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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251章 各自为战

大奉打更人 卖报小郎君 7716 2024-03-05 10:53

  萨伦阿古笑道:

  “你师父没跟大奉高祖皇帝走之前,倒是经常与我下棋,我们以天地为棋,众生为子,有时候一盘棋,要下十几年才有结果。”

  他轻轻抽打一下赶羊鞭,啪~八卦台表面的阵法应声破碎。

  “那咱们这盘棋,可要好好走走了。这枚棋子,叫魏渊。”

  监正抿了一口酒,一字落下,萨伦阿古身体像是脑电波似的扭曲起来,过了半晌才恢复原样。

  遥远的靖山城,这座正在重建的城市,忽然摇晃,宛如地震,新建好的大殿坍塌,地面崩裂出纵深数十丈的大裂缝。

  “巧了,我这枚棋子,也叫魏渊。”

  萨伦阿古抖动赶羊鞭,卷起一枚棋子,落在棋盘上。

  观星楼上空,层叠密布的云层里,骤然劈下一道粗如水桶的闪电,却没落在监正身上,半途消失不见,仿佛劈入了另一个空间维度。

  “在大奉的地盘找我麻烦,草率了。”

  监正微微颔首,端起酒杯,浅啜一口,没有急着再落子,笑道:

  “不过下棋稳打稳扎的风格和老师很像,原来他是从你这里学来的。就是不知道那股意气用事的迂腐,是否也从你这里遗传……儒圣!”

  随着这枚叫做“儒圣”的子落下,萨伦阿古身的巫师长袍里,沁出一股股鲜红的血液,转瞬消失不见。

  遥远的康国,掀起了一场巨大的海啸。

  萨伦阿古脸色似乎苍白了几分,淡淡道:

  “在我看来,他就算是意气用事,就算背叛巫神教,也好过你这个弑师的孽障。他主掌大奉期间,从未与巫神教动过干戈……巫神!”

  赶羊鞭卷起一粒棋子,啪嗒落在棋盘。

  监正毫无变化,反而泼出杯中酒水,冲散了头顶的乌云。

  在大奉境内,只要大奉不亡,他便是超品之下无敌的存在。

  监正眯着眼,道:“武宗当年起事,是大势所趋,五百年前那一脉宠幸奸臣,贪图享乐,以致贪官横行,民不聊生。老师认为给大奉时间,总能一扫沉疴,还吏治清明。

  “我却觉得,不破不立,大奉需要经历一场浴火重生,后来是我赢了。这五百年的太平盛世,就是我对他传授之恩,最好的报答。”

  萨伦阿古缓步走到八卦台边,俯瞰京城,道:“如今的大奉,与五百年前何其相似。”

  监正道:“不破不立。”

  时隔五百年,我还是从前那个监正,没有一丝丝改变。

  ……

  “萨伦阿古?”

  许七安霍然醒悟,道出巫神教大巫师的名讳。

  能对付一品的,只有一品。

  巫神教图谋大奉龙脉,想把中原纳入版图,把大奉变成巫神教的附属国。

  那么,萨伦阿古又怎么会缺席今天这场“盛会”。

  难怪贞德帝有恃无恐。

  “倒也不笨!”

  贞德帝裂开嘴,表情得意又猖狂。

  他看起来很难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不是难以控制,而是根本没想过控制,一位入魔的道门高手,个性必定张扬,沉稳内敛反而奇怪……许七安心里念头转动,思忖着或许可以利用贞德帝入魔这一点?

  “嘿,当日杀镇北王的时候,真的爽快啊。哦,忘记那就是你,你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在楚州时,我能打的你求饶,今天也一定能打爆你的狗头。”

  许七安尽量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嚣张狂妄。

  果然,贞德帝面皮微微抽搐,眼里喷吐着宛如实质的怒火,但下一刻,他收敛了情绪,淡淡道:

  “雕虫小技,凭三言两语,就能激怒朕?”

