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小鬼反正
萧赛红面色凝重,望着河岸边如树林一般升起的无数道黑烟,一语不发。
呼延庆、呼延平、呼延明等几员虎将跪在面前,道:“我等出战不力,竟被庞集老贼袭了营寨,还请元帅治罪!”
萧赛红像是自言自语的说:“好一出声东击西的妙计!看来,本公主是小瞧了那老贼。想不到这城里,还有如此能战之人!今后当小心应对才是!”
呼延庆道:“母帅,彰德府、齐平山等处的人马已陆续赶来会师。如今我呼家的人马,已是十余万之众。不如再去围了汴京,逼皇上交出那老贼和奸妃!”
萧赛红没有回应,却问道:“守水寨的是哪位将军?”
呼延碧桃和呼延梅仙两位女将出列道:“回元帅,正是末将!末将有负元帅重托,请元帅依军法处置!”
萧赛红摆摆手,道:“这事很是蹊跷,不怨你们二人!本帅且问你们,可看清了那偷袭水寨的是什么人?穿的是什么号衣?又从何处来?”
呼延碧桃道:“这些人,不知怎的,就出现在水寨跟前。末将瞧他们的衣服,各不相同,像是河边修筑水坝的民夫。可瞧他们的身手,个个了得,排兵布阵谨慎严密,似受过训练,又岂是民夫所有!”
萧赛红道:“可知这治水的官员是哪个?”
呼延庆道:“乃是天波府的少奶奶,浑天侯穆桂英。母帅,浑天侯是大宋的忠良,孩儿当年大闹东京府,多亏了她与杨文广相救,才得以脱身,料她万万不会与我呼家为敌的!”
萧赛红点点头,道:“本帅倒是早已听闻过她的大名,真不愧为当代英雄,女中豪杰。今日既到了东京城下,自当会她一会!呼延庆!”
她将呼延庆召到面前,道,“料你与浑天侯很是相熟。你立即备上厚礼,前往治水营地,请她前来军营一叙!”
“末将领命!”
呼延庆得了将令,转身回自己的营帐,备下数十头牛羊和财帛,率着一干精兵护卫去请穆桂英。
不料过了多时,又见他转来禀报:“元帅,末将到了治河营地,询问那些民夫官员,却道浑天侯已几日没有到营地去了。想必我大军围城,东京城内戒严,她出不得城来。”
萧赛红道:“想来也是如此!”
旁边的呼延守勇道:“贤妻,如今我呼家大军,兵强马壮。虽然昨日折了一阵,但并未伤了元气。不如再去把那东京围了,我呼家大仇即日可报!”
萧赛红摇头道:“不成!城内高人身份不明,切不可轻举妄动。若再被敌人断了退路,这十余万人马,恐怕顷刻覆亡。传我将令……”她一边说着,一边又转念一想,问道,“昨日南门交战的将领是哪位?”
呼延明出列道:“正是末将!”
“我且问你,昨日城内出战的,有哪些敌将?”
呼延明道:“东海公庞琦,庞家四虎,以及羽林军的将校李飞熊、周国用等人。可谓是倾巢而出,声势颇为浩大,末将也是经过一场苦战,才将他们拦进了城里。”
“哦?那你可知,昨日出战敌军有多少人数?”
呼延明略微一念,道:“约有五六万之众。”
萧赛红忽然一笑,道:“这便是了!”
呼延守勇问道:“不知贤妻又想到了什么?”
萧赛红解释道:“既然东海军和羽林军大将尽数而出,那城内的士卒,必然也是倾巢出战。本帅料想,昨日城内指挥作战的将军,是要向我们传递城内虚实的消息。如此看来,这东京汴梁城里,人马不过五六万而已。”
她主意已定,便传下将令:“呼延梅仙、呼延碧桃!着你二人,领五千民夫,修筑水寨。又领一万精兵,守卫黄河沿岸!”
二女将齐声道:“末将领命!”
“呼延明出列!”萧赛红又道。
“末将在!”呼延明应声而出。
“本帅命你,率三万精兵,围住汴京南门!”
“末将遵命!”
“呼延庆、焦玉、孟强,三位将军,率三万人马,围住东京西门!呼延平、颜美贞夫妇,率彰德府铁骑,围住东门!本帅自领中军,围住北门。休让城内的贼子走脱一个!”
“末将领命!”
