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番鬼】“蜜月”(2014年9月30日~10月29日)
[chapter:1 靛蓝色的他(9月30日)]
从无眠的好梦中安稳地醒来了。
察觉到那些扰人的噩梦已经消失了很久,我不由得心情愉快。
我打量着睡在这张床的另一侧的那个人。
凑他——
虽然是睡着,但在梦中也是紧皱眉头,好像没有彻底放松下来。
……只有厄瑞波斯发作的那天晚上让我抱着睡了。
之后他的态度又暧昧了起来。没有回到自己的卧室睡,但也没有更多进一步的暗示了。
就像这张床有什么隐形的屏障,从中间划分开我和他的地盘,互道晚安后各睡一半。
这也太别扭了,是什么冷战夫妻的配置吗?
……和他试着提起过厄瑞波斯那晚,但冷静下来的凑只是摇了摇头,“你也了解到‘不羁之盟’的效果了……我不觉得那能代表我对你有感觉。”
明明身体那么配合我……
翻脸比翻书还快,可以说是比一夜情还残酷。
我还是不明白凑到底在想什么,不太懂他的思考方式。
……凑和阳介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
一旦真正走进阳介的心,我就会知道阳介所有的喜怒哀乐。他的感情明明白白地摊开在这里,我能通过他的神态变化知道他现在的心情;阳介会在我耳边喋喋不休,把所有值得和我分享的生活日常事无巨细地全说一遍——连隔壁阿姨家的猫要生小猫崽了都会告诉我。
对我来说,阳介的回应明确,十分好懂。
凑就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要触碰到凑的心还要花多长时间,也许是根本不可能达成的目标。他的感情并非不存在,但过于暧昧和神秘,变成了我无法解读的形式。所以我只能不断试探他的好恶,推测他的想法——这就是磨合期吗?
——要不再试一试?在没有厄瑞波斯的情况下……
[newpage]
我起身,越过那道隐形屏障,挤到还在熟睡的凑的身边,从背后搂住了他。
他咕哝了一声,但没有睁开眼睛。
手伸进他盖的毯子下——先摸上身比较好吧,最起码他真的生气了也会留些余地给我……大概。
于是就在这种念头的怂恿下,从下至上解开了两枚睡衣纽扣,摸着他根根分明的肋骨和纤细的腰。
——也太瘦了……该怎么把他喂壮一点啊?
确实感觉到了什么叫“弱不禁风”,用力太大了就会伤到他……
手忍不住顺着腰线向下,勾起他的睡裤松紧带——结果我才发现他下身光溜溜的,没穿内裤。
……这个,算是某种暗示吗?
我的动作大胆了起来。
将他还没苏醒的小家伙拢进手心轻轻揉捏抚摸,吻着他露出来的雪白后颈……
“嗯……”凑轻哼了一声,睫毛抖动着。
肉棒慢慢地精神抖擞了。
“……醒了吗?”我轻声在他耳边说话。
凑试图和他的困意战斗——他睁了下眼,看到我的脸庞后,翻了个身,抱住我,脸埋在我的胸前,又闭上了眼,“总司……”
……投怀送抱是什么意思?我揣摩着凑的用意。
我会迷惑也是很正常的——这是第一次他主动拥抱我。
睡迷糊了吗?
我撩起了凑的刘海儿,让他的右眼也露在外面——不得不说,看到他安详的睡颜,我的心房填满了幸福。
既然他没阻止我,那我就继续做下去好了……
我吻着他的唇,隔着包皮上下套弄他敏感的顶端。
这是最直接的挑逗,能让他迅速进入状态……
“唔……嗯唔……”凑轻喘着。
就算被我亲吻着,舌尖入侵了口腔,脸泛起潮红,凹孔流出蜜液润滑不断被摩擦的粉红顶端,凑还是没睁开眼——我突然有点佩服他对于睡眠的执念了。
“就这么贪睡吗?我想和凑沟通啊……”我的胯贴紧了他的臀部,让他明白我的沟通是指肉体和精神的双重沟通,“你不是说那次受厄瑞波斯的影响不能算数吗……”
凑微微地睁眼了。
他看了我一会儿,点了点头。
既然他没装聋作哑,我继续追问,“为什么没穿内裤?是等着我犯罪吗?”
凑闭上了眼——这是拒绝回答的意思吧。
“唉……”沟通成本也太大了,让我有点无从下手,“我现在很有挫败感。”我坐直了,“凑到底在想什么呢?”
我觉得我是在找凑的自我保护屏障的缝隙,而凑的防守做得很完美,不愧是前辈。
“我还以为我和凑的距离变近了一点,至少能睡一张床了……”丧气话说起来就滔滔不绝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什么都没变嘛……”
凑又睁开了眼。
他发现我在认真地烦恼,叹了口气,轻声说,“……只是被你折腾醒了不太想说话。”
“是起床气吗?”
“……不是,觉没睡够。”凑若有所指地掀开毯子,往里面瞟了一眼,又以意味颇多的眼神看着我。
“要继续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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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种意义上这是凑正常状态下的第一次,他多少还是有些忸怩。
——虽然上次顺利到让我怀疑凑对我隐瞒了一些经历,但我觉得凑不是那种会在性经验上骗我的人……而且也有可能是盟约的作用,让他的身体迅速适应了我的进入。
不知道这次会如何呢?
凑背对着我,坐进了我的怀里,脸涨得通红。
“因为凑说过喜欢这个姿势嘛……”
我脱掉了他的睡裤,也脱掉了我的内裤。靠着床头,托起分开他的腿,将自己的凶器送入他的胯下;一边用自己的肉棒去摩擦他柔软的子种袋,一边仔细观察他的表情。
凑有点紧张地咬着唇。
“嗯……”我握住他的手,让他去爱抚挨在一起的两根肉棒,“凑居然能一次吃进去……我很意外。”
凑沉默着,他的动作有点僵硬,有点想逃;但被我摁住了,只能继续以平时自慰的手法追寻着对他来说陌生的视觉刺激——
被我和他的手紧紧圈住的两根肉棒互相挤压;他的正为前所未有的刺激不安地抖动,我的则为凑给我带来的惬意更加勃发。
我和他的呼吸都有些加快。
“……想做吗?”我的唇贴着他的耳廓,小声问。
“……”凑想表现出一些余裕,但吞咽口水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唇落在了他的肩头,一路往上,吻过他的脖颈和侧脸;又让他转过头来,亲吻他的嘴唇,左手指尖向上,继续解开他剩余的纽扣。
——和沉默且冷淡的外表相反,凑的回吻十分热情,简直到了不想让我进行下一项的地步。
比起言语,应该更信任他的肢体动作——应该是这样的吧?
就像不穿内裤是允许的暗示,而拥抱是依赖我的证明——现在他的吮吸和喘息也代表他忍耐到一定程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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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呼……”
刚刚才顶进去一点,凑就扭着腰想站起让我拔出去,不知道是因为难受还是害羞。
他这样摩擦着我的胸膛挣扎,我会更想用接近强暴的处理方式——直接摁倒他,掐住他的脖子,狠狠地操他,才不管他是因为痛还是因为爽呻吟出声……
我咽了口唾沫,把那些不尊重凑的乱七八糟念头收起;搂紧他的腰,边安抚他边让他继续往下坐,适应我进入的过程。
“别乱动,那里很脆弱……尽量放松,让我进去。”
“嗯……嗯……有点……”
凑确实要比初体验时的阳介轻松一点……虽然狭窄,但没有紧箍到我会痛。他最终还是放松腿,将全部重量压在我身上;在润滑液的帮助下,后穴顺滑地含住了整根肉棒。
——太紧张的缘故,凑又疲软了;软软的垂下头,有些可爱。
他握住了我的手,呢喃着什么话,好像是在后悔为什么又允许我侵入了他的身体。
我没有着急满足自己的欲望,进去后一动不动。
低下头吻住他的嘴角,他十分配合地歪过头,伸出舌尖抵住我的舌尖,又将我的舌尖勾到他的牙关里吮吸;见他也放开了一些,我就把玩他的肉茎,让他重新勃起。
凑的肉棒挺立,我的指尖摁住包皮浅浅地套弄到冠状沟,再重新拉起到合拢——凹孔时隐时现的,很有趣。
——仅仅是这样,凑的后穴就止不住地微微收缩了。
在接吻的间隙中,我呢喃道,“……如果很痛,说出来。”
凑点了点头,缩在我的怀里。
见凑明白限界在哪里,我小幅度慢慢动起腰。
滑下来的刘海儿挡住了他的表情;他还抿紧唇,将喘息压抑在喉咙里,表现得十分拘谨——和上一次的放浪完全不同。
但……后穴给我的反馈是一样的。
伴随着黏连水声,肉棒挤压到伸出的那块软肉,肉瓣和黏膜会紧紧包住我的肉棒,让我不太好离开。
他那些极度隐秘的细微心情,被身体反应彻底出卖。
“吸得好用力……”我有些怜爱地轻吻着他的头发。
凑歪着头,挺起腰,后穴猛地收缩了一下,肉棒分泌出一大股淫水。
他的脸再一次红到要滴血,似乎是想要获得更多氧气,原本抿紧的唇微微张开,但喘息声也因此变得清楚。
“……不用强调,嗯唔……”他捂着嘴,小声说。
看凑这副羞愤又兴奋的模样,我兴致盎然,继续以不紧不慢的节奏向上顶,让他适应我的存在。
“别绷着嘛,想叫就叫出来……和男朋友上床不是丢脸的事吧?”
凑有些气恼地攥紧了我的手,“……什么男朋友啊?”
