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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佛道相济

  与前朝历代相比,如今的大华民风开放,在民间宗教盛行,而佛家与道教都拥有广大的信徒,因此在民间行走的僧人和道士也不是稀罕事,舞阳城分别有一座上清观和净慈寺都有不少信徒定时上香供奉,寺观之间虽道不同,却罕见的并不对立,源于净慈寺的主持与上清观的观主原是挚交好友,但各自信仰不同,等到成为主事的主持和观主后,也没有出现佛道相争的局面,两者一直相安无事,这反倒让自家的香火都不错。

  这两家香火鼎盛的寺观都有个习惯便是每逢初一十五便会出门化缘,僧人在化缘时会主动为一些百姓干点劳作或是祈福,道士们则是挑个档口在街上免费摆摊算命或是帮忙写一些家书之类的行善之事。

  一位风姿绰约,体态婀娜的女子正缓步在街上逛荡,这里民风淳朴,百姓们大部分都有信仰,无论是信佛还是信道,都秉承善心,所以治安不错,如此美人在街上都没有被一些地痞流氓去骚扰,对于这位面生的女子,大部分人顶多就是多看几眼。

  女子那惊艳绝绝的俏脸之上泛起笑意,对这地方百姓的淳朴颇为意外又欣慰,她今日心情大好,掏出两颗铜板买了一串路边摊贩子的冰糖葫芦,吃的津津有味,想起刚才那卖冰糖葫芦串的汉子看着自己却没有夹杂太多的淫邪目光,反倒是恭维地说铜板给多了,一串只要一个就行,她便笑道:“大叔做生意的确实诚,多的一颗铜板就当是赏钱吧,要是你一开始收了我反而会抢回来,不过你反而退回来的话,那我这掏得也值当,收下便是。”

  那汉子挠挠头憨笑道:“姑娘你也奇怪,明明给多了铜板也不收回去,要不你再挑一串吧。”那女子仿佛听见一个很可笑的笑话,笑得前弓后仰,完了才笑意盈盈地打趣道:“大叔,我好久没被人叫姑娘了,就凭你这句话,我得再赏你一锭银子。”说着便从袖里真的拿出一锭拇指头大的碎银丢给了那摊贩子,摊贩子大叔接过那碎银后并没有收下,只是递回给女子道:“姑娘真的不用给这么多钱,这银子比我卖完这一杆子的冰糖葫芦都多啊。”

  那女子没有收回碎银,只是给了摊贩子一个笑脸后便扬长而去,那怕那汉子想着追上来把银子还回来都没有机会,几个错步便消失在汉子的视野中。

  只留下那憨厚老实的汉子挠着头不知所措,他这天掉下来的馅饼虽然让旁人艳羡,却没有人对他冷嘲热讽说酸话,只是让他就只管收下银子,回去给老婆孩子加加菜,打一顿牙祭也好啊。

  憨厚老实的汉子看得出来人缘不错,也反映了此地的民风淳朴当真不假,在这世道也是极为难得。

  女子吃着手中的冰糖葫芦继续游逛,这是她近些日子来难得的放松,因为她与人相约在此地碰面,先到一步也不急着办事,才有这闲暇时光在逛大街。

  把手中的冰糖葫芦串吃完后,看到迎面走来一位中年僧人,一身最简单的僧服,手中拿碰着一只瓷钵,每当有行人与他行礼布施,他都会认真的还礼,口中念道:“阿弥陀佛,施主有礼,必得福报。”

  女子看着有趣,那中年和尚虽然对路人布施的钱银都大方收下,却不见有兴奋神色,反倒是一年慈祥欣慰的表情,而且也不会故意把钵里的铜板揣进口袋装模作样,反而是光明磊落地认布施的行人知道自己所得,当僧人准备经过她时,她玩性心起,把手中正准备扔掉的竹串当做布施放倒僧人化缘的瓷钵中,想要逗他一下。

