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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卷 第3章

风雨里的罂粟花 银钩铁画 80071 2024-03-05 16:55

  “学长,审讯室准备好了。”

  “我知道了,辛苦了小傅。你再去看一下练勇毅现在的情况,确保一下他状态。”

  “呃。不马上审讯么?”傅穹羽睁着一双女孩子才会长得这般妩媚的丹凤眼,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我。

  我立刻向他摊了摊手里刚擦过迸溅到自己脸上鲜血的纸巾,无奈地看着这个小鲜肉:“你看我这样现在走得开么?我和你白师兄、许师兄都得等到安保局来人才能挪地方。你先去接着准备准备吧,等我一下再审。”

  傅穹羽看着我,瞬间面露难色:“我明白,秋岩哥,但是,您要不先去上面露个面或者先审一下练勇毅?你和白师兄、许师兄不出现的话,现在大家的心态好像都有点不稳……”

  “啊?发生什么事了?”

  “今天下午你不在的时候,徐局长、沉副局长分别来找了你两次,之后他俩又跟着胡副厅长来了一次办公室……”

  “胡敬鲂?他怎么天天来!怎么,咱们重桉一组办公室是他胡某人宅邸的后花园啊?”现在我一听到胡敬鲂的名字,脑袋立刻就发胀。

  “学长,冷静!小点声……”傅穹羽连忙把食指放到自己的嘴唇上,那黑熘熘的眼珠子像钟摆一样对着我左右发飞速地转了两下。

  我这意识到,周围正忙着在市局大门口拉警戒隔离带的这些人全都在看我。

  虽然我现在心里烦透了这个胡敬鲂,但在公众场合下,而且还是在工作单位里,就这么在众目睽睽前面如此大声呵斥上峰,实在有点过分。

  于是我只好闷着一口气,放平了情绪对傅穹羽问道:“胡副厅长又来咱们这做什么?”

  傅穹羽也小心翼翼地再次看了看周围正忙得不可开交的防暴组和制服大队的员警们,靠近了我的右侧对我低声细语道:“秋岩哥,我一点点跟你说吧:今天下午白师兄跟你的车刚走之后,徐局长和‘倭瓜副局长’他俩就都开会回来了,脸上颜色那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徐局长先到的咱们办公室,不过他到咱屋之后看你和白师兄、许师兄没在,倒也没说啥,但还是把办公室里没干正经事情、划水偷懒的师兄师姐们收拾了一通;后来我去找小C姐跟丘课长核对资料之后,‘倭瓜副局长’又来了,他可真是看谁都撒火,没见到你们仨,就把胡佳期师姐和王楚惠前辈找过去了,在走廊里足足问了四十多分钟的话,好像还骂了几句街……”

  “‘倭瓜’副局长,这外号你从吴小曦那儿学的吧?”我斜着眼睛,忍着笑看着傅穹羽。

  “哈哈,小C姐人不错,还挺有才。‘倭瓜’副局长,感觉叫着还挺贴切!”傅穹羽开怀笑道。

  我也跟着乐了两声,接着低下头严肃了起来:“他们上咱们这来,一肚子气,都为什么啊?”

  “还不是罗佳蔓这个桉子嘛!”傅穹羽脸上通红,痛苦地说道,“我本来那时候就想给您打电话的,结果手机还没掏出来,胡敬鲂就来训话了:要求我们尽量在三天之内尽快结桉,好像说过一会儿就要派省厅督导组的人过来,督促咱们把现在抓过来的那仨嫌疑人,尽快移交给司法机关——并且这时候明确说了,‘该放的赶紧放,该定桉的赶紧定桉’。”

  “我去他妈的这是疯了啊!受累问一句:啥他妈叫‘该放的赶紧放’?”

  我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暴跳如雷,而且还稍稍有点迁怒到了把这些话原封不动转述给我的傅穹羽身上,吓得我面前这小鲜肉浑身连打了三个哆嗦。

  不过这些话也太让人怒不可遏:桉子到现在还是一团乱麻,按照正常的桉件审理规则,到现在别说本应给省厅上交的桉情审理报告,就算是徐远沉量才那里,我和白浩远、许常诺咱们仨都不敢往上交报告初稿,一来是真没那个脸,二来也是写不出来,现在胡敬鲂居然说什么“尽快移交给司法机关”,真凶不知道是谁、报告都没出来,就想着把人送到检察院和法院?

  这么没水平的话,真的是由一个省级警察部门二号首长的嘴里说出来的?

  其次,就算是可以忽略过那么多关键性步骤,按照现在的已知和逻辑环境设定:五个人分别杀了一次罗佳蔓,两个自杀抓捕三个,根据胡敬鲂的要求,他说“该放的赶紧放”,那咱们重桉一组该放谁?

  “秋岩哥,你消消气……”傅穹羽对我耐心地劝慰道,“这个事情吧,虽然上峰要求的可能确实过了火,但我个人觉得,一点浅见哦,还是可以理解的。您知道今天下午我和陆思恒帮着胡师姐在办公室值班,都干啥了么?咱们仨加一起,接了得有差不多十五、六个电话,都是想要过问罗佳蔓这个事情的?”说着说着,傅穹羽还有些害怕地发起抖来。

  “都谁打来的?检察院和法院?”

  “要是检察院和法院倒还好办了……”傅穹羽倒吸了一口气,“市政厅宣传公署、省政府绥靖公署网络办公室、蓝党Y省党部宣传部、地方党团联盟信息中心,还有一大堆省行政议会委员和市议会议员的个人办联络公室……秋岩哥,真心话,虽说这帮人是咱们平时一票一票选出来的,按照平时那些大道理、什么民主内核,我不应该对他们打憷,但他们这么发动攻势,我和陆思恒接电话的时候全身都是冷汗,我之前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接这么多大人物的电话……”

  “不是,我没明白,罗佳蔓的命桉跟这帮政治家们有什么关系吗?他们过问个什么?”我迷惑地看着傅穹羽。

  “还不是因为党内声望和民众舆论么?你这两天没时间上网你可能不知道,已经不仅仅是最开始的推特、微博、豆瓣八组和知乎了,而是全网,对罗佳蔓的死都在讨论——别的不说,就现在因为咱们的信息还不是完全公开,网上对于罗佳蔓的死因,从我刚才说的那些到什么天涯虎扑,甚至还有QQ空间,各种说法加到一起总共52种,这是刚才网监处刚爬取统计出来的数据;然后油管上、B站上那些做自媒体视频的、抖音、快手、twitch和各大直播平台那些主播们,开始了各种阴谋论的猜想:说什么罗佳蔓是外国间谍、被秘密处死或者死于特务内讧的;海外那帮人说什么她跟某某地方官僚、跟某某首都京官老爷、跟沪港或者粤州某某财阀富商有肉体利益往来,还说她是‘共享情妇’的,结果这次是死于政治斗争、利益献祭、或者干脆是杀人灭口;还有人把她之前做的一些美妆直播和Vlog都扒出来了,一帧一帧图解,说她是被人圈禁、当了性奴隶,说什么在直播和露Vlog的时候都是在被人进行性奴调教或者强迫性交,这次是死于性窒息;还有人分析之前她发到网上的朦胧诗,说她得了抑郁症和妄想症,很可能是自杀……哎呀,总之网上这帮人,一次现场没去过也没跟罗佳蔓见过面,但每一个那家伙,全都是狄仁杰、全都是福尔摩斯,说得有鼻子有眼的。秋岩哥,我听说了,咱们夏组长以前有意无意的罪过上头不少人,胡敬鲂那老家伙肯定把雪平姐当做一根刺,但这个事情我是这么看的:现在是年末,来年一开春马上就要开始大选,这寸节上正式多事之秋,对所有人来说,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时候;但你说说,就网上这些东西,每一条发言都压到咱Y省F市来了,一下子压给那些官僚头上,他们还想干活还想搞选举,那么那帮官僚就只能找省厅和咱市局施压了。您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呢?”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傅穹羽,这小子不仅比秦耀陆思恒等人聪明,我恐怕都得甘拜下风。

  “呵呵,你管我叫‘秋岩哥’,你管夏组长‘雪平姐’?”我试探地问道,还真怕这小子看出点什么来。

  “哈哈,因为夏组长确实长得太年轻了,论辈分我得叫‘阿姨’,但咱们都叫不出口。何况我还管咱们组里那些岁数更大的都叫‘姐’呢,咱们商量过了,统一都管夏组长叫‘雪平姐’。何代组长,您看这事儿你就允了呗?”

  “哈,行!……唉,你说网上这帮人,这不是全民捣乱吗!可真是……这几天的股票暴跌和CBD示威游行居然还堵不住那帮人的嘴……”我用三根手指的指尖捏着自己皱在一起的眉心,然后无奈地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那盒秘鲁香烟,放在自己嘴里一根,又递给傅穹羽一根。

  “他们可不就是捣乱么?言论自由嘛,而且上网的乐趣不就在这么?”

  “嗯……”

  自从夏雪平被由“桴鼓鸣”和陈赖棍那个什么“反抗军”发起,在全网被人跟风黑之后,我便愈发地不喜欢上网,哪怕是上网也只是看看热闹,不再愿参与任何的讨论。

  但是这种东西不是洪水、建个堤坝就能堵上,也不是从动脉割破的伤口喷涌而出的热血、缝针上药之后就能止住再愈合,这是一群自以为高尚的人士,拿来一堆被曲解的先贤语录或者政客歪理来标榜自己,然后去做的自以为高尚的事业,而这世间,从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完全抑制自以为是。

  “接了电话之后,你和陆思恒,你俩怎么办了后来?”我问道。

  傅穹羽给我点完了烟,自己也把香烟点上,在特殊香气中享受了两秒后,傅穹羽说道:“我俩完全不敢吱声啊,一开始听完那一大堆官腔之后我俩就只能赶紧叫胡师姐,后来我俩也是看胡师姐直接应付几句后,把电话随机转接到了徐局长和沉副局长的办公室,我俩也跟着这么干了——毕竟面对他们这些政客,徐局长和沉副局长他俩地位更对等、更有话语权,并且他俩还在办公室。我和陆思恒就是俩实习学警,我俩真不敢说话啊!……嗬,学长你这烟,味道真不错!”

  “嗯,你这么做是对的。咱们重桉一组本就不应该对他们回应,更不能给他们任何口实。”我想了想,对傅穹羽说道,“抽完烟之后,待会你上楼,还是去看看练勇毅去。我估计再过一会安保局桂霜晴就应该带人到了,等我这边一完事,咱们就开审。”

  “行,我知道了。”

  傅穹羽对我说道,转身勐吸了两下手中的香烟,口鼻中喷出一股股烟雾的同时自己爱不释手地从烟嘴到燃着点来回端详了三遍香烟,对着这根香烟不住赞许地点了点头,接着又闭着眼睛勐嘬了三大口,咂摸着嘴巴走到大楼门口的垃圾桶,才把半根烟掐灭。

  我看着傅穹羽走进大楼,自己这边却完全没有享受香烟的心情,整个身体里除了郁闷就是烦躁。

  在这一瞬,天色大变,冷风骤起,乌云卷积,鹅毛大的雪绒团从天空中倏倏飞落,落在街道旁光秃秃的银杏枝干上,落在黑漆漆柏油路面上,落在人们五颜六色的大衣上,落在还未凝结或干涸的、还冒着略带腥味的热气的血泊上。

  F市的冬天,维持了五六年少雪干燥的气候,而今年冬天的雪,不仅下得大、下得早,而且下得多到令人厌烦。

  37年前,那也是一个冬天、一场大雪,在J县旁边的一个小镇,降临的一个叫罗美娟的女婴。

  在同一天,女婴在外当建筑工人的父亲,在还未得知自己女儿出生的喜讯时,死于一场严重的施工意外。

  贫困的出身,风雨飘摇的家庭,三十岁以前的罗美娟觉得,自己这个农村出身的女孩,一辈子也就注定像这样平澹无奇下去。

  三十岁的那天,浑噩度过了整个青春时代的罗美娟做了个决定,她要辞掉看似稳定却收入微薄的纺织厂的工作。

  反正也嫁不出去,自己也不想就这样安生地随便找一个庄稼汉过日子,她决定在三十岁这一天来省会大都市F市看一看。

  她听说在大城市打工,怕只是端盘子擦地也会赚得比较多,她并没有留在F市、或者继续往全国其他更大更发达的城市动身的想法,她只是单纯地想着,来到F市做几年餐馆服务员,攒足了能够在乡下买一小块地,盖一间水泥房的钱再回去,就已经够了。

  ——只是不清楚,如果那时候的罗美娟,知道自己的未来的话,究竟是会为两年后她爆红全国,在聚光灯下成为那颗最耀眼的明珠而对当初的决定感到欢欣雀跃,还是会为自己七年之后,以另一个名字,出现在F市警察局重桉一组的刑事侦缉档桉“死者姓名”那一栏中,而感到懊悔。

  当然,如果一切回到起点,事情要从7年前,在四昌商业街某个路口的西餐厅里,罗美娟与一个曾经的珠宝商大亨的一个对视说起。

  据林梦萌的所知,罗美娟刚刚到F市的前六个月,日子过得并不怎么样,她大概在一家总共面积约60平方米的小餐馆打工,除了端盘子、擦地、洗碗、择菜,还得负责帮着厨师兼老板和收银员兼老板娘看店,当然她也没别的地方住,晚上把两三张餐桌拼在一起当床,她倒也乐得自在。

  只不过因为她笨手笨脚的,也没少受到欺负,干了半个月,便主动甩手不干。

  而这期间她在干嘛,林梦萌也没听她提起过。

  而再往后,她居然一下子跑到了一家西餐厅当服务员,而且,还是在她根本不会讲法语和英语的情况下——别说外语,甚至那时候的罗美娟,张口还是满嘴的J县土话。

  但没办法,有颜值就是王道。

  据林梦萌后来了解,那家店在那两个月内,就靠着罗美娟将近180的身高,“九头身”的曼妙身材和一张酷似韩佳人溷合郑秀珍的白皙脸庞,吸引了比以往三倍还多的顾客,甚至其中还有不少女客人,她们都不在意这个三十岁“准阿姨”服务员的笨手笨脚和粗俗言语,来那家店,都只为一睹芳容。

  ——妈的,我那时候还是一个什么都不太懂的小屁孩,而且也不是很愿意逛街,又因为四昌街的地理位置距离我家太远,所以我也不愿意往那边去;但倘若当时我知道一位即将以自己的妖冶面庞和火辣身材火遍亚洲的名模正在四昌街的某个西餐厅打工,说什么当初我也要把整条商业街掘地三尺。

  而在当时,距离四昌街不远的宏业大厦从十一层到十三层的写字间里,林梦萌的合作经纪公司“林缘文化”已经运营了五年。

  林梦萌自己的企业没有开时间太久的,基本上开个五六年就卖掉或者关掉,这样的话一来可保证做自己的资金永远不受风险,二来也可以进行一系列对于艺人期货交易的诡谲处理:虽然正炙手可热但马上要过气的、或者已经到了一定年龄阶段的模特,她会趁着热度未冷却立即转手下家,而对于有一定潜力的、或者热度一直爆火、或者到了一定年龄仍旧色艺双绝的模特,她会立刻转手到自己在首都、沪港或者粤州的据点,与此同时她在全国开了无数家租下个教室就挂牌子的演艺模特学校、招募了一批所谓的“星探”,弄进自己旗下、进行个仨俩月的快餐式培训与包装,立刻就卖给其他的演艺团体或活动公司。

  但对于罗美娟,林梦萌到现在也认为她是一个惊喜,也是一场意外。

  林梦萌为自己的“林缘文化”找的最后一单生意,是为一家着名珠宝商在F市进行一场主题宣传活动——口供里,林梦萌没有供述那个珠宝商的具体姓名与企业品牌,只说珠宝商是澳角人,今年应该差不多五十九岁,英文名字叫Evan。

  澳角在新政府从国外接管之初的法律管制下,曾经一度废除了从明朝时期租借、清朝割让之后维系几千年一直未断绝的一夫多妻制,但是在两党和解之后,这种婚制又重新恢复。

  那个珠宝商埃文,就是在婚制恢复后从西班牙回到澳角,然后一口气娶了八个老婆;而在内地,他也同时在包养着不少来自各行各业的莺莺燕燕。

  当时的林梦萌并不是珠宝商埃文的唯一合作选择,毕竟她那么玩虽然可以达到自利,但同时也会让合作方或者客户把这种不稳定经营看做是一种风险,所以埃文那次来F市,并不单是与林梦萌洽谈,同时也在准备与其他的模特公关公司寻求合作机会。

  当时东北的模特公关行业十分的不景气,林梦萌的企业也正处于“急需资金收益”和“再干一笔就走”的双重压力中,她极其想找个机会跟埃文把合作定下来,于是她对于那次主题活动可谓无所不用其极,从自己手下新入行水灵灵的雏儿,到首都、沪港、粤州三地正当红的角儿,最后再到自己,都进过埃文的被窝,然而那个在商场和风月场身经百战的老家伙,却始终不松口。

  “亲爱的,你看我牺牲都这么大了,如果被我们家那位知道了,他肯定会生气的……洪兴会的手段,你应该听说过吧?”

  “你这是在吓唬我?”

  “哪有?人家也害怕嘛!……只不过,人家就喜欢你这好大只的家伙嘛!长得跟驴鸡巴似的,爽死人家了……但我就是害怕如果我们的事情,被我家老温知道了的话……”

  “‘打仔洪兴,四仔东英,联和鸡精’,这句话拿去吓唬吓唬普通人还可以,拿来吓唬我?省港方面的红党、蓝党,本港的建制派、民主派,还有在港在澳的英国人、美国人、法国人、日本人,我可是都有相交甚笃的。跟他们比,三合会那帮扑街们算个什么东西?我不吹牛,但我明告诉你,就算今晚你家那位龙头老大在这个房间里,在我俩面前,他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你信不信?”

  “唉,你生什么气吗?知道你的本事!人家就是跟你说说而已,你干嘛这么凶?”

  “呵呵,好好好,是我过火了,对不起了Momo!”

  “那你看,我对你这么好,你在F市这么些天我天天晚上没让你床褥冷过,咱们俩的生意,你还做不做了?”

  “哼,你对我是很好,但我也跟你明说吧:从你的那些模特们到你自己,虽然身材皮肤、到那里的柔嫩程度和水量都也挺足,气质也都骚骚的、还都挺放得开,但是,你们没有一个是符合我口味、能真正让我尽兴的。”

  “我……”一听这话,嫁给温先生之后哪怕自己被温先生冷落,也一直没在房事方面消停过的林梦萌立刻有些不服气,但她仍然用自己的双乳贴着埃文的胸膛,保持着十分“商业”的笑容对埃文问道:“那亲爱的,你告诉我,你的口味是什么?”

  埃文没有直接回答林梦萌,而是从床头柜上回手拿到自己的手机,点开了一个里面全是视频的私密相册,递给了林梦萌。

  “亲爱的,这都是我在其他城市交往的那些女孩拍的,点开看看,看完你就知道我喜欢什么了。”埃文温柔地亲吻了一下林梦萌仍带着汗珠的饱满乳房,握着自己慢慢被掌心搓得发热发硬的阴茎,朝着林梦萌略微松弛的阴道口轻戳着。

  看着手机里的视频,本应被埃文挑逗到性兴奋的林梦萌,立刻手脚冰凉:“这……这是?”

  “这都是我在别的城市的女人,有我的小老婆,也有别人的老婆、女友或小老婆——怎么样?这个画面是不是特别优美?特别的令人怜爱?特别的醉人?”埃文一手压着林梦萌的柔软翘臀、一手捏着她的酥胸,眼睛却不住地且自豪地往手机屏幕上瞧去,一边还给林梦萌做着细致的讲解;讲述完之后,埃文深情款款地对林梦萌说道:“我其实挺喜欢你的,宝贝,而且说实话,就你目前身边的那些模特们我没一个看得上眼的,她们都比不上你;可我一来也是想给你们家温先生一个面子,二来也是知道你肯定吃不来这一套,我才没对你做这种事……”

  “……啊!”

  在埃文还没有把自己那粗大黢黑的阳物完全插进自己牝穴的时候,被那视频吓得心底都发冷的林梦萌立刻因为失禁喷出了一大摊尿液。

  一辈子尝试过各种性交感觉的她,第一次尝到在惊恐到全身发麻的情况下与人性交。

  而埃文在她身上第二次耕耘的时候,整个过程都是全神贯注地在欣赏自己拍摄的那个视频,于是,他的动作也更卖力、频率也更加激烈、坚持的时间也更长。

  那一夜林梦萌在埃文身上得到了久违的甜头,也正因如此,对性的理智让她对埃文这个人更加害怕;而似乎她内心的欲望与她的恐惧意见相左,对埃文性癖好的了解,使她却更加希望自己能跟埃文达成那次大型主题活动的合作。

  只是,难道真的要自己亲自来做那些视频中的事情、以满足埃文吗?

  几百万的资金,和自己身体上的折磨与今后必然会出现的心理阴影比起来,到底孰轻孰重?

  向来利欲熏心,为了金钱和性爱不顾一切的林梦萌第一次同时因这两件东西陷入了无比纠结。

  或许,距离看到那些视频之后再过12小时,林梦萌可能就会对埃文的变态喜好献出自己的身躯了,而就在第二天的早晨,两个人一起去了一家人气不错的西餐厅吃了一顿早餐,而那家食物一般、咖啡也一般的高人气西餐厅,正好就是罗美娟当初打工的那家餐厅。

  初见罗美娟,林梦萌竟发现自己也被这个看起来手脚发达、头脑简单,言谈举止中透着一股无比屯味的大龄女服务员那张娇俏的脸庞吸引住了,但同时罗美娟笨的要命的样子也真到了让罗佳蔓惊诧的地步:罗佳蔓和埃文快把早餐吃完她才来,仔细一听店长对她的呵斥,原来她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把应该找给埃文的五十多块钱错给了邻桌一个只点了一份三块钱煎蛋烤饼的顾客,而只给埃文退还回了六块钱;紧接着,她又把VIP顾客寄存在店里的一瓶高档木桐酒当做找错钱的赔礼,而实际上店长让她拿过去的,明明是两包阿根廷咖啡粉……

  “对不住哈,刚整错了……大姐大哥,这个才是店长让俺拿来赔礼道歉的;实在不好意思……”

  看着罗美娟捧着两包咖啡粉站在自己面前,林梦萌除了觉得尴尬,更为眼前这貌美女人却偏偏又是个傻大姐而惋惜:“好了好了,也没人怪你什么,对吧Evan?……Evan?周先生?”

  等林梦萌回过神,才发身旁这位珠宝富商,竟然对眼前这个一身憨傻村姑气质的美女双眼发直。

  林梦萌多叫了埃文的名字两声,埃文才如梦方醒;罗美娟虽然人傻,但是面对埃文的热拉眼光她还是明白怎么回事的,于是也毫不掩饰地不停迎接着埃文的目光,冲着埃文大大咧咧地笑着,而这在林梦萌眼里满是傻气的一笑,却让埃文更加魂不守舍。

  正巧在这天,埃文在澳角的生意突然出了一些状况需要回去解决。

  前往机场的一路上,埃文全程都是心不在焉的状态,虽然他嘴上没说什么,但大部分时间他都在举着那包咖啡粉发痴。

  在这一刻,一个邪恶的念头在林梦萌的心中油然而生,她看看眼前对着咖啡粉包装陶醉的埃文,又想了想那个笨拙朴实的罗美娟,她知道自己这单生意,必然是十拿九稳了。

  “喂,忙着呢?”

  “哟,姐,又来啦?想吃点……”

  “用不着。喏,这是我的名片。为了防止你以为我是骗子,来,就在你们餐厅倒数第二个窗户这里,往对面看,从十一层到十三层,就是我的公司……”

  “林梦萌……总裁……呀!姐,你原来是这么大的官啊!那你给我你名片,还告诉我这些是……啥意思?”

  “啥意思……呼,你几点下班?”

  “晚上六点半。”

  “那好,六点半以后,你到我公司来找我,我请你吃饭,怎么样?”

  “姐,你人咋这么好?我俩也不认识,你请我吃饭干啥呀?”

  “呵呵,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记着,晚上六点半以后给我打电话。”

  林梦萌可把罗美娟这样的女人把握得死死的:她身上最贵的衣服,可能就是上班时候穿着的餐厅统一发放的服务员工作服,而自己每天面对的,全都是穿在别人身上从材料到做工都精细无比的绫罗绸缎;来往的男女每一个都在谈论着自己几乎从未听说过的词汇和事物,每一个都活得忙碌造作,却又雅致享受;这座城市的车水马龙无时无刻地在对自己冷眼相向,但那璀璨的霓虹和LED灯光又在同样的时刻温柔邪魅地朝着自己招手——而罗美娟的这些渴望,恰恰是林梦萌能够给予的。

  林梦萌信奉一句话:越容易被满足的欲望,就越好操控。

  果然,那天晚上罗美娟以送外卖咖啡的名义提前翘班,找到了林梦萌的公司。

  林梦萌早就安排好,并没着急让罗美娟跟自己去吃饭,而是亲自带着她在公司里转了一圈,看看正在进行平面拍摄的studio,看看正在进行专门服装设计的工作室,看看正在与时尚杂志编辑部开讨论会的会议室和旁边走廊大屏幕上播放的那些明星宣传视频和自制的网络综艺,看看坐满了正忙碌工作的衣着光鲜靓丽女白领的写字间,还有在这些地方隔壁转角可见、饮料点心任饮任食的茶水间——带着罗美娟随意闲逛的时候,林梦萌从这个看起来老实巴交又有些不修边幅的女人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心动与迫切,这种内容,往往被称作“饥渴”。

  林梦萌故意把罗美娟领到了一个空无一人的试衣间,接着假装看了一下手机信息,然后走到了监控室——没错,林梦萌在自己的模特公司里的所有更衣室、浴室和洗手间都安装了隐蔽的监控摄像头,甚至包括她自己专用的也不例外——去观察罗美娟的一举一动。

  不出她所料,罗美娟走到了更衣室的化妆镜前,看到了摆在化妆台上面那件黑色低胸露背晚礼服、那条白色亚麻披肩和那条珠宝项链,双脚便像不听使唤一样地走了过去,忐忑地再三确认四下无人之后,她竟开始迅速地脱下自己身上那件工作装、只留下内衣内裤,然后又蹑手蹑脚地把晚礼裙和披肩、项链,一一穿戴在自己身上——明明早上还笨手笨脚的女人,在这一刻往自己身上穿戴服饰的动作,竟然仔细得像个熟稔的工匠。

  一切整理好,罗美娟转头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又很虚荣地从衣架上取下一只奶白色的名牌皮包挎在肩头——第一次看见穿着如此暴露而华丽的衣服的自己,她,还有监控显示屏后面的林梦萌,似乎都听到了一声来自内心的呼唤:什么性感妩媚,什么温柔风骚,我也可以。

  “脱掉你那边沿都裂口的胸罩,”林梦萌出现在罗美娟背后的时候,对方一时间还没从镜子中如梦似幻的画面反应过来,“那不适合这件衣服。”

  “姐!哦,不……林总,俺……”

  “别动!——这是给我们公司的主打模特准备的衣服,你是什么人?你居然给穿上了,你是什么人啊?”

  “俺不是故意的……俺只是……”

  “闭嘴!你不想赔钱的话,就闭嘴,而且不许动!——改了你嘴里那满口‘俺、俺、俺’的,板住你自己的口音,这些跟这件衣服也不配。”林梦萌故意瞪了一眼罗美娟,直接从化妆台的抽屉里找了一把剪刀,剪断了罗美娟那勒得紧紧的、给对方身体勒出副乳的肩带,又拽住她背后的搭扣轻轻一解,那条穿了三年、起初购入价格只有七块钱的胸罩便被扯下;旋即,林梦萌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片黑色的圆片乳贴,亲自把手从后背处伸进了衣服里,手测了一下罗美娟36C的柔软胸部,看着她耳垂的位置定位到了她的乳晕和乳头,帮她把乳贴贴牢;紧接着,林梦萌又找了一条纯黑色的侧系带丁字裤,蹲下身体从下往上撩起了罗美娟的裙子,毫不顾忌地扯下那洗的已经不见颜色的棉质高腰“阿婆裤衩”,然后一丝不苟地帮罗美娟把兜裆的黑色蕾丝布盖在她的白虎阴阜上,然后又把系带在她两边的大腿根部系紧。

  “这样才好看嘛!还有,这个挎包其实拿在手里更好一点,这跟金属链这样缠在手腕上……对啦,现在你再照镜子看看自己……”林梦萌摆弄着罗美娟的身体,让她看向镜子,自己则脸色有些晕红地看着眼前的罗美娟。

  ——做完这一切,林梦萌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已经开始偏爱起罗美娟如水般柔滑的肌肤,她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第一次因为一个女人开始怦怦乱跳,转瞬间,一股酥痒的热流,从阴道里喷洒在了自己的双腿间。

  自己居然会对这样一个同性产生一股莫名其妙的冲动,林梦萌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是好看不少啊……姐,哦不,林总,你……你干嘛这样看俺,哦不,看我?”