“那你觉得我们是什么关系?”
凑低着头,只有从他的薄唇里溜出来的叹息回答了我。
忽然房间里除了凑忍不住的喘息,就没有别的声音了。
察觉到气氛变僵,我放弃了这个话题,从他体内退出,“算了……让凑高高兴兴地高潮才是要紧事。”
——毫不费力地将瘦弱的凑抱在怀里,压倒了他;我一边给凑的腹下塞枕头,一边扶起他的腰,肉棒顶端摩擦着穴口周围,准备再次进入。
“这是我最喜欢的——”
凑一脸茫然地发现自己已经趴在了床上,没反应过来他怎么被我轻易地摆出了接受后入的跪姿。
“……嗯?”
直插到底的冲撞让凑把后续的话全咽回了肚里。
“总……司……嗯、啊嗯!”
头发凌乱的他抓紧床单,努力抬头伸展上身,艰难地保持呼吸的节奏;又不由自主地绷紧腰上的肌肉,在我顶入时向后坐,寻找着能让他最快乐的进入角度——
一点都不像第二次用后穴取悦自己的生手。
不仅姿势熟练,连刻意压住的喘息也变成埋在床单里的甜蜜吟哦了,身体随着我的进出节奏起伏。
我趴在他身上,趁这个机会尽情抚摸平时摸不到的敏感部位——
巴掌落到凑有弹性的屁股和大腿上,会发出让我舒爽的清脆皮肉碰撞音,凑的呻吟声中也会夹杂两句埋怨我的话;舔舐他的耳廓,揉弄他的胸前,挑逗揉捏挺立的乳头,他就会给出前后摆腰的回应,乞求我能多进入两次,彻底满足他高涨的动物情欲。
进进出出的,凑羸弱的身体支持不住与我对抗的消耗,几乎都要瘫软在床上了;我揽着他的腰,维持住让我进入的跪伏姿势。
“呃……啊嗯……好舒服……”
被榨干体力的凑,连抓紧床单的力气都没有了;嘴角挂了一丝他无暇分神处理的口水,有些嘶哑地喘息着。
略微颤抖的尾音搔得我一阵心痒。
握在手里的肉棒有些弹动,流出了更多的滑液;腰多用了一分力,手也殷勤地挤压套弄;两相结合,让恍惚失神的凑更沉浸于一波高过一波的快感浪潮。
“哈啊……嗯啊……要出来了……”
“那就射出来……”
就在我舔舐他的后颈时,他的肉棒在我手中微微伸缩,一股热流冲到了我手上。
“嗯!”
凑昂起了头,大口喘息着,腰不住地颤抖,他的后穴一阵一阵地紧缩。
我也趁着腿间高涨的酥麻感加速抽插,挤开他想要合拢的肉壁,抵住他最柔软的地方,填实他的空虚。
太过舒服……停不下来了……
“……啊、嗯……呜!”
最后一下进入,知道凑承受不住,也知道自己到了顶峰边缘;我抽了出来,掀开他的睡衣衣摆,任由子种落在他的后腰和臀部上。
忽然有温热的液体落在身上,凑试图扭过头,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要动,别蹭到床上了。”
我同样气喘吁吁,高潮的余韵感还很强烈。
凑又趴了回去,擦掉了嘴角的口水,等待身体的颤抖自然平息。
他这纤细的腰啊……虽然子种沿着脊背曲线缓缓淌下的过程赏心悦目,但我还是想让他壮实一点。
我拿过纸巾盒,先擦他留在我手上的东西,再擦我留在他身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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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把用过的纸巾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后,注视着我打理现场的凑才终于开口问,“……那个,总司……”
“嗯?”察觉到凑想问话,我重新上了床,坐在他身边,“怎么了?”
凑看了我一会儿,又直视前方,小声问,“……为什么射在外面了?”
他很在意?
……我不知道贸然射进去他会不会生气……但听凑的言外之意,是想让我射进去吗?
“……凑要说出来,我才会知道凑的要求啊。”我露出了一丝苦笑,类似的话我已经说过一次了,“我还不太理解凑的想法。”
凑又默然了。
我见他不想再谈床上的事,就拍了拍他的背,“起床吧。”
我打算起身换衣服时,凑忽然抓住了我的手腕,他脸上转瞬即逝的表情像是落寞——他拉住了我,注视着我的双眼,慢慢挪了过来。
……相当犹豫。
凑的唇小心翼翼地落在了我的唇上,手也环住了我的腰。
我托住他的后脑勺,用舌尖示意他张嘴;等他的牙关开启了,舌尖尽情地纠缠他的舌尖,挑逗似的顶住他的口腔。
“唔……嗯、嗯唔……”凑被我进攻得又有些喘息。
是想再和我做一次?还是就想要做完之后的亲亲呢?
……或者是不想我离开他?
他的手很老实。
凑吻够了,又靠着我的肩头平复他的呼吸;我没有再问他在想什么,只是用手梳理着他有些蓬乱的头发,让靛蓝色中透出一丝黑色的发丝穿过我的指缝,顺滑地落回原位。
……也许,对凑来说,这种安静的氛围是最适合他的。
安静中发酵的是纷杂的思绪和安宁的情绪,想要试探的话语说不出口,最终化为难以自已的叹息。
沉默持续了三四分钟,我悄声说,“早上想吃点什么?”
“……怎样都好(どうでもいい)。”凑说了他的口头禅。
“今天是不是要上声乐课?”我让他离开我的怀抱,开始换衣服。
“嗯。”
[newpage]
崭新的一天开始了。
洗漱完毕,我在镜子前整理好自己的仪容,挎上围裙,准备做我和凑的早餐。
吃过早餐,我和凑就要按照各自的时间表,我去大学上课,他去学习声乐。
——实际上,人生里还是这种平淡如水的日子多一些。
为了某个愿望赌上自己的一切、血脉偾张的战斗……基本上成为过去时了。
如果凑想要进入专业音乐学院学习,他必须要先把肄业的高中课程学完拿到高中毕业证明;虽然在桐条小姐的安排下月光馆学园保留了凑的学籍,但凑看上去并不是很想继续念书……
二十一岁了还在念高中会很奇怪吧?
反正现在凑的金钱和时间都拿来研究他感兴趣的东西上了,埋头钻研音乐的他会展现极大的热情。
这么想着,闷在锅里的味噌汤飘出了好闻的鲜味。
将煎培根和厚蛋烧切好装盘,把米饭盛到碗里,配上味噌汤和两种渍物,早饭就完成了。
凑在我做饭的这段时间里整理好了着装,帮我把饭端到餐桌上,接着就是享用美味早餐的时间了。
“凑。”我刚动了两下筷子,忍不住叫了他的名字。
“嗯?”专心扒着饭碗里的米粒的凑抬起了头——他在观察我的表情,来推测我是想说哪方面的事情,思考他应该怎样回答才不会伤害到我的感情。
……不得不说,有时候凑还挺不会读空气的。
“我最近在想……”我嚼着嘴里香喷喷的厚蛋烧,说出我的打算,“不,应该说想了很久了……你觉得我能用人格面具召唤器吗?”
凑大概没想到我问的是和人格面具相关的事务。他一脸茫然地望着我,似乎在理解我的弦外之音。
“就是在现实世界召唤人格面具——我知道你们能做到,借助人格面具召唤器里的‘黄昏羽翼’。”我继续说。
凑深吸了一口气。他恍然大悟,终于理解了我在说什么,“但是……美鹤学姐说需要适性和资质,也得有直面死亡但不执著于死亡的勇气……”
“适性……”我沉吟了一下,考虑着凑所提出的两个条件,“嗯,我能在电视机世界召唤出人格面具,也能在与影时间相似的空间里召唤出人格面具,算是有适性了吧?至于说直面死亡的勇气……经历了那么多的战斗,也有几次危在旦夕的。”
凑认为我的推论有道理,点了点头,“那你可以找美鹤学姐试试。”
我喝了口汤,“我正有这个打算,这次她不能用‘未成年人’的借口拒绝我了。”
凑略一皱眉,发现了我的真实想法,“……你想加入阴影行者?”
“就像岳羽小姐,能作为机动支援加入阴影行者的特殊镇压部最好。”我眼前浮现了身着粉色特摄服装、十分引人注目的岳羽小姐,“真田先生离开阴影行者去当警察了……而且拉比莉丝能见到我肯定很开心。”
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应该代表他相当不赞同我的决定;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什么,“……你什么时候去见美鹤学姐?我和你一起去。”
我想知道他为什么反对我加入阴影行者——我还以为原本是S.E.E.S指挥的凑会对阴影的威胁有深刻的认知,从而赞成我投身消灭阴影的伟大事业中,“凑不想让我加入阴影行者?”
凑啃着味噌汤里的白萝卜块,“……嗯。”
“为什么?”我注意到他的饭下去的比我多,催促自己也要赶紧吃饭,夹起一筷子渍昆布放在碗里。
“……说明起来很麻烦……而且总司又不会乖乖听前辈的,我懒得讲。”凑说了一句纯粹摆烂的话。
我想起我怎么劝说他答应缔结不羁之盟的了——从结果上来讲,凑的反对意见没有起效,“嗯……也许我确实不会采纳凑的意见——”肯定不会采纳凑的意见,“但我想知道凑的看法,我想了解凑看待事物的方法。”
凑的眉毛耷拉下来。
他注视着我,又苦苦思索了一会儿,“既然你这么问……那我就有什么说什么了。”
“洗耳恭听。”看凑准备发表长篇大论,我抓紧吃着碗里的饭菜。
“我和美鹤学姐的态度是一样的,阴影行者的建立是因为桐条家的错误……总司和桐条集团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联系,自然不必替桐条集团赎罪;另一方面,对于你我来说,讨伐阴影在结束旅途后,就不再是必须履行的义务了——除非阴影威胁到了亲友。”凑说完,微微叹了口气。
凑——果然是说了一大段话!而且是令人惊讶的、严肃的发言!
