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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大明乌纱 西风紧 5000 2024-12-15 15:35

  因为眼下并没有听见马蹄声。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各种各样的迹象表明,这种可能很大。不仅张问等人惦记着这事,魏忠贤同样也是日夜挂在心里,他记挂的不是对国家的影响,而是对他的前途和权位的影响。大义也好、天下兴亡也罢,太大了、是许许多多的人共同面对的东西,而权位对于个人来说,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这种巨大的压力让魏忠贤心情烦躁,动不动就生气,他身边那些干儿干孙们可是倒了大霉。司礼监院子里传来了“噼里啪啦”的板子声,还有尖嗓子的哭爹喊娘的惨叫,那是一个倒霉的太监在被“教规矩”。

  一个面容清秀的太监小心翼翼地端着茶杯走到魏忠贤面前,说道:“干爹,您慢着点,有点烫。”这个太监姓黄,叫黄齐,就是当初张问在上虞县做知县时,被派到上虞县的税使!几年过去了,他还是那张白生生的脸蛋,很娘的动作习惯,不过职位有些改变,很识时务地投奔了魏忠贤、拜了爹,混得还算不错。

  魏忠贤拉着一张马脸,接过茶杯,对门外的惨叫充耳不闻,好像压根就没有声音一般,他慢腾腾地揭开茶杯,用盖子轻轻拂弄着水面,皱着眉头好像在想什么事。

  黄齐小心翼翼地说道:“干爹,儿子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魏忠贤装笔地从喉咙里发出“唔”地一声,就像有脓痰化不开一般,算是应许了。黄齐这才说道:“儿子觉得吧,这么多外廷的大臣都孝敬干爹、尊敬干爹,是因为皇爷宠着咱。咱们的优势不是在朝廷上,是在皇爷那里。”

  “哟?”魏忠贤觉得这句话十分有道理,半眯的眼睛也腾地睁开了,有些急迫地说道,“你小子还有点心思,说,继续说下去。”

  黄齐脸上浮出一丝得意的笑容,就像被拍着脑袋的狗,立刻摇上了尾巴,用讨好的口气说:“儿子觉得,干爹这些日子和皇爷有些疏远了,所以皇爷有点……不太向着咱们,那个狗日的王体乾,趁机在皇爷面前百般献媚,让他钻了空子。咱们要扳回局面,还得想着皇爷才行。”

  魏忠贤的马脸上很快泛出了淡淡的红光,他有些兴奋起来。黄齐见状,立刻抓住机会小心说道:“干爹,师兄……在外面,肯定知道错了,干爹念在师兄中心耿耿的份上,饶他一回吧。”

  魏忠贤转头看了一眼门外,不慌不忙地说道:“得,你给他求情,今天就算了,让人住手吧。”

  “儿子代师兄谢谢干爹,干爹最疼儿子们了。”黄齐飞快地说完,急冲冲地跑出门去,嚷嚷道,“干爹大发慈悲,说今儿就饶他一回,快别打了!”

  几个打板子的太监立刻停下手,架着那半死不活的太监来到门口,被打的太监趴在地上呜呜呜地痛哭,一边说道:“谢谢干爹饶恕儿子,儿子今后再也不敢了……”

  魏忠贤挥挥手说道:“咱家打你,是教你。要是栽在外人手里,就会把你往死里整,你好自为之!”

  “是、是,干爹打儿子,打是亲骂是爱,这不干爹心疼儿子了,还没打到数呢,儿子……呜呜呜……”

  魏忠贤听罢叹了一口气,心道这奴婢倒是挺可怜的,就怪今儿老子心情不好,恰恰栽在咱家手上。魏忠贤想罢说道:“我房里的那瓶药,很有效,给他拿去吧。”

  那太监自然千恩万谢,被人抬下去了。

  这时魏忠贤喊道:“黄齐,你过来。”

  黄齐急忙屁颠屁颠跑到魏忠贤跟前,弯着腰道:“干爹,您有什么吩咐?”

  魏忠贤沉吟片刻,说道:“你说说,怎么才能让皇爷欢心。”

  “这个……”黄齐皱眉想了许久,陪着小心道,“儿子瞧着这些日子皇爷把宫里能玩的都玩腻了,做木活儿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咱们得找些新鲜有趣儿的东西献给皇爷,皇爷保准就高兴了。皇爷一高兴,就知道您才最体贴皇爷的心思,咱们的差事也就办得更好了。”

  “皇爷喜欢的东西,咱家也都知道,宫里也有,可不知什么新鲜玩意才得皇爷的心思……对了!”魏忠贤突然一拍大腿,恍然大悟的样子。

  连黄齐也忍不住好奇问道:“干爹想到什么好主意了?”

  魏忠贤露出了笑容,十分猥琐的笑容,“黄齐,你说男人喜欢什么?”