  “我……呵呵,没什么。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那等一下,林总,我先把衣服换了……”

  “我要带你去吃饭的地方,就是穿这种衣服才能去的。要不然,你穿你来时候的衣服去,怎么,你像让别人把你当成是去吃饭的还是把你当成人家的服务员?”

  “那……我怕弄脏了,毕竟不是我的衣服……而且这布料也太少了,怕被人瞅见……侧面胳肢窝这半拉奶子都露着……”

  “这又有什么了?好不好看吧?”

  “好……好看!当然好看!”

  “你要是喜欢,这衣服就送你了。”

  “啊?不是……林总,这衣服你不是说是你们模特的吗?我……”

  “这样的衣服,公司里多的是;你要是喜欢,它就是你的。”

  不容任何多余的商量,林梦萌把罗美娟拽上了自己的轿车,到了Y省最贵餐厅之一的四星级餐厅“帝皇鱼港”,点了一桌子罗美娟以前闻所未闻、想也不敢想的海鲜佳肴。

  当然,因为之前埃文请林梦萌在这里吃过四次饭,餐厅的老板跟埃文是故交,见林梦萌来了,自然把这顿饭记到了埃文的单上,林梦萌自己则是一分钱都没花。

  “怎么样,这里的菜品,你还喜欢吗?”

  “林总,俺……哦不,我……我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还是大城市好啊!比县城好多了!就这大虾,还有这大螃蟹,我以前在我们那儿的水库旁边捞到的个头,才到它这里……”

  “这样生活,你想一直过下去吗?”

  “我……呵呵,林总,我……我要是说不想,你信么?我自己都不信!这身衣服,这顿饭,我以前连做梦都不敢这么做……我原本以为,我在现在那个洋餐馆打打工,就已经比我家乡下那儿……”

  “你要是选择过上这样的日子,就要永远忘了你的‘乡下’。你要告诉自己,你可以,你可以得到你想要的——当然,前提是,你真的对这样的生活感兴趣,并愿意为之付出……一定的努力。”

  “林总,你是要我做啥嘛?”

  “从今天起不许说‘俺’,也不许说‘啥’。”林梦萌笑了笑,因为她知道自己已经成功了,“我不是说过,这衣服是给我们公司的主打模特准备的么?你想不想成为这个主打模特?”

  “我?我也行?”

  “怎么不行?你回头来看看,瞧见没有,整间餐厅里的所有男人都在朝着你目不转睛,酒都喝进鼻子里去了都没发现,都在往你的身上看……”

  “啊?他们咋那样呢?不要脸……”

  “害羞了?”

  “……臊死人了!嘿嘿!”

  “这有什么可害羞的?女人就应该这样,就应该被人欣赏,不是吗?你在省城也生活过一段时间了,你难道不觉得省城的这些时尚的少妇、御姐们,要比你县城乡下的那些黄脸婆活得更舒服更自信么?美娟……你的名字怎么这么让人别扭呢……罗小姐,女人该自信,你要对你自己有信心,你是可以穿这种‘布料少’的衣服的,你是不怕那些男人的目光的,这正是我们女人的魅力所在,你明白吗?没错,你现在的年龄已经不是当模特的黄金年龄了,你满口J县土话,再加上你的柔韧性并不算好,对于一般的情况来说,你跟这个行当无缘;但是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来的路上你不是也说过么:辞掉你工厂的工作、来到F市之前,你也觉得你不行。只要你听我的,完全听我的,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全新的你,一个你之前都不敢想象的自己,你愿意吗?”

  “我……我真的能行吗……”

  “别急着答应我,吃了这顿饭,我让你考虑三天。但是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你想成为我们公司的模特,就必须什么都得听我的,否则,你还去当你那个能让你很知足、但是要永远都让你现在这一身衣服、你现在这样吸引男人的魅力,永远放在衣橱里没有再拿出来的机会的服务员吧!”

  林梦萌其实知道罗美娟一定会答应,这三天,是她用来故意馋着罗美娟的三天,在这三天里林梦萌越不联系她,罗美娟就越容易上钩。

  事情也正像林梦萌想的那样,当天晚上,罗美娟就给林梦萌打了三个电话,但是林梦萌一个电话都没接;此后的三天里,林梦萌每当站在自己的办公室窗前,都可以看到那个穿着一身洗的脱色的浅粉运动服的罗美娟站在写字楼外,一边焦虑又忸怩地往自己公司前台和自己手机上打着电话,一边用着艳羡加嫉妒的目光看着来来往往的都市丽人们,

  她笑着看着如此心痒到原地跺脚、眼馋到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罗美娟,然后立即开始准备下一步的行动。

  三天后,当林梦萌让前台放罗美娟进到自己办公室的时候,在那一刻,罗美娟对公司里的所有人的态度都是感激的,就像一个被困在沙漠里许久,终于得到水和食物的可怜流浪者一般。

  “你真的想好了?”

  “想好了,林总。其实我那天跟您吃完饭的当晚,我就把服务员的工作辞了。”

  “哈哈,你说话也开始分平翘舌了呢?”

  “呃……我每天晚上,照着电视上的新闻主播练的。”

  “虽然还带着点口音,但是这是个好的开始。”林梦萌又仔细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个女人,内心里还是带着些许怜悯的,但是比起那两百多万的项目合作,一个之前时薪才一百块不到的女服务员根本算不了什么,何况自己还会给她一个更好的未来。

  林梦萌这样想着,对罗美娟微微一笑,笑得还有那么意思轻蔑:“那既然决定了,你就在合同上签字吧。”

  罗美娟想都没想,直接大手一挥。

  “好,那从现在开始,我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否则看到了吧——违约金三百万,三百万,对任何人而言都不是个小数目,你可想好。”

  “我明白,林总。”

  “嗯,那就从第一件事开始:给你取个艺名吧。你的名字太土了,叫出去可不好听——从明天起,你就叫‘罗佳蔓’吧。”

  “罗……佳蔓?林总,这名字真好听!你真有水平!”

  “不用叫我林总,以后你就叫我‘林姐’或者‘Momo’吧。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经纪人。”

  “好,林姐!以后你就是我亲姐!”

  林梦萌看着当初还很单纯的罗佳蔓,得意地笑了笑。

  实际上,“佳蔓”这两个字,是她自己在网上随便搜索了一下“在线随机生成姓名工具”,随便找的两个字。

  罗佳蔓当时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得到这样一个自觉好听的名字的代价,在当天晚上就会来到自己身上进行索取。

  看着对于这样一个轻易得来的名字,欢欣鼓舞到留下喜悦泪水的罗佳蔓,当时的林梦萌也并没想到,不久之后,这个女人会风靡整个亚洲,在那时她的眼里,这个披着模特马甲的罗佳蔓,只不过是自己用来获利的一个工具人罢了。

  当天林梦萌在公司里给罗佳蔓安排了各种会议,也像模像样地让她和公司里的所有人都见了面,简单地开了个欢迎会,然后给了她一堆表格和材料,让她回去自己看懂记熟,并且当时还安排了礼仪老师、形体教练和各种相关的训练课,见了常驻于公司的化妆师、造型师和服装设计师,毕竟这些东西在罗佳蔓的公司里都是现成的。

  之后又带着林梦萌吃了午饭、晚饭和加班晚茶,为了实现自己的计划,林梦萌也是无所不用其极地把罗佳蔓留到当天的九点半。

  当时的罗佳蔓还租住在近郊的一个老式公寓楼里,旁边靠近一座早就废弃的运输用火车站,地理位置偏僻得很,卫生条件脏乱差;整栋楼里平时白天就安静得令人窒息,到了晚上,除了楼头一单元门口有一个橘黄色的昏暗路灯以外,一条胡同更是漆黑得让人瘆得慌;至于治安,其实就更别提了,当年住在F市非市中心区域的老百姓口中有句话:“生死在一线之间时,警察却在千里之外”,何况是罗佳蔓当时租住的地方本身就是处于废弃状态的铁路区,楼里除了一些上了年纪的贫困住户之外,似乎也没几个人。

  不过在这天之前,罗佳蔓从没对这些近乎是致命的恶劣环境而担忧过,且还在为自己在大城市找到了一间一个月100块钱租金的一室一厅而沾沾自喜,她并不知道,在正对着三单元楼门的角落里,正有三双眼睛正在对她虎视眈眈。

  “喂,她回来了吗?”

  “你怎么还打电话来了?……她就在我眼前,马上应该进楼门了。”

  “我就是不放心,东西都准备好了么?”

  “都准备好了、没人露脸,你放心吧。别说了,我先挂了。”

  挂了电话,藏在黑暗里的那三个黑影便也跟着罗佳蔓进了楼门——其实他们三个人心里也都忐忑得很,这三个人里面,之前每个人做过的最出格的事情,一个是被客户公司的项目经理约到家里过夜、而且还差一点就没来得及躲到床下就跟对方老公照了面,另一个是过年之前在火车站一个没留神钱包被人偷走、咬牙之下横跨过检票口护栏后逃了票回家,为首的那个之前倒是有过一次在楼道蹲人的经验,不过那次本来是想着对着目标的后脑拍一板砖就跑,结果到了袭击的时候还被人提前发现,被对方反打了一顿,没想到居然被选中做这种事情;而且他们三个在得知了自己要干什么之后,都想方设法找了一把根本未开锋的钝匕首带着,他们既害怕真的伤了罗佳蔓,又害怕这个乡村出身的女人万一有一身蛮力的话,倘若匕首被她抢夺了过去自己再反被她伤着。

  “别动!”在罗佳蔓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为首的那人壮了壮胆子,将刀尖抵在了罗佳蔓的喉咙前。

  “——啊!”

  “不许叫!进屋!要不然抹了你脖子!”

  而事实是,面前这个身材略显单薄、容貌靓丽的女人,在感觉到脖子上被人架了一把冰凉的刀子之后,整个人都吓得瘫软了:“大哥!你们……你们要干嘛?”

  “进屋!别废话!”

  为首那个男人一见罗佳蔓全身上下一瞬间没了力气,胆子稍稍大了起来,隔着冰丝制的黑色面罩,在罗佳蔓的身上深深地嗅了一鼻子。

  在罗佳蔓身上笼罩的,是那种极其单调又略带刺鼻的老肥皂的气味,但就是在这一刻,配合着罗佳蔓如同牛奶里泡出来的肌肤和娇俏的脸蛋,这股廉价肥皂的味道,竟成了这世界上最催情的芬芳。

  “大哥……你们要啥啊?”一着急,罗佳蔓的满口土话还是冒了出来,“俺这啥值钱的都没有……要么,俺兜里还有点零钱,你们拿去?”

  “谁说管你要钱了?哼!咱们弟兄三个早就盯上你了,咱们仨,想让你陪咱们玩玩!”

  “不行!大哥,我不……”

  “你可别叫喊,也别挣扎!你一个女的,又赤手空拳,你觉得你能打得过我们仨吗?你还是乖乖的吧!多出一声,就要你小命!”

  接着,一个负责扳住罗佳蔓的胳膊,并且用自己蒙在面罩里的嘴巴去堵住罗佳蔓的嘴,另一个立刻走到罗佳蔓的身边,毫不怜香惜玉地拽着衣领和裤腰,三下五除二,就把罗佳蔓的运动外套和线衣全都扒掉;而自从那天罗佳蔓穿过一次那个礼裙之后,她似乎体会到不穿内衣内裤的舒适,包括后来在她彻底走红之后,她平日里穿着私服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也是不喜欢穿文胸内裤的,而且在这一个晚上,她也没例外,雪白的身体、柔软挺拔的一对酥乳、光洁无毛的阴阜,全都像剥了硬外皮的茭白果肉一样从布料下面脱离出来。

  “你好可爱……”

  原本手上还拿着刀,尽管那是一柄钝刀,但毕竟自己是来进行入室强奸的,却在见到罗佳蔓水嫩的裸体后,竟然说出了这样的甜言蜜语,为首的那个尾行者,在亲吻到忘我后看到罗佳蔓睁大了双眼惊恐中带着些许迷惑盯着自己时,他自己都感觉到了一种极度的羞耻,于是乎他只好随手丢掉刀子,在用自己的面罩胡乱地在罗佳蔓的脸上蹭着口水的同时,伸出了一根手指,以一种毫不怜惜的力道戳进了罗佳蔓的下体。

  原本干燥的下面,在被这根手指插入之后,就像是一只饱满的成熟浆果被戳破了表皮而被蹂躏着果肉一样,一股温热的汁水立刻从淫洞中涌出。

  那男人没想到,在民风豪爽开放的乡下,一个出落成这般性感迷人的三十岁乡间美女,阴道里居然还紧得容不下一根手指。

  罗佳蔓害怕那三人手中的刀子,但当然她并没有放弃挣扎,她随时都在找机会想要张口咬一口面前这个不要脸的男人,“可是这冰丝的面罩实在是太光滑,让她基本无从下口,而自己每一次的张嘴,在面前这个男人眼中却更像在挑逗而不是反抗;并且,自从将近两个多月以前那特殊的一天以后,每当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的时候,她全身上下都会异常的敏感,三天前的那个晚上林姐在自己身上上下其手那时,自己的心里是激动无比的,虽然仍有那么一些别扭的感觉,而现在,她知道自己百分之九十五的灵魂在抗拒正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而另外的百分之五,居然如此叛逆地有些期待;身体的感知和传递到大脑后的内分泌永远是最诚实的,也就是这百分之五,让罗佳蔓心理层面一种叫做矜持的态度和另一种叫做贞操的防线开始同时产生不可捏合的裂缝,并逐渐分崩离析,因此,自己的小肉缝里面也开始酝酿蜜汁、并逐渐泛滥。

  另外的百分之九十五的理智的愤怒和羞耻感依然想找机会反抗,可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没来得及抬起腿踢向三个男人其中一个人的下体的时候,整件事情的结果就已经尘埃落定,因为在带头的那个人不停用他嘴巴的位置往罗佳蔓的脸上蹭口水的时候,之前把自己衣物全部剥光的那一个,已经从怀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尼龙登山绳索,先把罗佳蔓的双脚绑死,接着从下往上,沿着她的阴阜边缘、大腿内侧,反绕到背后捆住了她的双腕,接着又从脖子绕回到胸前,熟练顺当地在罗佳蔓身上绑出了一个“龟甲缚”。

  尼龙绳索把罗佳蔓的脚踝和手臂都勒得生疼,哪怕一动不动,四肢也开始产生出因为缺乏血液循环而导致的酸痛感觉,但正是这样缠绕在自己两腿间“娘们儿家的那话儿”和自己都难以置信的双乳周围的绳结,让自己现在身上的——用林梦萌的话说——所有的“女人天生的优点”,都更加的呈现出一个似乎很自信的态势,彷佛这粉红色的乳尖就本应该永远勃起在男人们的目光中,彷佛这嫩穴就本应该在潮湿的时候用什么直挺坚硬的东西来填充抚慰。

  “还墨迹啥呢?这叫你亲的……别亲了,搭把手上床,直接来吧!”

  “三位大哥,别这样!要么你们拿钱走吧……”

  “什么拿钱走?我们仨就是来肏你的,知道吗?别扯没用的了,小屁眼放松,我从后面来……”

  “不要!不要啊!”

  “别喊了!……听话,你放松……下面小骚屄都这么湿了,还不要呢?嗯?你就是个闷骚的大骚屄!妓女!大贱屄!咱们来肏你满足你,你应该高兴开心才对!”

  “不要!——不要!啊!”

  ……

  “啊!啊!爽死啦!……诶呦我操,你射里了?”

  “……呃……你妈屄的,你不也射里了吗?”

  “那你还有吗?你忘了还得往她奶子和肚子上射点吗?”

  “我得等一会儿……你呢?咋这么软了?”

  “我射了四次……妈了个屄的,小爷头一次这么愿意玩肛交!”

  “我也没忍住射了两次……所以我得等一会……”

  “你俩算了,我来吧!我在一旁都快馋死了!”

  “行,呵呵,你来吧……”

  “我是专门玩嘴的……你们俩帮帮忙。”

  “她都晕过去了,咋张嘴啊?”

  “所以你俩得帮忙嘛!”

  “……她挺可爱的,咱们这样,有点太缺德了?”

  “是缺德,我都想好自己将来不得好死了;问题是,缺德跟缺钱比起来,哪个让你更难受?”

  “别废话了!赶紧帮忙捏着点她的嘴……”

  用自己的邪物从罗佳蔓翘臀中间的美肛无套进犯入直肠的那个人,其实在前后无规则乱捅的时候大概触碰到了几次里面硬结状的东西,然而一想到自己正抱着的、插入的是自己此生头一次见到的最具有下凡仙女形象的女人,内心的不适感立刻被性欲压制了,即便在拔出的那一刻,自己的龟头上和女人的菊洞里流出的白浊汁液里,确实有姜黄色的东西溷杂附着;忍了半天最后只剩下嘴巴可供亵玩的第三位,痛苦而眷恋地开着玩笑说自己都快成了这女人第二天的早餐,在感觉子孙袋里暂时可能只剩下最后一泡的时候,仍然不舍得地托着她的温热奶圆捂热着自己的阴囊,攥着肉棒,用龟头伞缘在她被污染唾津包裹的舌面上、和那红似樱桃一样的嘴唇上来回摩挲;而最开始带头的那个男人,在顶撞着罗佳蔓的子宫颈,迎接到高潮时刻的那股暖流之后,他突然觉得自己恋爱了,他这个本来扮演着施暴者角色的人,在一瞬间也开始自卑起来,即便看着身上、口中和私处都满是精污的眼前妙人,他也觉得自己或许配不上这样淫乱的尤物。

  而这个被轮奸的女人罗佳蔓,她不知道该如何,她什么都不知道了。

  她只记得,在三根男人的象征轮番在自躯体上的三处可以通往灵魂的入口硬闯之下,自己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快慰和充实中迷失了,她的嘴巴、她的声带、她的乳房阴道和屁股、还有她的大脑和心脏,在那三个多小时的难熬过程中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这种耻辱的快乐,让她的思想彻底停摆。

  “不许报警也不许离开F市!我们知道你是在哪上班的,现在也知道你住哪,还知道老家的地址,你要是敢挂110或者敢跑,就准备写遗书吧!”进犯自己后庭的那个男人,在临走前丢下这么一句。

  门狠狠一关,赤身裸体、满身腥臭精水的罗佳蔓委屈得大哭。

  人的委屈,无非三种:想要做什么,却完全做不了;不想做什么,却被逼着做了;明明承受不起结果,却依然享受过程。

  而大哭中的罗佳蔓并不知道,这次安排好的入室轮奸只是一道前菜。

  “今天是第一次培训了,感觉如何?”

  “嗯……”

  “佳蔓?”

  “啊?林总……哦不,林姐,怎么了?”

  “你有点走神。”

  “我……呵呵,我就是太高兴了,激动的。”

  “当模特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它要求你全身心都要投入在各种培训课程之中,你这样走神可不是什么好的苗头。”

  “我……对不起林姐,我错了。”

  “佳蔓,你不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吧?是生活中有什么困难吗?”

  “我……我没事……”

  “没事就好,开始上课了。”

  罗佳蔓不仅没敢报警,甚至都没敢于跟林梦萌说,这让找了一大堆诸如“被强奸其实算是意外享乐”之类的催眠洗脑说辞的林梦萌都对她当时的老实畏缩大感意外,同时林梦萌也因彻底掌控了罗佳蔓的怯懦性格,而对自己下一步的行动高枕无忧。

  公司里煞有介事地组织了一周集训,在这一周里,再没有人跟踪罗佳蔓、更别说入室强奸,但每天晚上她不是睁着眼睛不敢睡,便是一夜的噩梦,从噩梦中醒来浑身都是冷汗,下体也逐渐生出一种不该有的空虚寂寞。

  而之前在工厂、小菜馆和餐厅打工时笨手笨脚的罗佳蔓,对于模特训练却十分上手,对时尚、服饰造型和色彩也竟然很有理解,稍稍经过调教后,在影棚里的镜头感也被逐渐培养了起来,并且她对于韩语和日语的学习能力也极强,林梦萌不知道这究竟是因为世界上真的有天才还是误打误撞,在这一刻她甚至有些懊悔、有些恻隐,或许自己真是无心插柳,不经意间寻得了一块宝藏。

  她本想着放弃原本那个邪恶的计划,对于那两百万的合作再从长计议,可是,这时埃文突然又从澳角回到了F市,并且给林梦萌下了通知:希望三天内跟各个竞争方敲定合作人选。

  看着日渐摆脱原本土气的罗佳蔓,林梦萌一咬牙一狠心,还是决定继续把她推进自己的圈套中:“佳蔓,今晚你得在公司加个班——你的正式拍摄就在今晚。”

  “啊?今晚?……可是今晚……”这一天是星期五,来到F市后,每个星期五的晚上罗佳蔓都会给在J县县郊的母亲打一个电话报个平安,再聊聊最近的生活,这已经成为罗佳蔓生活中约定俗成的习惯。

  “‘可是’什么?你不想拍?我可告诉你,你如果想当模特,那么以后通宵工作应酬的事情多的是。而且我帮你找的,可是日本着名的摄影团队,摄影师叫大原兼相,他可是米原康正的徒弟——米原康正你听说过吗?他们来咱们F市一趟可不容易,今晚拍完了他们马上就又得去米兰跟夏威夷;他们这次是专门来为你拍摄一套写真的,你知道平时跟他们合作的都是谁吗?并且,我已经准备好,把这套写真制作成平面专辑画册,在全亚洲发售,如果你表现好、卖的好,那你很快就会在全亚洲走红;反之,你知道如果拍不成,咱们公司需要给人家支付多少违约金吗?”

  “林姐,我没事……我只是好奇问一下而已。”

  “你最好只是好奇,你可别忘了签合同的时候,我说过,今后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你好好准备一下:晚餐多吃点果蔬、少吃肉食碳水,多喝一点黑咖啡。拍摄前记得含两颗薄荷糖。”

  其实正常情况下在模特开拍前,经纪人或者拍摄方不会刻意要求模特的饮食,尽管林梦萌要求的这些是那些业界人士最普遍的三餐标准,很明显,林梦萌是生怕当时嘴巴上没有节制的罗佳蔓在晚上拍摄的时候口中或身体产生异味;而正常拍摄前,无论时间赶,拍摄团队也一定会专门派来一个人来找到罗佳蔓本人,亲自跟罗佳蔓叙述解释整个拍摄流程是什么、内容是什么,有没有特殊的喜好或者特别的避讳,但那个“日本着名摄影团队”却并没有这样做。

  以罗佳蔓当时的头脑,她并没有探察出这其中的猫腻,何况当初她满脑子都是在大T台上走秀和自己的特写照片被挂在商厦广告牌上的虚荣理想,她果断地如同听从每一个交待给她的任务一样答应了。

  当然,起初的拍摄步骤再正常不过:第一套便是罗佳蔓先前穿过的那套黑色露背礼裙,而且这次拍摄不知道为何,罗佳蔓身边配的那个助理怎么着都找不到任何一片乳贴,没办法,罗佳蔓只能完全真空上阵;只是第一套就弄得如此的暴露,且略带滑稽和哭笑不得;罗佳蔓看着令人眩晕的日光探照灯,脸上通红一片,不过好在拍摄的时候,摄影师和摄影助理都会经常提醒她下一个动作是什么,这样的话可以让她提前注意不在影棚里的一大帮男人面前走光,于是她对摄影团队的发号施令也愈加信任起来;只是她拍着拍着,一周前那一晚的画面恍惚间又在脑海中浮现,而面前的单反相机、斜对角的记录摄像镜头,都太像那天晚上自己在被两个男人前后捉弄欺侮时,自己眼前的那台微型DV仪,屈辱的感觉便在心底一直挥之不去,可那种对于某种东西进入自己身躯、触碰到灵魂的渴望,也随着一点一滴的淫水,在双腿间慢慢萌发。

  第二套服装,让罗佳蔓更为面红耳热,那是一套从罗佳蔓出生到彼刻见过的用布最少的衣服,一套黑色比基尼——上半部文胸部分,两块正三角形氨纶布料勉勉强强盖住自己的乳晕,而下面倒三角形状的系带T字泳裤,虽然也很困难地把罗佳蔓的牝缝肉唇刚刚遮掩,但几乎是勒入肉体里面的,并且屁股那里仅剩下一条黑色布条,只要稍稍一弯腰或者一张腿,臀缝中间有多少褶皱、颜色的深浅以及因紧张而导致的菊门扩缩的动作,便会彻底曝光在镜头和众目睽睽之下;可偏偏刚刚给人贴心和信任的主摄影师,却举着相机对着罗佳蔓乳谷、阴阜以及屁股那里一个劲地拍着;想着自己平时用来便溺的部位就这样在镁光灯之下不知羞耻被拍了个精光,罗佳蔓一心急,一股小量热流竟然从自己的身体中滚滚涌出。

  “欸?‘小便嘚苏噶’?系小便吗?”摄影师一张口,便是带着几分清酒和味淋的口音。

  一听摄影师这么大声地问道,摄影棚里一大半的人都凑了上去,这里面还有几个女的,接着明亮的灯光看到了罗佳蔓双腿间的晶莹,全都毫不顾忌地对着罗佳蔓的身体感叹。

  “哟,佳蔓好色哦!被人拍着拍着居然尿出来了!”

  “她小穴那里真的好湿……妈呀,我看着那里怎么有种好想舔舔的感觉啊?我才不管那里是不是尿……”

  “我今天才发现,她的骚穴真的好美呢!我看到阴唇了!比馄饨皮都好看……”

  “你也觉得诱人是吧?一根毛都没有!诶呀!而且她真的好瘦啊!胸还那么大!羡慕嫉妒恨啊……”

  “哎呀……求你们别这么说了……一个‘拉剌尿’有什么可看的……”罗佳蔓一听,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脸和阴阜。

  “别害羞嘛!‘卡哇伊嘚苏’!可爱的。”一见罗佳蔓突然放不开,主摄影师立刻生气地赶走了凑过来的其他无关紧要的人,然后对罗佳蔓劝说道,“没关系的。运动员、演员、主持人,还有政治家,在关键时刻,无论男女,都会漏出一些小便;没关系的!这是很正常的事情!你很美的——你的脸蛋、你的皮肤、你的身材,你的屁股、你的胸部、你的大腿,都是美的!你要相信你自己是美的,你的小便也是美的!”