我掩饰好惊讶的心情,回味凑的话。
凑的话相当冷漠。
——毕竟,凑从一开始就是意外卷入了桐条集团的失败试验,幸福的童年在遇到对峙中的埃癸斯和死亡宣告者之刻戛然而止。
更别说,凑从摔落塔尔塔罗斯那一天起,就一直独自对抗厄瑞波斯的侵蚀,人类纯粹恶意的集合体持续不断地消磨他的意志力和情感。
凑当时拒绝担任阴影行者顾问也是同样的原因吧,恐怕他的剩余人生都不想再与阴影打交道了。
接着我发现了S.E.E.S和特别搜查队的本质区别——我们是自发团结起来对抗幕后黑手的。
“凑,我就是因为不能放着你不管……”
“总司是博爱的人。”他没什么感情地说,“在这方面,我很佩服总司。”
我一时语塞。
……我也不是没有阴暗的过去,但我的心态确实比凑要积极得多。
——凑不说话还好,一旦正经说起话来,往往一针见血到我无法反驳。
“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闲事?”
——语调怎么听怎么像恼羞成怒了,可能潜意识以为凑在讥讽我脚踏两只船。
“……”凑察觉到我的语气不善,摇了摇头,“……你误会了。我是指……总司看到的景色和我看到的景色,应该不一样吧。”他将剩下的最后一块厚蛋烧塞进嘴里。
“所以我才说,我想了解凑的看法和观点。”我也松了口气,准备早餐的扫尾,“不然就会出现这种理解偏差。”
“……嗯,我可以理解你的动机了——你们都是彼此拯救过来的,自然会对陷入困境的他人伸出援手。”凑就着汤咽下厚蛋烧,“……一群又傻又可爱的后辈。”
说完,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照亮整间屋子的明媚浅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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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2 屋久岛(10月4日)]
我插着兜,笔直地站在栈桥上,面向平静的海面,仍在思考我是怎么和凑一起,从东京乘坐飞机抵达了屋久岛——
明明早上还在车水马龙的钢铁水泥森林里。
扑面而来的是带有咸味、湿润的海风,回过头是郁郁葱葱、遍布杉木的山。
自打登岛,满眼都是大自然才有的伟力——在飞机上俯视目的地时,我就觉得屋久岛太绿了,绿到几乎看不到人工建筑物和人类生活的痕迹。
……我也没想到,我会因为“测试自己是否可以使用人格面具召唤器”跑到这里。
按桐条小姐的说法,这几年来她一直在将桐条集团下涉及异世界的研究机构撤出辰巳人工岛转移到屋久岛——政府向桐条集团施压,要求桐条集团主动备案和转移危险程度高的项目,桐条小姐就顺水推舟,执行了机构迁移的计划。屋久岛本身就有桐条的研究所,人烟稀少,方便封存敏感项目;万一再出现类似九九年的事故,危害影响范围会小一些。
所以……当阴影行者没有任务时,获得休假的反阴影特殊压制兵装——埃癸斯和拉比莉丝都会停留在屋久岛上,做各种各样的日常维护和检修记录——这也是我很久没见到拉比莉丝的原因。毕竟以拉比莉丝的钢铁外貌,未做准备就出现在普通民众面前是十分危险的。
涉及到人格面具与反阴影兵装搭载人格面具模块的重要研究材料——会散发出苍白月光的、薄片电路板状的黄昏羽翼,也全部妥善地存放在屋久岛桐条研究所的某处;而装载了黄昏羽翼的人格面具召唤器,更是只有特定人士才获许随身佩戴——我不在此范围内,只好亲自来屋久岛一趟了。
桐条小姐对我的提议很感兴趣,她表示这是一种逆向思考解题;如果我成功了,就证明其他在异世界里获得过人格面具的操控者也能借助黄昏羽翼在现实世界召唤人格面具,对于未来阴影行者的招募和扩张有利。桐条小姐在以我会成功的前提下准备了一些后续测试项目,打算测试我在现实世界召唤出来的人格面具的强度和是否能顺利战斗……之类的。
桐条小姐目前不在国内,她远程指挥了埃癸斯、拉比莉丝和一位名叫竹内松鹤的女管家,安排好我和凑的房间并通知我从明天起的实验计划——
想到这里,我发自内心地叹了口气。
……看到拉比莉丝和埃癸斯的亲热姐妹情让我很感动。
但是,不知为何,桐条家在可称世外桃源的岛上有一座古典西洋格调的官邸——就算一直处变不惊的我,看到这与岛屿格格不入的奢华古老,也难免对桐条家的异常审美产生了钦佩。
名为竹内松鹤的管家小姐,是一位漂亮但因过分严谨而稍显有距离感的黑发美人。她说,本应由贴身女仆齐川菊乃小姐来接待我们,但因为桐条小姐目前身在国外,一直负责照料桐条小姐的齐川小姐自然也不在国内;所以只能退一步,由同为桐条小姐心腹的竹内小姐接待我们。
——据凑说,竹内小姐和齐川小姐一样,也是具有影时间适性但无法召唤人格面具的后勤支援人员。
也不知为何,我和凑被安排进了同一个客房——我不是说这安排不好,只是管家小姐的一脸了然让我觉得有点憋闷。尤其是我问过她“这安排没问题吗,我看客房还有很多吧”,结果管家小姐理所当然地说“这是大小姐的意思”。
桐条小姐肯定误会什么了,她一直都是那种不谙世事的人。
……所以当她过于变通时,会让事情往混沌的方向发展。
——桐条小姐觉得既然来到屋久岛了,正好我和凑刚确定关系没多久,作为情侣旅个游也不错。
哎,关键在于,凑他没想那么多啊。
凑忽视了房间里的大床,和埃癸斯一起兴致勃勃(我居然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了)地向我介绍在屋久岛发生过的事,比如灾难的沙滩搭讪和栈桥上的偶遇。
看到凑在聊起高二生活时眼里的熠熠闪光,我不忍心打断他的讲述。
什么时候才能在我面前显出这种有活力的眼神呢?
——不妙,越想越生气了。
这是吃醋的情绪。
所以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一边给助理教授打电话请假,一边和阳介聊了两句——
不能确定凑在想什么的焦躁让我很难受,连和阳介的聊天都不能让我舒缓心中的烦闷。
但也不能逼得太紧。太过焦虑会适得其反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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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见“沙沙”的脚步声慢慢接近此处——某人正向我走来。
“总司,我还奇怪你去哪里了……中途偷跑?”
我回过头,向凑展示了一下我手里还亮着屏的手机,合上盖放回兜里,“刚和助教请了假……你也听到了,实验至少要一周。”
凑同样插着兜,和我并肩站着,望向海面,“……还没到涨潮的时候。”
……敏锐的直觉告诉我,凑在搜肠刮肚地找话题——
“怎么了?该吃晚饭了吗?”
“嗯。松鹤小姐说有三种选择,官邸、员工食堂、镇子上。”
“啊……”
我想了一下。
首先要排除的就是官邸。我已经体会过这座官邸的精致又压抑的装潢了,我从来没有如此强烈的“我仿佛不该身处此处”或者“这座建筑仿佛不该位于日本”的感觉……我怀疑晚餐会变成有格调的西餐,而且那位看上去教养很好的管家小姐会守候在一旁,直到我们用餐完毕。
虽然我的礼仪不会出错,但那也太压抑了——我和只用筷子就能吃完的和食比较搭配。
员工食堂……见到那些供职于研究所的员工,则会因为太过现实的氛围消磨掉旅途仅剩的浪漫气息。
“去镇子上吧。”我做出了决定。
凑点了点头。
我没有想到,听到我们要前往普通人所在的小镇子,不苟言笑的管家小姐贴心地提供了两辆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山地车。
摸着山地车性感的流线型车座,我对桐条集团的印象是越来越偏离它在社会上的声望了。
凑绕着他的那辆银色山地车走了一圈,调整好车座的高度;试骑了一下,戴上了管家小姐准备的骑行头盔;掏出他的耳机,沉浸在他的音乐世界里了。
因为凑对于现况的适应力过强,我忍不住又向管家小姐确认了一下,“竹内小姐,为什么……会有山地车?”
这样问来问去的……我是阳介附体了吗?
这可是会派私人武装直升机飞往八十稻羽的桐条集团啊……
“大小姐的收藏。”管家小姐冷淡地回答。
我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一遍身旁这辆纯黑色的山地车。
我对高端山地车了解得不多,但光看哑黑色的涂装、亮闪闪的金属制件和侧面印着念不出来的单词的轮胎,我就下意识地觉得“这车很贵”,磕碰一下我都赔不起。
——我还以为按桐条小姐的性格,她应该喜欢更暴力更能激发肾上腺素的重型摩托车……
也许桐条小姐有,但她考虑到我和凑都没有重型摩托车的驾照,还是准备了稳妥一点的山地车。
我叹了口气,同样戴好了头盔,跨上山地车。
“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前走就行了,没有别的岔路。以你们的速度,半小时就能到。如果迷路了,凑先生给我打电话就行。尽量早点回来,这条山路狭窄,没有路灯,转弯又很急……”管家小姐叮咛我们时眉眼变得柔和,露出一丝关心,“还是出过一些事故的。”
“谢谢,竹内小姐。”我谢过管家小姐,蹬下车蹬子,“走了,凑!”