  黄齐不到十岁就被净身,严格地说对男人不是很了解。而魏忠贤则是娶妻生女之后才自宫进来的,魏忠贤以前又是个混混,相对来说,就真是见多识广,他猥琐地笑道:“男人没有不喜欢女色的,这皇宫大内,就皇爷一个男人,你说什么才能让皇爷喜欢?”

  黄齐愕然道:“可宫里的娘娘们都是天下极美的人,还有宫里上万的女人,只要皇爷喜欢,谁巴不得侍寝呢,皇爷也不缺这个呀。”

  魏忠贤撮了一下黄齐的额头,笑道:“没见识!紫禁城中当然不缺女人,可她们都是学惯了规矩的,在皇爷面前,哪敢有丁点放肆?你在敬事房呆过吧?皇爷指了谁,先沐浴洗干净,然后把人用被子裹起来送到皇爷那里。侍寝的女人面对的是皇爷,动也不敢动、时刻战战兢兢,按部就班,长期这样,皇爷能有什么趣味儿?”

  黄齐马上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干爹高见!”

  魏忠贤兴奋得站起身来,搓着手喃喃道:“咱们得找个极品的够味儿的美女献给皇爷……”

  他还在盘算,女人是他送过去,就是他的人,如果得宠了,什么皇后、王体乾之流还有什么说话的份。而且皇爷一乐上了,自然管得事儿就少了,咱家自有办法收拾这帮蹦达的家伙!

  黄齐见魏忠贤高兴,便说道:“干爹,要不这事儿交给儿子去办,包准找最漂亮的女人回来。”

  魏忠贤笑骂道:“你懂个屁,不懂能会挑选?这人咱家得亲自来选,不过你下去盯着点,打听一下这样的女人……唔,青楼里的最好,手段到位,还有那些有名声的寡妇等等,也省得咱们教。”

  第五折 扇分翠羽见龙行 段十八 名妓

  用女色魅惑皇帝,实在是一个很俗套的办法,不过往往又是百试不爽的办法。魏忠贤那干儿子黄太监也还上心,收集了许多消息,最后禀报魏忠贤,说是朝阳门那边有家青楼叫“满西楼”,新进了个名角柳自华,才色俱佳,一时京师淫男无不趋之若鹜。

  黄太监说,那么多男人喜欢,一定有过人之处。魏忠贤以为善,随穿了便装,带了一干人等去满西楼看那柳自华。

  ……

  事有凑巧,张问这几日也听说了满西楼来了个名妓,引得无数京师男人忘记了俗事烦劳、纷纷追捧,张问心痒难耐,就想一睹芳艳。男人总是有一两种爱好,正如朱由校爱好建筑木工一样,张问的爱好其实是绘画,他一有空就想琢磨绘画,而人体的描绘是他的最爱。所以张问想看这个佳人的芳颜,淫乐之心少,爱美之心倒是多了一层。

  这日张问去御门早朝,皇帝照例不朝,他去走了一个过场,然后就准备回家,因左右无事,便换了衣服,坐轿去满西楼,看看那个柳自华。

  一到满西楼,还真是盛况无比,楼下那间偌大的厅堂早已爆满,几乎连下脚的地儿都没有。张问叫曹安打赏了跑堂的银子,寻得了楼上一处宽松些的位置,坐的地方却是没有,有银子也没有了。京师有钱人不少,早就把座位都包完了。

  左右站站也没事,张问只是想看看那名妓长什么模样,如此而已。

  这时张问看见旁边一个三十多岁的身穿绸袍的男人长伸着脖子,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还咕噜吐着口水,实在是太失态了。张问好奇,心道这女人真能有如此魅力?他便走上去前去搭腔,“不知那柳自华什么时候会出场呢?”

  绸袍男头也不回地说道:“估计还得等半个时辰。”

  张问又问道:“仁兄见过柳自华?”

  绸袍男来了兴致,而且柳自华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便转身和张问见礼,说道:“看了几回,嘿嘿,这几日我每天都要来看上一眼,要是哪天没见着,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

  “这柳自华长什么模样,真有如此魅力?”张问听到他这般说,也忍不住有些期盼。

  绸袍男眉飞色舞地说道:“模样儿自然没得说,那叫一个眉目含春、冰肌雪骨!而且柳姑娘弹得一手好琵琶,有一副好嗓子,坐在那台上一唱,怎叫一个勾魂了得!不过她有这么大名头,您可知道为什么?”

  张问摇摇头。

  “您不读书的?”绸袍男嘀咕着说。

  张问心道老子进士出身,读的书恐怕不比你少吧?这时绸袍男摇头晃脑地说道:“那您听说过江南名士沈逢吉吧?”