  看见那钵中的竹串,僧人脸色并无波澜,依旧还礼于女子道:“阿弥陀佛,贫僧谢过施主布施,祝施主福寿无疆,青春永葆。”

  女子咦了一声道:“大师,我给你这吃剩的竹串也不生气?”僧人微笑道:“这位女施主,贫僧出门化缘,讲求的是个缘字,既然你把这竹串赠与贫僧,那就是贫僧与它有缘,可需生气。”

  女子又道:“大师,你这手中的化缘钵子里可是装了不少铜板哦,要是天天出来化缘,也不算是贫僧了吧,我看就富得流油。”僧人神色平静,没有被这位皮囊精致的女施主那句调侃的言语挑起慎怒之气,他镇定道:“在女施主眼里贫僧钵子里的是铜板,但在贫僧眼里钵子中的却是其他施主的善心,贫僧每次化缘都会有定下数,这下铜板贫僧都不会收紧自己口袋里,化缘后便会把钵子中的钱财悉数转赠与城中的一些孤儿寡母,给他们减轻一下世俗之穷苦。”

  女子仿佛和中年僧人卯上一般,她质疑道:“嗯?大师之言可当真?不是信口雌黄,转眼就把铜板袋袋平安?那小女子当真要见识见识大师这慈悲为怀之举了。”僧人依旧不动怒,只是提议道:“既然女施主不信,那不妨跟着贫僧继续化缘,看贫僧是否可有犯了妄戒。”

  女子打蛇随棍上道:“好,那小女子可就要见识见识了。”僧人只是捧起瓷钵双十合掌还了个礼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随后便继续前行。

  女子一路跟随僧人化缘,并火眼金睛地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若是有小动作把那钵子化缘而来的铜板悄悄藏起,定然瞒不过她的眼睛,到时候她可就会拆穿这和尚的行径。

  让女子意外的是,在后面那一路化缘中,不少认出僧人身份的行人都会虔诚地行大礼,更是唤出他的法号:“觉静方丈。”原来这位便是那静慈寺的当地主持方丈--觉静大师。

  从这没有身披袈裟显摆身份,只是穿着寻常僧服出门化缘的举动,女子便觉得这方丈应该不是那种挂羊头卖狗肉的假和尚,当真是有向佛慈悲之心,还算不错。

  觉静言行合一,当真等钵子里的铜板都装满后,便不再接受行人的布施,然后走到了城边的一排简陋的棚舍区域,当他走过去后,不少衣衫邋遢面黄饥瘦的孩童跑了过来,对他行了个礼欢迎道:“光头大师,你又来啦!!”觉静并不介意那些孩童对他的称谓,只是蹲下身子让那些孩子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一个他那大光头。

  女子觉得好奇,这和尚是真的受那群孩子的欢迎,不似做假。

  觉静和孩子们说了几句话后,便走到那排简易棚舍中,逐一给那些孩子的父母分发化缘得来的铜板,有些孩子多的,便会多分些,那棚舍中的大部分成年人都是老弱病残,有的长年卧床,有的腿脚不利索,基本上没有谋生能力,女子询问那些好奇看着她这位大姐姐的孩子们才知道,这棚舍便是那静慈寺出银子顾人建造,用来安置他们这些穷困潦倒的百姓,而觉静作为主持方丈也是亲力亲为,每月都会来探望并送些化缘得来的铜板,让这些穷人们能有生活开销,不至于饿疯饿极而做出过分的行径。

  女子也算是相信了觉静的说辞,如果不是经常这般作为,那些孩子可骗不了她,当觉静坐到棚舍前的地上后,不少可以走动的人包括孩子们都会自觉地坐到他前面,安心地听讲觉静说佛讲法,便是有些孩子听不懂,也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昏昏入睡,并不跑去玩耍。