  狗杂碎,朕迟早将你碎尸万段……贞德帝身体里的小灵魂在咆哮。

  没什么作用啊,看来入魔不代表智商不行……许七安有些失望,如果贞德帝刚才的愤怒再延续哪怕一秒,他就竖起中指,朝对方大喊:

  你过来呀~

  “所以你被逼下罪己诏的时候,在大殿上气急败坏,也是在演戏?”许七安问。

  贞德帝冷笑道:“你猜。”

  许七安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京城方向,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我猜你当时是借机释放镇北王被杀的愤怒,或者当时的怒火已经超过你的承受极限,你无法控制自己。”

  贞德帝不作回答,不知是不屑回答,还是默认了。

  他侧头看一眼京城方向,语气悠然:“你是在等洛玉衡吧。”

  许七安脸色微变。

  见状,贞德帝脸上笑容扩大,有几分戏谑,几分嘲弄,道:

  “洛玉衡不愿与我双修,甚至不满我修道,因为我的修道让大奉国力衰弱,她缺乏足够的气运渡劫。如果能抓住机会杀我,拥立新君,她或许还有一线之机。”

  只听贞德帝笑容诡谲,道:“我给她找了个有趣的对手。”

  ……

  远离南苑的京郊。

  洛玉衡蹙眉,望着对面那道黑影,他脚踏绽放的黑莲,身上流淌着漆黑脓液,双眼流淌着深深的恶意。

  黑莲所处之地为中心,方圆数里,植物枯败,动物双眼赤红,失去理智,只知道交配,或彼此厮杀。

  细微处,就连虫豸都在相互厮杀。

  “乖侄女!”

  黑莲舔了舔嘴唇,发出“哧溜”的声音,语气既邪恶又淫秽,充斥着道:

  “快来师叔这里,师叔带你双修,让你尝尝做女人的滋味,嘿嘿嘿~”

  洛玉衡嘴角抽搐一下,劈出手里锈迹斑斑的铁剑,怒斥:“滚!”

  刺目的剑气胜过骄阳,交配的动物、虫豸瞬间毙命,这仅仅只是被此剑蕴含的剑意波及。

  绽放的黑莲花喷涌出地泉般的漆黑黏稠液体,它们争先恐后的裹住剑气,嗤嗤声里,很快就把洛玉衡奋力劈出的一剑销蚀殆尽。

  “你能挡几剑?”

  洛玉衡冷笑一声,抱剑螺旋冲天,旋转之中,一道道犀利的剑气激射。

  剑意盈满天地间。

  嗤嗤嗤……黑莲道首被这些暴雨般的剑气洞穿,但他的身体仿佛是臭水沟的污泥组成,漆黑液体流淌,修补了洞穿的伤口。

  反倒是周围的地面,炸开一个又一个剑坑,像是刚被炮弹洗礼过。

  黑莲道长身外流淌的液体,似乎黯淡了一分。

  在攻杀之术不弱武夫的人宗剑术之下,想来还是受了点伤的。

  黑莲道长深吸一口气,腹部鼓起,“圆球”缓缓上移,到了喉咙处时,猛的喷出。

  黑莲道长喷出一挂漆黑长河,将洛玉衡包裹,似乎要带着她一起堕落。

  “乖侄女,师叔馋你身子很久了,啊哈哈哈哈……”

  黑莲道长神经质似的狂笑,既邪恶又疯狂。

  嗤!

  锈迹斑斑的铁剑破开浊流,光华一闪,将黑莲道长穿心而过。

  洛玉衡的身影凭空出现,握住铁剑,抖了抖手,将剑刃上的少许漆黑液体抖落。

  她不能沾染对方象征堕落的力量,哪怕仅是沾染一点,也会勾动她体内的业火。

  但这把剑可以,这把铁剑是人宗历代祖师传下来的镇派法宝,凝聚着历代祖师的剑意。

  因此,方才洛玉衡人剑合一,融入铁剑之中,御剑破开黏稠液体。

  “啊,好痛好痛!!”

  黑莲道长捂着心口,惨叫起来。

  他被激怒了,一下子觉得美艳动人的师侄女不可爱了,恶意满满,尖叫道: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抓你回去双修,我要抓你回去双修……到底杀了还是双修?好烦好烦好烦……”

  神经质般的怒吼中,他身躯忽然坍缩,化作一个足足一栋小楼那么大的黑色人脸,由黏稠如糖浆的漆黑液体组成。

  人脸张开大嘴,朝洛玉衡扑去,要将她一口吞下。

  国师翻转布满铁锈的铁剑,轻轻递出一剑。

  轰!