  “沈先生士林中人,在下略有耳闻,只是他的文章在下没能抽空拜读。”

  “这就对了,您要是读过沈逢吉的文章,一定就知道柳自华了!沈先生一篇真情毕露的文章,定是千古绝唱,那叫一个好。这柳自华便是因为这文章名满天下。”

  张问有时候也挺八卦的,他也算是士林中人,对这种风流韵事很有点兴趣,便不禁说道:“愿闻其详。”

  绸袍男也是一脸八卦样,朗朗说道:“话说一日,正逢七夕,那是牛郎织女相逢的日子,杭州名士沈逢吉酒后醉醺醺地逛游西湖,走着走着,觉得又累又渴,抬头一看,嘿!不远处有一座小楼,院门正开着,他便走过去想讨杯水喝。”

  沈先生也没多想,就信步走了进去,见桌子上有茶水,也顾不得许多,一饮而尽。这时他才发现房屋装饰得十分清雅,满室墨香。桌子上还有一张墨迹未干的字,沈先生正暗叹作者的才华,就听到屋里环佩叮咚之声,两个妙龄女子已经进来。幸好那位小姐看他风度翩翩,于是大大方方地请他坐下。两个人开始谈诗论词,说着说着,小姐就猜出他是谁了。小姐曾在放鹤亭看到过沈逢吉的两首诗。沈逢吉旁敲侧击想打听小姐的身世,但小姐却避而不谈,只说自己叫柳自华。他们彻夜清谈,兴致勃勃,直到拂晓。

  过了一天,沈逢吉又来造访。可是门楼紧锁,问街坊邻居,都说这是个富商买的府宅。沈逢吉非常纳闷,怏怏而回。其实这个柳自华本身京城(南京)名妓,被一位富商赎下藏娇在此。后来正房太太同意接纳这个妾,就在沈逢吉走后,富商便把她接走了。虽然只有一面之识,但两个人一生都没有忘记这次奇妙的邂逅。

  “沈逢吉思念之余,洒磨一挥写下了一篇情真意切的文章,怀念柳自华。假以时日后,此文赢得了许多士人的喜爱,柳自华因此名满天下。”

  张问听罢笑道:“真是一桩士林雅事……可是,这个故事的结尾是柳自华被富商纳入房中,却不知为何她现在出现在京师青楼呢?”

  十分八卦的绸袍男也被问住了,脸色尴尬道:“这个……在下倒是不知其中曲折,待我打听到了,下回你我有缘再见,再说与阁下。”

  张问含笑不语,心道这个世上,见了一面还能见第二面的人,恐怕不容易。稠袍男又摇摇头道:“柳自华才色皆绝,风韵犹存,不过放在房里做侍妾,确实有些老了。大伙来捧场,多半也是士林中慕名而来的人。”

  “柳自华芳龄几何?”

  “看样子有二十好几了。”

  张问点点头,叹了一口气,喃喃道:“门前冷落鞍马稀,老大嫁作商人妇。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去来江口守空船,绕船月明江水寒……”

  又等了许久,只听得一片喧哗,许多人喊叫道:“柳自华……柳自华……”

  张问和旁边的人也急忙向台子上看去,只见一个云鬓华服的女子走上前来,身材婀娜、莲步款款,浑身都散发出一股子雅致,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迎合了读书人的口味。只见她怀抱琵琶,面有羞涩,皮肤娇嫩白皙,那一身衣裳也是裁减得体,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毫无轻浮之感,却因为十分有心地把腰间的部分裁减得紧致,便让臀部、髋部、纤腰的圆润流畅的曲线显露了出来,真是一个犹抱琵琶半遮面,让人心痒。

  “诸位官人、公子抬爱,妾身这厢有礼了。”柳自华款款地施了个万福,立刻又迎来一阵尖叫。

  张问注意看自己旁边那绸袍男时,只见他瞪圆了眼珠子,眨也不眨一下,专心致志振振有神,而且张着嘴巴,口水几乎都要流出来。

  柳自华又娇声说道:“官人如有什么特别想听的曲儿,就说与小二报过来,妾身为您弹唱。”

  张问听罢,见几个小二正端着盘子在人群中穿梭,只见看客们纷纷往盘子里放银子、金子、银票,小二后边还有个跟班拿着笔飞快地记录。张问不解,便问那绸袍男道:“请仁兄赐教,如何点曲子,价格几何?”

  稠袍男摇摇头道:“劝您别掺和,这把戏忒烧银子。”

  “何解?”

  “大伙出银子点曲子,不过绝大数的人投银子进去是打水漂,只有出银最高的人点的曲子柳姑娘才会唱,唱一曲收一回银子。您又不知道别人出了多少,真要想让柳姑娘唱自己点的曲子,只得尽量出高价。所以这叫花了银子不讨好,基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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