得到帅令的几名将军一齐应声大喊。
他们领了令牌,各自回营准备。
时过正午,三声炮响已毕,各路人马又将东京围的如铁桶一般。
话说东京城里,小鬼急匆匆地赶往太师府。
那些守门的府兵,见他是东海公的随从,也不加阻拦。
只见他哗啦一声,闯进太师的书房,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太,太师爷,东海公,不,不好了……”
庞集与庞琦正在书房里商议怎么折磨穆桂英,被小鬼这一打搅,满心不悦。
只见那庞琦站起身来,咵的一个耳光打了过去,骂道:“狗奴才!我和太师好着呢!”
小鬼挨了一耳光,才算是定下心来,道:“不,不是!小人该死,口不择言!是那北国的人马,又围了汴京,人数比上次还多!”
“什么?”庞集大吃一惊,“昨日才刚刚击退了围城之师,今日怎么又被围了?”
小鬼道:“小人刚从兵部尚书黄大人的府里过来。听黄大人说,昨日北国人马与彰德府的铁骑以及各路山贼合兵一处,声势复又大振,才又围了京师!”
“狗奴才!真是报丧不报喜!”
庞琦这几日接连遭受挫败,心情极差。
昨日虽然胜了一阵,刚刚开朗起来的心情,又被这一通战报搅乱了,更是恼火,只好将心头的怨气都发泄在小鬼身上,“若是那北军破了京城,老子便先拿你祭刀!”
小鬼吓得急忙跪在地上告饶:“请公爷饶命!”一边说着,一边不住磕头。
“起来吧!”
庞琦道,“你且先找几个身材高大的府兵,到地下勾栏坊去,向那老鸨把穆桂英这几日卖淫所得,都去要来。此番必定免不了一场血战,先拿那些黄金,散给将士,鼓舞士气!”
“遵命!”
小鬼应答一声,急忙起身,带了几名强壮的府兵,往地下而去。
到了地下,直奔勾栏坊。
此时正是白天,那勾栏坊大门紧闭,唯有穆桂英赤裸的画像,依然悬挂在门庭之上。
小鬼站在门前,看了一会那画像,不觉面红耳赤。
又想起庞府米仓的那夜,穆桂英火辣的胴体,勾魂的娇喘,令他心跳不已。
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整个人如同神游太虚一般,直到身边的府兵催促道:“还不赶紧去叫门?”
小鬼这才上前,扣开了那勾栏坊的大门。门框里,那老鸨睡眼惺忪,蓬头垢面,见是小鬼,满心不悦,道:“大白天的你来此作甚?”
小鬼急忙拿出东海公的令牌,道:“奉公爷之命,前来索要军饷!”
老鸨见了令牌,不敢有疑,却仍是懊恼,将门开了,说声:“随我来吧!”
便带着小鬼和几名府兵,往勾栏坊的深处走去。
也不知走过了几进庭院,到了一所库房门前。
那门前有七八名全副武装的士兵看守着。
老鸨径直走到门前,摸出钥匙,将门打开。
小鬼一进那门,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只见库房内,满地排了许多箩筐,筐里都装满了黄金白银。
穆桂英到勾栏坊卖身不过几天时间,便以赚得数万两黄金。
再加上佛见笑和几百名女子的营收,便是这遍地的金银。
“都在这里了!”老鸨没好气地说。
小鬼回过神来,对身后的府兵们道:“全都抬上去!”
那些府兵答应一声,便纷纷动起手来。那一筐一筐的黄金白银,陆续往太师府抬了上去。
小鬼眼看着这些金银,一时半会不能抬完,便走到老鸨跟前,压低嗓音道:“妈妈,能否让在下去瞧瞧穆桂英?”
老鸨上下打量了一番小鬼,满脸不屑,讥笑道:“就凭你?你可知道,穆桂英虽然已不如往日高贵,可也是那些王公贵族的玩物。你一小小的跟班,也想癞蛤蟆去吃天鹅肉么?”