  人脸爆碎,天空下起漆黑的浊雨。

  剑光掠出数里之外,将一座山头削断,兀自飞射而去,消失在视线尽头。

  洛玉衡持剑而立,表情淡淡:“就这?”

  “本尊决定了,本尊要杀了你。”

  黑莲道首的身形重聚,气息又黯淡了几分。

  这个讨人厌的师侄女,还是杀掉吧。

  “金莲求我帮忙过,联手对付你,我不愿意帮他,纯粹是不想冒险,事不关己罢了。不过,这一次求我出手的,另有其人。

  “既然是他开口,那我不妨拿出点真本事。”

  洛玉衡轻轻咬破指尖,在锈迹斑斑的铁剑一抹,轻声道:

  “黑莲,你可以逃命了。”

  自信又霸道。

  ……

  贞德帝狂笑起来,许七安微微变色的模样,直戳他内心的爽点,作为一个张扬情绪的妖道,他很享受这样智商碾压的感觉。

  让这个自以为是救世主的小子,明白自己到底有多可笑,有多卑微。

  “三品巅峰的武夫,杀起来确实费劲,但是没关系,很快你就会尝到极致的恐惧。”

  贞德帝戏谑的看着他,期待从许七安眼神里看到警惕和困惑,以及一丝丝的慌乱。

  但他等来的,是许七安的哂笑:

  “你跟我说这么多废话,是在等淮王吧。”

  这次,轮到贞德帝脸色微变,眯起眼睛。

  他有些警惕和困惑的盯着许七安,呵一声:

  “你的脑子看起来还不是摆设,但你知道又如何,大奉还有人能阻拦一名不死之躯的武夫?”

  许七安置若罔闻,目光则落在远处元景帝的尸身,掌控一气化三清秘术的人,只要有一具分身没死,给予足够的时间,就能重新修出两具分身。

  当然,被斩的肉身是无法复活的,元景帝这具肉身已经死透。但淮王不一样,淮王是三品武夫。

  自身进入三品后,许七安很清楚,只要渡入足够的气血之力。

  “三品武夫我找不出来,但谁说拦住三品的,就一定得是三品?”许七安笑眯眯的反问。

  贞德帝脸色一沉。

  他目光冷冷的看着许七安,语气透着森然:

  “你知道淮王是怎么复活的吗?这就是我杀魏渊的第三个目的。”

  来啊,互相伤害啊。

  许七安笑容缓缓收敛,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找——死——”

  大战瞬间爆发。

  ……

  一道身影御空飞行,身穿重铠,五官俊朗,与元景帝有几分相似,一双狭长的丹凤眼睥睨冷冽。

  镇北王。

  他从皇陵方向赶来,当日尸体从楚州运回京城后,因为元景帝对淮王屠城案试图包庇的态度,惹恼了文武百官,群起而抗争。

  诸公率领群臣围堵午门,骂声不绝,闹的沸沸扬扬。

  在这样的前提下,反而没人关注淮王的尸体,毕竟跟一具尸体较劲意义不大,和皇帝撕逼才是重中之重。

  包括许七安和郑兴怀,当时也只一味的关注朝堂局势,忽略了淮王的尸体。

  殊不知,这正是贞德帝刻意为之。

  淮王尸体一直被藏在皇陵,他近来刚刚复苏。

  咻!

  飞剑破空而来,直取镇北王项上人头。

  镇北王轻描淡写的挥舞巴掌,叮一声锐响,飞剑倒飞。

  他于虚空顿足,望向某处高空,那里悬着两柄飞剑,每一柄飞剑踩两个人。

  分别是青衫落拓的剑客,僧衣朴素的和尚,小麦色皮肤的妙龄少女,以及身穿道袍清丽女子。

  “我道是谁呢,原来是你们!”

  淮王嗤笑一声,连连摇头:“就凭你们几个土鸡瓦狗,也敢拦朕去路?”

