二十万,你收好。”

  徐蕾从信封里翻出两张银行卡,正困惑地抬起眼望着沈惜,随即被他说的吓了一大跳:“一百二十万?钱啊?给我?”

  “是啊。”

  “你……什么意思?你想通了,想包养我?”

  沈惜毫不客气地给了她一个脑瓜崩:“包养你?小黄毛丫头!”

  徐蕾不服气地反问:“你不包养我,给我那么多钱干什么?”

  “不是我给的。”沈惜简单介绍了一下这笔钱的来源,其中一百万,当然就是上次他从雷耀庭那里“敲诈”来的,为了让徐蕾心无旁骛地高考、报志愿,捂在沈惜手里已经很长时间了。

  另外二十万元,是钱宏熙给的。

  前几天沈老爷子的遗体告别仪式,钱宏熙也参加了。

  仪式结束后,他特意找到沈惜,找了个角落,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徐蕾这丫头差不多该去大学报到了吧?”

  “嗯,下个月就该去了。”沈惜盯着那张卡,并没有接,只是言简意赅地答了一句,没有细说徐蕾将去哪所大学就读。

  他相信钱宏熙肯定能打听到,但他的态度无疑是在提醒对方,他最好还是不要知道。

  钱宏熙捏着银行卡的手停在半空,并没有撤回。

  “这里有我给她的一点心意,毕竟……那个……”钱宏熙事先有准备,但在面对沈惜时,却又觉得自己想的那些诸如“相识一场”之类的措辞似乎都不太合适,索性含混而过,“麻烦你帮我交给她。”

  特意找沈惜转交银行卡,钱宏熙是深思熟虑过的。

  这里面当然包含着一点他对徐蕾的心意,不管是这小丫头自己和他的关系,还是她妈妈和他的关系,在她去读大学前送上一份礼金,是理所当然的,但如果仅此而已,钱宏熙完全可以把钱给胡丽萍,由她转交女儿。

  托付给沈惜,还有一半的意思是向他示好。

  毕竟沈惜十分爽快地以略低于市价的价格,将向阳吧的股份转给潘桦,给足了钱宏熙面子。

  投桃报李,他当然也要对沈惜的女人有所表示——至于徐蕾和沈惜事实上到底是什么关系,钱宏熙懒得去深究。

  沈惜稍一沉吟,接过了银行卡。

  这也算是钱宏熙和徐蕾之间的一场了结吧。

  在银行卡里,钱宏熙存了二十万元。

  徐蕾晃着脑袋:“我带那么多钱去干嘛?我是去读大学,又不是做生意。”

  “你不要这笔钱?”

  “要啊!这么多钱,干嘛不要!”徐蕾一副“你当我傻”的表情,“可我不敢随身带着走。一百二十万,我靠!谁知道我拿着这么多钱,会做出什么事来?万一一个月我就花光了呢?”

  沈惜又好气又好笑:“你这么能花钱?”

  徐蕾撇撇嘴:“谁知道?赚钱难,花钱有什么难的?老头子,你帮我管这笔钱吧。”

  “你怎么也叫我老头子?”沈惜控制着自己又想再给她一个脑瓜崩的冲动。

  “还有谁叫你老头子?”

  “唉,这你就别管了!行吧,我先帮你管钱。你读大学的生活费,你妈妈肯定会打给你的,我这边再每个月给你打一千,有必要的话你就用,用不了就学着自己存起来,好吧?”

  “每个月一千……那还行。”徐蕾想了想,轻轻嘟囔道。

  把徐蕾送回去,沈惜赶回家,接上另一个喜欢叫他“老头子”的女孩,一同前往姐姐家。

  这天是沈执中的冥寿,要搞一个小仪式加以纪念。

  当然,今天也是沈惜和裴语微相识一周年的纪念日。

  去年的这天,沈惜在雅福会遇见了那个娇俏刁蛮的“小护士”。

  再看看如今陪在身边的裴语微,不得不说,人的变化,有时候很难想象。

  只是这个纪念日,不方便庆祝了。

  其实早在一个多月前,裴语微就在网上订了套护士情趣装,想在今天穿的,但暂时也用不上了。

  只能留待以后再说。

  周末的晚高峰一点不亚于平时。

  沈惜的车汇入道路上车的洪流,时停时走地在路上磨蹭着。

  出门较早的徐芃和施梦萦幸运地躲过了晚高峰的泥淖,早早赶到订位的餐厅。

  今晚这个约会是施梦萦主动提出的。

  这一周,她在混乱和自我怀疑中度过,她已经无法确定,究竟怎样做才是对的,也完全分不清别人对她的态度孰真孰假。

  在宁电集团发来终止合作的通知后,为了搞清楚究竟出了什么问题,程莎当天下午亲自去了趟宁电,泡在陈主任的办公室里磨了半天,甚至竭尽所能争取到了和包副书记短暂会面的机会,但最后这些努力没有得到任何回报。

  程莎沮丧地回到荣达智瑞,向周晓荣作了汇报。

  周晓荣焦躁地在办公室里转了几圈,一时按捺不住,在办公桌上狠狠踢了一脚。

  选择由施梦萦去负责联络宁电集团时,周晓荣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理,没有半点期待。

  如果始终如此,倒也罢了,偏偏施梦萦出人意料地带回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使他的心思重新活泛起来,正儿八经地再次规划和宁电的合作,还特意找了几个培训师,专门召开针对宁电集团的课程会议。

  经过这么一番折腾,希望却重新被打回谷底,这令周晓荣特别难以接受!