小鬼凑近老鸨,往她口袋里塞进了一叠银票,低声道:“昨日在下奉命去城外打扫战场,也得了些值钱的东西。今日到铺子里都去换了银票,这里头少说也有二百余两,还请妈妈通融。”
老鸨一见银票,便喜笑颜开。
要知她虽然一晚上收入上万两黄金,可那账本都是朱管家记着的,她根本无法染指。
这小鬼塞给她的银票,那是完全落入她袋里的,自然高兴,便满脸堆笑道:“你小子可真懂事!妈妈岂有不从之理?只是那穆桂英昨晚被羽林军的几名将校折腾了一夜,现在正在休息。你当速去速回,莫要让那老管家碰见了。”
小鬼乐呵着道:“那是!在下一个时辰便回!”说罢便头也不回地朝着勾栏坊的后院跑去。
勾栏坊的库房与后院距离不远,不一会儿,小鬼便已到了那排妓女们夜宿的所在。
只见一件件错落的屋檐下,都挂着一块竹匾,上头写了妓女的名字。
小鬼虽然大字不认识几个,但好歹也见过穆桂英的战旗,很快便寻到了她的屋子底下。
“原来……已经开始挂牌了!”小鬼心里默默道,“甚么天波府浑天侯,到了这里,还不是乖乖就范了?”他默念着,便推门进了屋里。
屋子里静悄悄的,但也并非全无声息,左右两个门内,都有女子均匀的呼吸声传出。
小鬼认出了刻在门上的名字,便进了穆桂英休息的那间屋子里。
那屋子里的灯早已熄灭,尽管是白天,还是显得黑漆漆的。
由于是地下,透风的窗口里射进来的光线也不是很亮,让屋里更加黑成一团。
小鬼取出火折子吹亮,在墙上的挂灯里点亮,才让屋里有了一盏如豆一般的亮光。
穆桂英一丝不挂地被铐在床上,身子被摊成了大字型。
分开的双腿间,小穴里糊满了浓厚的精液,让她的两条大腿狼藉不堪。
比这强暴后的痕迹更为显眼的,却是那四个烙印。
如今伤口已经彻底痊愈,但伤疤却永远也挥之不去。
在大腿内侧的“请君入穴”和“万人专享”两个烙印,在穆桂英服用五石散后变得更为晶莹雪白的肌肤上留下了永远的印记,字体黑乎乎的。
阴阜上的“恬不知耻”和“人尽可夫”两个烙印由于被涂上了颜色,此时仍像血一般鲜红,看了令人触目惊心。
穆桂英仿佛是极度疲惫,深深地陷入沉睡之中,连小鬼进门都没有察觉。
小鬼借着昏暗的灯光,走到床边,轻轻地推了推穆桂英的身子,叫唤道:“穆侯!穆侯!快些醒来!”
恍恍惚惚之中,穆桂英仿佛听到有人在叫她,便睁开了沉重的眼皮,却见屋里仍是黑暗,只道是有一天的夜幕降临,她又要起身接客了。
便动了动嘴唇道:“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小鬼道:“还不到酉时。”
“这么早……”穆桂英认定是嫖客到了她的屋里,只是这个时辰勾栏坊尚未开张,不免有些奇怪。
“想不到,昔日里威风凛凛的浑天侯,如今竟被他们折磨成这个样子!居然心甘情愿地接起客人来!”
小鬼在心里暗暗惊讶,但嘴上却道:“穆侯,你快擦亮了眼睛瞧瞧,是我!”
穆桂英打起精神,把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起来,才看清了小鬼的脸,更感诧异,问道:“怎的是你?”
她的话刚问完,便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身子还是赤裸的,急忙要抽出手那拉垫在身下的被褥,好盖在身上为自己遮羞。
可是她挣扎了几下,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禁锢地死死的,动也动不得分毫。
赤裸裸的身体暴露在这个和自己儿子年纪相仿的孩子面前,穆桂英还是有些难以适应,便又叫道:“快替我把镣铐松开!”
“好!”
小鬼急忙跑到床头,去开那镣铐。
却见穆桂英的手腕上,已磨破了许多层皮肤,还有几丝鲜血渗出。
他来不及多想,赶紧摸出钥匙,插到那手铐的孔里。
可是他转动了几下钥匙,却发现纹丝不动,便又跑到床尾,去解穆桂英的脚铐。
可是那钥匙插了进去,还是转不动分毫,心下很是疑惑。
他把眼凑近了一看,只见那镣铐上面,刻着几个蝇头小字,他算是勉强认得几个,上有“奉天”、“御制”等字样,便知晓这是大内皇宫羽林军专用的镣铐,并非庞府和勾栏坊所有。
他心里一急,便对穆桂英道:“穆侯,这是羽林军的镣铐。我,我这钥匙打不开!”
穆桂英也是心头焦急,更感羞耻,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道:“罢了!快替我将被子盖上!”