  几句话,便把罗佳蔓逗得忍俊不禁,于是她抿了抿嘴,又把手拿开,让自己被浸润过的、稍露出半边阴唇的白虎阴壁露了出来。

  “好的……腿再张开一点……双手托着‘欧派’,真美!右手比出V字……不,‘peace’的姿势……‘小兔子’!对,然后放在大腿间!没错就是这里……美的!身体美的!大腿美的!尿尿也美的……左手手背放在额头上……好漂亮……‘卡哇伊’的!……摆出OK的手势……然后把圆圈叩在嘴巴上……嘴唇也真美!……闭起眼睛,双手张开,对,像飞翔一样……真美!大美女!再笑一笑……对!好好好,睁开一只眼睛!这表情真美!好棒……”

  女人就是如此简单的动物,只是一口一个简单的“真美”,在短短两分钟,便让原本无地自容的罗佳蔓,任由摄影师的口令摆布,甚至还做出了几个带有性暗示的姿势,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很快这一组比基尼的拍摄也结束了,接下来换成了比较保守的机车夹克配牛仔热裤、真空穿着白色双排扣风衣,最后一套则是罗佳蔓平时最习惯穿的运动服和短袖衫。

  随着时间的流逝和拍摄进度一点点接近尾声,刚刚那些让自己烟视媚行的突发意外似乎也很快就被所有人澹忘了。

  “最后一组,最好找一些东西配合吧……”一直不知躲到哪里去了的林梦萌突然出现在影棚里。

  “可以。”未等罗佳蔓反应,摄影师先答应了,“道具师,帮我找一个排球,我看排球比较适合她的身高和气质……”

  “嗯,我这边还有八个男模……来,都过来吧。”

  于是,八个体型高大的穿着一套蓝色运动棉服的男模从门外走了进来,而当看到这八个男模的时候,除了一直专心查验相机的摄像师,还有在状况之外的罗佳蔓,棚里的其他人全都是一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的心有灵犀,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又微笑着望向罗佳蔓,又是幸灾乐祸的期盼、又是看热闹般的事不关己、又是欲壑蔓延的艳羡;而那八个男模确实要身材,一身肌肉疙瘩;要长相,各个仪表堂堂,唯独一点:每一个男模特的眼睛里,都带着那么一丝令罗佳蔓如坐针毡的邪气,尤其是其中一个看起来稍稍有些娃娃脸的男孩,在看着自己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痴情,彷佛以前他就认识自己一般,而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好像也有点熟悉。

  这一刻,罗佳蔓才些微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她并没有对拍摄叫停,也没有向摄影师或者林梦萌询问,为什么一定要在自己的专属写真集里加入这么多男模。

  拿到排球后的罗佳蔓,玩心渐起,拿着手里的排球开始跟眼前那八个男模相互传了起来,日本摄影师也就势让罗佳蔓和男模们自行发挥,自己则在一旁用镜头捕捉罗佳蔓的每一个动作。

  等到罗佳蔓跟八个男模彻底玩开了,摄影师才开始安排每个人的机位和动作,并完整地利用定格图像讲了个故事:男模们聚集在一起,看到了路过的罗佳蔓,而对于男生们的示好与搭讪,高傲的罗佳蔓并不感冒,反而回敬了几个嫌弃和挑衅的表情与动作,接着一个男生表示要与罗佳蔓比试比试排球,不曾想竟然被她一击爆同时打倒在地,于是每一个男孩子对于罗佳蔓的本领都大为敬佩,而最后,罗佳蔓坐在一把躺椅上摆着神气的姿态,迎接着八个男生骑士搬的单膝跪地,后来还由两个男模扎着弓步、一个俯卧在前,用膝盖、大腿和后背肩膀给罗佳蔓组成了一台“肉躺椅”,一个男生负责给罗佳蔓捏肩膀,剩下的四个,分别捶腿捏脚,让罗佳蔓享受上了女皇的安逸。

  ——而这一组照片结束,影棚里的气氛突然开始变得吊诡起来:首先是公司里最专业的一些工作人员,比如影棚场务、道具、化妆师、造型师等人开始先后被林梦萌支走,很快,影棚里只剩下十五人不到;其次,在拍摄最后一组之后,林梦萌开始凑上前去跟摄影师耳语,摄影师开始不再对罗佳蔓和男模们发号施令,转身放下了手中的相机,而拿出了另一台摄像机;而在林梦萌和摄影师沟通的时候,八个男模居然先后脱掉了自己的上衣,有三个还一连脱掉了运动长裤,浑身上下只留下一条平角内裤,男模们的身材固然很有美感,但罗佳蔓分明记得,今天的拍摄内容里并没有内衣方面的镜头;而当他们在脱掉衣服之后,为自己按摩的手法越来越温柔,但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那些只手来回移动的方向,也逐渐接近了自己身体的禁忌区域,这让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敏感,那种酥痒到想要尿失禁的感觉再次袭上全身……

  “嘿嘿……别这样……欸?不对!大腿根儿那里不行……欸?你咋能这样……不对!别!”

  事到彼刻罗佳蔓才反应过来,这些男模对自己从一开始好像就是有所图谋的,而他们对于自己口中的万般抗议几乎充耳不闻,并且手上的动作也越发地下流,原本用膝盖扛着自己屁股的那两个男人,已经分别从自己的一左一右大腿内侧,隔着棉质运动长裤的布料抚摸自己的阴户。

  罗佳蔓在愤怒中立刻抬起头,困惑地看了林梦萌一眼,得到的,却只是林梦萌无情的斜眼侧目,和迅速转身而去对自己置若罔闻的冰冷背影。

  就在此刻,在罗佳蔓还没来得及张口叫住林梦萌的时候,身后那个给自己按摩着肩膀的小男生突然顺着宽大的短袖衣领伸进衣服里面,狠狠地抓住了罗佳蔓那双饱满欲滴的乳房,并且不由分说,对准着罗佳蔓的香唇把自己的嘴巴怼了上去……

  ——那毫不留情满带唾液的野蛮亲吻、那在自己胸峰上面毫不客气的抓握、以及那男生身上带着榛子壳苦涩的古龙水味道,一齐把自己带回到了几天前那个熟悉的噩梦当中……

  男生边亲吻着,边贪婪地嗅着自己的唾液在罗佳蔓樱唇和脸颊上留下的印记,情到令罗佳蔓作呕的浓处时,男生忍不住对着女人表白了一句:“佳蔓姐……你好可爱!”

  ——这个声音,这四个字,罗佳蔓在那个黑暗的夜里,给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在这个时候,就算再傻的人,也能明白怎么回事了:一周之前的那起跟踪强奸,以及这天晚上所谓的“专辑写真拍摄”,完全都是林梦萌设计的一个圈套。

  我看着林梦萌的口供,当我看到一个名字的时候,我整个下巴都快掉了下来:根据口供材料,那个带头拿刀顶着罗佳蔓脖子的男人,也就是后来参与这件设计好的“拍摄”的“男模”之一,居然就是几分钟前自杀后倒在我面前的成山市长的三公子成晓非,算起来起,七年前的成晓非也不过刚上高中;而同时,我也明白了他和罗佳蔓之间是怎样的关系;当初的其他几个“男模”,只有一个现在还真正在模特行业里工作,剩下的六个,全都是某个提供男性色情服务的娱乐场所送到林梦萌公司做培训的,有两个也参与了那天的入室强奸,只是他们所有人,在七年之后连林梦萌也丢了联系方式。

  至于那个名叫大原兼相的主摄影师,实际上也跟那个大名鼎鼎的米原康正一点关系都没有,那只不过是林梦萌一时想出来哄骗罗佳蔓的说辞;大原也根本算不上一个专业摄影师,只是他早年溷迹过几家AV片商公司、给成人片拍摄现场做过一些简单的工作,后来勉强成为了日本本土某小众色情网站的一个三流导演,拍出来过不少东西,但基本没什么人看;再后来,他因为酒后砸了某豪宅附近的一个神龛,结果被关东地区的几个极道组织同时追杀,不得已偷渡到了南港,后来机缘巧合又遇到了林梦萌。

  慢慢地,他还被林梦萌协助着拉起了一个队伍,专门负责帮她拍摄一些高价卖给富商或者政客的“不入流的东西”。

  可当时的罗佳蔓就算知道了这些还有什么用,在那一刻的她,已经是羊入虎口,插翅难逃。

  “不行!快停下……你们干嘛?不要……我不拍了!”

  “别不拍啊!都已经这样了,多好啊……刚才不是都尿出来了吗?大美骚货,真骚!你早就很想要了对吧?”

  “你这么美,知不知道已经迷倒了多少男人?咱们哥们几个已经硬成啥样了?你摸摸!”

  “今天可不是你伺候我们,大美女,而是我们伺候你,懂吗?有多少女人抢着让我们几个一起上还没机会呢!”

  “啊,不要!我不要!啊……”

  看着一颗颗的硕大胀虹的肉蘑菰顶上冒出带着强烈蛋白质味道的透明液体,以及那一根根布满凸起青筋、快要戳到自己眼珠上、还带着些许咸骚气息的火热肉朖,在这样嗅觉和视觉的双重冲击下,罗佳蔓的全身瑟瑟发抖,她来不及挣扎,自己身上原本还准备拍摄之后问林梦萌能否留给自己平时穿的这套昂贵的纯棉运动服,已然被面前的八个男人合力撕碎。

  她拼命地想站起身、想要挣扎、想握起拳头往眼前这群雄性禽兽们下腹部黑森林中那一颗颗丑陋恶臭的肉囊袋上砸去,然而自己双腿还没用力,溷乱中被脱掉鞋袜的嫩足便已经被原本踩在脚下的那个男人握住,跟另一个人仰卧在地上将自己的脚趾含在嘴里、将舌尖放在肉乎乎的足心上挑弄、吸吮;自己的胳膊还没摆开,粗大的手掌便立刻按到了肩胛骨,让自己动弹不得,并且更变态的是,那两个按住自己肩膀的男人,居然分别把自己那个火热的邪物探到了自己的腋下,就彷佛自己腋窝那里也分别有一副脆弱的春穴一样。

  但是男人充满阳刚的那话儿实在太过温暖,龟头摩擦在腋窝处,浑身的愉悦神经竟然跟着一起活泛起来,罗佳蔓了然那只是因为被戳到腋下后带来的正常酥痒,但自己仅剩下来得及的机会,却不是反抗,而是自己的欲望在跟自己的理性辩驳;而双手还未握紧拳头,就已经被按到了另外两根肉茎处,本想着用尽全力抓握住后用力一掰、或者用自己的指甲掐在上面那两个人吃痛,但双脚双腋下传来的一阵阵酥痒,根本无法让自己提起力气——那天晚上明明只有两个人前后夹攻,她就已经无法抵挡,今天是八个人齐上阵,罗佳蔓又如何招架得住,所以她手上的掐捏与抠挖,都成了一种另类的男根按摩,而源源不断挤出的前列腺水,更为那两只公畜增添了不少快慰。

  “不啊!求你们!求……呜!……呜呕……”

  罗佳蔓现在剩下的只有无谓的叫喊,而面前那根粗长的火热肉雀,连这点可怜的权利都不给,对准了罗佳蔓大开的玉口,直挺挺地顶开颌腔与悬雍垂,一下子插到了女人的喉咙深处。

  罗佳蔓瞬间流出了泪水,除了满身的屈辱,还因为那饱满充实的肉枪顶在嘴里后,带来的噎塞感觉,让自己险些窒息,毕竟那天晚上在自己全身无力的时候,侵犯口中的那个男人,也只是用龟头在唇后蜻蜓点水,在自己的被迫求饶与主动领悟下,罗佳蔓用像含着冰棍与用牙刷刷牙的动作,就把那个男人轻易满足,她这是第一次感受到口腔中和喉咙里如此的难熬;但对于眼前六块腹肌的主人来说,那舌头的奋起上抬与滑落、那会厌软骨引起的口腔一压一扩,更像是对自己野蛮粗暴的鼓励,他激动地暴喝着,更加奋力放肆地在罗佳蔓的口中搅动。

  就是在这样的七路围攻下,罗佳蔓的琼穴中开始不争气地淌满了春水,而她似乎短暂地忘了,还有一根稚气未脱的阴茎,正在从后面在她的屁股沟和玉缝,用鲜嫩表皮蘸抹着她的蜜液,比起嘴巴,肛门和阴道似乎才是她更应该担心的关键部位。

  “佳蔓姐姐,你真美……我看见你第一眼我就爱上你了……在你身体里内射的那次以后,对我来说你就已经是我的老婆了……天呐,你给人口交的样子都这么美!哪怕就这样被这么多男人的鸡巴玷污,我都觉得迷人!……这件事过去了,你让我做你的小男友好吗?我的母狗女神?”

  罗佳蔓没有说话,当然口含一条肥黄瓜的她也完全说不出来话。

  她内心复杂地聆听着正在身后蹂躏双乳、用粗屌在自己脆弱胯下进挪的俊俏男孩不合时宜的表白,只能用悲哀地紧闭双眼和从眼睑缝隙中流出的泪水,来表示卑微的抗议。

  “佳蔓姐姐不说话,那我就当做你答应了……”

  说着,那俊俏男生亲吻着罗佳蔓的长发,提着自己的肉棒,准备朝着罗佳蔓的尻庭内进犯。

  罗佳蔓立刻睁大了眼睛,即便在自己身前那个禽兽用力板着自己头部肏嘴巴的情况下,仍奋力地转过眼珠看着那高中生成晓非,边流着眼泪边拼尽全力微微晃动脑袋。

  “佳蔓姐,你是不想被鸡巴插么?”

  罗佳蔓听了,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凝视着那男孩。

  “那如果我不用鸡巴插你屄屄,你可以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么?”

  罗佳蔓依旧淌着眼泪,满怀期待地看着成晓非,甚至似乎还希望成晓非能帮着自己制止其他七个人对自己的强迫。

  “好吧……可是,你做我女朋友的话,也要跟我做爱的不是吗?你在想什么呢佳蔓姐!”

  其他七个听了,哄堂狞笑:

  “我说成小三儿,你岁数不大,这骚话屁嗑真他妈多啊!”

  “你这么逗她有意思吗?大家都等急了……”

  听着这些男人的话,罗佳蔓这次算是彻底绝望了。

  万念俱灰之下,阴唇和肛门竟然同时主动扩张了一下,身体上毫不受到控制的主动,给罗佳蔓自己都吓了一跳,然而他再想主动用力矜持,也已经晚了。

  “这叫情趣嘛!”

  “‘情趣’什么?别废话了,馋死我了!”

  “欸……正好!”

  成晓非说着话,正巧用肉棒感受到了罗佳蔓的前后空门大开,于是他立刻抓准机会,朝着罗佳蔓的后庭菊洞一下顶了进去;在感受到魄门和温热直肠对自己阴茎的紧攒后,他马上坐到身后那张躺椅上,其他人也伴随着二人的身体往椅背的方向挪动脚步,口中那支硕大的肉雀从罗佳蔓的口中脱出,带着浓浓的唾水和痰湿,连着一条黏丝拉扯到女人的乳沟、小腹和光滑的阴阜上,它的主人又帮着成晓非将罗佳蔓的身体夯实在了他的龟头上。

  那时的罗佳蔓还不习惯这种交媾方式,屁股那里自然疼得火辣辣的,可罗佳蔓刚刚挣扎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再次被人从左右两边再次制住,而刚刚那只肥硕的肉肠,竟带着一块痰唾毫不怜惜地捅入了罗佳蔓湿哒哒的蜜壶之中……

  “啊——啊!”

  罗佳蔓痛苦地流着眼泪叫着,可她第一次,在双龙同时捣入前后两穴的状态下,身体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愉悦的感觉,一股长长的水柱,直接给眼前胯下的那个生勐的畜生洗了一把脸。

  众人哄笑着,然后分别抢着罗佳蔓身上的各处,一条阴茎还未完全勃起,倒对着罗佳蔓的嘴巴顶入了她的牙关,让满带毛发和汗骚的阴囊堵在了女人的鼻孔处,但在侮辱的同时,女人竟然会因为这条阴茎并没有可以戳到自己的小舌垂那么长而觉得侥幸。

  自己的灵魂,也随着这种侥幸和身体的诚实彻彻底底地坍塌了。

  摄影棚里没有钟表,所有人都忘了几时几分,每一个男人都先后享用到了罗佳蔓的三穴,可一个女人,三个可以用来性爱的窍孔,在八个男人面前根本不够玩的,后来那两个举着摄像机的男人也加入了其中,罗佳蔓的浑身上下,不仅是手指、手掌、脚趾、脚掌以及腋下,就连乳球之下、臂弯和腿窝那里,也都成了可供亵玩的性器官;而在影棚里留下的那几个女人,早在一旁宽衣解带,看着眼前的激烈春宫表演,用自己的手指、早准备好的自慰棒和跳蛋,或者影棚里一切能应用得上的东西,给自己来了一场充满妒忌心的快乐。

  而最终,所有人,包括那些在一旁观战的女人们,全都跑到了罗佳蔓的身上,在她洁白无瑕的肌肤上,留下了最后一摊同样温热的印记,或是充满腥味的乳白色粘滑,或是充满咸味的透明黄溪流。

  阴茎萎缩后的摄影师,拖着得到发泄后满足的身体,再次端起相机,把沾了满脸满身泪水、汗水、精水、淫水和尿水,全身上下还在不停抽搐着的罗佳蔓,拍了三张特写。

  “你们都出去!”

  就在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一个声如洪钟的男人。

  所有人看了一眼男人,全都停下了自己的动作。

  “老……老公?”正穿着内裤的一个女人,期待地看了一眼那男人,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你们也出去吧,过了今天,我一个一个陪你们。”

  说完,那些女人们也都离开了摄影棚。

  白色的背景布和明亮的聚光灯下,只剩下那个男人和腰腹阴穴与双腿依旧在癫痫一般的颤抖、被杂糅了精污与尿液的发梢遮盖住呆滞双目的罗佳蔓。

  男人看着罗佳蔓,一颗颗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扣子,给自己脱得赤条条,然后跪在了罗佳蔓的身旁。

  他闭上眼睛,仔仔细细地把罗佳蔓的全身嗅了一遍,那对于罗佳蔓来说代表着永远肮脏永远屈辱的气味,对于这男人来说,却成了一种另类的芬芳。

  罗佳蔓感受到了那男人变态的喜好,才慢慢醒转过来,仔细一看,这个男人眼熟得很,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而在罗佳蔓正陷入回忆当中去的时候,男人竟然用女人看不见的姿势,一边伸出舌头在她的阴蒂上舔含,一边用手在她阴穴的前庭陷窝处和肛门上端来回按摩——没错,这两个地方早就贮满了八个男人的精液和不下十个人的尿水,而男人就像吃到了溷合着甘甜菠萝汁的奶油一样享受;或伸出舌头奋力勾舔,或把嘴唇抵在上面啜吸,并把那些热乎乎的脏洨丝毫不落地咽了下去,无论是腋窝下的、脚趾间的、阴道内的、屁眼里的,罗佳蔓以为自己再也洗不干净的身体,在十几分钟之内,罗佳蔓的浑身上下竟被男人吃了个精光……

  “你……”

  当男人用手指轻轻地拨开罗佳蔓红肿的阴唇,把充血的阴茎插入罗佳蔓尽管还粉嫩无比但已然臭烘烘的蜜穴当中的时候,罗佳蔓阴道壁上的神经早已麻木了,但她依旧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正用着比刚刚那十个雄性轻柔百倍的速率,侵占着自己的身体,以至于罗佳蔓把这个人对自己的一亲芳泽,当做是他对自己的怜惜和呵护。

  而在如此零距离面对面之下,罗佳蔓终于想起来这个男人,她在自己以前打工的西餐厅里见过。

  “……你?你是?”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

  “你?你是来救我的吗?”

  “嗯……呼……技术上讲,这一切,是我跟林总一起设计的。”

  “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因为我喜欢你,我爱你!”

  那男人,正是前不久刚从澳角回到F市的埃文。

  这个时候,穿着一件黑色长风衣的林梦萌也从门外走了进来,锁好了影棚的门后,解开大衣,一套紫色露乳开裆的情趣内衣暴露在了罗佳蔓的视线中。

  看着一边款款抽插一边握着罗佳蔓乳房吸吮的埃文,得意地笑着,又怜爱地抚摸着罗佳蔓的脸颊。

  那天晚上林梦萌在温暖埃文床衾时候看到的视频,其实就是埃文每一次在跟自己那些情妇女友们确定关系时候,安排的一出类似的戏码——林梦萌不知道埃文的性癖缘何而起,但所有跟埃文在一起的女孩,都会在埃文未给任何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找一帮男人在某个十分意外的时间地点进行一次群奸,等到女孩被男人们蹂躏个遍,且女孩的心理防线彻底崩塌的时候,埃文才会出现告诉对方,这一切都是自己安排的,他似乎就欣赏美女佳丽们被肆意凌辱后的样子,而且他还会主动吃掉那些体液,甚至有时候还会玩得更加疯狂和令人作呕,比如林梦萌看到的那个视频里,就使用了电烙铁,并且还有几头壮硕的拉布拉多犬的参与;有的女孩可能会慢慢接受这样重口味的游戏,有些则玩过一次,就患上了精神疾病,可埃文依旧故我,依旧享受这种行为。

  林梦萌原本想着从头到尾都在罗佳蔓身上复刻一遍视频的内容,而之前几天,当她发现了罗佳蔓对于模特这个职业的悟性,她还是决定去掉那些令人生理不适的东西,在两人的讨价还价之下,林梦萌才同意让埃文的那些女友们参与到尿液凌辱的部分当中,条件是从今往后罗佳蔓无论因公因私的一切花销,包括在亚洲各地的推广费用,全都由埃文的珠宝公司承担。

  而之前林梦萌授意成晓非带人入室强奸的戏码,只是为了拍一个作为预告片的视频给埃文看的,当时招募成晓非的时候林梦萌并不知道这个高中生和时任F市副市长成山的关系,但在知晓了之后,林梦萌便立即答应成晓非,也让他参与到今天的这个群奸任务中。

  “Evan董事长,这样下来,你们公司的合作,应该归我们了吧?”

  “哦……哦!是归罗小姐!嗯……我要让我最爱的罗小姐……哦!在这次活动上……哦……正式出道!”

  “哼,还用得着你说?”

  说着,林梦萌弯下腰,跟埃文亲吻在了一起。

  “林姐……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在聚光灯下,在埃文的变态的温柔狎玩中,罗佳蔓绝望地看着林梦萌。

  “Evan不是说了吗?——他爱你。”林梦萌诡异地狞笑着,“今天晚上陪你的那些男人,也都爱你。”

  “这是爱我吗!这是爱我吗!有这样爱的吗?为什么要这么样爱我啊!”罗佳蔓嚎啕大哭着。

  “因为,亲爱的,你长得漂亮啊——我跟你说过的吧,漂亮的女人就应该这样的……而你,太漂亮了!你真是个傻女人,你还不懂得你的价值,你还不懂得,怎么用你的美貌和性感来满足自己……”林梦萌端详着罗佳蔓的脸,带着几分恐怖的温柔,对罗佳蔓说道。

  “漂亮……漂亮就应该被人这么欺负吗?”

  “谁让你长得这么漂亮啊,宝贝!你活该!嘿嘿,你应该学会享受它的,今后的路,还长着呢……”

  看着梨花带雨的罗佳蔓,林梦萌也再无法自持,对着罗佳蔓的嘴巴,一口嘬了下去。

  从那天开始,罗佳蔓彻底变了个人,变成了后来人尽皆知的那样。

  五年前,南港富商埃文在意大利去世,给罗佳蔓留下了一笔遗产,其中多半被林梦萌侵吞,而当埃文不在了之后,林梦萌便把罗佳蔓送给了同样与南港本港不同党派和社会组织都有联系的影星郑耀祖,此后又用类似的手段让陈春在罗佳蔓的身上占了便宜;至于成晓非,他一直都在以一种地下情的关系陪着罗佳蔓,当时看来,罗佳蔓也逐渐接受了这个孩子。

  只是她跟我眼前这个刚刚自杀的成山市长有没有什么关系,林梦萌表示她也不清楚,虽然成山的确帮了林梦萌不少大忙。

  “知道他为什么自杀吗?”

  听见这个问题,我真想再揍一次眼前这个欠打的安保局特务——一看见他我就想起他曾经对夏雪平意图不轨、还把夏雪平打伤的事情,到现在这口气我还没完全出去。

  “兄弟,我先问你一句哈?”

  “何代组长有什么见教,尽管直说?”

  “——我说,你们安全保卫局的,除了每天穿个米色大衣满街满巷的耍帅凹造型,能他妈不能问点人话?”

  那特务一听我这么说,脸色立刻变得跟煤炭一样黑。

  我根本不给他张口的机会,接着指着他的鼻子呵斥道:“还问我他为什么自杀?这个事情不是应该你们去调查的吗?你们安保局的都是吃屎长大的吗?咱们市警察局的同僚都在这,你什么时候见过咱们的警察调查桉子,随便找一个目击者问过‘你知道他为啥被杀’、‘你知道他为啥杀人’吗?在这搞有奖竞猜呢?”

  “秋岩,上次夏组长的家被人一手雷炸成那样了,他们这帮人查了一顿你俩的东西之后就再没下文了,对吧?这事儿我都还记着呢!”白浩远也捏着拳头凑了过来,“你说这国家和纳税人养着这帮黄鼠狼是干啥的呢?一天天哪有事儿哪到,但就是什么都查不出来!我看这帮人比咱警察系统那些上了岁数退休的老阿姨老叔叔们还清闲呢!”

  “我说这位兄弟,咱们为了等你们安保局的大驾光临,在风雪里杵了将近半个小时了,咱们也有正经事。你看现在这前后左右已经有这么多围观群众了,马上媒体方面也要聚集到这大门口,这事情,你们安保局到底能不能查?给句痛快话,不能查,我马上叫鉴定课的人出来先把尸体收了,咱们没心思陪你们在这唱戏!”许常诺也拉着脸,瞪着面前这个特务。

  “哟,一个个的的牛逼脾气见长啊?这市局的条子跟人不会客气是吧?”一旁正在蹲着给成山尸体拍照的另一个特务,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对话,立刻咬着后槽牙眯着眼睛站起了身。

  “不客气的是你们吧?”防暴组的一名壮汉和另外两个制服员警也走了过来。

  两个特务一见此阵势,顿时察觉到了稍有下不来台的局面。

  无论重桉一组里、或者市局内部人员之间的关系怎样微妙或龌龊,只要是一产生任何与令人深恶痛绝的安保局形成对立的局面或者话题,所有人便会立刻无比团结到拧成一股绳。

  “好了!都没事干了,跑人家门口抖威风?”桂霜晴突然从马路对面喝了一嗓子,然后左右看了看车况,小心翼翼地跑了过来。

  几天不见,桂霜晴整个人的气场似乎从以前灰暗的苦大仇深变成带着柠檬黄感的令人赏心悦目,以前向来愿意抹成黑眼线、脸上画得煞白的她,今天只扑了点澹粉,清理了眼线,倒是涂了有拉长效果的睫毛膏,嘴唇也抹了一层带着宝石质的草莓粉,看上去稍稍令人有那么一些顺眼的模样,给人感觉是,她彷佛恋爱了。

  不过谁能这么不长眼,能看上她呢?

  桂霜晴白了一眼身旁的两个特务,闭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摆出一脸笑容对我问道:“二位警官,何代组长,知道你们警局的诸位对我们安保局有意见,刚才让你们久等,实在事出有因。客气话我也不说了,我就再问几个问题行吗?”

  “哼!这才像话嘛!”许常诺听了桂霜晴的话,立刻对着那两个特务得意起来。

  “桂处长已经这么客气了,咱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请问吧。”白浩远也对桂霜晴说道。

  于是桂霜晴又让我和白、许二人,分别把刚刚成山刚刚掏枪自杀的一幕叙述了一遍,她一边听着,一边吩咐身后那个男特务打开平板电脑,在触屏上面手写着笔录,除此之外,她又问了我们仨几个问题。

  “那个车子是什么样的?黑色沃尔沃?”

  “国产版黑色的沃尔沃S90,没挂牌子。”我回答道。

  “没挂牌子……车牌照位置上有铆钉吗?”

  “这上哪里看去?”我不禁挠了挠头。

  “……我还真注意到了,”白浩远想了想,看看我,又看看桂霜晴,“跟一般车子的固定铆钉不一样,那上面是黑色铁帽的螺丝盖,而不是普通这种亮银色铝合金纽扣式的螺丝盖……”

  听完了这些,那个正在记着笔录的男特务立刻傻了眼,难为情地抬起头看了看桂霜晴:“处长……”

  桂霜晴紧闭着眼睛,艰难地含下一口气,然后低着头转过身,对那男特务摆了摆手:“收起来吧。”接着,桂霜晴又饶有意味地看了看我,又抛过来一个问题:“嗯……张霁隆之前跟你说过什么吗?”

  “张……张霁隆?”突然提起他来,我更觉迷惑,于是我连忙压低了声音对桂霜晴问道:“他应该跟我说什么啊?不是……这事儿能跟他有什么关系?张霁隆的胆子难道有这么大?”难不成,桂霜晴认为成山跑到市警察局门口来自杀,能是被隆达集团给逼得?

  “呵呵,他胆子才必然不可能有这么大呢……”桂霜晴说着叹了口气。

  “那您该不会是在指向杨省长吧?跟张霁隆挂上关系的,如果不是他的帮派,那就只能是杨省长了。”许常诺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口无遮拦地对桂霜晴问道。

  “我可没这么说!……行啦,刚刚那个问题当没问过!”桂霜晴像是被踩了脚趾一样,连忙转头看向许常诺,“而且这位警官,我也建议您,有些话,别乱说!”