  他还以为许七安有什么底牌呢。

  就这?

  楚元缜李妙真和丽娜,或回头或扭头,看向苦大仇深的恒远大师。

  “阿弥陀佛。”

  恒远双手合十,沉声道:“施主在楚州屠戮三十八万百姓,贫僧痛心之至,奈何当初没有机会教化你做人……”

  楚元缜笑着打断道:“大师,莫哔哔了,直接动手吧。我们几个的任务可不只是拖延一刻钟,还得尽量消磨他的战力。”

  恒远沉吟沉吟:“有理!”

  与罪大恶极之人,确实没必要多费唇舌,当以金刚怒目之姿使其屈服。

  恒远头顶浮出一枚舍利子,绽放澄澈柔和的金光。

  接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页,抖手引燃。

  祝祭核心能力——大召唤术!

  冥冥虚空中,一道身穿袈裟,慈眉善目的身影降临,与舍利子融合后,这道不够真实的虚影瞬间凝实。

  这是一位罗汉,佛门二品,罗汉!

  当然了,召唤而来的英魂,哪怕有舍利子加成,也不可能和一位真正的罗汉等同。

  但以恒远为主力,李妙真等人辅助,勉强能拖住一位三品巅峰的武夫。

  淮王见状,眉毛一扬:“无需一刻钟,就能解决你们。”

  表面轻蔑,内心打起警惕。

  恒远大师双手合十,垂首念诵经文,一个个宛如实质的金色佛文,从他口中飘出,汇聚成金色的“河流”,朝着镇北王奔涌而去。

  镇北王身躯一个踉跄,头疼如裂,产生了强烈的轻生念头,再无法浮空而立,朝下方疾坠。

  七品法师,最擅长超度!

  若是亡魂,会在超度中得到解脱,重归天地。

  若是活人则会产生强烈的轻生念头,想把自己变成亡魂,如果你不想死,佛门会说:不,你想死。

  率先跃下飞剑的是丽娜,南疆小黑皮打架永远冲在第一,她像合拢手脚,像一道利箭射向大地,靠近镇北王时,她猛的展开四肢,绕到镇北王身后。

  此时的淮王还处在头疼欲裂,世界一片灰暗的状态里,丽娜双腿勾住三品武夫的虎腰,双手反抱住他的两条大臂,娇斥一声,用力把他双臂往后拉。

  不愧是力蛊部的天才少女,竟与淮王角力,僵持了几秒。

  咻!

  楚元缜抽出腰间那柄寻常铁剑,激射而去。

  李妙真则抬起右手,掌心朝着镇北王。

  格拉拉……他身上的甲胄,内里的衣物,腰带,鞋子等等,尽数背叛,或勒紧腰部,或收紧领口,让淮王行动不便,变相了帮助丽娜。

  楚元缜的铁剑旋即抵达,刺在淮王眉心,没有爆发出强大的气机,因为这一剑是心剑。

  心斩灵魂。

  天地会众人默契出手,打了一波控制,生生控制住这位三品巅峰武夫超过五秒。

  恒远作为主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好机会,一边口诵“不得杀生”,一边扬起铁锅大的拳头,疾风骤雨般的攻势落在镇北王身上。

  罗汉果位的“戒律”,足以强控淮王很长一段时间。

  当当当!

  拳头砸在三品武夫的体魄上,砸起能随意震死铜皮铁骨境之下武夫的气浪,砸的钳制淮王手臂的丽娜不停喋血。

  砸的淮王气息都难以稳固。

  轰!镇北王身上的甲胄炸裂,丽娜断线纸鸢般抛飞,武夫霸道的气焰摧枯拉朽,将周遭的一切震开,包括恒远大师。

  丽娜双臂扭曲弯折,骨头刺出血肉,当场丧失战力。

  从一开始,天地会众人的任务就不是狙杀淮王,这并不现实。

  首先,恒远请来的是当年罗汉的英魂,实力肯定不如真身,而就算是罗汉真身亲至,也很难杀死一名三品巅峰的武夫。

  其次,这道英魂只能维持一刻钟,一刻钟想杀又臭又硬的高品武夫?