小鬼赶紧从穆桂英身下抽出一层被褥来,替穆桂英盖上。
这时,穆桂英才感觉心里踏实了一些,问道:“你来此做甚?”
她始终对小鬼心怀芥蒂,当初要不是他们四个痞子,她也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一想起此事来,她对小鬼更是又恼又恨。
小鬼急忙在床边跪下,道:“穆侯,小人斗胆,有一事相问!”
穆桂英见他跪了,更是又惊又奇,道:“所问何事?”
小鬼支支吾吾地道:“不知……不知穆侯当初的承诺,可还兑现?”
“你,你说什么?”见他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穆桂英更是疑惑。
小鬼还是支吾不止:“便是……便是那天在庞府米仓里,你亲口所言。”
穆桂英一愣,不过是几天以前的事情,对她来说,真是恍如隔世。
不过,她好歹还是记起来了一些。
那天她为了脱身,强忍着奇耻大辱,答应给四个痞子五百两银子当做赎金。
不料后来庞府的朱管家出现,那四个痞子为了更多的金银,才将她出卖给了庞太师。
想到这里,穆桂英不禁苦笑一声:“你也是见到了,我现在这副样子,哪里还能给你这许多银子?”
“若是……若是你能重返天波府呢?”小鬼道。
“你说什么?”
此时的穆桂英已陷入无尽的绝望之中,她根本没想过自己还能回到天波府去。
即使能回得去,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杨家的上上下下。
“小人,小人是说,小人助你重返天波府,你那承诺可还能兑现?”小鬼道。
穆桂英更是奇怪,道:“你不是已经当了东海公的随从么?为何还要帮我?”
小鬼低下头道:“小人本是一市井小民,当年差点冻死在雪地里。若不是三位哥哥相救,如今已是那世之人。当天我们四人对穆侯不敬,已是身犯死罪,不敢再有什么奢望。只是蝼蚁尚且惜命,小人如能还穆侯自由,不知能否将功折罪,留小人一条性命?”
穆桂英忽然问道:“今日城外战况如何?”
小鬼一愣,如实答道:“呼家大军,集结了彰德府铁骑和各路匪兵,声势愈大,又围了东京!”
“哦……”穆桂英这才明白过来。
呼家大军卷土重来,比上次更为猛烈,汴京危如累卵。
眼看着城破在即,太师大势已去,这小鬼定是要为自己谋一条生路了。
她还在将信将疑,可又一想,这小鬼生世可怜,与那三名痞子相依为命。
如今庞太师杀了三人,他苟且偷生,依托与仇人之下,又郁郁不得志,便想到了这条出路。
若是平常,穆桂英定会断然拒绝,可如今,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她或许永无出头之日,便道:“你若是能救我出去,自当重谢,哪里还会责备于你?莫说是五百两银子,便是五千两也给你的。”
小鬼闻言大喜,赶紧磕头道:“谢穆侯不杀之恩!”
穆桂英道:“你且起身!不知你该如何救我?”
小鬼一愣。
他只知救了穆桂英,能保全一条性命,还能得到那许多银子,却从来没有想过该如何救法,道:“此处有如龙潭虎穴一般,当从长计议,不知穆侯有什么好的对策?”
穆桂英想了想,问道:“那天我昏倒在天波府门前,被你们遇见。我身上有一块腰牌,不知是否是你们拿了?”
小鬼道:“在我手上。那我藏了起来,没交给太师和东海公。”
穆桂英点点头道:“如此甚好!明日你带上这块腰牌,从地下城的北门出去,沿地下通道前往庞家庄。绕开围城的大军,从庞家庄上地,去治水民夫的营地,探清开渠引流的工程进度。那些治水官员,见了我那腰牌,定会如实相告。你把他们说的,都记下来,再来向我禀告!”
小鬼疑问道:“穆侯,何不直接到天波府搬来救兵?拿这令牌料他们也不会起疑心的!”
穆桂英叹口气,道:“从天波府搬来救兵,不过几千人,如何与地下这数十万大军对抗?况且……唉!”
这是其一。
其二,穆桂英不免有些私心,若天波府真的率兵杀进地下,见她这副模样,让她如何再世为人?
况且,那庞太师和东海公辱她至甚,她不亲手断送这两个老贼,就算侥幸得脱,也不能安心。
小鬼马上明白过来,点点头道:“在下明白了!”
他话刚说完,就感觉有些不对劲。
灯光下,门口竟有个人影在晃动,想必刚才他们的密谋,都已被他听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