  等觉静宣扬了半个时辰左右的佛法后,便结束了今天的化缘,女子诚心的对她施了个万福道:“大师当真慈悲为怀,是小女子以小人之心揣测大师的胸怀和佛心了,大师见谅。”觉静双手合十说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女施主言重了,他们都是去年山西旱灾的灾民,流徙至此,贫僧受了信徒们的供奉,建了这棚舍,让他们有个容身之所,不至于再要颠沛流离而已。”

  女子言道:“小女子姓安,大师佛性高远,更兼佛心,可比菩萨,让小女子受教了。”安姓女子便是安碧如安大魔女。

  从突厥返回中原后,如今的她只是孤身一人,原本从图索佐那里得到的几万突厥死士不知被她如何安排,但显然这支奇兵在她手里,不出则已,一旦祭出必有奇效。

  只是刀锋所向就唯有那时才知道了。

  安碧如验证过觉静大师的佛心真假后,自然就打算离开,但觉静大师却是唤住了安碧如道:“安施主,请留步。”安碧如疑惑道:“大师,有事?”觉静方丈说道:“贫僧有一事相劝,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看安施主一身的血腥气,想必手上沾了不少人命,上天有好生之德,安施主不应徒添杀戮,免得日后永堕无间地狱,生受轮回之苦。”

  诚如觉静大师之言,安碧如前两天才大开杀戒一番,手上那是冤魂还是罪有应得,已经不重要,对于这和尚的眼力和所言,安碧如波澜不惊道:“觉静大师有心了,本姑娘要做什么,自然不需别人来指手画脚,该受什么后果,那是以后的事,这人间有大师这般心肠好,慈悲为怀之人,那就得有像我这边冷血无情之人做点坏事,这人间才不会那么无趣呢,是吧。就不叨扰大师了,本姑娘先告辞。”

  本姑娘这词,已经好久不在安碧如的话里出现了,今日那憨实汉子这无心之言,却是让安碧如确实心情不错。

  安碧如正欲离开,只见觉静大师却是走到她身前拦住去路,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安施主不听贫僧劝诫,贫僧也不便多言,只是贫僧有一问题,请安施主诚心回答。”

  觉静方丈这拦路的举动引起了安碧如的不满,她眯眼道:“你问我就要答吗?若是不诚心又如何?这光天化日之下,难道方丈你身为出家人,还想要拦着本姑娘不准走,意图做那不轨之事?”觉静方丈没有被安碧如的胡言乱语打断思绪,他神情凝重道:“安施主,以贫僧观之面相,你不是嗜杀之人,为何会沾染那么多条人命纠缠,以后可会继续要杀人?劳烦安施主回答贫僧!”

  安碧如冷笑道:“死秃驴,老娘好不好杀人,关你屁事, 你想知道,那就告诉你,今后会死在老娘手上的还会数不胜数,怎么了,想要多管闲事?你说你好好做你那不问俗事的和尚,不时救济一下穷苦百姓,赚点口碑积点功德不好吗?非要来惹老娘?”

  觉静神色坚毅道:“阿弥陀佛,我佛慈悲,非是贫僧要多管闲事,但既然贫僧遇到了,就不得袖手旁观,明知安施主还要去杀人而不阻止,那贫僧就妄为出家人了。”安碧如嗤笑道:“死和尚怎么就喜欢多管闲事了,别以为你仗着在这里有些名声,老娘就不敢杀你,要知道死在老娘手上的和尚,不管真假,都不只双手之数。”

  安碧如的狂言终究是惹得觉静心头一股莫名火起,瞬间化身怒佛金刚,出手同时呵斥道:“今日就由贫僧出手降魔,定要收一收你这妖孽!!!”觉静不止心怀慈悲,遇见安碧如这妖孽出手也不含糊,早早发现她那一身无法撇清的孽障因果,便断定此女手中必有人命,只是没料到她言语间似乎并不对此隐瞒,更是大方承认且声言日后必定继续作恶为祸人间,唯有试图将其拿下后再图感化。

  只见觉静欺身靠近安碧如,双手化作龙爪,袭向安碧如的双肩准备把她拿下。

  安碧如柳眉轻挑,急掠后退数步,嘴上说道:“呦,看不出你这死秃驴一副庄严面相,却是那登徒子行径,是见着了老娘这胸脯太大,忍不住也想要来抓上一把过过手瘾?”