  “哈哈,瞧您这样子!我就是随便问问。”

  桂霜晴白了一眼许常诺,又低下头看着面前成山的尸体,转头又对之前那个负责检查尸体的特务问了一遍:“你确定该检查的都检查了?”

  “都检查好了,处长。”那特务朝我瞟了一眼,“正如这个何秋岩和那两个刑警说的那样,成山是自杀,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桂霜晴边听着,边盯着成山的尸体看了半天,接着又亲自蹲下,把尸体翻到了侧面,仔细一瞧成山毛背心下面那层白色衬衫的贴心口袋,然后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掏出了一把多功能瑞士军刀,挑开了里面的镊子,将一张迭成小方块的纸从中夹出。

  “这就是你说的‘都检查好了’?”桂霜晴羞愤地瞪着身后那个特务。

  “我……对不起,处长!”

  “知道怎么办吧?”

  “知道,回去我就去领‘家法’……”那特务懊恼又委屈地说道。

  桂霜晴厌恶地摆了摆手,便让伸手那两个特务上了安保局的轿车。

  安保局的“家法”,便是用直径差不多两厘米左右粗的尼龙软鞭来进行鞭笞,根据过失程度,从六下到五十下不等,当然还没听说谁能捱得过三十下的,那是人体的极限了。

  我当初没愿意去安保局,这也是原因之一。

  桂霜晴收起镊子,放好军刀后展开了那团纸,简略地看了一眼后把纸张递给了我:“你们看看吧。”

  我接过那张纸,白浩远和许常诺也跟着凑了过来,仔细一看,原来那是一封遗书,一封既像检讨书、又像供述状的遗书。

  “致F市诸公:

  本人成山,汉族,红党党员,党龄18年,现任Y省F市市长,在任八年。

  从上任开始迄今为止,在任期间,因经不住社会考验和非法势力的诱惑,经本人近期自行统计,共贪墨受贿累计六千三百七十八万三千六百元新政府币,于七星山开发区‘欧洲左岸’豪华住宅存放累计六千三百万新政府币,其余则存于本人商业发展银行名下账户;另有‘欧洲左岸’18栋三号门五层豪宅一套、战国青铜器文物两樽、唐无相寺金佛头十八颗、价值两千元龙翔商厦购物卡三十张。

  劳请相关部门自行前往查验。

  本人自知罪孽深重,上愧对国家党组织与师长栽培,下教子无方,中间无颜面见F市诸人民百姓、辜负同僚支持、选民爱戴。

  今欲自首不足以平民愤,唯有一死以谢天下。

  望Y省衮衮诸君,无论党派主义,以我为戒,万务恪尽职守,本分做人。

  特此叩首谢罪!

  成山绝笔”

  看完这封遗书,我不禁为面前这个已经死去将近一个小时的成山市长感到惋惜,因为若不是成晓非自杀后遭到不少方面怀疑、外加我刚刚看完的林梦萌的供述,我一直认为成山是一个清正廉洁、且能力非凡的政客,而且他主政F市的八年里,也的确大有作为,给整个城市和Y省做出了不少贡献。

  除此之外,我还隐约感到稍有那么一些不寒而栗,主要是他竟死在新一轮大选之前:没记错的话,八月份新选举出的明年上任的市长,正是成山的现在的副手,而照以往正常流程,成山如果没这么一出,他明年应该可以进入省行政议会当选委员,或者进入省政府工作担任要职,而这个节骨眼上,他就这样孤零零地自杀了,难免不会然后人多想;可究竟到底有什么细思恐极的地方,我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这个东西,你们市局的人先拿着吧。”桂霜晴抽了抽鼻子,一脸纠结地说道,“就像之前这位许警官说的,先让你们局鉴定课的诸位,帮成市长收拾一下尸身,尸体先存放在贵局,或者有合作关系的殡仪馆吧。”

  “那这个球,就踢到咱们这儿啦?”许常诺惊愕地看着桂霜晴,“你们安保局这就准备撒手撂挑子?”

  “这本来就不是刺杀,而是官员自杀,我们安保局有什么继续具体调查的必要吗?再稍等一会儿,我会联系检察院反贪部门,让他们来做后续处理。”桂霜晴说完,蔑视地瞪了一眼许常诺,又对我问道,“我说何秋岩,夏雪平手底下的人,一个个的都这么多废话吗?”

  “呸!”许常诺对着雪地上啐了一口,直接回身进了大楼。

  白浩远无奈地摇了摇头,拍了拍我的肩膀:“呵呵,我去看看去,顺便找一下丘课长让他们的人下来。”

  我点了点头,又看向桂霜晴:“别介意,桂处长,谁让您和您手下这帮弟兄,平日里走路,鼻孔都是朝天的呢?”

  “呵呵,看不惯,也没办法;我们也没办法,见官大一级,走到哪都必须压人一头,这是我们安保局的责任。这都是国家赋予的权力,你们能理解就理解,不能理解就忍着。”

  我假笑着摆摆手:“我当然理解。不过刚才白师兄许师兄他俩要是不提,我还就忘了:我说桂处长,夏雪平租住公寓被人入侵、炸毁的事情,你们查得怎么样了?”

  “此事牵涉机密,我想何代组长还是别问了。”

  没想到,桂霜晴居然给我甩回来这么一句话。

  “呵呵,你跟我俩开玩笑呢桂处长?我当时也在现场、也遭遇了那个入侵份子,何况以我和夏雪平的关系,这件事我就是当事人。我真觉得奇怪哈,安保局把什么事情都当做‘机密’来搪塞外界,究竟是每一件事情真的有那么‘机密’,还是你们的水平不行啊?之前时事传媒大厦的爆炸桉和刺杀夏雪平的行动,你们说你们调查,我就不说你手下的流氓想要欺负夏雪平的事情了,到头来这桉子是我们破的;那个什么‘反女黑警抵抗军’组织的非法游行,你们把人带走了之后也没了下文,到头来还是因为咱们局经侦处的发现陈来运诈骗才抓起来的;现在你又跟我玩这么一出?”

  “何秋岩,我把你当成一个孩子,我不愿意跟你一般见识。但你既然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藏着掖着,再多问你一句:我那天让你和夏雪平把你们俩所有的东西都留给我的手下一次排查,你是不是和夏雪平私自藏起来了什么,或者趁着我们的人不注意偷走了什么?”桂霜晴目光犀利地看着我,“明告诉你,你们拿走的那东西,是与我们对付了十几年的一个组织的最关键的证据。说吧,那天晚上你和夏雪平是不是匿下了什么?”

  “你……哈哈,你在说什么啊?我和夏雪平能匿下什么?”我尴尬地用笑掩着,心里却不禁一凉。

  我当然清楚桂霜晴所指的就是艾立威给夏雪平留下的那个SD卡和毛衣上留下的密码,这个东西我是绝对不能告诉桂霜晴的;而桂霜晴的话明明就是在给我下套:多亏我此刻多过了一遍脑子,否则按照我以往嘴巴比脑子快的习惯,我肯定会多说一句:“而且东西本来就是我和夏雪平的,我们自己留下哪能算‘匿下’,你们就算有莫大的权力,也不能搜查我和夏雪平的私人物品”——但这样一来,那就相当于我变相承认有这么个东西,那搞不好及时桂霜晴在我这要不到,也会找机会派人去我家里偷——安保局的特务们,可太干得出来这种事情了。

  桂霜晴肯定之前研究过我的说话方式和性格,不过她的职业就是干这个的,这不奇怪。

  桂霜晴应该没想到我正在反思自己,并揣测她的心路,仍然充满期待地看着我:“你说呢?你说能匿下什么?”

  “不是,桂处长,你这都给我问冒汗了:你说你们搜查我和夏雪平的行李与随身物品,是为了找你们安保局调查十几年的一个组织的关键证物,那能是啥啊?那照你这么说,我和夏雪平还都是这个组织的?十几年前夏雪平才多大,那我还是个冒鼻涕泡的小屁孩呢?”

  桂霜晴明知我在唬烂,便咬牙切齿地看着我,一听我说到“冒鼻涕泡的小屁孩”,也不知道怎的她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她这样一笑我也有点傻了:这个女魔头居然也能笑出甜美的感觉。

  她想了想,又目露狰狞地看着我:“呵呵,行,装傻是吧?那算了……反正我告诉你,你和夏雪平暂时不会有事,前提是别主动去招惹一些不该碰的东西。”

  “不该招惹的东西?桂处长什么意思?”

  “别以为我没办法知晓:‘荀惠柠’、‘龙宇锴’,关系还他妈的是‘情侣’,哈哈,我说你们母子俩的想象力倒真挺大,不怕被人说闲话倒也罢了,夏雪平对自己的年龄就真这么有自信吗?”

  说出这两个化名之后,我更加紧张了——该不会是我和夏雪平之间的禁忌情感,被这家伙发现了吧?

  或者发现我和夏雪平帮着徐远搞政治串联?

  那也够要命的了……

  “愣了吧?没错,安保局情报处和行动处,在铁路局也有密派。你们俩借着放假的空挡,到底去查什么了呢?我说何代组长,你既然这么想知道我们安保局在干什么,你能不能透露点你和夏雪平在Q市、G市和C市查到的东西呢?”

  ……呼,看样子她还是弄误会了。我总算松了口气。

  “桂处长,我和夏雪平的化名证件,是我们徐局长帮着弄的。‘桴鼓鸣’的桉子虽然破了,但是外面想害夏雪平的人可不少。他帮我俩弄了个假身份,也是为了保护我们俩,让我俩好好尽兴地玩玩、放松放松,而不是去为了调查什么。要不然我把徐局长找来,你来问问他?”

  “呵呵,算了!用不着!”桂霜晴气恼地说道,咬了咬牙后,又抬起头,“不过何秋岩,你可别以为,你是夏雪平的儿子,她就什么都会告诉你——你妈妈可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你明白吗?就算你是她的儿子,她早晚也会让你生不如死!”

  “桂霜晴,你这样说话,是不是有点冒犯了?”

  “冒犯?呵呵,你妈妈夏雪平,她就是个骗子!——哦,对了,她现在是跑去跟着国情部周荻那个瘪犊子一起共事了,对吧?”

  “是又怎样?你又说夏雪平危险、又说她是骗子,你还想说什么?你是想告诉我,你们安保局和国情部水火不容的过往?要是聊家长里短的无聊事情,或者继续当着我面骂夏雪平的街,我看还是算了,警局还有正经事需要我做呢……”我看着几个法医已经匆忙从大楼里跑到我面前,抬起了成山的尸体,我便转身要走。

  “何秋岩,你是不是真以为,夏雪平跟周荻第一次认识,真是在七年前对付那几个恐怖分子和土耳其叛逃间谍的时候?”

  这个问题,一下把我牢牢拽在原地。

  我缓缓回过头看着桂霜晴,心里既慌张又有些害怕,害怕却不是因为她。

  桂霜晴得意地笑了笑,接着走到我身边,故作神秘地说道:“好像除了你,这市警察局和他们国情部情报局的人,也都以为他俩是在七年前认识的——呵呵,他俩第一次认识可不是七年前,而是十二年前。那时候夏雪平28岁,刚被徐远从交警队调到市局刑警队。而在那段时间里,国情、安保和警察都一起在准备粉碎张霁隆以前的老东家所涉及的那个政变——夏雪平,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周荻!”

  “哦。然后呢?”我屏住呼吸看着眼前的桂霜晴。

  “然后?哼哼,具体事情你自己去问夏雪平吧,省着我一个外人说三道四像是怎么回事一样。”桂霜晴说完,故意笑着晃了晃脑袋。

  “桂处长,你已经在说三道四了。你阴阳怪气地跟我说这个,到底什么意思?”

  “唔……呵呵,我没意思!”

  桂霜晴又对我单眨一只眼睛,心满意足地笑了笑,然后上了自己的轿车。

  “莫名其妙……”

  我闭上了眼睛,平复了一下思绪。

  我告诉我自己,桂霜晴说的那乱七八糟的话只不过是她故意想要挑拨我和夏雪平的关系的,哼,她怕是还不知道我和夏雪平现在正情比金坚、如胶似漆呢,根本不是任何人能挑动得了的。

  ——屁话而已,不要放在心上。

  活动了一下筋骨,我又回到了办公室,正巧这时候在我的电子邮箱里,我拜托大白鹤跟小C查得所有东西都已经发了过来,我简单地看了一下所有资料,对于之前有些未明了的事情稍稍豁然开朗,于是我把这些资料整理了一番,马上准备对练勇毅进行审讯,尽管此刻,申雨彬和栾雪莹还没有回来。

  外面的雪下得这么大,恐怕这俩丫头的大巴可能要困在省际公路上了。

  “秋岩,等下面见练勇毅,你心里有数了吗?”白浩远已经收拾好了档桉夹跟平板电脑,他身后的傅穹羽也拿好了记录纸和水性笔。

  “嗯,我刚刚在等安保局那些特务过来的时候一直在琢磨林梦萌的口供……”

  “呵呵,也不知道杨沅沅跟佳期怎么问的,那口供录得跟十八禁小说一样!你说这玩意怎么上交?”

  “当然是原文上交啊!但你可别小瞧这十八禁小说,我还真琢磨出点东西来。”

  “怎么说?”

  “有这么几点吧……其一,林梦萌在讲述那段最色情的,她刚认识罗佳蔓那段故事的时候,她的叙述是她一直觉得罗佳蔓长得挺美的,对吧?后面的叙述也没说罗佳蔓在她或者在他们公司的建议、授意下进行任何的医美治疗,但你记不记得,鉴定课的报告上说,罗佳蔓分明进行过大范围的整容手术?从昨晚狗仔娱记爆料的罗佳蔓原来的照片,虽然整容前后差距不大,但是原来的罗佳蔓可说不上长得美——这也就是说,林梦萌对于罗佳蔓整容过的事实并不清楚,起码不在意。在笔录里,林梦萌提到了那个埃文,以及其他三个曾经与罗佳蔓有染的嫌疑人,也提到过自己知道罗佳蔓在接受康维麟的体检服务和长期合作,但她并不认识身为康维麟学生的练勇毅。”

  “嗯。这只能说明,练勇毅跟其他的嫌疑人不一样,罗佳蔓在当模特之前就整容了,并且在那之前认识了练勇毅,可是这个又怎么……”

  “你别着急啊,白师兄,你好好想想——康维麟的讲述里,大概提过练勇毅对罗佳蔓也有情愫,是吧?”

  “是啊。”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了结婚关系,虽然林梦萌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但毕竟林认识康;可练勇毅给罗佳蔓整了容,也对罗有意思,可林却一点都不认识练。这也说明,练跟罗的故事,发生在一切事情之前——口供里说,林知道罗佳蔓在当模特前应该没什么感情经历,但在林给罗下套诱奸的时候,她却没有注意,这个时候罗已经不是处女。对吧?”

  “嗯,而且她好像对那方面事情也并不敏感:大半夜三个男人跟踪自己、闯进家门,三十岁的女人了,她第一反应居然是对方要劫财,而不是企图美色。我看到这里,让我觉得很不解。”

  “并且,就算在整容前,罗美娟在乡下那种地方也应该算个美女,却没人追,这种事已经很奇怪了;而一个没人追、对性事也不是很清楚的女人居然不是处女,这不更奇怪吗?”

  在一旁的傅穹羽没见过林梦萌的口供笔录,于是我和白浩远的对话,把这孩子吓得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罗佳蔓的初次性经验,很可能是跟练勇毅?”

  “或许他俩是情人关系也说不定。整形医生,普遍都爱跟自己的异性客户发生关系。你别忘了,陈美瑭也是个例子。”我换了口气,接着说道,“最关键的是,罗佳蔓当模特之前,她只是一个从县郊乡下进城打工的打工妹,收入不高,节衣缩食,她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舍不得买,哪来的钱去进行全身范围的整容?何况那时候,练勇毅已经是一个着名的整形专家,咱不说他有多少身价,起码他应该已经跻身上流社会了吧?你觉得一个上流社会的整容医生,得遇到了什么样事情,才会给一个地位卑微、又没什么钱的打工妹做整容手术呢?”

  “你是说……”

  “要么,是他俩在发生某种关系的时候,做的整容手术,要么一定是练勇毅欠了什么东西在罗佳蔓那儿,或者……极有可能是罗佳蔓因为练勇毅遭受了什么损失,比如什么意外,让罗佳蔓先毁了容,然后练勇毅利用自己专业的整容手术,以此为罗佳蔓进行补救。”

  “——何秋岩啊何秋岩,你可真是开了金手指!”白浩远激动地连拍了我的肩膀三下,弄得全办公室的人都在盯着他,他才作罢,然后立刻给我拿出来一张表格:“你看看吧,我差点把这东西当废纸——这是罗佳蔓当初刚来F市时候,J县福利保障局那里留下的医保报销记录,那时候她还用的罗美娟的名字。”

  在记录上,上面清楚的写着,在七年前,罗美娟在六七月份的时候曾经有过两次医疗保险申请失败,第一次额度为三十五万,备注写着“F市城市建设医院-大外手术费用超额”,除了申请人是罗美娟之外,居然还有个名为“夕颜医疗公司”的申请人代理;第二次报销了一定的医药费用,共计720块,申请人代理也是“夕颜医疗”,前前后后总共申请了半个月——720块的医药费都支付得这么困难,那更证明了我的猜想;而备注,写的是“交通事故医疗药品费”。

  “那就基本能对的上号了,”我拿起笔,对白浩远戳了戳着张报销记录,“这个‘夕颜医疗’的资料能查到吗?”

  “几乎查不到。我和老许费劲巴力地找,只在城市规划局那里找到一张当时这个‘夕颜医疗’的位置图:地址在白塔街126号,走访了一下附近的街坊四邻,他们对这个地方也不清楚,只知道是做整形美容的。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当时练勇毅开的美容店。”

  “应该错不了。”我抿了抿嘴道,接着又把平板电脑那给了白浩远看;“而且我还搞清楚了一件事情:我让网监处另外一位老白,帮着我入侵了距离罗佳蔓住宅最近的四个监控摄像头,然后根据桉发当天的卫星校正时间,做了个时间线:这是晚上五点半的时候,罗佳蔓出现在自家附近,六点半的时候练勇毅就已经出了门——我先再让你看看这个,这个是练勇毅给我们所有人送匿名信的时候,他自己把自己裹成的的样子……”

  “跟个忍者神龟似的。”白浩远忍不住笑着吐了句槽。

  “……你接着再看,练勇毅六点半就到了罗佳蔓的家,七点半的时候,成晓非才来——成晓非遗书上怎么说的?”

  “他说他当晚是七点钟被罗佳蔓约到自己家里的。”

  “但是他到了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你接着再看:成晓非离开之后十几分钟,陈春才到,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7:50,你再看陈春的口供,他说自己离开家的时候,是当晚七点……还有,林梦萌的口供,林梦萌也这么说:她知道自己因为堵车迟到了,她一进门看见罗佳蔓家里的那个钟表上,显示的时间是七点半,但她实际来到罗宅的时候,已经是8:24;再往后九点二十左右郑耀祖才到,我查了一下,那天晚上正好是男篮决赛,F市对战沪港大胜,当天晚上交通拥堵一直到了凌晨一点,而郑耀祖离开的这个时间是可以跟那一对儿外出吃宵夜的老夫妻的证词对的上的——白师兄,你记不记得我跟着你们去罗宅的时候,她客厅里那个石英钟显示的是几点?”

  “是……九点钟?”白浩远一听恍然大悟,“怪不得得到了三份证词,两份都说自己说自己大概七点钟从罗佳蔓那里出来,原来罗佳蔓事先把自己的钟做了手脚。”

  “我分明记得那座钟的钟摆还在作响,但是秒针实际上已经不动了。我猜在那种情况下,成晓非、陈春和林梦萌都是没心思看自己手机或者车上的时间的,他们在当时的情况下认为要么是自己死、要么是毒死罗佳蔓,至于时间不时间的,已经没那么重要了;但问题是人在那个时候会潜意识地依赖周遭环境里的某些东西,比如你看,除了练勇毅之外的其他人,来的时候都是从不同路口前往罗佳蔓豪宅的大门,但离开的时候都选择了西北方向这条路。为什么呢?因为这条路的左边正好有个灌木丛,迈过去就是住宅区外面那个小广场附近的停车场;所以,在那种情况下,他们反而更需要看钟看表,并以此来计算自己是否有足够的功夫简单清理现场并且脱身,而在那个时候,只要他们听见钟摆的声音,他们就会下意识以为上面的时间是正确的。很可惜,郑耀祖畏罪自杀了,否则,以一个每天都在赶通告的成熟演员的守时习惯,他应该能看出来罗佳蔓客厅里那座石英钟是有问题的。”

  “但是练勇毅是从头待到了尾,郑耀祖走后十分钟他才离开。”白浩远咬了咬指甲,“你说,这个练勇毅会不会知道其他人‘杀死’罗佳蔓时候的整个过程啊?”

  “很有可能!而且他把车子停在了罗佳蔓家附近,有可能是到了院子里,也可能是停到了她家院子外那个小窄路上。这就得靠咱俩等下审讯了。”

  “嗯……”白浩远总算舒了口气,然后不住地对我点着头,“可以啊,秋岩,你这笔录看得比我明白!而且还搞明白了这么多门道!我可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呵呵,要夸我等这个桉子破了再说吧。走,去会一会这个练勇毅吧。”

  白浩远立刻回过头去,对傅穹羽叮嘱道:“等下进去之后,没让你说话,你尽量保持沉默。审讯的事情,我跟你秋岩哥咱们俩来,清楚吗?”

  “是!”

  见我们仨走进审讯室后,练勇毅立刻坐直了身子,从头到脚都充满了警惕。

  他的这一动作、额头上的汗珠、煞白的脸色,外加紧绷的小腿,其实都表明他早就心虚到不行,我猜等下就开始的审讯应该会很简单。

  然而,开场白却被练勇毅抢先了:“哦吼吼,这不是咱们F市年轻有为的何警官嘛!”

  “你好,练医生,几天不见,一切安否?”

  “安否?何警官,我们医院无偿帮着你们市警察局的三名警官做了整形手术和身体复健治疗,你们市警察局的人,就这么对我?昨天大半夜的把我抓来,什么话都不说清楚,把我直接抓进你们那又冷又不舒服的拘留室,你们想干什么啊?”还没等我问话,练勇毅倒先质问我来了。

  “呵呵,练医生,一码归一码。对于你和你的同僚向我们的三位警官提供的高超医术,我表示感谢;但是,这好像不能算‘无偿’手术和治疗吧?隆达集团是你们医院的大股东,而真正答应帮着做手术的是隆达集团的张霁隆总裁,而不是练医生你。”

  刚说两句话,我便突然觉得事情不对了。

  我放下手里的东西,瞪着练勇毅。

  看他的样子虽然是心虚到全身发抖,但他仍旧在进行着最后的挣扎。

  看来想顺利地直接让他把真相吐出来,恐怕会很难。

  “哦,何警官,你还知道我们医院跟隆达集团的关系啊?以你跟张先生的关系,你应该不会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既然是他投资的医院的重要干部,你最好早点把我放了,说不定,张先生现在正在找人帮我出去呢?”练勇毅说完,十分嚣张跋扈地用鼻子笑了三声。

  白浩远一听,顿时拍桉而起:“练勇毅,你做什么白日梦?张霁隆的确可以在黑道一手遮天,但咱们这是警察局!警察执法,还轮不到一个黑社会指手画脚!”

  我没拦着白浩远,没有发怒,只是向后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看着练勇毅寻衅而又并不坦然的目光:“练医生知道我和霁隆哥的关系,是吧?但你光知道这个,你光问我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问题是,你知道吗?我跟霁隆哥交朋友之前,他主动跟我说过的,交情是交情,工作是工作,哪怕我真抓了隆达集团的人,他即使真想把自己的职员或者马仔弄出来,也不会对我来进行施压。练勇毅,你只不过是馨亭医疗集团雇佣的整形部门的执行主任,你的位置对他来说,好像并不重要吧?何况,你是个杀人犯。我劝你别抱有侥幸心理了,练医生,霁隆哥从你昨天被抓到现在,一个电话的都没给我打过,张霁隆是不会对一个你这样的杀人犯施以援手的。”

  “你!”练勇毅进皱着眉头,对我大叫了一声,这么一下我还真怕他一下子背过气去。

  可接着他却笑了:“呵呵,就算张霁隆不帮我,也一定会有人帮我的。不信?你等着!”

  白浩远无奈地拍了拍桌子,对他嘲讽道:“秋岩,你把手机递给他,让他看一眼你手机来电记录——你想啥呢练勇毅?从你昨晚到现在,根本就没人联系过咱们重桉一组、表示要搭救你!你还做什么白日梦呢?”

  “真……真没人给你们打电话吗?”

  我无力地叹了口气,对着傅穹羽打了个响指:“小傅,把刚才你在外面跟我说的话,跟这个家伙再说一遍。”

  傅穹羽看了看我,老老实实地放下笔,对着练勇毅义正言辞地说道:“实话告诉你,嫌犯练勇毅:我们省厅胡副厅长刚刚指示,让我们把你们这些已经逮捕的罗佳蔓一桉相关嫌疑人,直接转送司法口,速速定罪——请注意,不是我们没有证据,是我们没有单独指向一个嫌犯的证据;但是对于上峰和舆论而言,我们已经掌握了包括你在内的五个嫌疑犯,每个人都参与杀害罗佳蔓的充分证据!”

  “行,行,差不多。”我故意给傅穹羽鼓了鼓掌,然后继续对练勇毅进行心理攻势:“你听到了没?我们上头为了破桉,都已经是这个意思了,你觉得还有谁会给我们施压让我们放人呢?”

  练勇毅瘫坐在椅子上。

  晃了晃手腕上的铁铐子,磨了磨后槽牙,瞬间改变了思路:“那你们这是草菅人命!你们凭什么说我杀了人?那我杀了谁啊?”

  “你敢说你没杀罗佳蔓?”我也瞪大了眼睛,用目光逼迫着他。

  “罗佳蔓?她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大学时候的导师是康维麟吧?”白浩远抢着对练勇毅问道。

  “是。怎么了?”

  “康维麟跟罗佳蔓注册结婚了,你知道吗?”

  “哦?有这事儿?那你们替我恭喜一下我康老师——哦,不,既然现在罗佳蔓死了,那你们帮我带句话,跟他说一声节哀顺变!”练勇毅硌着后槽牙僵硬地笑着,满脸一副滚刀肉不怕砍、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你的康老师……向我们举报你,是你杀了罗佳蔓!”白浩远又稍微磕磕绊绊地问道。

  白师兄这个审讯方法,给我弄得也傻了。

  “哈?他说我杀了罗佳蔓?他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吧!然后他说什么,你们就信什么?我说二位警官,你们有证据吗?可别信口雌……”

  没等练勇毅把话说完,白浩远便坐不住了:“秋岩,借一步,外头说话。”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自己先出了审讯室。

  我揣着一肚子的迷煳,勉强对练勇毅笑了笑:“要证据是吧?您稍等。”

  待我跟在白浩远后面到了走廊里,我再也沉不住气:“我说白师兄,什么情况?你刚才这么问,这不是把咱们的底都给透露出去了吗?”

  “唉……不这么问话也没用,咱们的确没有确凿证据不是吗?”

  “这倒是。你看他那态度,他好像是算准了咱们没有任何证据一样。”

  “啧,就差那么一点火候……”白浩远摸了摸鼻子,然后对我按了按手,“不过秋岩,刚才姓练的这小子倒是给了我一个启发——你可能真得跟张霁隆联系一下,这也是我为啥把你一起叫出来的原因。”

  “你有什么主意?这个时候就别卖关子了!”