凑见过我超过他,才同样蹬起山地车,与我并肩前进。
[newpage]
高级山地车骑起来就是不一样啊,轻便灵活。
耳边的风声,透过树林传递到道路上而变得隐约的海浪拍岸声,还有轮胎碾压过路面的噪音,我全身心沉浸在令人心旷神怡的骑行中。
凑的素蓝衬衣衣摆随风飘扬,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道路的转向,流露出少年才会有的意气风发——我想起埃癸斯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凑先生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呢。”
四年的时光在他的身上没有留下痕迹。
永远停留在了一零年的三月份,不会再成长,也不会再改变。
被时间抛弃的掉队者。
——所以我和凑在一起时,会被别人误解,我是岁数比较大的那个。
“……做梦一样。”我小声地说。
“嗯?”察觉到我在自言自语,凑摘掉了我那侧的耳机,“你说什么?”
“我说,”我深吸一口气,让空气充满我的胸腔,“能和凑这样在山间骑行,像是只会在梦里出现的场景,十分不真实……也许我会突然从梦里惊醒,醒来还是一个人躺在家里的那张床上——记忆里只有阳介……根本不知道还有个叫‘有里凑’的人存在过。”
凑眨了两下眼,没想好该回答什么,又看向前方。
似乎是正在骑昂贵的山地车在山路上疾驰这件事让凑难得兴奋起来了,他这次没有一直沉默下去,而是试探地开玩笑,“……那是真情告白吗?”
“早就告白过了吧。”我有些忿忿——原来在凑眼里那不算告白吗?
“抱歉。”凑一反常态地爽朗。
我偷瞟了几眼凑,确认到他的嘴角上扬,思考着能不能再让他多说几句心里话,“你的回答就是‘抱歉’吗?”
“……”一旦涉及感情问题,凑就像被意外触碰的蜗牛,迅速缩回了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壳里。
我尽量不让叹息太明显,像往常一样转移了话题,“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小姐……看上去挺开心的。虽然这么说有点奇怪,拉比莉丝也有了家人啊。”
我们的车速很快,凑的气息有些不稳,“嗯……法律有规定说人形兵器不能有家人吗?”
我更惊讶了——凑居然在一本正经地讲冷笑话。
犹豫了一会儿,“凑是不是太亢奋了?”
“大概吧。”凑含糊地应付了我,“兴许是……想起了光辉过去呢?”
“唉……我没见过那样的凑,不太能想象得出来。”
“……为什么?”
见凑好奇地望向我,我的眼神有些闪躲,“其实……我旁观过你复健训练。”
凑又直视前方,刘海儿遮住了他的所有表情——但我注意到他猛地捏紧了车把,用力到指关节发白。
如果让他误会桐条小姐就不好了,“不要责备桐条小姐,她拒绝了我……但桐条小姐没禁住我的软磨硬泡,就带着我去康复训练室,在门外看了一会儿。”
凑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了,“……什么时候?”
因为脆弱的一面被我看到了,觉得有伤形象和尊严的凑生气了;但此刻也不能否认自己探视过,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一二年的秋天。”
凑冷冷地盯了我一眼,又看向前方。
那个时候,凑已经复健一年了。
汗浸透短袖的他吃力地拄着双拐,从轮椅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又努力向前挪动缺乏知觉的双脚的背影,我记忆犹新。
“是不是很滑稽?根本不想去复健,整天都在想‘活着好痛苦’,但因为别人的期待不得不去复健……”凑略带嘲讽地说,毫不掩饰地表达着对自己的厌恶,“年纪轻轻就瘫在床上,站都站不起来,吃喝拉撒都要护工的帮忙……”他话锋一转,将攻击性的话语甩在我脸上,“而且还有后辈想方设法地窥视别人的秘密,真是太差劲了。”
这无疑是凑的真心话。
说实话,他这怒气冲冲的责骂,比作为朋友时他向我展现的充满疲惫的笑容要好,也比搞不清楚自己感情的浑浑噩噩要好——知道他在因为自己的失能愤怒,一方面印证了我对他的判断,另一方面也代表我接近了他的心。
我略一沉吟,小心翼翼地回答,“我没觉得滑稽……凑在努力和厄瑞波斯抗争——”
“和厄瑞波斯无关!”凑的声音变大了。
因为情绪太激动,凑担心会撞到道路一侧的山造成管家小姐所说的交通事故,他捏闸停车。
我把车停在他前面一点的位置,回过头,发现凑已经将车支好,向我走来,准备好好找我理论理论。
——看来刚才那句话火上浇油了。
我思考着该怎么攻破他的心防——
“我是已经完全抛弃了当时的信念!变成了原本的我最讨厌的人!好不容易能在最后关头活下来,可我现在只想赶紧死掉,就不用受这份活罪了!”
凑像是终于有机会发泄心中的苦闷了,无所顾忌地说着那些最阴暗的想法。
“‘救世主’?谁愿意当啊!谁愿意突然变成孤儿啊!连可以祭拜的墓碑都没有!”
他攥紧了拳头。
——我想起凑的床头前放了一本他视为珍宝的旧相册,那本相册是他仅剩的关于父母的记忆了。
“如果有别的办法……”
他的眼里泛起了泪光,又立刻低下头,用手背擦拭着眼角。
“但没有办法,身后就是他们,一步都不能退让……结果半吊子的封印搞得我也成了半吊子……”
擦干渗出的泪水,他抬起头,露出一丝凄凉的笑,向我伸出空着的右手——他那张黯淡的宇宙阿尔卡纳浮现在空中。
“总司,我总觉得,它要碎了。碎了的话,该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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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吸一口气,目光没有从凑的宇宙阿尔卡纳上移开——缔结不羁之盟时,我就发现了凑的阿尔卡纳状态异常,更加确信了自己对凑的判断。
就像桐条小姐所说,凑短暂地打开了心门;被牵绊所温暖的他,再次体会到失去牵绊的痛苦,心门只会锁得更严密。
我不知道让凑向更坏的方向转变的原因是什么,是他的贪财亲戚还是朋友的大步前进,亦或者是深夜厄瑞波斯在耳边的低语……总之凑主动关上了心门,孤独地徘徊在自己的世界里。
——因为他的情感淡薄,也因为他所处的位置,导致无人知晓他的心声。
想到这里,我竟然有些欣慰——能以这么激烈的情绪爆发出来,说明凑不再逃避他的脆弱了。
我直直地走向他,将凑搂进怀里,“你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和凑一起面对……就算失败了也没关系,重新来过就好。”
“唉。”凑偏过头,没推开我,也没抱住我。他收起了阿尔卡纳,闷闷地说,“……总司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有太过自满的嫌疑。”
“如果原先批评我轻视厄瑞波斯的威胁,我承认……但现在不一样。”我顿了一下,还是将本来想瞒着他的事告诉他了,“我也能听见那些声音了,从门后传来的。”
凑缓缓地抬起头,“……瞎说的吧?”
——他肯定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更加坚定地拒绝我。
“真的。”为了增强话语的说服力,我紧盯着他的灰色眼瞳,“所以我完全理解,凑这三年来,一个人被那些声音围绕,遗忘原先的信念……变得消极,甚至产生寻死的念头。”
凑——突然脸红了。
……我说了什么能让他脸红的话吗?
“让你这么一说,好像这不是什么难以克服的心理障碍……”凑嘀咕着。
“本来就是,凑需要想起来的是同伴的支持。人无法独自存活下来,我们都是因为有了同伴才变得更强——而且我也是凑的同伴。”
凑又低着头,沉默不语。
话已至此,我相信凑能明白我的意思——但这么搂着他的肩膀站在路中央也太偶像剧了,虽然我相信方圆一公里内没有其他人类存在。
大概山上的猴或者鹿会看得津津有味……
凑叹息一声,忽然环抱住我的腰,下巴抵着我的肩膀,“……总司好温暖。”
说完他嗅了嗅我衣领上的味道——他的气息吹着我的脖颈,弄得我有点痒。
“……本来我想说再不抓紧时间天就要黑了……”我望向已经显出一些暮色的天边,又低下头看着安静的凑的侧脸,“你不夜盲吧?”
凑皱着眉,像是我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夜盲怎么可能天天深夜爬塔尔塔罗斯啊?”
“嗯。看着我。”
凑仰起脸,我的唇盖在了他的唇上。
——想浅吻一下就结束的,结果凑惊愕地瞪大眼睛的样子刺激得我更深入地探索了。
原本放在他肩膀上的手也挪到了他的腰上,掀起衣摆爱抚光滑的肌肤。
他挣扎了一下,眼神有些不安。
我搂紧了他的腰,死死地限制住了他的行动,下半身也积极地贴紧了他。
“嗯……哼嗯……唔……”
发现摆脱不了我的钳制,凑有点痛苦地抓紧了我的衣服,闭上了眼,艰难地呼吸着。
虽然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听着彼此的低吟,我浑身燥热到像是要烧起来了。
凑含着我的舌尖也不能满足我的欲望,手指试探地伸入他的裤腰——还想让他多做一点别的“服务”……
凑……想躲开我的触碰,结果裆部蹭过我的腿——他也立起来了。
脑海中闪过一些危险且淫靡的画面。
——不能再沉溺下去了……满足食欲才是正事。
虽然兴致勃勃的我感觉不到饥饿,但我还是努力抵抗凑给我的诱惑,强迫自己放开了他。
面对面喘着粗气,看出凑眼中的责备意味,我连忙辩解了一句,“……那个,就是觉得凑的反应很可爱,没忍住。”
又被我夸可爱了,凑不乐意地哼哼了两声,“……算你有自知之明。”
“……还是去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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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这两辆风光无限的山地车会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但当地居民看到桐条集团标识,再结合我们的口音,就知道我们是有身份的外来人,用客气又热情的态度接待了我们。
——我更佩服桐条小姐能坦然自若地乘坐那辆超长黑色豪华轿车前往八十稻羽了。那些探视我和凑的一举一动的好奇视线,以及隐隐约约飘进耳朵里的议论声,让我有些精神紧张。
其实有些敏锐的当地居民察觉到了岛上的秘密——桐条研究所。他们之中有人目击过“奇怪的肢体关节像是钢铁制成的少女”,也有好事的新闻记者试图找寻到传言的源头;只不过随着桐条集团终止开发阴影对策兵器,实验彻底变成了人们在茶余饭后会谈起的都市传说。
不过,在普通人眼里,有了都市传说的加持,难以接近的桐条集团就显得更加神秘和令人畏惧。所以,在看到我和凑这似乎没有“桐条风格”的外来人时,控制不住的好奇心促使他们不断向我们打听和桐条集团有关的一切。
……桐条研究所难道是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他们完全不和当地居民交流的吗?