  觉静一击落空后不退反进,追击前冲,势必要把安碧如擒下后再讲佛理。

  再次奔向后退的安碧如。

  堂堂白莲教安圣母,出身玉德仙坊,宁雨昔的师妹,安碧如也不是吃素的,再退就没意思了,她玉手化掌,在觉静那龙爪手擒至双肩时,未等他发力锁住锁骨,双掌交叉拍向觉静的内肘,便化解了觉静的攻势。

  按在安碧如双肩的龙爪手被拍飞后,觉静顿觉不妙,此时的他与安碧如近在咫尺,仅有几寸距离,却是感受到一股磅礴的气势,安碧如已是收掌在腹,笑意盈盈地对着他微笑,蓄势待发。

  来不及躲闪避无可避的觉静只得双手合十护在胸前,可依旧是被安碧如蓄劲的双掌一击重重拍在胸前,两人间顿时发出一声清澈的钟鸣声,觉静整个人倒退,双脚在地上滑出两道长长的脚痕才止住退势。

  安碧如嗤笑一声道:“金钟罩,原来是擅长挨打的老王八套路,那老娘可就不客气了。”一掌打在那和尚身上,发现对方的护身功夫颇为不俗,是那少林出了名的金钟罩硬功,安碧如也是来了脾气,反身掠向刚刚稳住身形的觉静,玉掌变拳,如骤雨般落在这多管闲事的和尚身上,只听那看似无害的粉拳却是打得觉静不得不紧守要害,钟鸣声此起彼伏,安碧如就像发泄一般把拳势都倾注在他身上。

  觉静的金钟罩浑身功夫确实了得,浑身被一层金光笼罩,安碧如的拳头看似凌厉,实在却没有攻破他的防守,在拳与身的接触处荡起阵阵涟漪。

  直到安碧如打了九九八十一拳后,才后退几步,揉了揉手腕娇呻道:“老王八这身硬功不错,让老娘这手都快打肿了还破不了,怪不得有这多管闲事的底气,哼,罢了,今日便不与你这老王八计较,记住了天下之大,可不是你一个小地方的和尚便能肆意逞能,不该管的事就别瞎操心,不然那天真遇见了那些能人,就是你去见你家佛祖的日子了。”

  觉静虽然挡住了安碧如的一顿猛攻,可体内却是血气翻涌,不得不分神平息体内的真气,此刻也无从辩驳,只见他两只大袖鼓舞,神色凝重,双脚更是陷入那土中,是被安碧如硬生生打进土里。

  若不是之前安碧如亲自验证过他那行善之举,也不打算开杀戒,只是略微惩戒一番便收手,以安碧如的实力,怕是能将他彻底打入地里。

  片刻过后,觉静才终于镇住了体内的乱象,长吁一口苦笑道:“贫僧这苦练多年的功力,没想到第一次对敌便如此狼狈。唉,这位施主若是再继续作恶,恐将为祸人间,罪过罪过!”

  生平和善极少出手的觉静,今日算是第一次对陌生人出手,本以为能将其擒下,不料反被打得节节败退,吃了缺少实战经验的亏。

  在他看来,自己处于固然是被动防守,但那位安施主也定然不好受。

  二人的打斗惹得另一边棚舍的百姓在围观,趁着那觉静分神之际,不愿徒生事端的安碧如已然离开,但却未如觉静所料,安碧如只是不想浪费时间去打杀一个德行还算不错的和尚而已。

  若是真要下死手,只要再轰他个十拳八拳,或是找到罩门所在,一样能把对方打破防,到时候只需一掌,便能摧古拉朽地拍死他,再不济也能废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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