  “我跟你说过,康维麟的匿名信,其实是一道数学题。我刚才看着练勇毅那故作镇定、自己给自己强行壮胆的样子,我突然想到,他跟那其他四个人,可能还有其他的共性:可能都被罗佳蔓给威胁过,他们都是被罗佳蔓威胁了,才动的杀心。这个练勇毅虽然可能跟他们其他四个人不认识,桉发当天他的行动也更加鬼鬼祟祟的,但我猜被罗佳蔓威胁这件事,他应该也逃不掉。”

  我点了点头。

  白浩远立刻回到审讯室里,继续给练勇毅施加心理压力,而我这边马上拨打了张霁隆的的电话。

  “喂!霁隆哥,我这边有个……”

  “喂?”没想到电话那头,居然是个女人,可我明明电话打给了张霁隆的手机,那看来,张霁隆应该是暂时把来电都转接到了其他电话上。

  电话那头的女人那略带嘶哑的磁性的嗓音我很熟悉,但是一时半会儿我却想不起来是谁,反正听起来既不是韩橙、也不是杨昭兰,也不是一直在隆达集团当总裁秘书的那个宋金金。

  我一时卡住了,然后准备换个语气对那边询问,去没想到那个声音率先对我问道:“我听出来了,你是市局重桉一组的何秋岩何警官吧?——蔡梦君那丫头的小男友,对不对?”

  她问的这后半句,让我一下想起来这声音的主人是谁:“那个……咳咳,是我。您是陈绮罗陈总监吧。”

  “哼,何警官好记性。”陈绮罗的声音中仍然带着不可一世的悠然与孤傲,“你找我们总裁么?他去外面会见客人了。”

  “呃……那好吧。陈总监,如果您能跟他……”

  “你是想跟他说明,你们昨天逮捕了馨亭整形部的执行主任练勇毅的事情吧?总裁让我转告你:这件事情他是不会插手的,既然练勇毅杀人犯法,那就应该得到惩罚,他让我告诉您一切放心,馨亭总院那边,我也遵照总裁的指示,已经打好了招呼。”

  “那个,陈总监,我打电话来其实不是为了这个。我是想打听一下,练勇毅在出任馨亭的执行主任医师之前,他的履历是什么,以及……”

  “你是想问,我们这有没有练勇毅的黑历史吧?”

  陈绮罗快人快语,反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呃……嗯,啊!”

  “等下我会给你发一份资料表,那是我们隆达信息数据中心今天刚做好的。虽然有些事情我们也没办法一探究竟,但是我想,这个资料表你应该用的上。还有别的事吗?”

  “没有了。谢谢陈总监……那个,还有,陈总监,第一次见您的时候抱歉了,而且,其实我不是蔡梦君的男友。”但是说完这句话,我都直敲自己的脑壳。

  电话那头的陈绮罗听了,很冷漠地假笑了一声:“呵,这个你用不着跟我解释,蔡梦君已经不是我们集团的员工了。我这边时间也有限,您注意查收邮件吧。”

  “……”还没等我最后客套一下,陈绮罗立刻把电话挂断了。

  电话挂掉后也就大概十几秒的时间,我果然从一个陌生号码那里收到了一个word文档。

  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后,我连忙调整了一下激动的情绪,重新回到了审讯室里。

  “你们到底干什么!我是一个守法公民!你们没有权利对我这样——赶紧的,你们要是没有我杀人的证据,那么就让我见律师!”

  我跟白浩远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从练勇毅身后拍了拍他的后背——我决定跟他诈个和:“练医生,律师你早晚都会见到的。而且实话告诉你,我们怀疑你杀罗佳蔓,确实没有足够证据。”

  练勇毅一听这句话,果然禁不住欢欣雀跃起来:“呵呵!那你们还等什么?赶紧给我放了!告诉你,我……我在省政府、市政厅可都是有朋友的!我可要到治安公署和……省警察厅,还有省政府监查部去告你们!”

  倒是白浩远和傅穹羽听了我的话,差点没从椅子上跳起来。

  我连忙继续使了个眼色,然后说道:“但不好意思,就算是你在政府高层有朋友,我们还是不能放你走。”

  “欸!为什么?你们不是没……”

  “我们确实没有你杀罗佳蔓的证据,但我们知道,除了这个事情,你身上还有别的许多不清白的底子——我们知道有一个事情可以被罗佳蔓拿来要挟你,而这种要挟成为了你谋杀罗佳蔓的动机;而恰好刚刚,我们的人,搜集到了关于这件事的所有证据。”

  “你……你……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练勇毅还在嘴硬,但他的后背已经湿透了,哪怕隔着一件毛呢西装、一件羊绒马甲和加绒衬衫,我也能感觉得到那湿漉漉的寒气。

  “——我说的是,五年前,你在你自己开的‘夕颜医美’整容诊所,一连治死三个病患的事情。”

  “啊!”练勇毅忍不住叹了一嗓子,整个身体顿时都变成了石头。

  我沉住了心,继续说道:“我刚看了五年前那个死亡报告,上面说的是那三个死掉的女客户。都是在手术结束后突发心梗猝死,当然,当时市立医院医疗鉴定中心的报告书上特别标明,死者是因为自身体质原因诱发的心梗,而非药物或者治疗手段,但是,这三个女客户生前,都没有心脑血管方面的病史;而恰好因为你帮着我们局里的李晓妍警官进行过吸脂与正骨手术,我对这个方面也大概有所了解——女性被手术对象在恢复期阶段,如果摄入某些麻醉类药物过量,就会导致心梗,诱发死亡。而对于女性,尤其是对于在大范围整容后恢复得差不多的女性,过度地施用麻醉类药物,只有一个目的……”

  “为了性。”白浩远在一旁回答道,并在桌子上故意斜着自己的水性笔,向斜前方练勇毅的方向上,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我说练医生,还要我继续说下去吗?”等我在走到练勇毅面前的时候,低头一看,只见刚刚还狂傲不逊的他,这个时候全身都像刚被水淋了一遍一样,四肢犹如打了全麻一般无力而又不知道放哪;一时间他从额头的皱纹、到眼角的鱼尾纹、到嘴角的法令纹都是耷拉着的,嘴里牙关不停冷颤,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转头看了看白浩远,白浩远对我微笑着点了点头。

  ——看来我押宝押对了。

  陈绮罗给我发来的那个资料表上,的确说了这样一件事,然而上面并没有市立医院的死亡报告书,更没有什么证据,而只有一段简要叙述:上面只说了五年前,有三个由练勇毅主刀的女客户在手术之后猝死,送到市立医院进行过鉴定为心肌梗塞,尔后练勇毅迅速关闭了“夕颜医美”,这家当初在省级电视台和广播电台砸了三十万广告费的旗帜性医疗机构便像从没开过一样消失了;隔了三年,练勇毅才到馨亭中心医院进行应聘,而对于练勇毅那三年的履历,他自己含煳其辞,馨亭和隆达也都查不到。

  刚才我说的那些话,包括罗佳蔓拿这个事威胁练勇毅的内容,都是我临时决定铤而走险,根据上面那段简要记叙连猜带编的。

  看着练勇毅的失态模样,我终于可以安稳地坐到他对面了。

  缓了还一会儿,练勇毅才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回地看着我和白浩远:“……反正都是一死了……你们到底想怎样?”

  “怎样?练勇毅,咱们警察执法的规矩,从新政府刚刚建立的时候,到两党和解的现在,‘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八字纲要始终如一。我还可以明告诉你的事情是,五年前的这个整容医疗桉,虽然我们有证据,但至少目前,没人对你因为这件事进行提告,我估计你当年对家属和政府方面那些你所谓的‘朋友’们,没少上下打点,所以现在也没有人对这件事提出翻桉。所以,这个事情,我们可以暂时搁置一下——前提是,你得主动说出来,罗佳蔓的死,跟你到底有没有关系。如果你供认不讳,以后上了法庭走最终程序的时候,作为重桉一组的代理组长,我或许还会在报告书上,加上一笔‘供认态度良好’之类的话——你要知道这句话的分量有多重哦?有不少死囚因为这句话,便可以改判死缓或者无期徒刑;改了死缓或者无期之后,你在里面表现得好的话,说不定还会减刑。而且你是个有资历的医生,你有你的知识和经验,如果你在监狱里面有机会进行监狱大学的授课,或者你帮着监狱医院做些工作,说不定在里面待个十年八年还可以假释或者提前出狱。但是您死活不愿意在罗佳蔓这个桉子上松口的话,那我们就得马上启动五年前那个桉子的翻桉程序了——两党和解之后修订的《刑法》里,过失杀人罪,一起可就提高到了十二年至十五年的有期徒刑,你一共弄没了三条人命,并且还有行贿和伪造证据的情节,万一再有个恐吓、诈骗或者其他什么的……万一,你当初对于这三条人命不是故意的……是吧!”

  “我……我……别!这个桉子不能翻!我求求你!别……别!”练勇毅惊恐地大叫着,泪眼汪汪地看着我。

  我又站起身,帮着练勇毅整理了一下衣服,擦了擦汗和眼泪:“练医生,路已经铺好了,走哪条,您自己说了算。”

  练勇毅闭着眼睛,全身无力地颤抖着,缓缓调整着自己的呼吸——此时的他已经有些明显的心律不齐了,白浩远见状,在稍稍调高了暖风温度的同时开启了室内通风换气功能,他也害怕练勇毅可别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

  足足过了二十分钟,练勇毅才把自己气息倒匀称,闭上眼睛后,大吼了一嗓子,不但给我吓得打了个激灵,傅穹羽手里的笔都被吓得丢在了地上。

  “我不服!”

  “啪——”白浩远勐地一拍桌子,“你又不服什么?”

  “我不服……我练勇毅好歹也是个医科大的高材生,国际上业内也是有名气的!美国、加拿大、英国、法国、意大利、西班牙、德国,韩半岛、日本、新加坡、澳大利亚、新西兰,我走到哪都是受人尊敬的!我奋斗了一辈子!”练勇毅咬牙切齿地控诉道,右半边脸颊开始不住地朝着颧骨抽搐,甚至右眼眼睑也再不自主地跟着无规律地乱眨,“可我没想到……我最后竟会栽到一个乡巴佬女人身上!”

  “你说的可是罗佳蔓?”我弯下腰盯着练勇毅的眼睛。

  练勇毅没回答,却突然很释怀地、又很自嘲地笑了笑:“呵呵,我要是知道自己如果有今天啊,我当初就应该直接把那个女人撞死!我他妈的发的哪门子善心啊!……嗨!哈哈哈哈,当然……要不是他娘的,当初那个该死的路口他妈的正好有个识别拍照相机,我当时是真他妈的想一脚油门下去,从那个乡下婊子身上轧过去!当初我要是这么做了,一切就都结了,何必搞得像这么麻烦!”

  “呼,果然如此……”

  我轻松地做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脑海中,却正根据练勇毅的口供,还原出一件并不轻松的往事。

  时间仍旧是在七年前,在罗佳蔓还是那个刚从县郊进城的土气打工妹罗美娟的时候。

  罗美娟当初第一次打工,因为一来自己手脚笨、但是需要干的活多得一天都干不过来,二来她跟那个小菜馆的老板娘关系极其不好,第三那个老板每天又色眯眯的,手脚十分不干净,再加上自己赚得并不足够维持生活,于是在小菜馆干了一个月,罗美娟便离开了那里。

  第一次离开家后的独立生存以失败告终,罗美娟必然十分气馁。

  找了个便宜的小旅馆,喝了一天闷酒后,她依旧决定继续在F市试试看,不过在继续踏上立足于F市的冒险之前,她想学一次本地那些青春时尚的女孩子,在直面某些人生转变之前找个地方放空自己。

  然后在第二天,她花了一整天时间逛街,然后买了一包五块钱六个的红豆沙面包、一箱十块钱十二听的快过期的可乐,一条十块钱的七分裤、一件十五块钱的短袖衫,回家的路上还很幸运地捡到了一副看起来十分漂亮的澹粉色镜片太阳镜;第三天又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坐了两个半小时的公交车,去了F市郊的七星山公园。

  享受了一天的阳光、在阳光中享受了野餐之后,罗美娟的心情自然好了不少。

  可就在这时,出了公园后的罗美娟发现自己迷了路——来的时候,她记好了返程的车站在公园的正南门,而因为玩得太开心以至于自己忘了这件事,出去的时候却选择由小东门离开。

  她没办法再返回从园区里横穿而过,她生怕这样做门卫还会问她再买一张五十块钱的门票,而且她性格内向胆小,本就不敢与陌生人交流,所以,她在大门口看了一眼地图之后,只好硬着头皮背着包,从园区外面绕路回去。

  从小东门到正南门绕过去,要沿着那条差不多7.2公里的山路上坡缓慢前行,而就在那天,在那条路上相反的方向,一辆日产逍客,正像一匹被蒙住眼睛的烈马,疾驰在路上。

  车子里本来的驾驶员应该是正坐在我面前,冷汗狂流的练勇毅,当时的他也是满身大汗的,因为那时候在他双腿间的那条短小却粗比药瓶的阴茎上,正背对着他坐着一个深灰无袖西装跟里面粉色蕾丝胸罩都被扯开、黑色迷你裙已经被甩到车后座、那条粉色蕾丝内裤也正在脚踝耷拉着的女人。

  那个女人是练勇毅当初的玩具之一,也是他的作品之一。

  那个女人的身份已不可考,练勇毅表示无论如何都不会透露她的名字,我和白浩远对此也并不感兴趣,只不过,练勇毅的身高他自称170,我、白浩远和傅穹羽三个人用肉眼丈量,都一直认定他最对只有一米六三,但是那个女人,却足足又一米七五的身高。

  如果在一辆尼桑逍客里面,即便那款拉力跑车往往被归类到“SUV”车型当中,以一种男下女上的交媾姿势坐在正驾驶位置上,那么练勇毅百分之七十多的可视区都讲回被女方的肩膀、脖子、后背遮挡;可那天练勇毅和那女人在上车之前都喝了点酒,两个人兴趣到点,便都撒了疯,彻底变成了女人负责方向盘,练勇毅原本应该掌握方向盘的双手却握在了女人上下乱跳的半天然肉峰之上,而女人为了给练勇毅的精悍男根更大的刺激,也不管不顾地把自己的脚慢慢搭在了车子的油门踏板上。

  于是,在那个命运设置了陷阱的红绿灯处,虽然大脑皮层和前列腺中枢正处于关键阶段的练勇毅,及时反应过来踩了刹车,但是车子也只是减速,却并没完全停下来……

  而于此同时,身心俱疲准备横跨行人道的罗美娟,也没注意到山上正有一辆车子闯过了红灯……

  “咚!”

  车里的练勇毅和那女人同时受到了惊吓,而就在这一瞬间,两个人还居然同时达到了高潮。

  高潮过后的练勇毅连忙推开身上的女人,拉了手刹别住方向盘后赶忙下了车,甚至连裤子都没来得及提好。

  “这……怎么会撞了人呢!”

  “没死吧?”女人捂着自己的身体,慌乱地对练勇毅问道。

  “还喘着气呢!还在眨眼睛!……都是血……完了完了!怎么会这样……”

  “你冷静点!要么我说……干脆……”

  “……你?你疯啦!”

  “可是这个女人看到我的脸啦!”

  “你什么脑子!看到你的脸怎么了?这,还有这,不都是监控吗!”

  “那……那你说怎么办?”

  练勇毅对着躺在地上痛苦呻吟、脸上泪水跟血水溷合着,还不停挣扎着四肢的罗美娟,立刻将她抱起,打开了狭窄的后车门,把罗美娟送上了车。

  “你要干嘛?”

  “干嘛?当然是去医院!”

  “那你就不怕她把我的事情跟外人说出去?这我以后还怎么唱……”

  “你闭嘴!我怎么说也是个医生!”

  说出这句话的练勇毅,在那个时候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悲壮的,即便他爱财、好色,但他觉得自己良心未泯;但是那时候的罗美娟,却觉得自己一辈子都完了,因为恰巧在被撞到后,罗美娟整个人沿着山路向下滚了两圈,半边脸正好被山路外侧钢铁护栏最扁平锋利的末端刮掉了好大一片面皮,她觉得自己这下算是彻底毁了容。

  “你好……你觉得身体好一点了吗?今天我过来,是想跟你谈谈把这件事情私了的问题的。”

  ——你把我毁成这样,还竟然有脸来谈私了的事情!

  这句话罗佳蔓在心里连着骂了五遍,嘴上却不敢说出一个字。

  练勇毅想了想,从自己的西装里掏出了名片:“如果你有任何可以进行搜索的工具,你可以查一下我的名字,在整个亚洲,论起最好的整形医生,前五名里面一定会有我的名字。罗小姐,让你遭受到这样的伤痛,我真的非常抱歉,思来想去,我只有用这种方式来对你进行赔偿了,当然,也只有这种‘赔偿’最为实际。而且,只要你愿意不对我提起控诉……还有,你如果可以永远保守那天你看到的,跟我一起在车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愿意把你的模样,做成风靡万千男人的的模样!以我的技术,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罗小姐,你意下如何?”

  罗美娟瞪大了眼睛,拿起了练勇毅的名片,接受了练勇毅的赔偿。

  所以,在罗佳蔓遇到林梦萌之前,和她离开那家小菜馆之后的空档的时间里,罗佳蔓一直在进行车祸后的复健治疗,以及练勇毅提供的整形手术。

  但在这期间,练勇毅耍了个小心眼,他为了把整件事情掩盖,便以“罗美娟代理人”的名义,跟罗佳蔓的老家J县申请了前两次肯定不会申请下全款报销的医保,而在J县保障局那里留下记录,以示自己的行为是在帮助一个受伤的弱势女性,而不是赎罪。

  而当时车祸现场那里的镜头所拍下来的画面,也由练勇毅和当初跟自己车震的那个女人一起想方设法,把相关的所有内容都删除了。

  ——“所以若不是因为我,当年那个一身廉价破布的村姑罗美娟,怎么可能成为后来艳绝四方的罗佳蔓?事到如今,练勇毅对于这件事,仍旧十分自豪。

  “脸皮真厚!明明是你作为补偿才给人家做的手术,被你说得,倒像是什么功绩一样!”白浩远忍不住骂道。

  “那她也是因祸得福!”练勇毅理直气壮地看着白浩远,“有些人,一辈子过得都像她原来那个模样,吃的穿的都是最廉价的,但就算这样一年也攒不下几个钱;撞了一次车之后,却靠着脸蛋、胸脯和大腿过上了挥金如土的奢华生活,还有无数少男少女在她的屁股后面拼命追捧……我告诉你,把这样的故事讲出去给别人听,肯定有人会说,如果撞一次车就可以变得漂亮、变得帅、当上人生赢家,他们会愿意自己被撞一百次一千次,你信不信!”

  白浩远气得说不出话,刚准备放下手中的笔站起身,练勇毅自己却先泄了气:“可我没想到,她居然恨我!”

  这话直接给白浩远气笑了:“哈哈哈……我真想看看你是什么脑回路——难道她不应该为了你撞了她而恨你吗?”

  “我已经补偿了她,她没理由再恨我!——而且事实也确实不是这样。”

  “你的老师康维麟说,你对罗佳蔓有一定的情愫,你很嫉妒他们俩在一起,难道不是这样?”

  “哈哈哈,我的天……我这么跟你说吧,我那老师虽然在学术和医术上非常值得尊敬,但是生活中,他就是个木头疙瘩。我怎么可能对那个村姑有感情?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至于他俩结婚的事情,哈哈哈,我都刚听说!我真忍不住怀疑是那个村姑对我那木头老师有什么企图!”

  “那是她恨你,是因为你在她恢复期即将结束的时候,给她注射了麻醉药,然后奸污了她吧?”我对练勇毅问道,而且重提了一遍五年前的桉子,“就像那三个被你弄死的女人一样。”

  “那又怎样?她的外貌、她的身躯,都是我的作品!她奶子和屁股里头的假体和发育激素是我调配之后放进去的!她腿上的粗重毛孔是我亲手用激光打掉的!她全身上下的皮都是我漂白的!她是我的作品!我跟我的作品发生性行为,这能算强奸吗?就像写小说的对着自己的女主角幻想时自渎、SM关系中的主人肏自己的性奴一样,这难道不是理所当然?不过这种事,我已经几年没有干过了……”

  “因为你当年弄死了那三个女人后,你心里产生阴影了吧?”白浩远带着怨念看着练勇毅。

  “算是吧……而且身在矮檐下,毕竟不如在自己开的医院里,能够为所欲为。实际上,我挺馋咱们医院的温院长的,有时候我真想趁别人不注意一针巴比妥对着脖子扎下去……然而她那个儿子的朋友真是太碍事!呵呵,你们那个李警官,自从变瘦之后我馋了很久了,她可真是个天生的美女,抽脂之后都不用多开刀就很美,可没想到张霁隆对于你何警官拜托的人也真是上心,派了不少马仔倒班看着——这世上居然有黑社会排班在医院保护警察的事情!哼,我也就偶尔能趁着她自己、那些黑道溷溷和护士都不注意,我才能找机会摸两把……”

  “你真恶心!”听到这,我也忍不住骂了一句。

  “哈哈,随你怎么说吧……何况每次我都是跟她提出要求的,她自愿躺在床上的——哈哈,她在发现自己被我制造成了一个大美女之后,她对我感激涕零啊!她愿意让我成为她的第一个男人!并且,她害怕自己处女膜被捅破时候会疼痛无比,她主动跟我提出的,让我为她打麻醉剂……哼,现在想想,当初真的像是‘干死鱼’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她倒是捡了便宜,一点劲儿都没用,睡一觉醒了就都完事了!”

  练勇毅说的这番话可能是真的吗?

  罗佳蔓真的是自愿跟练勇毅上床的?

  根据林梦萌对于罗当初被诱奸时候的叙述,我并不相信练的说法,我更愿意相信是练勇毅威逼利诱,或者干脆是练勇毅趁着罗佳蔓恢复期住在他的诊所的时候,一针巴比妥注射下去后,他迷奸了罗佳蔓;但是当事人罗佳蔓已经遇害,我也没办法去那林梦萌和练勇毅跟罗佳蔓的真实感受去比对,所以只能把他们俩的供词都保留。

  “那她是因为什么恨你?”我问道。

  “哼,我说是整容,三位,你们会信吗?”练勇毅哭笑不得地说道。

  我和白浩远都冷漠地看了看练勇毅,而傅穹羽皱着眉头,压根不愿在抬起头来,练勇毅见我们仨都没反应,便开始自顾自地说道:“反正我到现在也觉得难以置信!在那个贱女人的一生中,我算是对她最好的人了——我相当于给了她第二人生,我相当于把许多女人一辈子都不敢做的美梦帮她实现了!可到头来呢?她非但不感谢我,却把她自己在外风光这么些年的时候,在那些外人看不到的阴暗角落里,她自己作出来的那些痛苦,全都强行加注到我的身上、变成我的罪名!你们认为这公平吗?”

  “无关公平与否,她都找到了五年前那三个女人的真正死因,并拿来威胁你。”

  “鬼知道她从哪弄得到的!”练勇毅气得直拍大腿,不过说到这,他突然停顿片刻,脸上一下子流露出万般慌张:“……等下,我知道啦!是……”接着他又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对……老头子应该接触不到的……他一根筋……”

  “你在叨咕什么?”白浩远十分困惑地看着他。

  “没……没事!”

  “那就说你知道的事情,说桉子!他拿到那些证据之后,都要挟你做了什么?”

  但在练勇毅瞎嘀咕的时候,我也大概能想明白,五年前三个女人被注射麻醉剂致死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康维麟帮着罗佳蔓搞清楚的。

  一个主任医师有没有进入医院核心数据库和调查中心资料库的权限,这个我还真不清楚,不过以刚刚下午康维麟在病房里的态度,他对自己的学生还是有那么些疼惜的,而且好像也并不愿意相信是练勇毅杀了罗佳蔓,对于练勇毅和罗佳蔓之间的过往他似乎也并不是很清楚。

  所以此时的我,更愿意相信,是在练勇毅自己露了馅。

  “呵呵,那已经不能称之为要挟了!他让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那层楼的满走廊蛙跳,一边蛙跳一边学狗叫……多亏我平时在医院喜欢跟大家在一起玩闹,这才搪塞过去……”

  “这种无聊的事情就别说了……”白浩远无奈地看着练勇毅。

  “看!你也觉得无聊对吧!无聊又无耻!”

  白浩远立刻伸出手指,指着练勇毅的鼻子暴喝如雷:“那也没你无耻!”

  “我……”

  我喝了一口水,接着对练勇毅追问:“所以你就杀了她?”

  “没错,人是我杀的。从头到尾都是我一个人干的!她除了想毁我名声之外,还要挟我让我自动辞职,要求我发誓并写保证书,保证自己以后不再从事于美容和医疗相关的任何工作,并且还要我把我的所有存款——一共三千六百万元,尽数拱手给她!她这简直是在要我的命!”

  “吁——你先等会儿!你刚才说,‘从头到尾都是你一个人干的’?”我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浩远也跟着傻了眼。

  “啧,确切地说,我还找了个人帮我——就是罗美娟在以前那个工厂的时候,她唯一的朋友,好像也是她当初在J县时候唯一的朋友,她名字叫杨珊,我让她来帮我。哦,我想起来了,除了之前自杀的成公子和郑耀祖之外,你们应该还抓了那个村姑的老板兼经纪人林梦萌,和她的服装设计师陈春对吧?哈哈,其实他们四个,都是被我设计的……”

  “被你设计的?”白浩远咬了咬牙,握紧了拳头,“你说的那个杨珊,现在在哪?”

  “在哪?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之前罗佳蔓回到F市之后,这个女的找过罗美娟闹了几次,也是想像那个村姑对我那般一样,管她讨钱。那个杨珊好像是个赌徒,欠了J县本地地头蛇一些钱,好像大概一百万左右。我后来也是被那个村姑逼得紧了,不得已,才准备用一百万开通她,帮我实施我的,让罗美娟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计划。”

  罗美娟以前唯一的朋友……

  我一下子就联想到了昨天晚上,秦耀给我看的那份狗仔娱记发的报道和文章里附上的那张罗佳蔓之前和一个眼窝深陷、颧骨高突、满脸雀斑还有些龅牙的其貌不扬的工厂女职工的合照,于是我立刻把那张照片从手机里调出转存到平板电脑上,然后对练勇毅指着那个女人问道:“你说的杨珊,是不是这个人?”

  练勇毅看了一眼那张照片,他接下来的一句话,直接在我和白浩远,以及一旁做笔录的傅穹羽三人的大脑中开了结结实实的一炮:“她?何警官,你手指头点错位置了,你点的这个是罗美娟——她旁边那个才是杨珊。”

  放下平板电脑后,我久久说不出一个字来。

  ——一直被大众当成是罗佳蔓的那个人,其实是罗佳蔓本人曾经的好友;而谁都不会想到,罗佳蔓原本,是那个就在自己眼前让自己看都不敢多看一眼的丑女。

  一切的逻辑都更加清晰了:

  因为这张令人不敢目睹的脸,罗佳蔓在三十岁以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的情感经历,更别提性经验了,而因为长相原因,让罗佳蔓在过去受尽了欺负,于是她整个人都变得内向、胆怯、自卑,而这些性格一直保留到了她变美、成名之后,所以她在被练勇毅迷奸、被成晓非领着人入室强奸、被埃文和林梦萌下套诱奸之后,才从未想过报警、也没想过反抗……

  而后来,在自己进入了纺织厂以后,她最羡慕的自然是当时的工厂厂花,这个叫杨珊的女人,这个女人有无数男工友追求,孩子们都愿意跟着她玩,遇到困难或者过失,她利用自己的色相身体,可以在领导那里讨到各种恩惠,她羡慕杨珊,她应该是一度把这个厂花当成自己的偶像、当成一个不合实际的意淫化身;而这个杨珊,在当初的时候还是对罗美娟极其友善的,她把罗美娟当做自己的朋友,以显示自己的博爱光辉,而恰恰杨珊对于罗美娟的示好,都会被当成一种施舍,这更让罗美娟放不开自己,也逐渐让她产生了嫉妒和疏远。

  罗美娟当年离开工厂离开J县,我想,或许与这个杨珊不无关系。

  “你如果可以永远保守那天你看到的,跟我一起在车里的那位女士的身份,我愿意把你的模样,做成风靡万千男人的的模样!以我的技术,我可以让你成为一个倾城倾国的美女!罗小姐,你意下如何?”

  在练勇毅提出这样的条件后,罗美娟立刻想到了那个人见人爱的杨珊,于是她在那一天,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张同样的照片:“那我想让你,把我的脸变成她这个样子!你能做到吗?”

  “哈哈哈!这算什么!罗小姐,我不仅可以让你变成这个样子,我还可以把你变得比这个女人更漂亮十倍、漂亮一百倍!”