——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研究的内容实在是太敏感了。特意选在不易被发现的山脉中央,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看来下次还是老老实实地在官邸就餐比较好,不要给桐条小姐添麻烦……
我们一边从店家那里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一边抓紧时间往肚子里填美味的食物——因为骑山地车消耗了额外的能量,我们还挺饿的。
凑扫光了一份烤鹿肉定食,他又加了一份烤鱼定食……而且不用我帮忙,他就再次吃光了盘子里的东西。
虽然凑的个子不高又瘦瘦的,但他的胃口很大。
能吃又能睡——但是不长肉。
屋久岛的夜景也很不错。
太阳沉入地平线,橙色的霞光也消散了,墨色深沉的天空可以望见繁星点点;海浪声因退潮而微弱,忽然不知名的鸟儿忽然惊起,拍翅声回荡在森林里,周围愈加幽静。
我有点理解为什么《幽灵公主》在这里取景了。好像在杉木后,草丛间,青苔上会有那些长相略显怪异的树精出现,目送踏上返途的我们。
不过回去的路就不如出来的路轻松了,因为坡度差距和视距有限,变成了漫长的、看不到终点的盘山路。
一开始还能和凑说两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经过一个半小时的跋涉,当我们终于远远地望见那幢隐藏在密林中、影影绰绰的建筑物时,凑已经累到瘫在车把上,一句话都不想说了。
我只好帮凑推着他的车子,和他并肩慢慢走着。
算了,剩下几天还是别往镇上跑了……要去镇上至少也得借辆汽车——普通的那种。
旅行又不是让人感到更劳累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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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家小姐十分敬业地在大厅等候我们归来——让她等我们等到快十点,我有点不好意思。
“……总觉得刚才吃的都消化掉了,哈啊——”因为已经过了平常睡觉的点儿,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揉着泛出生理性泪水的眼睛,“我好困,明天我肯定浑身痛……”
“竹内小姐说这边有私人温泉?”我提醒了凑一句。
私人沙滩都有了,私人温泉当然也会有——我不理解的是,为何洋馆配了一个温泉……
随他去吧,在这种事上纠结就代表我进入了对手的节奏。
“我不想去……我会因为太放松睡着,然后淹死在里面……”凑又嘀嘀咕咕的,拖着沉重的脚步,打开了我和他的那间客房。
——周围的人都默认了“我和凑是情侣”,和现实的出入让我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还不能把我们的关系解释得很清楚,我不想被处刑。
桐条小姐……和管家小姐、埃癸斯和拉比莉丝说了些什么啊?
凑倒是没多想什么,进了客房就开始解衬衫的扣子,准备换衣服去官邸的浴室——听管家小姐说,目前只有我和凑在使用官邸,她和后勤人员平时住在稍远一点的员工居住区。
——埃癸斯和拉比莉丝则按照正常的生物钟回到研究所停机休眠了。
这么一想,偌大个洋馆,就我和凑两个人……虽然方便,但也有点可怕。
我制止了自己想象在洋馆地下室隐藏着什么桐条集团没有公开的危险实验品——游戏是游戏,现实是现实。
“我去洗了,我困得不行了……”凑换好了宽松的黑色睡袍,手插在袖子里。
睡袍是睡袍,浴衣是浴衣啊,混在一起会让人混乱的,凑。
我看他摇摇晃晃的样子不免有些担心,“……用我陪着你吗?”
“没事的……”他摆了摆手。
等凑回来时,我刚挂了和阳介的电话。
凑知道我每天都要和远在大阪的阳介打电话聊闲天,他擦着湿漉漉的头发,见我手机还开着盖,“你还没和阳介说你在屋久岛吗?”
我摇了摇头——从凑的种种暗示来看,他似乎是希望我告诉阳介,我目前正和凑一起,为了人格面具召唤器来到了屋久岛。
凑欲言又止地看了我一会儿,爬上床,钻进被窝,掏出他的手机,又打了个哈欠。
我见他没有别的话要说了,就换上了另一件松绿色睡袍,去位于一楼的浴室。
——当我抵达浴室时,我才发现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
这——不应该说是浴室,应该说是小型浴池才对。
延续了这座官邸应有的风格,各个细节都是无可挑剔的精致,让习惯了现代简约风格的我有些无所适从,产生了强烈的错位感。
所以一个人泡有点孤单——还是应该和凑一起吧……不过我怎么觉得他是知道这里的浴室是这样的,故意避免了和我共浴?
虽然没有泡到私人露天疗养温泉,没能看到惹人遐想的繁星点缀的夜空……但浴池也算是低配版温泉了,况且浴室的高处和天花板镶嵌了那种会出现在教堂里的马赛克图案和彩窗——不过和教堂里会记载圣经新约故事的不一样,这里的马赛克和彩窗都是些让人放松精神的自然意象。
我全身浸泡在热水中,蹬山地车造成的肌肉酸痛舒缓了不少——凑应该也有同样的感觉吧。
我睡一觉应该就没事了,凑可能需要两三天才能恢复过来。
等我泡得差不多,按照管家小姐的嘱咐放掉浴池里的水,回到客房——凑抱着被子,手机丢在一旁,蜷成一团睡着了。
——我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抱着蓬松大尾巴冬眠的松鼠。
我看着他被刘海挡住的侧脸。估计确实累到了,就算灯光直射到脸上也睡得安稳。
明天还有重要的试验,我也清空了脑海里的杂事。
和阳介道了睡前的例行晚安后,关掉灯,摸索着躺到凑的旁边,“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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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3 人格面具召唤器(10月5日)]
早上起床,昨天感觉有些酸痛的肌肉都已经恢复正常;而凑则意料之中的浑身上下都有些痛。我一边开着他“该锻炼身体了”的玩笑,一边利索地换好衣服。
凑的睡袍束带松开了,露出一片白皙的胸和腿,松垮的布料掩映下能看出来他又没穿内裤——他还不自知,站在被清晨的阳光镀了一层金粉的窗户前,边享受闲逸的自然风光,边伸展酸痛的身体。
我充满罪恶感地站在凑身后,享受他无意中给我的视觉福利。不由得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如果此时将他拥入怀里,把他压到窗户上,和他深深接吻,手伸进毫无防备的睡袍,恣意挑逗他的敏感点——应该一开始会冷着脸嫌我动手动脚,但最终还是无法忍耐到浑身酥软,喘息着向我求爱吧。
——当然,只是想想。
来屋久岛又不是真的为了度蜜月……我们还有工作要做。
“两位男士,昨晚休息得怎么样?”拉比莉丝看到我们按约定时间出门,向我们打了个招呼。
——有时候也挺羡慕她们的。
“一般……没想到蚊虫还挺多的。”我挠了挠蚊子在脖子上留下的红印,耸了耸肩。
我和凑跟着两位姐妹的步伐,踏上了前往隐匿在岛中研究所的登山路。
“啊,那让松鹤小姐多备一些蚊虫药好了……”埃癸斯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我怀疑她通过体内的信号发射装置向管家小姐发了消息,“这也没办法,毕竟屋久岛树多草深……我和姐姐不会被蚊虫叮咬,所以没什么切身体会。”
拉比莉丝和埃癸斯都穿着和研究员一样的大白褂子,在胸口口袋的位置别了她们各自的员工证——上面印刷了她们的证件照和隶属部门。
虽然隶属于执行部门而非研发部门,但出生于研究所的她们可以自由出入研究所。
——凑也有桐条集团的员工证,不过放在东京没带过来。
“……昨天有蚊子?”凑似乎连蚊子振翅的嗡嗡声都没听见。
“都被我消灭了。”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蚊子只找我……”
“濑多同学,你没问题吗?”拉比莉丝皱着眉,有些担心,“不要太勉强自己哦?”
“应该没问题。会长你该担心的是,万一我扣下了人格面具召唤器的扳机,结果黄昏羽翼毫无反应,桐条小姐的期望和安排就全浪费了。”
拉比莉丝听到“会长”二字,心领神会地一笑,“那就当作公费旅游好了,我想美鹤小姐不会在意。”
凑的重点完全不在实验是否能成功上——闷头走了几分钟,落在队伍后面的他就抱怨起来,“埃癸斯……研究所……还有多远啊?”