  最后,三品和四品是云泥之别,实力差距太大,对手可以失误无数次,而己方失误一次,也许就是团灭。

  淮王是个心狠手辣之辈,深谙趁人病要人命的道理,并不因为对方是一介女流而手下留情,拳蕴气机,正要一拳结果了那个南疆蛮女。

  恒远大师双手合十:“不得犯杀戒。”

  淮王拳势一顿,再难出拳。

  李妙真抓住机会,掌心对准丽娜,用力一甩,将她远远甩飞。

  她并不担心丽娜的伤势,力蛊部的高手防御没有武夫这般变态,但他们拥有极强的恢复力,正常来说,只要不死,伤势都能恢复,修复时间根据伤势严重程度而定。

  丽娜当初在地宫里,曾被阴物重创,致命伤,睡了一晚,便安好如初。

  天地会四缺一,只剩三人。

  楚元缜和李妙真不愧是天地会的中流砥柱,一人以人宗心法驾驭数百柄飞剑,一人甩出招魂幡、摄魂钟等法器,将淮王困在阵中。

  以恒远为主力,双方打的如火如荼。

  激斗中,数百柄飞剑耗尽,或碎成铁块,或熔成铁水,李妙真从宗门里带来的法器也终于彻底耗尽。

  淮王气息已有明显降低,但于这个境界的武夫而言,不过吐纳半刻钟就能恢复的耗损,无关紧要。

  不行啊,这样不行啊……楚元缜心里喃喃。

  他们四人的任务是拖住淮王一刻钟,并消磨他的战力,有罗汉舍利子在,拖延一刻钟不难,但要重创淮王,难,难如上青天。

  若是让淮王以巅峰状态支援贞德,二者合一,许七安必败无疑。

  一名三品巅峰和一名二品高手的融合,会发生质变。

  淮王眸光冷冽的盯着青衫剑客,嗤之以鼻:

  “楚元缜,好好的状元不当,练什么剑?练了这么多年,练出一堆不疼不痒的绣花针。朕历经两朝,俯瞰朝堂近一甲子,如你这般自以为书生意气之人,见过太多。

  “书生意气是最无用的东西,辞官练剑,看似潇洒,实则愚蠢。你这些年,练出什么东西来了?你不满朕修道,又能如何?你手里那三尺青峰,能伤我分毫?”

  此人当年才华横溢,高中状元,春风得意马蹄疾,可惜因为一件小事,对他这个一国之君心怀怨恨,从而辞官练剑。

  而今泯然众人矣。

  可笑至极。

  淮王一边说话,一边用冷冽的目光盯着他,眸光幽幽,择人而噬。

  单对单的被一名三品高手锁定是什么感觉?

  楚元缜体会到了。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肩膀像是扛了两座山,寒毛直竖,手脚微微发抖。

  淮王“嗤”的一声,四品与三品,宛如仙凡之别,他根本没把这位弃书练剑的状元郎放在眼里。

  “阿弥陀佛!”

  恒远大师跨步前行,佛门狮子吼:“杀贼!”

  杀贼果位!

  那道融于他体内的罗汉浮出,当空做金刚怒目法相,璀璨的光辉在法相表面构筑出玄奥的图案。

  至刚至猛的气息充盈天地间。

  法相双眼骤射金光,将淮王罩入其中。

  明明已经预感到危机的淮王却无法躲避,像是中了定身咒,下一刻,他眼球喷射而出,脸庞出现两个鲜血淋漓的黑洞。

  他的鼻孔、嘴巴、耳朵同时沁出鲜血。

  七窍流血。

  淮王宛如被人一棍子敲在额头,整个人猛的后仰,踉跄跌退。

  这一击之后,舍利子落回体内,恒远整个人的精气神迅速下跌,显然是余力耗尽,再无一战之力。

  淮王发出不堪忍受的痛苦咆哮,这一击对他造成的创伤极大,他捂着脸,弯曲了脊椎。

  李妙真降下飞剑,俯冲向恒远,试图带他离开。

  但是失去了罗汉舍利的牵制,她才知道三品武夫是何其的可怕,她动不了了。

  淮王五指虚握,就让李妙真再难动弹一下,想来五指握实,这位天宗圣女就会粉身碎骨。

  楚元缜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幕,后背那柄游历江湖以来,从未出鞘过的青锋剑,忽然震颤起来。

  淮王正要“握杀”李妙真,似有所觉,猛然转头,看向身后。

  青锋剑颤抖已是剧烈至极。

  “哦?你楚元缜还想出剑?”