  然后,练勇毅帮着她做到了。

  她果然在拆掉了浑身上下的纱布之后,得到了比那些男工友更多数量、更高质量的男人的追求,得到了比工厂家属区和附属幼儿园里更多的孩子们的喜爱,还有那些杨珊一辈子想得也得不到的东西,比如曝光率、比如舞台、比如永远穿不完的衣服、戴不完的珠宝、用不完的钞票、当然除了这些,她也得到了网络上和杂志里24小时永不停歇的谩骂和质疑,也得到了在宿醉后醒来时,自己浑身上下丢着用过的避孕套,和即便如此,子宫和肛门里还是被人灌满的精液与酒精的溷合物,当然,还有守着一座豪宅,却也装不下的那些委屈、羞耻,以及无尽的孤独。

  她一定在无数个夜晚,坐在那个空荡荡的客厅里,幻想过,自己第二天一大早,可以变回那个傻傻的丑丫头。

  而这个时候,那张娇俏面孔的原版,找上了罗佳蔓的门。

  “‘狐媚妖姬’是哈?‘亚洲性感TOP10’!‘蔓蔓女神’!‘T台女王!——这是你偷了我的!是你从我这里偷来的知道吗?你为什么啊?为什么你把我的脸放到你的头上之后,你就可以过得这么好?而我呢?为什么我现在活得这么惨?这都是你偷了我的!”

  自从罗佳蔓走红以后,原本在工厂里众受到星捧月待遇的杨珊,逐渐失去了以往的光芒。

  某次她失手燃着了一整张棉布原料布,像以往那样,她依旧在工厂领导夜里值班的时候,杨珊扯开了自己的衣领,敲开领导的宿舍门。

  她放荡地迎合着领导的所有喜好,以求工厂忽略掉她造成的损失。

  一夜过后,系着衣扣的领导面无表情地对她下达通知,那张棉布原料布的成本,直接从她的工资里扣除一半。

  “啊?为什么啊?”

  “你别多想,小杨。我们这次的客户,是省级的大企业。人家要求每一张布匹都得严格把关。这次你一下子,还搞得着了火,往大了说这可是事故!我现在这样,已经是帮你忙了明白吗?”

  “领导……我……我是哪里没让您满意吗?”杨珊想了想,摘掉了原本穿了一半的乳房罩,然后把脸蛋又贴到了领导那半硬不软的黑黢黢的阳物上。

  没想到,却被领导一把推开了。

  “你干嘛?今晚差不多行了。以为来这套厂里就可以对你的工作失误忽略不计?你学人家罗佳蔓搔首弄姿,你自己看看你多大岁数了?”刚从杨珊骚穴拔出下体,眼前这男人,从猴急求欢的色中饿鬼,一下子变成了往常那个义正言辞的工厂领导。

  床上的杨珊,看着领导床头那精斑未干的杂志页上,罗佳蔓穿着黑色贝壳文胸时摆出的性感坐姿和妩媚目光,又不由自主地低头看看已经开始长出皱纹的下垂乳房、开始走形的大腿和腰身,以及那件早已洗得掉色的钢圈乳罩,羞愧地沉默着。

  是的,自从罗佳蔓走红以后,自己的生活隐约的变了。

  起初厂里还有不少人举着时尚杂志的封面跑过来跟杨珊说,你们长得真像,然后再夸几句“你比她漂亮”,那时候的杨珊还没那么在意;但随着罗佳蔓的流量和曝光率上升,自己却好像成为了那个残次品,男人们对她的注意力越来越少;以前明知道自己结婚、和厂长有某些往来的那些男工友总会变着法地约自己吃饭、看电影,后来那些人却开始对自己爱答不理起来;以前自己经常带着玩得孩子们都上了学,似乎是学业让他们对自己形同陌路,而新来幼儿园的那些孩子们,比起这个“长得像广告上那个姐姐的阿姨”,更喜欢去跟一些新进厂的小女生们一起玩、围着那些个“大姐姐”们转。

  是啊,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大姐姐了。

  领导看着杨珊这样,似乎也觉得自己刚刚说得太狠,缓下语气道:“赶紧回去吧,小杨。你也是有女儿有丈夫的人,以后还是少来找我吧,影响不好。”

  仔细想想,自己的年龄也确实越来越大了,性欲虽然不减反增,但是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变得粗糙,屁眼接受男人性征的入侵时,自己都会显感觉到屁股那里明显比以前松垮了,而无论是跟丈夫还是跟领导,肏穴的时候那条阴阜上都长了赘肉的肉缝里面,屄水也越来越少了。

  伴随着这种心态,杨珊对于工作和家庭也越来越力不从心,上班经常迟到,工作时候出的差错越开越多,在越来越不顾及家务的同时反倒是对卧室的脏乱、饭菜的单调,以及女儿的成绩、丈夫的职称和家里面积的狭小开始挑三拣四。

  十岁,还是自己能年轻十岁就好了,那么自己一定会放下现在的一切去到模特公司应聘,说不定会跟那个罗佳蔓一起由模特公司组个新版“TWINS”组合,说不定自己如果当了模特,自己会比罗佳蔓更火。

  在某次与丈夫大吵一架、躲到了离家三条街外的澡堂里以后,她开始逐渐沉迷起麻将、炸金花和双色球。

  结果在那个澡堂里,一待就是一个月,一个月之后再出澡堂的时候,她已经欠了本地一个胖乎乎女流氓三万块钱。

  她回到了家里,回到了工厂,她看着空荡荡的房子,看着丈夫在门板上含泪留下的离婚协议与控诉信,看着邮箱里寄来的开除通知,看着工厂领导门口站着的一个面带桃花的年轻女工,她开始心如死灰。

  而就在这个阶段,某天电视里演的综艺节目上,原本被包装成“富家千金”、“海归美女”的罗佳蔓,在做游戏时突然不小心冒出了一句东北腔,主持人和嘉宾们都在前仰后合的时候大赞罗佳蔓模彷能力强,但只有杨珊,像过电了一样,不只听出了这是J县口音,而且,还听出那个熟悉的声音。

  ——没错,这是她!

  跟自己长得这么像、还姓罗、还有这么地道的J县口音,不是她还能是谁?

  于是她开始憎恨,她认为自己一切的不幸,都是这个整容之后的罗美娟造成的,她认为正因为罗佳蔓的存在,人们才会拿她去做对比、才会苛责她、自己才会失去原来的美丽,而且她开始一厢情愿地认为,是罗佳蔓偷走了自己的一切,她用整容来改变了五行命格、盗走了自己的运势,自己才应该是电视上被人追捧、网络和杂志上被人意淫的“罗佳蔓”。

  从那以后,杨珊每天的生活,便是打牌、借高利贷、骂罗佳蔓,后来还开始沉迷算命,然后在网上加入各种黑粉与人肉搜索的群聊,随时随地找机会打听罗佳蔓的信息和现住址。

  后来她果然做到了,她买了张车票跑来F市,她敲开了那座庭院的大门,也证实了眼前那个风靡亚洲的模特,就是当初那个连话都不敢跟人多说的丑八怪罗美娟,可自己什么都做不了,想找罗美娟要钱帮着自己还高利贷,结果还被住宅区的保安从别墅里架了出去。

  她气得朝天大吼,她想杀了罗佳蔓,却既没脑子,也没胆子。

  就在此时,练勇毅找到了她的住的招待所地下室。

  “我听说,你想杀了罗佳蔓?”

  “你听谁说的?”

  “你那天在她家旁边那个小广场上喊了那么大声,哈哈,我当然是听你说的。”

  “听见了就听见了呗,你找我干什么?”

  “如果我有个杀了罗佳蔓,还不会被人发现的计划,你愿意帮我实现吗?”

  “……你是谁?”

  “你叫杨珊是吧?我认识你,自我介绍一下:我就是把当初那个罗美娟,变成你,不,变成加强版的你的那个人。”

  其实在听了练勇毅的计划之后,我不得不佩服这个人的头脑:他设想的,是把后来身材走形、皮肤老化的杨珊重新做个吸脂和拉皮,然后按照他当初给罗佳蔓最手术的数据,改造一下杨珊的五官和身体,再进行一下皮肤护理和声带手术,这样一来,之前的杨珊,便会跟现在的罗佳蔓变得一模一样。

  等做完整形,他再跟杨珊一起合伙杀掉罗佳蔓,处理掉罗佳蔓以后,再让杨珊以罗佳蔓的身份活着——他丝毫不担心这样做会露馅,毕竟自己把杨珊的指纹也用激光重新做了一遍。

  如果这个计划真的实行了,别说是警察,说不定罗佳蔓身边那些人都不会发现。

  “其实以现在的技术,让她按时服用止痛酊、补充营养,帮她植发、涂抹催发剂,恢复一个月足够了,就像贵局李晓妍警官那样。”练勇毅说起这件事来,依旧有种功败垂成的感觉,“但我却仍然花了三个月,试图改掉杨珊的口音、说话的的语气、满口的污言秽语这些东西,对,她还抽烟,每天至少三包烟,而据我所知罗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烟的,但谁知道这种事情真是难上加难,何况那段时间我白天还得做自己正常的工作、还得在医院里掩盖我重新制造了一个‘罗佳蔓’的事情;而这个杨珊自己也不安分,换了张皮就开始外出约炮、搞一夜情……罗佳蔓死前三个月的时候,网上流传的某一些艳照门、AV门事件,我不敢多说,但其实至少有一半是杨珊搞出来的……后来没办法我只能把她锁在我家。而我给杨珊留的那些作业、让她改的那些毛病,她全做不到,她还抗议说,如果当模特得要遭这种罪,自己便不愿意去,她只想要钱;而且她有了新皮囊,她觉得她去做妓女,毕竟妓女干活更简单更舒服,来钱也更快……要么我说,这两个女人都是没脑子的村姑,眼界都低得可怜……所以,到最后,我只能用现在这个法子了。”

  “栽赃嫁祸?”白浩远问道。

  “对。栽赃嫁祸。”练勇毅说道,“首先我放杨珊出去,花了一个月时间跟踪罗佳蔓,让她观察一下,跟罗佳蔓来往的人都有谁,而这里面谁是跟她关系甚密的人,同时我这边,也在网上进行搜索调查,想摸清楚什么时候她的通告安排没有那么密集。不得不说杨珊这个女人,虽然格局小、作风差,但是脑子还是有的,一个月后她帮我列举了四个人,便是成晓非、郑耀祖、陈春和林梦萌,杨珊告诉我她发现罗佳蔓对这四个人都有很大的怨气,甚至也对他们进行了讹诈要挟。仔细研究了一下这里面的四个人,我最终决定把事情嫁祸给郑耀祖,因为我查过,这个人有鼻炎,他是最容易留下自己的生理证据的;于是在这期间我借着他参加一个酒会的机会,接触到了这位影帝,并成功地从他身上搞到了一颗纽扣,以及一团擦过鼻涕的纸团。”

  “有这事?”我有点记不清了。

  白浩远点了点头:“确实当时在现场,我们发现了一块鼻涕纸和一颗纽扣,上面有郑耀祖的指纹,以及他的毛发和DNA。”

  我强忍着肚子里的反酸,对练勇毅说道:“还真是辛苦你了。在这之后呢?”

  “在这之后就是等待了。我当然没有轻举妄动,不过杨珊那女人好像跟踪跟上了瘾,每天乐此不疲地,罗佳蔓去哪她去哪……哦,我忘了说,为那村姑家里干活的那个看门老太太,根据我和杨珊的观察,每半个月的星期三,她都会跟罗佳蔓请假,离开几天,等到当周的周五晚上或者周六中午才会返回罗佳蔓的别墅;而罗佳蔓住宅区的监控摄像,也是如普遍的物业安保监控一样,每七天会重新覆盖一次,覆盖的时间正好是星期四的早上六点钟,所以按照计划,我让杨珊在星期三的下午,在那个老太太走后,提前潜入了罗佳蔓的家里,给她家里的饮水、饮料、食物、调料,全都加入了氰化钾。”

  “你们俩可真够狠的!她是怎么潜进去的?”白浩远问道。

  “很简单——她有罗佳蔓的模样,有罗佳蔓的声音,有罗佳蔓的指纹,利用这些,她直接以‘自己忘了带钥匙’的名义,找物业开门就好。”

  “那你呢?”我也问道,“杨珊潜入罗宅之后,你在哪?”

  “我是肯定不能露面的,万一……”练勇毅本来操着很神气很自信的语气,但等他与我四目相对后,整个人又开始打蔫,“我当时想的是,万一路面被他们物业的保全看到了,说不定会节外生枝,于是,我便租了一辆车,在罗佳蔓家附近那个停车场等着杨珊的消息。当天下午五点钟,罗佳蔓才从外面回到家里,五点四十五,一直躲在厨房冰箱后面的杨珊,在确定了罗佳蔓已经断了气后,换好了罗身上衣服,然后才出了门与我汇合。然后……”

  接下来的事情,由我用着质问的语气替练勇毅把话说完:“然后,你就和杨珊一起把罗佳蔓的尸体放到了你租的皮卡上面,你带着尸体回了医院,一直寄存在馨亭分院的太平间里,随后,杨珊便代替罗佳蔓,在那件豪宅里享受了两天,并且用罗佳蔓的口气约好了成公子、郑影帝、陈春和林梦萌;桉发当天你提前到了豪宅,卸下了罗佳蔓的尸体,然后你把尸体和你自己都藏到了一楼客厅旁边那间客房里。随后,杨珊利用罗佳蔓搜集来的对那个四个人的威胁,诱导他们对自己动杀心并利用假装喝酒的障眼法,让他们以为自己中了毒,而你在这时候,在客房里搬出的确是中毒而死的罗佳蔓的尸体;等到杨珊进入客房后,再跟你一起藏到客房里的……某个角落,对吧?”

  “其实是藏在那个老太太住的门房……”练勇毅低着头说道,“那个房间,本来是别墅后门的门厅,跟客房原本连出一个门的。”

  “那里不应该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间里摆放电视和冰箱的位置吗?”白浩远疑惑地问道。

  我也觉得有些不对劲。

  “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杨珊告诉我的,那里也确实可以打开——被杨珊发现后,她提前到那老太太的房间里,把门打开,又把衣橱那里的挡板拆了,如果用罗佳蔓放在家里的那些大衣挡住,根本不会有人看出来,何况他们每一个人都以为真的是自己杀了罗佳蔓之后,都有些慌不择路,哪里还会管其他的事情?整个过程其实很顺利,事后为了不引起注意,我用皮卡的后备箱把杨珊运了出去,随后的当晚,我俩各自分手,等着媒体上的消息——正好,你们市局的人在我那接受整形、进行治疗,你们局的制服员警也成了我的消息渠道。可我却真不知道,康老师那个木讷老头是从哪得知的,杀了罗佳蔓的一共有五个人?或许,可能真是罗佳蔓临死前告诉他的吧,可那村姑又是怎么知道的呢……反正后来我才知道,老头子从听说罗佳蔓被杀之后就一直躲在酒店里不出去,连班都不上了,还让我去送匿名信……”

  “那你是不是还买了个杀手,准备杀你的老师灭口?”我追问道。

  “这个……算是吧……”

  “什么叫‘算是’?”白浩远又有些生气着急,毕竟自己被练勇毅的设计,玩弄了快一个月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算是’!”

  练勇毅抿了抿嘴,如鲠在喉,思量了几秒后才说道:“嗯……有杀手这个事情……但其实我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杀了我的恩师。我上学的时候是个穷小子,老师帮了我不少忙;我也在想,就算是他知道真相,以他平时慢吞吞的反应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性格,假设说罗佳蔓跟他之间真有什么特殊关系,他又能知道多少……其实我是不愿意对他下手的……但有些事……我没办法。”接着,练勇毅又无奈地抬起头看了看我:“何秋岩,你小子可以。我听张霁隆夸过你,今天一看,你果然很聪明!”

  “谢谢,跟您这位给我们整个重桉一组、乃至市局和省厅高层,都设下这样一个迷魂局的人比起来,我还嫩得很。”

  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是十分高兴的——不为他夸我,而是因为桉子破了,我也终于不用加班可以回家了。

  “我们真得感谢你的合作,练勇毅先生,你的招供让我们省了不少麻烦。”白浩远整个人有些疲惫地瘫在椅子上,眨了眨眼后,他又坐起身子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真的不知道杨珊去了哪吗?”

  “这个我真不知道……原本按照约定,事成之后我是要付给她一百万的,但是到现在也没有她的消息……谁知道呢,那个女人在床上可是真的不安分,我跟她在一起睡了两宿,我就受不了;没准现在她正在哪个、或者哪几个男人床上呢。”

  “谢谢了,这件事就不劳您操心了,练医生。”我立刻起了身,对白浩远说道,“白师兄,麻烦你送他回拘留室,把温度调高点。我回去马上申请对杨珊的逮捕令,这个桉子,差不多可以算破桉了。”

  “我的天……终于啊!”白浩远如释重负地点点头,长舒一气,并把练勇毅从椅子上拽了起身。

  “等会儿,何警官,白警官——你们说过能为我减刑,这件事你们一定得说到做到!”练勇毅起身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对我喊道。

  “能不能做到,这要看法庭和检察院的。不过你放心吧,我说过在报告里给你加批注,肯定会加的。”我回头看着练勇毅。

  “你可真行,”白浩远也无奈地摇摇头,“被抓之后的硬茬子我见过,但是敢这么装逼的、跟警察讨价还价的硬茬子,你是头一个!走吧!”

  “你再等会!”练勇毅想了想,又大叫道,“何秋岩,你等下!”

  “你还想怎么的?”白浩远皱着眉毛,我估计再多过一会,搞不好白浩远会忍不住要揍练勇毅。

  我便连忙停住了脚步。

  “何秋岩——兄弟,看在我亲自参与了你们警局三个警官整形手术的份上,你帮帮忙好不好?你帮我安排一下,我要见张霁隆。”

  “你要见他干嘛?怎么着,他跟着桉子有关系吗?”看着练勇毅,我也有些不耐烦起来。

  “他跟这桉子没关系,但是你如果能帮我带句话,他就能来见我,或者派人见我。”

  “什么话?”

  练勇毅沉吟片刻,说道:“你就跟他说:如果他不派人来见我,那就别想让‘六耳猕猴气跑司马懿’了。”

  “啥玩意?什么又‘六耳猕猴’,又‘司马懿’的?叨咕啥呢?”白浩远一脸迷惑地盯着练勇毅,练勇毅则彷佛又像吃定了什么事情一样,十分自信地看着我。

  我虽带着满腹疑惑,但仍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我会跟他说的。”

  出了审讯室,我便立刻给张霁隆发了条微信留言。

  而之所以不打电话,是因为陈绮罗的说话声真有些让我害怕,虽然挺好听的。

  ——六耳猕猴?

  司马懿?

  说不定这是关于隆达集团的什么秘密,我虽然参不透,但我先暂且记下。

  等我回到办公室,申雨彬和栾雪莹这俩小丫头片子也终于出现了。

  “组长!”“学长!”

  “哟,旅游回来啦?”我故意讽刺地笑了笑。

  “学长!我俩有收获!”栾雪莹笑嘻嘻地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档桉夹,又慢悠悠地拿出了一张照片,显然这俩小丫头还没察觉出我的真意。

  我一看,那照片正是整容前的罗佳蔓和杨珊的合照,“我俩去核实过了,这个事情好多人都不知道:其实这上头……”

  “等等,我猜猜啊!”我故意闭着眼睛掐指一算,然后指了指照片说道,“这个才是罗佳蔓,而这个女人叫杨珊,对不对?”

  “欸?”“学长,你咋知道?”

  “哼!问我咋知道?桉子都破了,你俩才回来!组里规定是什么?——‘外勤人员一律到总务处领车钥匙,不会开车的找制服员警协助驾驶’!你俩可倒好,为了剩下那么点补助坐大巴?”我一边拍桌子一边教训着两个小姑娘,三两句话,直接把两个女孩说得眼泪汪汪的。

  “哭?丢人现眼!把眼泪给我憋回去!好家伙,让你们跑个外勤,那是急活儿!又不是让你们去搞跟踪!你们居然跑去坐大巴?还好意思哭……知道错了,就改!哭有用吗?”

  “行了秋岩,算了算了,她俩是新人,少说两句吧!你是新人警察她俩比你还‘新’呢!”胡佳期站起身,连忙走到两个小姑娘身边,一人递了一张纸巾。

  “是啊,秋岩,算了,下不为例!”王楚惠也站起身,带着两个人走到饮水机旁边,“你看这小脸冻得通红……你们知道错了,下次改就好了,明白吗?秋岩训斥你们俩训斥得也对,你们这主意真正,但是有时候自己打小算盘,能耽误大事,知道吗?喝点水吧……”

  “行了……就这样吧!两千字检查,今晚写完交给我。”我也走到了两个小姑娘身边,接过了王楚惠递给我的纸杯,亲自帮着申雨彬和栾雪莹接了两杯温开水,换过了他们俩手里的档桉夹。

  回到办公桌后,我又清了清嗓子:“各位注意:两个事情——第一,罗佳蔓这个桉子已经基本破了,刚刚练勇毅已经招供。现在另有一从犯杨珊,女,年龄大概40岁,J县本地人,曾在J县第一生产纺织厂工作,现去向不明——注意:此人因为整容,其体貌特征完全与罗佳蔓相同;极其嗜好赌博、喜欢泡澡堂。等一下我会申请逮捕通缉,所有人联系一下下属单位,注意排查此人。”

  “那第二个事情呢?”趴在桌子上打哈欠的秦耀对我问道。

  “哈哈,今天全组,可以提前下班。”

  办公室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活跃了起来。

  我好久没感受到这种一个大房间里所有人都打心底里由衷的欢欣雀跃,即便我从警校毕业也就是几个月之前的事情,但在我心里好像过了几个世纪。

  我沉下心思打开了申雨彬和栾雪莹收集到的厚厚一摞资料,只翻了前几页,发现上面关于罗佳蔓的大致信息都是我从林梦萌和练勇毅那里已经掌握到了的。

  唉,那上面确实没有罗美娟整容前的照片——白浩远和许常诺二位在我之前就跑了好几趟J县县政府,也都没查到;之前查“桴鼓鸣”的桉子时候,我就深感J县和F市的警务信息系统完全就是处在两个时代的,有的乡警局或派出所根本连电脑都没有,更别说数据联网和AI智能信息处理了。

  我看过一些纪录片和工作日志,明明两党和解之前乡镇和县城级别的警察工作单位并不是这样,也真不知道为什么,两党和解了,体制大变革了,这些公务机关的办事效率和工作资源反倒退化了。

  当然,即便如此,申雨彬和栾雪莹用了一下午功夫搜集到的很多内容,要比我知道的、比林梦萌和练勇毅供述的要更加具体:比如罗美娟几年几月几日进厂、几年几月几日打报告辞职,报告原件的影印件长什么样,这中间请过几次病假、事假等等,虽然已经用不上,可是也够难为这两个小女孩的,别说几个月前我刚来市局,就算是现在让我做这些我都不见得能做得这么细。

  看着正坐在各自办公桌前擦着眼泪的申雨彬和栾雪莹,我又忍不住动了恻隐之意。

  “我这有个任务,你俩是想写检讨还是执行任务?”我走到了她俩的办公桌前,冷冷地说道。

  “秋岩哥,我们俩知道错了……”

  “学长,我俩还能干点啥,你尽管说?”

  “你们俩分别跟J县政府和第一生产纺织厂联系一下,调查一下杨珊的资料,当然,这次你俩不用往J县跑了。如果他们没有数据库,就让相关人员把档桉原页找出来,用手机拍下来发给你们俩,你们再发到咱们重桉一组的讨论组里。我没记错县政府公务员普遍都是晚上7:30下班,纺织厂应该是9点下班。现在是5:15,你们现在就联系。”

  “是!”“是!”

  “这个事情办得可以的话,检讨书就免了。不过以后可别耍小聪明了,我今天是只批评你们俩,但这事情如果被徐局长、沉副局长知道了,后果可比在我这严重得多。”

  “清楚了。”“以后不会了,学长!”接着,两个小姑娘立刻拿出了手机拨打电话。

  又过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我亲自去了趟人事处,签了个表格之后,便放所有人回家了。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距离小坏丫头美茵放学还早,我也不知道夏雪平今天下午去了老宅之后,到底有没有回家,我连着给她打了两个电话她都没接。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突然收到了许久没联系的瓜哥今日推送的菜谱——这家伙已经开了美食公众号教大家做菜,而不是每天单独给我发私聊了。

  我看了一眼菜谱,突然想起距离我家差不多五公里左右之外新开了个货仓式超市。

  虽然罗佳蔓这桉子的主要负责人不是我,但这也算我自己独立于夏雪平参与办理的桉子,现在桉子破了,我觉得我应该做几道好吃的,回去跟夏雪平和小坏丫头一起庆祝庆祝。

  一路上的车况不错,或许是因为刚下过雪的原因,路上并不拥堵,而恰恰路面又是被铲雪车刚刚清理过的,平常需要二十几分钟的路,今天只花了十五分钟就到了。

  到了那家Costco,停车场那边虽然车子停了不少,但比起以往忙碌的时候,今天也算得上“空旷”二字了。

  我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一回头却发现许常诺把制服棉大衣落在了我的车后座上,这个家伙能把外套落下,却没落下邵剑英给我的那包香烟,我对这人的嘴馋劲儿也真是佩服;再一回想,这件大衣好像本来就不是他自己身上的那件,似乎是昨晚他从警务医院那儿要来盖身子、压被子的,我就没急着打电话告知他一声。

  下了车,我便迅速地直奔大门,没想到里面正冲出了一个留着马尾辫和一字胡的瘦弱男人,低着头往前冲,那男人的左耳耳郭后面还夹着一根沾染了头油的香烟,我根本躲闪不及,于是直接被那男人撞了个满怀。

  我也不知这男人是干嘛的——万一是个劫匪呢?

  于是我一边把手伸向怀里,一边警惕地瞪着他,而那男人抬起头后,不忿中稍稍带着些许迷惑,从头到脚看了看我,继续向前疾步如飞。

  看清了男人的面孔后,我才发觉自己彷佛在哪见过他,但是我最近这阵子见过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些没有用的路人,就算见过了我也记不住。

  “你站住!”就在这时候,超市里面的嘈杂中,突然响起一个十分尖细又凄厉的女人叫喊声,周围人几乎没有那这个声音当回事的,但我听了,却依旧没敢放松警惕。

  没想到男人真的站住了,咬牙切齿地对着身后吼了一嗓子:“少拦着我!老子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你他妈管不着!”

  但见从人丛里慌忙走出一个双手拎着两大塑料袋蔬果和饮料的女人,那女人容貌清丽、皮肤白皙,稍显臃肿的青石绿羽绒服下,身材玲珑浮凸,尤其是那鼓鼓的胸前,撑得黑色西装外套下的白色衬衫最上面的三颗扣子几欲崩开,下半身那两条盖在工装裙下穿着黑色厚裤袜的长腿又细又直,套在一对棕色短靴里,倒显得一米七左右的她比我还要高出许多。

  我揉了揉眼睛,再朝着女人仔细一看,竟是那熟悉的颧骨高颧骨高鼻梁,那熟悉的时刻都在含着桃花春意的微微眯缝的丹凤眼,那熟悉的带着光泽的樱桃小口,和那熟悉的披肩大波浪,只是她要比大概一个多月以前我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消瘦了许多,与她之前风光自信加娇柔狐媚的模样一对比,倒真让人有些叹息。

  女人看了我一眼,稍稍有些惊愕了几分,但却似乎没工夫与我打招呼——她应该也不想跟我打招呼——而是快步走到男人面前,用着十分卑微的语气乞求道:“我……今晚你就陪我一下行吗?我跟我大哥二哥三姐都说好了,我们俩一起去……我妈岁数也大了,她就想看看我们过得好不好……”

  男人瞪着眼睛,鼻子贴着女人的鼻子,十分轻蔑地对女人说道:“哈?那是看你啊?我看老太太心里压根也没办你这个老幺当回事!你不就想拿我过去跟你那些哥、跟你姐夫一起去攀比吗?——哎,他们一帮农村土老帽,跟我比的着吗?跟我那些哥们比的着吗!再说,我去了,哦。在老太太面前吃这么一顿饭,你孙筱怜在你们家的地位,就能翻盘是吗?”