我们的步伐太快了,凑有点跟不上。
“为什么去研究所还得爬山啊……”凑弯着腰,扶着膝盖,嘀咕着。
埃癸斯仰起头,看向林中的某处;又回过头看向她身后、借机休息的凑,“还有五分之四的路程,凑先生。”
“……好远。”凑打起了退堂鼓。
在我思考要不要让凑先回洋馆等着,或者我搀扶他上去的时候,埃癸斯向凑敞开了怀抱,“我抱凑先生上去吧。”
——对啊,她们就算再抱一个人也不会觉得疲劳。
凑瞟了我一眼,有些逃避地望向地面,叹了口气,“……埃癸斯,你这样我会为难的。”
“是濑多先生在旁边的原因吗?”埃癸斯那双水晶一样的天蓝眼睛转向我,“你来抱凑先生会不会好一点?”
我竟然也有点想要移开视线了,“呃,那个……如果……”
“……怎么回事?”拉比莉丝的目光不断从我、凑和埃癸斯三人身上跳来跳去,“发生什么了?有里同学崴脚了吗?”
“膝盖有点疼……昨天……骑车子去了镇上。”凑小声说。
“凑……”逞强,或者是不想让我为他的身体状况担心,所以没和我说吗?
……他说是“有点”,实际上很疼吧。
“实验要用你的人格面具召唤器,你不在场可不行……”拉比莉丝从默默进行眼神交流的我和埃癸斯中间穿了过去,走到凑面前,爽朗地向凑伸出了手,“我来背你吧。”
我微微点了点头。
这就可以了——提出帮忙的人,既不是我,也不是埃癸斯,凑应该会答应。
我有些庆幸拉比莉丝在场,而且拉比莉丝似乎没察觉到我和埃癸斯之间的微妙气氛。
“唉……”凑的话音上挑,握住了拉比莉丝的手,“真的不好意思,拖累你们了。”
——虽然听上去凑在笑,但他面无表情。
他肯定又对自己的无力心生不满了。
拉比莉丝转过身蹲下,凑乖乖伏在拉比莉丝的背上。
她托住凑的膝窝向上一抬,稳稳背起了凑,“太轻啦太轻啦,有里先生还没我的战斧重呢。”她一边说一边迈开脚步,伴随着金属与岩石、金属与金属的碰撞声以及微型液压机释压声,又从我和埃癸斯之间穿了过去,像鹿一样轻快地向上攀登。
我和埃癸斯目送拉比莉丝背着凑走远了一些,埃癸斯才轻声说,“我想起了凑先生赖床的日子……‘影时间’只会在半夜十二点出现,每次出任务都是深夜——凑先生总是起不来,在白天也是睡眠不足,经常是到教室最晚的那个。”
说完,埃癸斯收回了停留在那两人背影上的视线,望向我。
我从她的眼神里读出了复杂的情绪——遗憾、希冀、欣慰……
“他现在也会赖床,”我顺着埃癸斯的话说,“叫他起床很费劲。”
“一开始,从美鹤小姐那里听到,凑先生选择了你……的消息,我……这里,竟然有些不痛快。”埃癸斯边说边将手放在了黄昏羽翼核心的位置,她垂下眼帘,艰难地从众多她所知的、表达情感的词汇里挑选出符合心境的,“美鹤小姐说‘这是知道没有未来的失落和悲伤’。”
不知道如何回答埃癸斯,我沉默着。
“明明是凑先生教给了我属于人类的情感,但他自己又失去了情感,而我毫无办法。”埃癸斯抬起眼帘,再一次望向我,“让我不甘心的是,濑多先生拯救了姐姐,也同样能拯救凑先生……”
“我只是相信,给凑时间去面对自己,他会拾起和你们的牵绊。”
埃癸斯忧愁地皱起了眉,紧接着她又释然地笑了,“既然濑多先生这么说了……凑先生选择你,肯定是有他的理由吧。”
不是的,埃癸斯。
目前为止,都是我的任性妄为罢了。
凑还没有正面回应过我的感情——如果我这么说,埃癸斯一定会陷入更深的混乱中。
……毕竟让她理解,有些人会将感情和肉体分开对待,实在是太困难了。
我只好点了点头,“大概吧。”
埃癸斯迈出了步伐,“我们快点走吧,姐姐的脚程挺快的。”
“嗯。”
[newpage]
在拉比莉丝和埃癸斯的介绍下,我和凑顺利进入研究所。
研究所就和我的预期差不多,为了隐蔽性采用了深褐色的外涂装,造型也很低调,乍一眼会让人以为是依山而建的五层小楼。
进去之后才知道这“五层小楼”远远不止五层这么简单。不仅向山体和地下分别开挖了相当大的体积,还有隐秘的通道通往室外实验区域——据拉比莉丝说,在她还没有名字的时候,那条通道的尽头是一片被铁丝网圈起来的、有小河穿过的森林空地,她每晚都要在那片空地抬头看星星。
来来往往的研究员看到我们一行人都很淡定,还有人主动向拉比莉丝和埃癸斯打招呼。
——看来,在这里工作的研究员基本上接纳了这两位特殊的钢铁姐妹。
沿着七绕八绕的迷宫通道不断前进,我们最终抵达了仓库区。
“先领取濑多同学要用的人格面具召唤器……”拉比莉丝向负责管理武器装备的安保人员递交了申请表,“刚才你也听到了,这把召唤器是有里同学用过的那把……”见凑向她投来了好奇视线,她继续说,“收回你的召唤器后,黄昏羽翼立刻被取出来单独存放了……昨天才重新装上黄昏羽翼。”
申请表通过审查,有电子门锁的厚重安全门自动打开,拉比莉丝示意我在这里等她一会儿。
“好久没碰召唤器了……”凑流露出有些怀念的神情。
“一会儿凑先生要不要也来试试?”埃癸斯笑着说,“我随时都能进入狂宴模式。”
两年前和埃癸斯在P-1大赛上交过手,我知道狂宴模式是埃癸斯进入过载状态——在过载状态下,埃癸斯的各项战斗能力会提升到一个非常可怕的程度。
枪、炮……子弹倾泻,弹壳如雨一样,不断从她手臂上和脑后的抛壳口落下,炮火点亮了机械少女的刚毅面容,她带着决绝的气势毫无畏惧地突进,连土地都会在她脚下崩裂……我深入骨髓地理解了“人形兵器”这四个字的概念。
凑显然也想到了狂宴模式下埃癸斯的模样,微笑着说,“上来就是狂宴模式?埃癸斯,拜托下手轻一点。”
听出凑的跃跃欲试,我有些意外地挑起了眉——原来凑还挺好斗的?
……怪不得他会说,如果他还能用人格面具的话,会陪我玩玩……
他应该没忘记他用不了人格面具吧?
“既然对手是凑先生,那我不能放水。”
凑眨了眨眼,想说什么,但被拎着金属手提箱、重新回到我们之中的拉比莉丝打断了。
“就是这个啦,”拉比莉丝炫耀似的向我们举起印有桐条集团标志的手提箱,“你们是想在这里就看呢,还是去实验室看?”
“在这儿打开吧。”我说,“凑挺想他的召唤器。”
“好吧。”拉比莉丝将手提箱放在埃癸斯怀里,泛着金属光泽的指尖拨动手提箱的密码锁,“密码是……100305……”转轮转到某个特定位置,手提箱里的机构发出了“咔哒”的脆响,锁扣弹开,“啊,开了。”
埃癸斯以展示珠宝般的谨慎隆重,向我和凑打开了手提箱。
安静地躺在黑色内衬凹槽里的,是银灰色的手枪型人格面具召唤器,与之配套的白色腰带和枪套。
“原先还会配S.E.E.S的红袖标……”凑拿起召唤器,翻来覆去地打量着。
枪管的侧面有“S.E.E.S”的蚀刻,透过握柄处的青色小窗口能看到一点黄昏羽翼散发出的微光;在握柄的内侧则蚀刻了“有里凑”的罗马音,“Arisato Minato”,证明这把召唤器曾是凑的专用召唤器;而整把召唤器有多处磨损刮花的痕迹,代表它与凑一起经历过的那些激烈战斗。
凑掂量了掂量召唤器,像是在熟悉老朋友的手感;又不舍地把召唤器放回了手提箱里,催促我们,“赶紧去实验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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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跟着拉比莉丝和埃癸斯走了一段迷宫似的路,我们来到了地下的防冲击实验室。
“如果成功了,我就要去武器科研部那边借你能用的武器了……濑多同学是喜欢带变形功能的,还是普通一点的?”拉比莉丝一进实验数据监控室,就以快到我看不清的动作娴熟地启动了各种我不知道功能的研究设备。
埃癸斯则将埋在右手腕里的一排线缆拉了出来,插入到监控台的某个接口里,读取设备上的各种数据——她的眼睛又亮了,面颊两侧的红色转盘以均匀的速度转动起来。
安静的监控室里响起了设备自检声和风扇转动声,还有中央空调的换气声——就像某头巨兽长出一口气,慢慢苏醒了。
我所能想到的“现实里存在的变形武器”也只有拉比莉丝会背着的翼状巨型战斧——我认为我的力量再出色也无法和机器人相比,况且我也不打算放弃速度性和灵活性,“那个……尽量接近刀的外貌,不要太夸张了。”
“人格面具波形监测启动完毕,阴影规模指数监测启动完毕,日常限制器解除,压制程序就绪。”埃癸斯语气没有起伏地报出了一连串听起来很不妙的话。
“……阴影?”我疑惑地重复了重点词。
“只是事故发展到最坏程度的应对手段,就是存在于实验手册里最后的内容,明明派不上用场又写得很长——”拉比莉丝看出我有些紧张,宽慰我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放松放松,我和埃癸斯在这里,不会让你出问题的。”
——拉比莉丝,你这样说,我反而会觉得要出事啊。
“我也要进去吗?”凑指了指通往防冲击室的坚固安全门。
“规定是只能在防冲击室里召唤人格面具,凑先生。所以你也要到实验区域内,这里才好观测各项数值变化。”埃癸斯点了点头。
“……还是第一次这样给人类做实验……”拉比莉丝边喃喃自语,边摁下了一个独立的按钮。
安全门打开了。
“姐姐……”埃癸斯知道拉比莉丝所说的实验是什么,忧虑地注视着身边的拉比莉丝。
——原先,拉比莉丝就是在这里,和同型机的姐妹不断对战的吗?