  搂不住心里的火,周晓荣把施梦萦叫进办公室,劈头盖脸地痛批一顿。

  施梦萦觉得,这次遭到批评,比上次周晓荣对她的批评,更加无地自容。

  她怎么都想不通,自己究竟错在什么地方?!

  脑子都快要炸了!

  周二那天强撑着来上班,坐了一整天,浑浑噩噩地什么都没有做,随后,施梦萦索性从周三开始,连请了三天年假。

  她需要好好静一静。

  三天时间一晃而过,该糊涂的继续糊涂,施梦萦非但没有让自己变得更清醒,相反,经过这几天的反思,彻底将她原本就不牢固的职业自信彻底打没了。

  她真心确信自己可能什么都做不好。

  她现在能捞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有徐芃了。

  或许,这也是最近一年的生活使她形成的路径依赖。

  在餐桌上,施梦萦突然提出自己想要辞职,回老家武山去。

  至于回家做什么,她没有任何想法。

  这并非成熟的决定,纯粹只是她一时头脑发热想出来的逃避之路。

  这个声明,吓了徐芃一跳。

  施梦萦重新表现出混乱和懦弱,需要求助,这令徐芃很高兴。

  他想到自己去年是如何慢慢把这个女孩攥到掌心的过程,通过同样一番操作,他很有希望把施梦萦从周晓荣那边重新争取回来——最近施梦萦明显更偏信那个胖子一点,徐芃对她的影响力已经减弱了许多,甚至很少有机会单独相处。

  可施梦萦的混乱和懦弱发展到极致,竟使她试图彻底逃离中宁,那徐芃可就傻眼了。

  虽然之前被何毓新点了几句,但徐芃还是坚持认为自己对施梦萦没有任何男女感情,只是不希望精心打磨的玩具,突然产生自主意识,脱离自己的控制,或者落入别人手中而已。

  如果施梦萦真的返回武山,那对他来讲,等于彻底鸡飞蛋打。

  就算这个玩具依旧浑噩,没有自主意识,难道她还是个遥控玩具吗?

  远在武山,自己还控制个屁!

  徐芃赶紧竭尽所能地为施梦萦打气。

  从她身上的优点出发——徐芃焦头烂额,因为真心找不出太多——随口瞎编出一堆“聪明、善良、敬业、勤奋”之类的,也不管是不是真能与施梦萦答辩。

  又说到中宁和武山两座城市间发展的差距,聊到未来的职业和生活前景。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劝服了恍惚的施梦萦暂时打消回老家的主意。

  虽然餐厅里空调的温度调得很舒服,徐芃还是觉得这顿饭吃得自己出了一身透汗。

  原本还想约会之后再做些什么的,见施梦萦的精神状态如此之差,徐芃觉得还是早些送她回家休息更为理智。

  施梦萦现在的脑子差不多是停转的,徐芃的建议只要不是太过天马行空,她基本都会点头应是。

  两人离开座位,朝楼梯方向走去。

  他们的座位在二楼比较靠里的位置,距离楼梯有不短的一段距离。

  正是最热闹的时间,整个餐厅二层座无虚席,估计一楼也是这般盛况。

  快要走到楼梯口时,施梦萦猛地停步。

  两人穿行在由左右两侧的餐桌、餐椅和食客们共同拼出的过道之间,不可能并肩而行,徐芃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施梦萦身后,她不打一声招呼就突然站住,使他一时收不住脚,踩在了她的脚跟上。

  “怎么了?”

  施梦萦望向左前方某个位置,面上带了几分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情,片刻之后,轻轻说了句:“没什么,走吧。”

  徐芃往那个方向扫了几眼,只见几桌食客,吃喝谈笑如常,并没有哪桌人对他们两人有特别的关注。

  心内困惑,但没有多问,和施梦萦一起走下楼去。

  在刚才施梦萦注意的方向,最角落的一桌,范思源面朝刚才施梦萦所站位置坐着,但他并没有注意到前女友刚刚经过。

  在他面前坐了一个女孩,自始至终背对着施梦萦,看不清她模样如何,只知她扎着清爽的马尾辫。

  范思源目不斜视,正满面欢悦地说着什么,说到起劲处,甚至连桌上的菜都顾不得夹上一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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