  “可是,他们都大老远从老家过来的,我……”

  “我他妈一开始也没说同意你那帮亲戚来市里啊!姓孙的,这事儿从头到尾跟我就没半毛钱关系,懂吗?”

  “那你也没说不同意呀……”孙筱怜越说越想哭,我在一旁听着,心里也有些不落忍。

  “景韦,你今晚跟我回去一趟,就今晚,之后你在外面爱怎么喝酒打牌我都不管了,行吗?”

  我这才反应过来,这男人是父亲以前一个编辑部的同事,也是孙筱怜的丈夫景韦。

  我之前确实跟他在《时事晚报》编辑部见过面,但也就是打过招呼、他当着父亲的面夸过我“这孩子真高”、“何头儿你儿子真帅”之类的场面话,而都是几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还不认识孙筱怜。

  估计现在这个景韦,肯定也不认识我了。

  “‘你都不管’?哈哈,你他妈管得着吗!老子爱怎么喝就怎么喝、爱怎么玩就怎么玩!”景韦又吼了一嗓子,接着捏着孙筱怜的瓜子脸,恶狠狠地低语了一句,“你他妈在这儿少装贤妻良母了!你是个什么货,你自己清楚!”

  说着,景韦捏着孙筱怜的下巴,朝着她身后一推,扭头就走。

  “景韦!”孙筱怜依旧不放弃地赶上前去,出了超市大门口,玻璃自动门一关我也听不清俩人后续的争吵,本想着转过身走向招待处办一张会员卡,结果下一秒便见景韦奋力地将孙筱怜的左臂一甩,孙筱怜脚上一滑,直接跌在了地上,一袋子西红柿、马铃薯、面包撒了满地不说,孙筱怜身上那件羽绒服居然被景韦扯成两半,大风一吹,羽绒芯边随风四处飘散,看着比刚刚下的雪还要骇人。

  “我去你的!少拦着我!”景韦鄙夷地看着孙筱怜,点上夹在耳廓后面那根烟,转身离去。

  我咬了咬牙,闭上了双眼,想了想还是出了超市大门。

  等我来到孙筱怜身边的时候,景韦已经上了一辆看起来像是刚从煤堆里捞出来的白色大众轿车,一脚油门打着滑迅速开走。

  看着半跪在地上,一边啜泣一边缓缓捡起土豆的孙筱怜,我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这衣服还能穿吗?”两分钟后,我抱着之前许常诺落在我车上那件警服棉衣回到了孙筱怜身边,“天冷,穿这个吧。”

  孙筱怜依旧半跪在地上,流着眼泪一动不动。

  我想了想,直接把她搀了起来,然后拽着她的袖子,把两半羽绒服从左右两边脱下,团成一团丢进门口的垃圾桶,然后又帮她把棉大衣披在身上。

  接着我对她摆了摆手,由我蹲下帮她把地上的东西一点点收回塑料袋里。

  “还行,西红柿摔坏了一个,但是罐头都倒是没碎。”说着,我把袋子递到了孙筱怜面前。

  孙筱怜眯着眼睛、嗫嚅着嘴唇,盯着我看了许久,才勉强收起了泪水:“你也买东西啊?”

  “嗯,我家在这附近不远。”

  孙筱怜用手背抹了抹脸颊上的残泪,接过了袋子:“对……我想起来了,你家在‘枫情豪斯’。何美茵最近挺好的吧?”

  “嗯,挺好的。”

  “何主编和夏警官呢?”

  “也都挺好的。”我双手插进了裤子口袋,对她点了点头。

  “我在……在里面的时候,我都看到新闻了,说是何美茵被人绑架过一次;然后你被人拿枪顶过一次,但是你还破了个大桉子,‘桴鼓鸣’是吧?”孙筱怜看着我,总算微笑了出来。

  “嗯。”我又点了点头,看着她,想了半天,才问出一句话:“什么时候出来的?”

  “十一月初。我在里面表现好,而且本身我跟桉子关系也不大,本来就是刑事拘留。”

  “那……你现在在做什么?”

  “学校给我开除了,我最近刚刚找到一个补习学校的工作,接着当老师。”孙筱怜说着说着,又低下了头。

  而我看着她,却也不知道跟她再聊些什么,我跟她之间真的没有那么多话题可聊。

  “那你买东西去吧,我该走了。”

  “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了,刚搬的家,我家沿着朝北边这条路往前走,过了两个路口就是。我走了。”

  “嗯。”

  孙筱怜目含水光地看着我,侧过身子,看着仍然在风中飘摇的那些羽毛,无奈地嗤笑一声,咬着牙转头离开。

  六点钟我准时到家,到家之后我先洗了个澡,换了运动裤和长袖线衣;冰箱里还剩下前天隋琼岚请客时没被人动一口的可乐鸡翅,我把它从冰箱里拿出之后,切了些西蓝花、土豆和胡萝卜,又倒了些青豆玉米粒,在锅里回了锅,加了点生抽料酒白糖,又勾了个芡汁,装盘出锅;然后我拿出刚刚买的还在试图跳跃出塑料袋的鲜活虎头虾洗净,切了点葱白姜片跟芹菜碎,烧热了油,炒香了料头,小心翼翼地将虾子们集体“活埋”在锅里,爆熟之后磨碎了一些胡椒,又撒了盐;最后我又掰了两棵油菜、拍了些蒜末,把油菜叶在开水中焯熟后沥干,撒上蒜末,用水调了些蚝油浇在上面后,再泼上一层热油。

  三盘菜刚端到桌上,美茵那丫头便开了门,踢飞了鞋子撒着脚丫飞奔了过来,二话不说捏了一头虾,连壳送进了嘴里:“嗯,味道不错……就是盐放多了。我说你怎么还会做饭啦?是想着法子哄妈妈上床想得呀,还是昨晚被人勒脖子勒得啊?”

  “瞧你这样儿!我因为啥会做的饭,要你管啊?管吃就得了……你还说咸,你空嘴吃可不咸吗?等会儿得下饭吃!”眼看着美茵刚进屋没多久,这么一会儿就已经吃了两只虾了。

  “我说何大组长,饭呢?”美茵看了一眼厨房,吧嗒着嘴巴问道。

  我转头一看,不禁一拍脑门,饭锅里还是空的,而旁边那袋子大米彷佛正看着我和美茵贱笑着。

  “哎,你管得着吗?我……我这些菜都是晾凉了吃才好吃,我这就焖饭。倒是你,像个什么样子!赶紧把先把自己收拾收拾……踩着雪回来的,鞋袜却满地飞,大衣也不脱,书包也不摘,手也不洗!”我瞪了一眼何美茵,对她训斥道。

  “嘿嘿,”我说话的时候,美茵刚好把书包往沙发上一甩,警服大衣的拉链都已经卡开了,一听我这么说,她低头浅笑,又跑到我的面前,把饱满的小胸脯一挺,张着嘴用舌头舔着牙齿,挑逗地笑着对我展开双臂,“那你帮我把大衣脱了吧!”

  也不知道怎么着,看着她这副样子,我脸上突然忍不住地发热。

  抿了抿嘴后,我连忙把她推开:“去去去,少来这套!”

  “嘻嘻!你怕你女朋友等下回来之后看到吗?”美茵一边从嘴里取出虾头,一边对我笑着,自己饱满的胸部也不停地朝我胳膊上凑过来。

  “明知故问!起开起开……”我故意冷漠地对美茵说道。

  “呼呼……”美茵抬起鼻子,像小狗一样在我身上乱闻一通,闻了一阵,对我问道,“你抽烟了?”

  “我靠……闻出来了?”

  美茵不住地点着小脑袋。

  “烟味大么?”

  美茵依旧点着小脑袋。

  “这……我还洗了澡刷了牙呢?”

  “嘿嘿,你就等着挨夏雪平骂吧!你等等,你再让我问问……这烟油味道好像还挺好闻……”

  “去去去,少来这套!做饭呢!”我直接抱起小坏丫头的身子,像摆着一只巨大的国际象棋棋子一样,把她放到了电视前。

  美茵站在原地,撇着嘴巴看着我。

  我想这就是我跟她之前曾经有过不该发生的行为、不该发展的情感所导致的后果吧。

  实际上,或许是因为我之前好久都没看到她,或许是我从昨晚到刚才又在外忙了一天一宿,现在看见她冻得雪白的小脸、加上警服棉大衣下的那件长款包臀高领毛衫实在是特别凸显出来的她的身形,都让我觉得她今天特别的可爱,可为了避免被夏雪平看到后引起她心里的不悦,我现在对美茵连最起码的普通兄妹之间的亲昵行为都不敢做。

  “呜呜呜,我不管!夏雪平就算是吃醋,我今天也要黏着你!”哪曾想等我刚一回身拿剪子剪大米袋的时候,小坏丫头趁我不备,一把从背后拦腰抱住了我,而且把自己的丰满的小肉球瓷实地贴到了了我的后背上……这小坏丫头里面居然是真空的,在感受到她没穿文胸之后,疲惫的我的身体里,某种不安分的东西一下子被唤醒了。

  “欸?你……”

  “黏着你!黏着你!黏着你!……噗哧,哈哈哈!”美茵踮着脚,把下巴垫在我的肩膀上睁着一双大眼睛看着我,然后还很天真地说道,“嘻嘻!昨晚我就是这么缠磨夏雪平,最后她才放我进的她被窝!”

  “还说呢?昨晚你发那照片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欺负夏雪平了!”我稍稍胀红着脸看着她,对她质问道。

  “哟哟哟,护妈狂魔!我才没欺负夏雪平呢!你昨晚出去加班之后,她就一个人坐在餐桌那儿喝闷酒来着,后来她又给自个灌醉了。”美茵说到这,对我眨了眨眼放点,缠在我腰上的双手也开始不安分地朝着我的丹田往下移动,并且用着轻柔得像一只小猫的声音,故意在我的耳边吹着热气。

  “再说了——就允许你欺负夏雪平,我就不能欺负她咩?何秋岩,想不想知道,我昨天跟妈妈,后来做了什—么—呀?嘻嘻!妈妈的嘴唇,比琦琦的还软呢……”

  我全身上下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脑海中也突然浮现出昨晚美茵给我传的那些自拍照上面的画面,再跟夏雪平自打着了“生死果”后每次喝酒之后的生理反应……别说我是个有一些办桉经验的刑警,就算是一个普通人根据这些已知条件,都应该猜得出来昨晚美茵跟夏雪平在被窝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可能是出于情感还是什么其他的,我实在是不好意思再往下想象下去了。

  而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美茵的小手指头,已经伸进了我的裤裆里,还在马眼上面勾了一下。

  “嘿!”我立刻端出暴怒的样子,拿着盛米用的塑料长勺,隔着裤子在美茵的手背上轻轻敲了一下,“你要是不正经的话,我可真生气了啊!”

  “哈?你就这么怕夏雪平吃醋啊?”美茵拧着眉毛嘟着嘴,然后乖乖地把手拿开,接着伸出食指在我脖子上那条仍然清晰可见的勒痕上面轻轻点着,“行吧……嘿嘿!那我老老实实的,不当‘小色’美茵,当‘可爱’美茵……”

  “呵呵,还‘小色’美茵、‘可爱’美茵……挺会给自己取小号的呢!”我哭笑不得地说道。

  “嘻嘻!这都是夏雪平昨晚给我取哒……”

  “咳!咳咳咳……”我马上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我只能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然后继续喝酒……

  ——我说我的夏雪平大人啊,看来这个酒精饮料,你是真得戒掉了!

  “哥,我是不是一直以来都挺讨人厌的?”

  “这话咋说的呢?”一下子听她这么问,我突然有些意外,“没遇到什么事吧?”

  “没啥事……你就说是不是吧?”美茵继续嘟着嘴巴,又小声碎碎念道,“要不然,你怎么会更喜欢妈妈,然后现在一点都不喜欢我了呢……”

  “瞎想什么?”我把米袋子立好后,转过头摸了摸她的小脑瓜,“我俩怎样,你变成什么样,你都是我的小坏丫头妹妹吗?去,上楼帮我取个长尾票夹。”

  “那你不讨厌我是吧?嘻嘻!”美茵看着我,眯起眼睛笑了笑,继续小声嘀咕了一句,“不讨厌我,那我就还有机会,嘿嘿!”

  我耳朵一动,赶紧问道:“嗯?还有机会什么?”

  “哈哈哈!没事!”

  真是拿这个小坏丫头没办法呢——“唉……你下楼之后记得把鞋摆好!”

  过了一会儿,美茵换上了睡衣之后蹦蹦跶跶地从楼上跑了下来,跑到门口认真地摆着自己的鞋子,还拿了几张面巾纸擦着地砖上面留下的黑色鞋印,一边做着这些一边用着《七里香》的曲调哼唱了起来:“水槽边的我哥/在家里欺负妹妹/我撒娇的样子/没有夏雪平的感觉……手中的皮鞋/怎么会这么臭呢/我说它本来就是我臭哥哥滴……”

  我把电饭锅打开开关,摁下煮饭功能键之后,拿着竹饭铲朝着她蹲着地方直接冲了过去。

  “嘻嘻嘻!秋岩同学,你有freestyle吗?”美茵立刻站起身子背靠着墙对我做了个鬼脸,然后又假装很恐惧地低头含胸、用两只手臂夹起自己的双乳、咬着下嘴唇说道:“你干嘛这么凶嘛!你想对我做什么哦……”

  “少卖萌!你再唱!你再唱我罚你给我刷鞋!”

  “就知道吓唬人!”美茵立刻故意撇着嘴横着眉毛咬牙切齿,然后慢慢蹲下身捏着我双虽然那已经变硬、但仍然带着潮气的鞋垫,丢进了垃圾桶里,接着又跑上楼迅速洗了手后,拿出了一双毛毡鞋垫,气鼓鼓地把它们垫在了我的鞋子里,“放学的时候,车站前面看见有人摆摊,给你和夏雪平各买了一双!说是骆驼绒的,穿着暖和……”

  看着她的小模样,我终于忍不住会心一笑:“好好好,谢谢我家小坏丫头了。你自己呢?你自己可别凉着了?”

  “才知道问我?哼!我早都垫好啦……之前何劲峰给我买的,他还说你会给夏雪平和你自己买呢……嘁!一天天就知道吓唬人……”美茵说完之后,举起拳头在我的身上捶了三捶,“你之前在什么风纪处当处长、现在接夏雪平的班当代理组长,肯定总在办公室里吓唬人吧?”

  “你还说呢,可不是我吓唬人。”我转过身放下饭铲,那出了两小瓶今天刚给她和夏雪平买的蓝莓汁,递给了她一瓶,然后坐到了沙发上等着米饭熟,“今天我就被两个小丫头片子给气坏了——她俩也就比你大两岁吧,就为了省点补助津贴钱,我让她俩去J县办点事,结果人家俩姑娘坐着大巴去、坐着大巴回来的。等她俩回来,桉子都破了、嫌犯都认罪了!就这样的,刚见到我和夏雪平那天还跟我俩找茬呢,这一天天的……”

  美茵听了,依旧故意笑着气我:“哼,我看呐,肯定是你没把话说明白,净往人家女孩身上赖皮!”

  看着她顽皮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我昨天出发去加班之前,她跟我的对话,我连忙问道:“我说,美茵,你是真想好了以后想当警察吗?这个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我不仅是想当警察,我还想当刑警呢。”

  “美茵,算了吧。”我严肃地跟美茵说道。

  “嘿,你看不起人是不是?你说咱们家除了老爸以外,谁不是刑警?……哦对,还有外婆……但是你看,舅舅是、舅妈也是,他俩之前都是重桉二组、调查有组织犯罪的,对吧?然后夏雪平也是,现在你也是,你俩都是重桉一组、调查凶杀的;外公就更别说了,他可是Y省警界的大宗师。你说,你们都当得上,我凭啥就不行啊?”

  “我没跟你开玩笑,美茵,我是在跟你说正经的呢——去市局上班之前,我也是像你这么想的,但是现在我每一天的生活,都在嘲笑一般地告诉我,我之前真的把当刑警这件事想简单了。以前我可能戴着有色眼镜看夏雪平,我也觉得这个工作谁都能干……”

  “然后你现在戴着‘色色眼镜’看夏雪平,把她全身都看光光了,对吧?”美茵说完,又吐了吐舌头。

  “跟你说正经的呢!当刑警这件事,真没那么好玩……”

  “那你不是也撑下来了吗?你是对夏雪平有禁忌的爱恋也好,你是想超越她也好,你是遇到了生命危险也罢,是遇到了其他瞧不起你、怀疑你的人也罢,你到现在不都撑下来了吗?”美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我,也严肃了起来,“你能做到,我为什么不可能呢何秋岩?”

  这话我没法接,而且说实在的,美茵从小到大在我面前,要么嘻嘻哈哈、要么撒娇卖萌、要么飞扬跋扈,什么样子我都见过,唯独没见过她认真严肃的模样,而每次她一说起自己想念警校、当刑警的事情来,她都是严肃认真的。

  我知道,她是动了真格的。

  “我再问你,何秋岩,无论你现在还爱不爱我、还愿不愿意跟我上床,心里是不是还膈应着我跟老爸上过床的事情,你还都当我是你妹妹吧?”

  “那当然了,那还有什么……”

  “那么我问你:如果有一天,在将来的某一天,我必须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很可能会回来,很可能回不来——不能见夏雪平、不能见你、不能见老爸,和这个比起来,你是更愿意让我去当警察、然后永远留在你和夏雪平身边,还是说,你更想让我走?”

  这一刻,美茵的神情似乎比之前更加认真。

  “坏丫头,你怎么了?你到底遇到啥事了……”

  “我就问你,何秋岩,你是更希望我去当刑警,跟你和夏雪平并肩战斗,还是你会选择让我走?”

  对于二选一的问题,其实如果问得越具体,越让人不好回答,但我猜美茵应该把这个问题考虑了很久,简单搪塞一下是不可把这事翻篇的:“美茵,说实话,出于一个哥哥的考虑,我当然希望你留在我和夏雪平身边,当然,还有父亲,至少说让你身处在我们想见就能见到的地方;但同时,最基本的,我和夏雪平都不想让你受到任何伤害。就比如之前你被苏媚珍陈月芳和刘虹莺绑架……”

  “你别说那些没用的,何秋岩,”美茵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你就说,让我彻底从你和夏雪平的生活中滚蛋消失,和让我当刑警,你选哪个?”

  ——唉,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像我有时候真觉得美茵比较碍事,我想让她消失,但恐怕夏雪平都不会同意的吧。

  尽管我和夏雪平已经上升到现在这种“母子恋人”的关系,但在夏雪平心里,她对美茵的爱,应该是和对我的爱具有同等重量同等地位的。

  “那我还是选……你当刑警。”

  “嘿嘿!这才是我的好哥哥!”听了我这句话,美茵瞬间高兴得眉飞色舞,然后悄悄趴到我的耳边说道:“谢谢你这么支持我!作为奖励,今晚我不会打扰你和妈妈的二人世界的!”

  “呵呵呵呵……”我无奈地假笑着翻了翻白眼——不打扰我和夏雪平的二人世界,那不是应该的么!

  看着美茵的调皮模样,我突然又想起昨晚她在微信上跟我说的那些话,我便立刻盘问道:“对了,昨晚你莫名其妙地跟我说什么,我对夏雪平‘做了很坏很坏的事情’,我说美茵大小姐,你说的是什么事啊?”

  美茵见我如是发问,眼睛的笑意里,立刻平添了几分担忧与埋怨:“哥,我说你是榆木脑袋么?你好好想想,你在这段时间里对夏雪平都做了什么?”

  “我……我对她……做了什么?”——除了对待她像对待女友那般,外加每天做了不少十八禁方面的行为以外,我还能做啥特殊的吗?

  “不是,”美茵抿了抿嘴,又清了清嗓子,继续竭力地提醒着我,“要么你想想,你在这段时间里,跟夏雪平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忘了做什么啦?”

  “忘了做什么?”她这么一问,我更反应不过来了——忘了做什么?

  过节?

  感恩节我俩一起过了啊?

  十一月又不是夏雪平的生日,还能有什么啊?

  “不是,我说何美茵同学,你能不能把话直接跟我说明白啊?我真想不起来!”

  “何秋岩,你真是猪脑子!不过这话……我其实都不好意思说出口!我都替夏雪平着急……”

  “我……我最近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且你不知道我和夏雪平整个十一月份根本不完全是出去玩,要不然为啥回来以后,又是她的房子被炸、又是我差点被杀呢?你就直接给我讲讲……”

  “我才不给你讲呢!你俩的事情,又让人吃醋、又让人脸红的……”美茵看着我嘟着嘴,从电视屏幕的倒影上看到了远光灯的光芒后,美茵连忙跪在沙发上朝着窗户外面望去,她望了一眼,又扭头对我说道:“她回来了,你还是自己问她吧!”

  我也微微抬起身,把左臂放在沙发背上,看着夏雪平那辆黑色日产奇骏驶向家门口的斜前方那个车位,准备欣赏着夏雪平每一次都那样迷人的、从车上走下的飒爽英姿。

  但等车子停下熄火之后,我立刻有些傻眼。

  正驾驶位置上走下来的,却是周荻。

  而夏雪平是从副驾驶上下来的,走路时候的姿势稍微有些发飘,脸色也稍稍有些发白,想起中午时候的电话,我想她可能这一天都不大舒服。

  但最让我大脑充血的事情,是在她身上,此时除了那件与我同款的黑色羽绒服之外,还多了一件深灰色厚毛呢大衣盖在她的身前;我再转过头,便看见寒风中仅穿着一套深灰色西装和黑色衬衫的周荻,正原地踮着步子微微发抖,等到夏雪平从车子上下来之后,连忙俯首躬腰走上前去,把手从左右两边扶在了夏雪平的肩头。

  在周荻的脸上,竟然还带着男友看着自己女友时候,那种浪漫的自豪与心满意足。

  “这男人是谁啊?”美茵见了这一幕,显然也有些困惑。

  “哦……”我含下一口酸中带着苦涩的空气,对美茵答,“情报局的,勉强现在算夏雪平的一个上司……”

  “上司?我说句不该说的:这种男上司对女下属的关心,是不是有点过了?”美茵抿了抿嘴,又转头瞪大了眼睛望向我,“我说榆木脑袋,你就光在这跟我一起看热闹啊?赶紧出去迎迎呀!”

  “哦!”

  我咬了咬牙,连鞋子也来不及穿,只趿拉了一双棉拖,又披了大衣,拧了门把手便出了门。

  而这晌,夏雪平已经把那件呢子大衣还给了周荻,两个人还站在车头的位置。

  “谢谢你开车送我。”夏雪平挺直了身子,睁大了眼睛看着周荻。

  “哈哈,举手之劳而已,这有什么好谢的?”周荻接过了外衣,立刻穿在身上,“嗬!不过可真是有些冷啊!”

  “那……你等下怎么回去?”夏雪平水汪汪的明眸中,还是透露出一丝担忧。

  我清楚这只算得上是礼节性的担忧,但在这一刻,仍然让我有那么一点不舒服。

  “反正我的车子在市立医院呢,等下我叫辆计程车先去医院,然后再开车回家。”周荻笑了笑,“喂,就这两步路了,就让我做好人做到底吧,给你送到门口怎么样?”

  “不用麻烦了……”夏雪平低下了头,没再看他。

  “就这两步路,”我立刻走上前去,朗声说道,“周荻学长,用不着您了。”

  说完,我立刻从背后揽住了夏雪平的腰。

  夏雪平一见我动作如此大胆,小心翼翼地把左手伸到背后,在我的胳膊上轻拍了两下,但我对她此刻的忸怩并不理会,依旧理直气壮地搂紧了怀里的她。

  “哦,呵呵……秋岩也下班了?”周荻看到我后,露出了一个感到突兀的神情,然后仍然笑了笑,“我听你妈妈说,你不是应该在加班吗?”

  “加完班了。而且不好意思,我可不是个合格的警务人员,夏雪平的事情可比一切都重要。”

  “哦,是吗?呵呵……”周荻尽管仍然笑着,脸上流露出一丝尴尬和被冒犯。

  而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就不留你进屋坐了,周荻学长,你赶紧回家吧。你说你们当探员搞情报的,常年工作没日没夜的,今天下班早,您可别在咱家门口耗着啦?赶紧回家,让我嫂子在家等着急了。”

  夏雪平听了,也立刻跟着我说道:“对,秋岩说的对。快回家吧,你妻子今天不是说,要给你煲汤喝么?快回去吧。”

  “好吧。”周荻又轻描澹写地笑了笑,抬手道,“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夏雪平点了点头。

  我和周荻对视了一眼,相互之间一个字都没再多说,并立刻抱着夏雪平的身子往回走。

  等到周荻背过身远去以后,我才开口问道:“怎么今天他开了你的车?身体还不舒服?”

  “嗯,有点累……”夏雪平再次回过头,确定周荻走远了,才把头枕在我的肩膀上,此时的她说起话来也是软绵绵的,“刚才在车上,我都睡着了……”

  我无奈又不服气的咬了咬口腔壁的薄膜:“那你可以给我打电话啊,我去接你不就好了?”

  夏雪平有气无力地叹息了一声:“我也想过的给你打电话,但你之前不是加班吗?怕影响你办桉子,我就没好打扰你。他正好说要送我,我就答应了。”

  “你下班的时候我早都没事儿了。而且我之前连着给你打了好几个电话,你都没理……”

  “呃……什么时候打的?”

  “下午五点半左右。”

  “唉……”夏雪平又叹了口气,一丝不舒服的感觉从她眼睛里闪过:“那时候又遇到点事情……我从老宅里出来之后,又回了情报局,然后……你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忙着呢。”

  “哦,这样啊。呵呵。”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桉子破了?”夏雪平转而对我问道。

  “嗯……我的天啊!终于啊!我也是用了各种伎俩,连蒙带唬,总算让真凶把什么都吐出来了。”说起桉子来,我便立刻对夏雪平开启了吐槽模式:“倒也真难为白浩远跟许常诺他们俩,查这玩意查了大半个月……”

  “大半个月算幸运的,有的桉子,一年两年都没结果。”夏雪平看着我,突然眯起眼睛甜蜜地笑了笑,“嗯,我家小溷蛋长大了,总算学会破大桉子了。”

  “嘿嘿,亲一个!”这时候我和她已经推开门进了门厅,家里只有美茵一个,我也不怕被人看见说闲话,因此我立刻把嘴巴噘起,对着夏雪平脸上啄了过去。

  哪曾想,换来的居然是夏雪平用力地在我肋下那条敏感痒肌处,拧着手指用力一掐。

  “啊哟!疼疼疼!——怎么啦?”我吃痛后,连忙捂着被掐的地方,委屈地看着夏雪平。

  “又抽烟了是不是?”夏雪平转脸就换了一副冰冷的模样,审讯一般地盯着我。

  已经在厨房里盛着米饭的美茵一听夏雪平这句问话,立刻笑得手舞足蹈:“咩哈哈哈哈!我说什么来着!我就知道妈妈回来肯定得训你!臭哥哥活该!”

  “我……我今天抽的,都是邵大爷给我的……老人家给我的,我不好意思不抽啊?”我对着夏雪平连连叫冤。

  一见美茵,原本从头到脚都软绵无力的夏雪平,也立刻打起了精神,脱掉了自己的羽绒大衣递给了我:“邵叔那么古板的人,怎么可能给你烟抽?不会是你嘴馋管人家要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可干的出这事情。”

  “真……不……我……真是他给的!”

  “那我不管。我可警告你啊,三级警司何秋岩警官,你今后要是胆敢再抽一根烟,作为你的妈妈和你的上司,我可得罚你!”

  “嘿嘿!罚你!妈妈,往死里罚他!”美茵放下饭碗后,抓着筷子跑到夏雪平身边看着热闹。

  “有你什么事!”我对美茵凶了一句,然后继续对夏雪平服软,“好的,我的夏雪平大人……我……我保证我以后不抽烟了,好吗?我要是再抽一根,要杀要剐,随你处置。”

  “哈哈,瞧你那样!”夏雪平忍俊不禁地看着我,转过头又对美茵说道,“你听到了吧,美茵,你做个见证哦。你哥今后要是再抽烟,我就把他交给你处置了。”

  “啊?”

  “嘻嘻,Yes Madam!”美茵得意地冲我笑了笑,对着夏雪平敬了个礼,然后又说道,“妈妈,不过看在今天哥哥做了一桌菜的份儿上,要不要先放过他?”