我看向漆成暗红色的圆形防冲击室,在以拉比莉丝的心境为蓝本形成的电视机世界里,确实存在过类似的场景……暗红色的熔炉不断吞入机器人的身体碎片,能融化钢铁的热量咄咄逼人,刺眼的红光和燥热让人无处可逃。
“不用担心我啦,我没事的。”拉比莉丝向我和埃癸斯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有埃癸斯在,拉比莉丝应该没问题。
我打开手提箱,拿出比预料中要轻一些的人格面具召唤器,走到凑的身边,向他一歪头,“出去吧。”
[newpage]
等身后的安全门合拢,镶嵌在墙壁里的扩音器传出了在监控室的两姐妹的指示声。
“现在是二零一四年十月五日上午十一点十七分,实验项目为人格面具适性实验,控制研究员为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参与实验人员为濑多总司和有里凑。”强化玻璃窗的那侧,拉比莉丝在按部就班地留下音声实验记录;她抬起头,向我们比了一个“OK”的手势,“实验结束后去吃员工餐吧?”
拉比莉丝还有心情说午饭啊……我们在登山和研究所里乱逛上花的时间也太多了。
“凑先生先来吧。”
埃癸斯倒一本正经地推进实验流程。
凑向埃癸斯点了点头,从我手中拿走他的人格面具召唤器——看他的神情,他也没什么把握。
出院后他做过召唤人格面具的测试,结果是凑无法正常使用他的人格面具能力。
据他所说,扣下扳机后是毫无回应的难堪沉默,连桐条小姐都没能想出安慰他的话。
过去一年了,又签订了不羁之盟……会有什么变化吗?
我向旁走了几步,给凑留出空间。
凑举起召唤器,将枪口抵在他的太阳穴上,轻轻呼出一口气,扣下扳机,“……塔纳托斯。”
呼唤的声音中有些许的犹疑——
一些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透明碎片从凑的另一侧飞出,划出的下坠弧线像是燃尽的烟花飞速消失。
在密闭的、没有空气对流的防冲击室里,忽然刮起了轻柔的风。
违反科学的现象代表不同寻常的超自然事件就发生在我面前,肌肤不由自主地绷紧了——人格面具的名字和气息都很熟悉,是伊莉莎白小姐曾经使用过的人格面具。
——塔纳托斯……在我的印象里,是一个佝偻身子、手持一把长剑、由锁链连接的八口棺材盖环绕在身边的黑色调人格面具。它的阿尔卡纳位是死神,给我的感觉是……带着生机的肃杀。
风微微吹动了凑的发梢和衣摆,他的中灰色眼睛也染上了和碎片一样的幽蓝色。模糊不定的人格面具响应了他的召唤,从他身后的阴影中慢慢浮现出来——似乎它一直存在于凑的影子里,只不过我们都忽视了它。
凑忽然痛苦地咬紧唇,抱着头——刚显出清晰轮廓的塔纳托斯迅速消散了。
“凑!”我立刻奔向凑,扶住了他的背——凑在努力调整他紊乱的呼吸,面色发白。
“凑先生!”埃癸斯同样焦急。
“有里同学,怎么了?”拉比莉丝也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稳定的人格面具波形只出现了不到一秒就消失了……”
我想仔细看看他的情况,但凑轻轻拨开了我的手——拒绝我的进一步肢体接触和关心。他向监控室招了招手,让埃癸斯和拉比莉丝安心,“只是头疼了一下……现在没事了。”
“真的吗?你不要勉强自己……”我担心他又隐瞒了身体上的不适。
“我不会试第二次了——至少今天不会了。”凑叹了口气,试图让话语中的挫败感不那么明显,“果然还是不行……”
“比原先好一些了吧?刚才塔纳托斯……挺清楚的。”我试图安慰他。
凑盯了我一会儿,眼神变得更阴郁了,“清楚有什么用……”他将召唤器塞进我手里,插着兜,猫着背,向墙边儿走去。
又说错话了吗?
但我觉得……凑的人格面具能力确实恢复了,代表他的身体状况在好转,他应该高兴啊。
——“看到的景色不一样”,吗?
……虽然恢复了,但远远没有达到他之前的水平,所以对现况产生了不满……凑是这样想的?
“濑多同学,该你咯!”拉比莉丝的声音让我回过了神。
等凑靠着墙插着手站好,我在手里感受了一下召唤器的重量,又将黑洞洞的枪口抵住自己的下颚。
如果我手里是一把真枪,扣下扳机后,火药就会烧焦皮肤;以音速击发的子弹,穿过下颚撕裂口腔进入颧骨,在击破顶骨时子弹把乱七八糟的血液、脑浆和脑组织一起带出体外;我会瞬间失去意识躺倒地上,以后脑勺被开了一个血淋淋的大洞的凄惨死相告别人世。
“理解死亡,但不执着于死亡……将注意力放在想使用的人格面具上。”虽然心情不好,凑还是为我补充了使用召唤器的要点,“在现实世界召唤人格面具和在异世界召唤人格面具是两种不同的体验——”凑思索了一会儿,又继续解释,“用比较形象的比喻来说,一款同时登录了PC和PS4的主机游戏,虽然最终玩家能体验到的游玩内容基本一样,但运行游戏的系统Windows和FreeBSD逻辑架构完全不一样……”
这解释很有游戏宅男的风格——而且一旦涉及到人格面具,凑的话也变多了。
凑沉吟了一下,“……能自由地在异世界使用人格面具,也不代表你能同样顺利地在现实世界使用人格面具……做好会失败的心理准备。”
“感谢前辈的细致说明。”我谢过凑,放松精神,将注意力集中于沉睡在心海里的人格面具——
“伊邪那岐·大神!”
扳机扣下,黄昏羽翼的苍白光芒在我眼前闪过,世界阿尔卡纳在心海中破碎。
——很困难。
原本在电视机世界能轻易掌控的力量,变得难以约束。
暴烈的风卷起,不祥的强大力量涟漪一圈一圈地扩散出去——人格面具想要摆脱我的限制,获得自由。
我眯起眼,咬紧牙关,放下召唤器。
种种激烈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苦痛、怀疑、悲伤、愤怒、焦虑、自我否定……
从未体会过如此强烈的情感激荡,我有些手足无措。
……最后,像毒药一样缓慢沸腾、灼烧心肺的是,纯粹的破坏欲。
这暗红色的房子真碍眼……
严丝合缝,冷酷无情。
没有一丝一毫希望的囚笼。
过去在这里发生过多少次同类残杀的战斗?而在监控室里的人类又抱着怎样的心情看待她们的战斗?
我站在她们的尸骨堆砌成的墓碑上,我能听见她们的无声悲鸣。
只要……积蓄足够的力量……就能凭吊她们了吧。
“数……万……”
从牙缝中蹦出几个音节的吟唱,人格面具举起了手中的御神剑。
“总司,冷静下来……不要被潜意识牵着走。”
他轻柔的声音驱散了缠绕在眼前的黑暗,我看向他——虽然在激烈的风中看得不是很清楚,但他的表情是……有点担心。
理智也回归了一些——我立刻明白,如果放任人格面具失控下去,会变成棘手的特大型失控阴影灾害。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阴影会造成什么规模的破坏,就算是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在也肯定是一场苦战。
……这份力量,是守护同伴的……不是为了发泄无处可去的怒火……
“相信总司,他能做到。”他在和我听不见的声音对话。
虽然担心,但他仍旧信任我的能力。
——只是一次人格面具未在我的掌控下阴影化……
发现事情如此简单,我哑然失笑。
——我回想着脱离阴影模式的方法,如何给自由的潜意识套上表意识的枷锁……
没有规律的狂暴气流忽然平稳了,伊邪那岐·大神中止了阴影化的进程。
扼制了心里的危险冲动,我暗自松了口气——新的异常接踵而来。
刚才想要驱动伊邪那岐·大神积攒能量,但它就像无底黑洞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我这里抽取精力,远超我在电视机世界里提供的额度。
我想张口询问凑该如何停止人格面具汲取精力,但从后脑勺传来了尖锐且持久的疼痛——好像有一根楔子敲入了脑髓,有一只无形之手握着这根楔子狂暴地搅乱我的大脑。
“唔!”
我听见遥远的地方有尖锐的蜂鸣,长久不衰,像是警报音,又像是汽笛音——
被声音吸引走注意力的我跪在了地上。
诶……为什么跪在地上了?
我试图挣扎地站起,但我的眼前一片模糊。
重重倒下,脸和冰冷的地板亲密接触,本该有些痛意的我,只因马上的暂时安眠而感到解脱。
[newpage]
[chapter:4 共浴]
“总司……总司!埃癸斯……怎么回事?”
力量全失,我像是漂浮在海上,随波逐流。
“濑多先生的症状像是初次觉醒人格面具后的过度疲劳。瞳孔反射明显,他没有昏迷,能听到我们说话。”
想控制四肢也做不到,似乎这几个部件已经被人拆掉,扔进焚化炉了。
“濑多同学的人格面具没有彻底失控,记录显示伊邪那岐·大神稳定地在现实世界停留了近半分钟……今天就到这儿吧,让他好好休息。”
过曝的苍白视野里有几个细长的人影在晃来晃去。
“……这药没问题吗?”