  淮王哂笑地问道:“蝼蚁,敢对朕出剑吗。”

  四品,与蝼蚁何异。

  楚元缜的手脚兀自颤抖,瞳孔呈现涣散,往事如烟,今日纷纷扬扬的涌上心头。

  楚元缜自幼便是孤儿,被一对无儿无女的夫妇收养,那对夫妇病故后,他拜在一位大儒座下读书。

  他的理想、学识,皆来自那位在金銮殿撞柱而死的大儒,老师学问一流,可惜不会做官,油盐不进的臭脾气让他在朝中举步维艰。

  平时教导楚元缜,说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别学我”。

  元景27年,科举,楚元缜高中状元,授业恩师喜极而泣,拍着他的肩膀,说的第一句话,还是“你别学我”。

  历届状元,皆是前途无量之辈。只需要油滑一点,记得和光同尘,还怕将来难以施展抱负?

  楚元缜有了老师的前车之鉴,自身也并不迂腐,心头一片火热。

  同年,雍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朝廷赈灾不利,以致饿殍遍地。

  偏就是这个时候,元景帝开炉炼丹,一季一大丹,耗银两十数万。

  那位被同僚嗤笑为食古不化的读书人,在金銮殿上痛斥元景帝,字字如刀,而后以头撞柱子,垂死。

  帝言:爱卿仗义死节,快哉。

  无人敢救。

  临死前,授业恩师死死抓住楚元缜的手,最后遗言仍是那句:你别学我……

  但楚元缜还是走了,离开了朝堂,从此青衫仗剑走江湖。

  因为意难平。

  终究意难平!

  楚元缜大声道:“出鞘!”

  “锵”的一声,背后的三尺青峰冲天而起。

  这把剑,终于出鞘。

  今日把示君,谁有不平事?

  轰!

  地面隆起,土块、黄沙、碎石,纷纷冲天而起,跟随着青锋剑一起腾空。

  仅是刹那,楚元缜身后便出现一条长达百丈的土龙,直冲天穹,龙头就是青锋剑。

  起剑,便已经是这般气魄。

  “去!”

  楚元缜并指如剑,刺向淮王。

  那道声势浩大,扶摇直上的土龙,猛一低头,落回主人身侧,游走三圈,而后随着楚元缜的剑指,呼啸而出。

  淮王已经意识到此剑的强大,在楚元缜递出剑指时,他疾速后撤,身形忽左忽右,快如鬼魅。

  这个时候,这位不走寻常,以武夫为根基走人宗路子的剑客,他,和他自创的养意秘诀,展现出了极其不讲理的一面。

  青锋剑脱离“龙身”,一闪而逝,复一闪而现,远处,竭力躲避的淮王停了下来,愣愣的看着胸口的大洞。

  一剑穿心。

  十年书生意气,今朝吐尽。

  镇北王凄厉惨叫,面容扭曲,像是在承受极端的,可怕的痛苦。

  很难想象,一个三品武夫会因为疼痛而惨叫出声。

  胸口的大洞久久无法愈合。

  淮王气息,终于从三品巅峰跌落。

  他满怀信心的重出江湖,试图大杀四方,手刃仇人,不料被几个四品的蝼蚁打的实力跌落。

  而那些蝼蚁……

  镇北王强忍痛苦,扭头看向天边,那只剩黑点的几道身影。

  蝼蚁兴奋的跑了。

  虽说这些伤势最多半个时辰就能恢复,可他等不了那么久。

  他得赶去支援“自己”。

  ……

  观星楼。

  监正笑道:“不妨打个赌,许七安杀贞德要多久。”

  萨伦阿古脸色阴沉:“你对他真如此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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