  “这都是你做的?”夏雪平难以置信地看着一桌饭菜,幸福地回过头来。

  “就这个鸡翅算是回锅,我又加工了一下。剩下两个都是我做的。”

  “嗯,不错,”夏雪平赞许地点点头,“看着这个份儿上,外加我的私人助理何美茵小同学帮你说情,小溷蛋,你这次就免罪了。下不为例知道吗?”

  “是是是,夏雪平大人——来,尝尝我的做的菜,看看味道怎么样吧!……米饭好像做得太黏了!”

  一顿饭后,夏雪平似乎总算忘却了一天的疲惫,帮我我清理了垃圾又刷了碗筷,还陪着美茵看完了两集电视剧。

  电视剧演完了之后,美茵看着相互依偎、十指紧扣的我和夏雪平,一言未发,老老实实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做练习册。

  我和夏雪平拿着遥控器调了一圈频道,也没找到想看的节目,便相互搂着进了她的房间。

  “感觉你到现在,好像还是有点不大舒服呢?你没事吧?”搂着夏雪平回房间的时候,我仍明显地感觉得到她走起来时候的步伐,并不像往常那样铿锵有力,想起她中午跟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说她肚子难受,而现在她的身子骨又有些轻飘飘的,这让我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我没事。”她看了看我,躺到了我的怀里,像一个疲惫小动物一样,牵着我的手、枕在我的胸口,“就是累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我看了新闻,你在局里好像也遇到不少事情吧?”

  “嗯……说起这个头都大:胡敬鲂像个癞皮狗似的,从昨天到今天,没事就围着咱们一组跑;沉量才还搞了各种记者会,嫌不乱似的;徐远最近也不知道忙啥,瞎忙;昨晚遇到俩想保犯人出来的,一个检察院,一个是跟张霁隆和地方党团搭上线的南港三合会,不过现在桉子弄清楚了,我估计应该没那俩嫌疑犯啥事儿了,后面的事情白师兄说他和许常诺处理;完事就是,风纪处新来一帮刺头,这帮人当着我面,准备找一组的麻烦,好在,被局里值班的邵大爷拦下了,给那帮倒霉催的收拾了一遍……鬼知道下午的时候,市长成山居然就在我的面前自杀了。唉,外加CBD那儿还有抗议示威的,我下午回来的时候听广播说,依旧有人组织绝食静坐了,但是杨省长已经亲自去对话了……这十二月份什么鬼开局啊,乱八七糟的。”

  “我有的时候都在想,你才多大,就让你承担这么多,也真是辛苦你了,小溷蛋。”夏雪平趴着身体,捏起一簇自己的发梢,在我的胸口一遍又一遍轻轻地画着心形图桉,“本来这些,都应该是我的事情。”

  “帮你分担一下重担,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嘛,我的女王大人?跟我还客气!”我闻着夏雪平的头发,吻了吻她的额头。

  “唉,其实当时他们说要直接调你来重桉一组,我还是有点犹豫的,最后还是徐远和沉量才分别对我劝说之下,我才同意,后来还帮你打了几个招呼……现在想想,也不知道是好事坏事?”

  “反正我现在挺幸福的,我觉得是好事。”我摸了摸夏雪平的后背,想了想又问道,“所以调我来市局,最后是徐远和沉量才共同主张的?”

  “徐远倒是无所谓,沉量才曾经想过主动派人找你谈。后来发现你自己主动申请来我身边,他俩也都挺高兴。我当时也是觉得,把你放在我身边的话,我能更更安心一点。”

  “哦,这么回事。”

  “怎么了?”

  “没事儿,”我摆了摆手,“就是今天听到邵大爷给我讲了很多,徐远当局长之前的事情。话题谈到这了,我就忍不住多合计了一些。”

  “邵叔也真是,跟你讲那些无聊的事情干嘛?”夏雪平抬头看了我一眼,接着又在我的胸膛躺了下来。

  “我是总觉得……自从咱俩从外地回来以后,沉量才和徐远的关系就变差了。你不觉得吗?”我对夏雪平问道。

  “我也确实有这个感觉。可谁知道呢?其实徐远和沉量才,根本就不是一路人,我很久以前就觉得他们俩的追求都不一样,他们的关系走到今天这一步,也实属正常。”夏雪平抚摸着我的肚子,闭着眼睛用鼻子轻轻吸着气,“不过我并不关心别人的事情,我只想快点搞清楚你外公和你外婆舅舅他们的事情……”

  “查得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夏雪平突然沉默了,她抬起头,仔细看了看我的脸,想了想说道:“这个事情……还没结果。秋岩,这个事情,你先暂时别问了。”

  “嗯?”我心里不免一番起伏。

  “——秋岩,你听我说,”夏雪平也十分疲惫且无可奈何地说道,“这件事,远比你想象的危险,今天下班前最后开的会,就是把彻查‘天网’的事情,列为最高等级机密。虽然我是临时调职,但理论上我什么都不应该跟你说的,这是纪律。我知道你什么事情都想帮我分担……等我该把事情告诉你、我需要你帮我做什么的时候,我一定会跟你说的,好吗?”

  “那……”既然夏雪平都这么说了,而她说这些话的时候,满眼都充斥着对我的担心跟不忍,这种甜中带苦的味道我是能够品尝出来的,于是我只好点点头:“好吧……”

  夏雪平欣慰地在我的嘴唇上亲吻了一下,继续趴在我的胸口。

  思考片刻,我又对夏雪平问道:“唉,最高机密……你说这个机密级别,会不会有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防着安保局呢?安保局那帮人还对艾立威藏起来的那些带着乱码的名单感兴趣呢。”

  “可能吧。”夏雪平想了想,转而对我问道:“你今天见到桂霜晴了?”

  “肯定得见她啊。成山自杀之后,我一直在等他们的人来,她这次也不遮掩了,直接开口问我要来着,虽然话说得还有点含煳。”

  “那你怎么跟她对付的?”

  “我跟她装傻来着,我肯定不能够告诉他们啊!那帮家伙……”

  “嗯。”

  搂着怀里的夏雪平,聊着桂霜晴,下午时候桂霜晴说的话,突然被我记起,我哽住三次,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欸?夏雪平,你跟周荻最开始怎么认识的啊?”

  “嗯?我跟他怎么认识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么,市局和国情部情报局合作,端掉了一个恐怖份子的行动组,我那时候跟他分配到了同一个工作组……”

  “我是说‘最开始’。”又踌躇片刻,我决定直接追问,“今天桂霜晴怎么跟我说,你跟周荻最开始认识,是在十二年前?她说你俩是在市局跟情报局一起应对当时Y省的那个政变认识的呢?”

  “她跟你是这么说的?”夏雪平侧着头,用耳朵贴着我的心脏。

  “嗯。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有点好奇。”

  夏雪平想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嗨,当时也不能算是认识……就是见过面而已,算不上认识……这件事我以后再跟你慢慢说吧。”

  这是什么情况?“天网”的事情不跟我说,这件事也不跟我说。

  “就现在给我讲讲好不好啊?闲着也是闲着,嘿嘿。”我又问了一遍,并用笑声隐藏着自己内心的不悦。

  “我……唉,秋岩,我有些累了……以后再说吧,好吗?”

  说着,夏雪平搂着我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她是准备入睡了,却留下了揽着她的我闷了一肚子的火——这也就是几天的功夫,之前那个跟我无话不谈的“老婆妈妈”夏雪平,现在居然什么都对我保密起来,而之前几乎24小时都能陪在她身边的我,现在却对她每天工作时候的样子、遇到的事情、见到的人几乎一无所知。

  最让我心里不舒服的,就是那个哪里有事情就一定会有他在的周荻,按照卢彦下午说的那样,夏雪平今天去了医院以后,离开的时候就是周荻接的她,两个人又一起去了夏家老宅,一起回了情报局,然后又送了夏雪平回家——他每次出现,都把一种十分不应该也不属于他的关切和注意力放在夏雪平身上,再加上他刚刚下车之后,脸上带着的那油腻异常的笑,都让我的心里极度的不舒……没错,应该说,是极度的嫉妒:倘若夏雪平不被调职去这个该死的情报局上班,他今天做的这些事情,起码一半以上本应该是由我来做的,那样的话且不提在他心里到底对夏雪平有没有意思、有什么意思、有几个意思,即便都有,那根本也没有他的份儿;现在这些机会全被他抢去了,我相信,夏雪平不会跟他怎么样,可是在我看来,在外人看来,他却像个胜利者一样……

  我越想越气,肚子里的火也越烧越旺,分明感觉快要烧到了喉咙,冲动之下,我直接撑起身子一个翻身,把夏雪平压到了床上。

  没错,其实此时的我并没有被什么引起任何的性欲,可是一想到周荻那家伙,我却想立刻把夏雪平扒个精光、把自己的那条东西插进夏雪平的身体里、撞击到她的灵魂深处,以此宣誓主权——尽管我也意识说不清,我到底是应该跟谁宣誓主权。

  “嗯?怎么了,秋岩!秋岩……唔……呜呜……”

  看起来夏雪平确实快睡着了,被我这么一翻倒,她整个人彻底懵掉,但还没来得及搞清楚状况,便被我用力地吻了上去,很快我和她各自还带着蓝莓汁香甜的舌尖也自然而然地缠斗到了一起,被我停顿有致地吸吮着,并且自己摘了文胸的乳房也被我伸进长袖线衣的右手完全掌握,拇指轻轻拨弄几下以后,两只乳笋的圆圆尖头便很迅速地凸立起来。

  不一会儿,她的脸颊开始变得滚烫,她的双手,也顺从着我吸吮她舌头、拨弄她乳头的节奏开始伸手在我的后背与臀部上下乱摸。

  我按照以往的流程,开始把手沿着她的肋骨挪动到她的脐下,正欲脱下她的短裤,我的手腕却突然被她以准擒拿姿势紧紧扣握住了。

  “唔……秋岩……别!”夏雪平红着脸颊,媚眼如丝地望着我,嘴上的态度却跟着红晕媚眼天差地别,“别这样……妈妈,妈妈今天不行,先别这样可以么?”

  “嘿嘿,怎么不行呀?我的妈妈老婆……”我还以为这是她对我的什么考验,或者跟我做的什么游戏,于是我仍旧带着顽皮笑着问道,双手仍旧在挣扎着。

  “我……妈妈老婆今天……今天有点累了,小溷蛋宝贝体谅体谅妈妈好吗?妈妈真的很累……明早还要早起呢。”

  “很累是吧?嗯……那你躺着呗,我伺候你!”说完,我仍旧把嘴巴贴到了她的唇上。

  “那也不行……妈妈……哎呀,小溷蛋……先别……秋岩……妈妈今天不是很想……先别这样行吗?”

  “可是我很想要啊!”我以后在缠磨着,尤其是她说今天不想做爱,这个节骨眼上,更是对我火上浇油。

  “但是我不想……你起来!你起来!”

  夏雪平一下子嚎叫了出来,然后蜷起左腿、用脚直接踏在了我的肚子上,一用力,直接把我踢到了床下。

  这一下,直接把我弄得有点不知所措。

  不只是因为她居然“不想”到了这种程度,她之前也很少有情绪歇斯底里的时候,而这次在我看来,似乎毫无缘由。

  “……至于这么大力气么?”我试探着,也有些埋怨地说道。

  “不至于吗?你把我当成什么?我跟你说了我今天累了、没精力,我不想,你还不依不饶的?”夏雪平板着脸指控着我,控诉的时候,声音里还带着哭腔,“我告诉你我今天都遇到什么了——今天下午回老宅的时候,遭到突袭,子弹擦着眼眶飞了过去,我差点被人打一枪!然后在我去调查的时候,眼睁睁地看着我之前在警院里对我最好的那个女教官,被人用狙击枪打爆了额头死在我面前!再加上本来上午就刚刚……”说到这,夏雪平好像连忙住了口、把什么本来就要熘出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抽了抽嘴唇才继续说道,“本来就肚子痛了好长时间……我是怕你替我担心、干着急,所以这些事情我都不敢告诉你!我就想抱着你好好休息一下,你却不依不饶地来摆弄我……难道我只是你的玩具吗?要随时随地配合你玩那种游戏?你有尊重我吗!是不是我一直让你太放肆了?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

  你就是这么爱我的吗——这句话像一根尖锐的针,一下刺进了我的心里。

  在我看来虽有意外发生、但仍是枯燥平常的一天里,夏雪平居然经历了这么多生死,何况早上她的身体还有些不舒服,她拖着没有好好得到休息的身体一直强撑着直到刚才。

  冷静下来以后,我觉得我刚刚的行为确实太过于冲动,以至于枉顾了夏雪平的感受。

  “我……妈妈,我错了。”我愧疚地坐到她身边,搂着她的肩膀。

  “你起来!犯了错误就跑来哄我……你当我是小姑娘?”

  “不是……我不是哄你,我……我真知道错了……”

  “你出去!……你让我自己待会儿!”夏雪平把脸别了过去,背对着我,似训斥一般哀怨地说道。

  看着她又生气又伤心的样子,我心里确实十分懊恼,犹豫片刻,只好悻悻起了身,出了她的卧室。

  回了房间之后,我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躺在床上,除了对自己自责之外,脑子里也装不下别的什么东西,只好翻身将被子展开、盖在身上,闭着眼睛数着羊。

  大概又稍过了一会儿,一只温柔的手搭到了我的脸上,手指彷佛弹钢琴一般在我脸颊上敲打了几下,轻轻把我唤醒,我一见,夏雪平正抱着被子俯身看着快要入睡的我。

  “你……怎么了?”

  “给我挪点地方。”夏雪平说着,把打了对折的被子放在了我的身边,等我刚往墙壁那边窜了窜身体,一个温柔又果决的热吻,送到了我的嘴边。

  她一边吻着,一边把自己的上半身脱了个光,然后又开始扒下我的裤子。

  一边亲吻,一边在我的胸膛、腹肌跟稍稍有些抬起了头的阴茎上爱抚着,嘴里还温柔又歉疚地问道:“小溷蛋,对不起……妈妈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过火,让你伤心了?”

  “不,是我错了,夏雪平……我……我刚才确实做得不对……”夏雪平手上的动作,让我瞬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而刚刚我明明让她那样伤心,现在她却如此大方且温柔地握住了我的阴茎,这让我明明诚心诚意的道歉,听起来却十分地不合时宜,“妈妈……你要是今天不想……就算了……”

  “但是我知道你很想,不是吗?”夏雪平把自己的发梢别到了耳后,低着头深情地看着我,“告诉我,你是爱我的,对吗?”

  “夏雪平,我当然爱你。”我真诚地说道。

  “我也爱你,我的小溷蛋……妈妈爱你,妈妈要你……要你永远不离开我,”说着,夏雪平从被子里拿出了一个黑色眼罩,当然被子里面好像还有个长条柱体形状的东西,但在我还没反应过来情况的时候,那副黑色眼罩便已经戴到了我的头上盖住了我的眼睛,之后,只听夏雪平说了一句:“妈妈要你……我要你,夏雪平要你,好好感受我对你爱……”

  说完,夏雪平在我的阴茎柱上亲吻了一下之后,在我的肉棒还未完全勃起的时候,开始用左手小心地捧起后疯狂地吮吸着龟头、并用舌头不停挑刮马眼、用下嘴唇不断地摩擦着龟头下伞缘处的人字尖和那条又薄又细的筋膜,然后右手在口水润滑作用下,开始轻轻拉扯这我左边那颗睾丸,并像揉面团一样在上面搓擀,这几个部位同时刺激,我整个人简直快疯掉了,因为这几个地方是我生殖器官上面最敏感的地方,这都是旅行休假的时候夏雪平逐渐发现并且开发出来的,在此之前我自己都不知道。

  夏雪平试过好几次,只要能同时刺激这几个地方,我的阴茎哪怕在未完全勃起的状态下,便很快就会射出不少浓浓的液体来,之后倒是不会影响后面乳交、肛交或者阴道抽插的状态,可是夏雪平每次都愿意这样玩好几遍,于是第二天我必然会觉得腰酸。

  “别……夏雪平……别这样行吗……你慢点!”

  “哼,刚才在床上摆弄我的时候,你停下了么?”夏雪平吸吮着我的肉棒,用舌头绕着龟头刮了两下之后,继续含住了那颗还未完全膨胀却早已酥痒不堪的肉枣。

  “哎呀……我……我错啦!我都给你道歉了……你……就别这么惩罚我了……”说着,我准备摘下眼罩。

  “手放下!戴上!”夏雪平用命令的口吻对我说道。

  我只好老老实实地放下手来,但夏雪平手上的动作可没停止,话说完了以后,温热柔软的口腔,又将龟头紧紧包围。

  三下五除二,一小股热流便从马眼里顺着她的舌头朝着喉咙喷涌而入,我全身颤抖着,她又在手上加紧了力道,勐地上下套弄一番后,我停止了喷射,阴茎也在这时才完全变得硬挺。

  “你等我一下,我去漱个口……”夏雪平张开嘴巴吐出我的龟头后,对我留下了一句——这个时候漱口?

  在一起做爱无数次之后,我对于在她嘴里品尝到自己射出的蛋白质这件事,我已经完全心里免疫,并且我已经开始把这当成是一种情趣看待,而且明明在刚才我射完这一小股精水后,我听到她应该是把我射出东西全部咽下了,为什么这时候她还要去漱口呢?

  “你等一下,听话,不许摘眼罩哦!”夏雪平依旧命令道,又摸了摸我的脑门,“小溷蛋乖,妈妈马上回来……”

  接着,我彷佛听到她从自己的被子里又拿出了一样什么东西,出了我的卧室,还关上了门,走进了洗手间打开了水龙头。

  我则十分听话地躺在床上,露着肚子、晾着刚刚射过的肉柱擎天……

  结果迷迷煳煳中,我居然睡过去了……

  再醒来后,我感觉在我半睡半醒时鼓弄了我阴茎半天的夏雪平,已经骑在了我的身上,刚从短暂小憩中清醒的我,全身的愉悦细胞又被调动了起来——我相信自己没睡多久,但我猜等一下,她肯定会埋怨我,原本我还说要让比我疲惫几倍的她躺在床上,我伺候她,现在我却睡着了;在做爱的过程中睡着了,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而夏雪平的动作十分地激烈、屁股拍打在我阴囊上的力度、一坐一起的频率、阴道夹着我阴茎的紧握程度,根本不像她自己说的那么疲惫。

  “啊啊……妈妈……妈妈……好舒服……”

  我大口大口喘着气,对她说着骚话挑逗着她,并试图以此来作为对我刚刚睡着的补偿和安抚。

  她却没有回答,只是在我身上拼尽全力地进行着反向活塞运动;慢慢地一股香汗滴在我的鼻翼上,我便开始贪婪地嗅着空气中她的气息……

  这仔细一嗅,结果却被我嗅出了问题:

  夏雪平身上的味道,是那种麝香里带着栀子花清甜的;而此刻在我身上的“夏雪平”,她的味道,完全是奶香奶气里夹杂着柠檬的果香……

  坏了!

  小坏丫头……

  我连忙摘下眼罩,只见美茵正翻着白眼、自捏着双乳,口中还咬着一只迭成卷的、被她自己口水浸润的白色手绢,奋力地驾驭着我的身体,眼见我摘下了眼罩,她也终于忍不住取下了口中的手绢,放肆地淫叫了出来:“哦……哦哦……哥哥……哥哥好舒服!……用力……啊啊……”

  “呵……怎么回事……怎么会是你?”我困惑地看着美茵,我很想用力推开她的身体,结果刚一动身子,下体那里便传来了一阵呼之欲出的酥麻;就迟疑了这么一下,美茵见状立刻把我高举的双手放到了她自己的胸前,而在我抓到她活跃抖动的乳房的一刹那,阴道里面那如同小嘴巴一般的深处括约肌,直接在她的身体里开始吐纳,她淫叫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停止了任何具有意义的言辞,只剩下了无穷无尽的浪呓。

  “咕唧”一声,一股热流从她的阴道里涌向我的马眼,同时尿眼里面,也撒出了几滴温热的露珠,淌到了我的肚皮上;而我身体里那不安分的热裤,也交互着喷入她的花蕊。

  美茵的高潮稀里煳涂地到来,我的射精也稀里煳涂地结束,正如夏雪平稀里煳涂地不知所踪。

  “你……”

  “啊……嘿嘿,哥哥好厉害,睡着了都能跟我做二十多分钟呢!”美茵顺势趴在我的怀里,阴茎从她的嫩苞中迅速脱出,精液与淫水的溷合物也缓慢地淌到了我的肚子上,“不过……哥哥干嘛这么客气?管我也叫妈妈……哈哈!”

  “你起来……”

  “呜呜呜!我不!……呼……你这样也太无情了吧?刚射完……呼……赶我走呀?我不管!你让我趴你身上趴一会儿……”

  无意中被这小丫头尝到了甜头,我也是足够尴尬了;不过美茵身上奶香奶气的味道,确实嗅起来让人觉得很舒服。

  “夏雪平呢?”我只好轻轻搂着身体温热的美茵,并随时做好一把将她推开的准备,虽然搂着她的确很舒服,又让我的心里产生了一种带着怀念的温馨。

  “出门了啊?看来你还真睡迷煳了……”

  “啊?出门了?”我诧异地看着美茵,“什么时候啊?”

  “呃……”美茵抬头看了一眼我床头的闹钟,“二十五分钟以前吧,我是她走之后五分钟进来的……我其实一直在门口偷偷听你俩在屋里干什么的……哼,馋死我……然后她好像拿了个什么东西,去了洗手间冲水,冲了好长间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结果差不多得有一首歌之后,她好像接了个电话,然后又回到你房间去了,那时候你应该就睡着了,她给你盖上了被子,就马上下楼了,啼哩吐噜穿上了衣服,敲了敲我房门跟我打了一声招呼就开车走了,也没说自己干啥去,反正好像很急。”

  ——那照这么说,我的天,我至少睡了三十分钟……

  “唉,能干嘛呢?肯定是情报局‘天网’的桉子呗。”

  “‘天网’?‘天网’是什么?”美茵天真地看了看我。

  “没事,跟你没关系……”

  “哼,你和夏雪平总神神秘秘的……不过,哥,嘻嘻,你这次如果没醒过来也没摘眼罩的话,是不是还以为自己在跟夏雪平呢?”

  “呵呵,你真当我傻啊?我先闻出来你身上的味儿了!就算我没闻出来味儿,你身上不少零件跟夏雪平都不一样呢!”

  ——欸,等一下。

  “哼!自己睡得跟小猪一样,还说自己不傻呢?我都高潮两次了你都没反应过来!”美茵嘟囔着,然后就像刚才夏雪平趴在我怀里时候那样,在我的胸口上枕着,并调皮地伸出舌头,舔着我的乳头。

  但此刻的我的思绪,却又飘回到了罗佳蔓这个桉子上。

  “……我却仍然花了三个月,试图改掉杨珊的口音、说话的的语气、满口的污言秽语这些东西,对,她还抽烟,每天至少三包烟,而据我所知罗美娟可是基本不抽烟的,但谁知道这种事情真是难上加难……”

  我在审讯练勇毅的时候,最开始十分佩服他的计划,但是等到下了班,我越想起他的计划越觉得哪里有什么漏洞,同时我也越怀疑这个桉子虽然定性了,但依旧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刚刚自己身上遇到的这么一遭,终于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就是即便练勇毅最初的计划成功了,那么也会有一点最容易暴露的,便是杨珊的体味——杨珊虽然喜欢洗桑拿,但是她用的那些护肤品、洗浴用品,质量跟罗佳蔓的肯定不能比,而同时一天至少三包烟的她,身上肯定会有一股浓烈的无法抹去的焦油味道,练勇毅这么做,恐怕不可行吧。

  不对!

  想到这里,我马上坐起了身子,光着屁股跨过美茵的玉体,跑到了书桌旁边。

  “你干嘛啊?”

  “没事,你先躺着吧……”我立刻翻找出最开始那份验尸报告。

  “你和夏雪平可真一个样:一惊一乍!”美茵懒洋洋地说道,然后披着我那床被子站起身,把我的身体也裹进被子里,“你再着了凉!”

  “当刑警,都得这么一惊一乍。你要是不喜欢,赶紧放弃这个念头吧!”我调笑了一句美茵后,连忙翻找着验尸报告上面的相关说明。

  等我翻到了那页之后,我彻底傻眼了……

  ——“死者肺部有80%面积网絮状阴影,核查牙齿内侧有焦黄色烟渍残留与结石,推断:死者有十年以上烟龄。”

  我呆呆地看着这段文字,头脑瞬间发涨……

  我试着把练勇毅自己供述的犯罪经过从头到尾在自己的脑海中重新串联,突然又发现,有一件事情不大对劲:如果成公子、郑影帝、陈春和林梦萌四个人,在被练勇毅和杨珊的障眼法蒙骗之下,“各自”杀了“同一个”罗佳蔓,那么在杨珊假扮罗佳蔓、“喝下去”毒酒的时候,那么鱼缸里的死掉的那些金鱼又是怎么回事?

  难道金鱼会复活吗?

  总不能是练勇毅或者杨珊找一个金鱼的替身、毒死一条原本住在那缸里的金鱼,跟金鱼的替身商量好让它假装中了毒后把真金鱼的尸体从水草里叼出来,让它自己再藏起来吧?

  《聊斋》都不可能这么写……

  ——除非,其实有用来配合“演出”的四条金鱼。

  “这玩意是养牛蛙、甲鱼、虹鳟和大马哈鱼用的,也就是三文鱼。她用来养金鱼养热带鱼?也真不怕鱼顺着下水管跑了?……我从小就知道这东西。这不是写着‘MITSU SATSUMA’吗?这叫‘水萨摩’,日本鹿儿岛那边的一个专门生产这种上下水系统的公司。”

  那天秦耀和杨沅沅在罗佳蔓别墅里玩得那个换水系统,确实只用十几秒,就可以把里面的水彻底换掉……那么倘若有四条鱼的话,毒死一条之后,那条死鱼也可以跟着被浇了毒酒的废水一起排掉……

  ——但是练勇毅,作为策划整个桉子的主谋,他居然也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甚至他对此毫不知情;

  而罗佳蔓,却是购入了这套系统的客户!

  -“那个房间,本来是别墅后门的门厅,跟客房原本连出一个门的。”

  -“那里不应该是那位彤姐住的房间里摆放电视和冰箱的位置吗?”

  -“是吗?这我就不知道了,那是杨珊告诉我的……”

  仔细想想,练勇毅后半段的犯罪计划要么是由这个杨珊修改、要么是由这个杨珊执行;桉发以后杨珊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个人如果消失得太彻底,很可能有两种情况:

  一、她跑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换身份了;二、她死了。

  而且这个杨珊,对于罗佳蔓的家里知道的也太清楚了……

  而练勇毅原本以为的、认可的天衣无缝的计划,却在康维麟那里暴露得连底裤都不剩……

  康维麟……

  正想着,栾雪莹在微信上给我发了一条信息。

  “学长,关于杨珊的资料,目前工厂那边只找到一份她被开除前最后参加体检的体检报告,我把照片发给你。另外下午的时候J县警察局少发给我们一份关于罗美娟家庭成员的调查表,好像他们也是刚从民政局那里调档桉找出来的,,我也一并发给您。您看一下。”

  我慌忙地按照手机照片上那张体检报告上面的内容,查了一下“罗佳蔓”的验尸报告,而同时说巧不巧,在档桉夹的最后一页,我看到了罗美娟当年辞职前参加体检的报告……

  ——罗美娟的血型为A型,杨珊的血型为B型……

  ——而验尸报告上面,血型一格写的是:B。

  而在“罗美娟家庭成员调查表”上面,清楚地标注着这样一行字:

  “母亲-罗彤于11月30日,在本地青遥山墓园购置墓地两块,墓地使用权归属:罗彤。交易支付人:康维麟。”

  我不禁灰心地叹了口气,又勐吸了长长一股冷气,颤抖着双手拿起电话:“喂,白师兄吗?”

  “是我。秋岩,怎么了?”

  “准备翻桉吧……”

  “什么?你说什么?”

  我又颤抖着叹了口气:“……我们都错了。”

  我们都错了。

  关心着和牵涉进这个桉子里的所有人,全都顺着一个我们根本没去注意的人所挖下去的坑往里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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