这柔和中带了一点焦虑的男性声音我很熟悉——是我喜欢的、温柔中带一点清冷的前辈。
“凑先生,这是能让濑多先生好好睡一觉的镇静剂。”
这一板一眼、语法用得完整准确的女性声音我也很熟悉——是前辈的同伴。
“濑多同学身体没这么弱,估计是昨天晚上睡少了才撑不住人格面具的消耗……”
这有着独特口音、语气活泼的女性声音我同样熟悉——是我的同伴。
“……如果这是人格面具抑制剂,我会做什么,想必埃癸斯很清楚。”
前辈的语气听起来像是在威胁他的同伴了。
“凑先生,我理解您因为濑多先生目前的状况心烦意乱,也理解您因为荒垣先生的遭遇对药品有所怀疑……但这确实只是镇静剂。”
前辈的同伴有些委屈。
“……抱歉,埃癸斯。”
“以濑多同学的体质,睡上个七八小时应该就能完全恢复了。有里同学,安心安心。”
“他实在是太胡来了,一开始我就不赞同他做测试……”
前辈絮絮叨叨的样子变得不像他了。
“剂量已适配,肌肉注射就绪。凑先生,把濑多先生的衣袖脱掉。”
就像小女孩儿手里要玩换衣游戏的布娃娃一样,我顺从地让前辈脱掉了衣袖。
又细又长的硬物刺入了胳膊,轻微的痛感。
“……好好睡会儿吧,总司。”
前辈摸了摸我凌乱的刘海儿,搂着我,让我靠着他的温暖胸口。
我闭上了眼,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只有这时候,你才肯向我展现你的温柔吗?
药效来得很快,我毫无挣扎,忘记我刚才为何会有些悲伤;困意经过血管,弥漫全身。
[newpage]
等我从香甜的睡眠中清醒过来时,我发现我穿着衣服,盖着毯子,躺在客房的那张柔软到会下陷的床上。
窗外漆黑一片,云层很厚,看不见星月,深色的树影在随风摆动——已经到晚上了吗?
……从研究所回来了吗?应该是……拉比莉丝……
见我苏醒,坐在沙发上的凑丢下手机,走到床边,仔细看着我,似乎想知道我有没有恢复健康。
……总觉得如果我先不开口,他能这么一直盯着我,像是比拼谁先眼酸。
“凑,没事了……”我慢慢地坐起身,活动了一下睡得有点发僵的身体。
我觉得我现在精神饱满,除了饿得前胸贴后背以及迫切地需要去下卫生间外,没有任何问题。
那阵尖锐的疼痛似乎是幻觉,好像不曾发生过……只有胳膊上的一个小针眼证明我确实挨了一针镇静剂,睡了一整个白天。
凑点了点头。他看着床边犹豫了一会儿,后退几步,插着兜靠着墙,“拉比莉丝抱你回来的……她们说没必要去医院,太远了,而且你的恢复能力很强。”
果然啊。
——见我没事就摆出生疏的样子,又把之前的温暖怀抱当做没发生过……
我拿起放在枕边的手机,掀开盖,开始浏览LINE上的未读消息——
不知道阳介在我昏迷,或者说是昏睡,的时候有没有给我发什么重要的消息。
“八点了啊。”我真的没想到我睡了这么长时间,“好饿……”
我错过两顿饭了……而且埃癸斯没有给我开补充体力的葡萄糖注射液。
我不知道阴影对策兵器还内置了一定水平的医疗程序——也有可能是战场急救措施。
“竹内小姐说在餐厅准备了你的晚饭……她说‘病号一定要吃饭’。”
“让她费心了。”我挪到床边,下了床。
——阳介只是发了点日常的话;我一一回复了所有未读消息。
凑侧过头,目光投向树影晃动的窗外,“晚间天气预报说,半夜会有热带低压从屋久岛附近经过……竹内小姐今晚会住在官邸,防止晚上发生什么你我应付不来的事。”
估计管家小姐怕出现什么地下室渗水或者线路浸泡短路的情况吧……
我叹了口气,将手机合上盖,“也就是说,又不能泡温泉了?”
“外面风已经刮起来了……”他的视线重新回到我身上,表情有些微妙,“……你就这么想泡温泉?”
“难得来一次私人豪华温泉……我去吃饭。既然天气差,就老老实实地待在屋子里别出去了。”我整理好衣服,走到房门前,想起什么似的转过身,“哦对了,凑——”
“嗯?”凑依旧稳稳当当地靠着墙。
“……你等我回来再去泡澡。”我叮嘱他。
凑的眼神有点飘忽。
他估计没想到,我看破了他趁我吃饭时再次避开一起泡澡的打算。
躲着我的心思被我知道了,他有点尴尬。
“嗯……好吧。”凑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我的要求。
我冲他笑了笑,出了客房。
早上在小餐厅吃饭,管家小姐似乎是知道我害怕吃到繁文缛节的餐点,为我和凑呈递了营养美味又不过分豪华的早餐——到了晚上,劳累了一天、因为糟糕天气不得不加班的管家小姐也没那么冷冰冰的,在我吃饭时陪着我聊天,问了问我过去的经历,又问了问我对于桐条小姐投身事业的看法,以及还有一点我和凑的八卦。
结果——因为一直在思考哪些部分能畅所欲言,哪些话会加深误会,哪些是禁区,我吃了一顿很有压力的晚饭。
管家小姐为我指示了她住的位置,说“如果有需要帮助的就敲门找我”;我则告诉她,我和凑一会儿要泡澡,管家小姐又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表示不会打扰。
……都说了,我来屋久岛不是度蜜月的啊。
微微感到心累,回了客房换好睡袍,和看起来心事重重的凑一起去了浴室。
[newpage]
“如果非要我系着毛巾也不是不行,但明明都坦然相对过了,就觉得有点多此一举。”我摆弄了一下腰上系的毛巾,毛巾随着水波飘飘荡荡。
发卡别住刘海儿、露出右眼的凑抱着膝头,缩成一团,以幽怨的眼神瞧大大咧咧地坐在他身边的我。
“……这么警惕?”察觉到了他的防备,我有点受伤。
凑别过头,不知道在看哪里。
我想全面地了解实验的前后过程——现在是谈事情的好时机,“实验到底怎么回事?”
凑又看向了我——他那副茫然的、“搞不懂你在想什么”的表情,也曾在我面对难以理解的他时出现过。
……难道凑以为我要对他做些什么?
“嗯……”凑思考了一会儿,“我们都以为你会控制不住人格面具,实际上你也确实无视了拉比莉丝的后续指令,人格面具波形数值骤然下降,监测到了巨型阴影的反应——”他犹豫了一下,没继续说下去。
“但我听见凑的声音了,”我补充了凑不想承认的事实,“找回了自我。”
“对。你看着我,濒临失控的人格面具稳定了。我还以为你有话要说——接着你就一头倒地了。”凑见我是在谈正事,口吻也认真了。
我避开了我能比较轻松地将阴影重新转化为人格面具的细节——好在凑也不在意我怎么做到的。
“召唤伊邪那岐·大神比我预想中要消耗更多的精力……就算中断了数万真言的蓄力,它还在抽取大量的精力——是有什么诀窍吗?”我很困惑。
虽然人格面具持续显现当然会持续消耗精力,但明显那个消耗精力的速度是异常的,不然人格面具根本没有实战价值……
“我们觉得你是比较像初次觉醒耗尽体力了。”凑小声说。
——啊。
我的人格面具能力是伊邪那美给予的,没有面对阴影后接纳它的过程……我突然想起,不管是阳介还是里中,其他人第一次获得人格面具后都是一副精疲力竭、面色发白、腿脚发软的样子。
“等熟悉了现实世界环境下的人格面具,就能准确掌握它的消耗了……”凑的声音更微弱了。
“原来是重新觉醒了一次吗……那得多试几次了。”我想知道我在现实世界里的极限,能否达到在异世界的同样水平?
对比伊邪那岐·大神被动阴影化对我造成的影响和阴影模式对我造成的影响,我自然明白我的阴影很暴戾。
当然是我本人不会承认的、扭曲过的暴戾了——但也不算意外。
我不排斥驱使人格面具的战斗,在不会造成实际伤害的情况下很享受和强者切磋的过程。
“嗯。今天的实验挺成功的。”
从凑的平淡话语里感觉不到任何喜悦——在他的眼里,他的状态有所恢复并不算在成功的实验结果里。
我想了想,提出一个我很在意的问题,“人格面具抑制剂……是什么?”
凑大大地叹了口气,“很麻烦的东西……”
凑似乎不想为我解释说明,但沉默了一会儿后,他还是开了口,“字面意义上的,在桐条集团严格掌控下的,能降低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情绪波动以控制人格面具失控的药剂……”
他微微抬头,视线落在天花板的角落,显出沉思和回忆的落寞神情,“有些对影时间适性差的人格面具操控者,还有从人因研究所培养出来的人工人格面具适性者……就是史特雷加,有时候需要服用那种药来平复人格面具的躁动。”
人工人格面具适性者……
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身影——屹立于红雾包围的高塔之上、手持双刀的红发少年。
……也不知道皆月现在在哪里,过得怎么样,有没有信任这个世界一点?
“但凑不想让我接触抑制剂。”我肯定了一句事实。
“嗯。抑制剂会给不同的人带来不同的不良反应……”凑的手指来回摸着他的下唇,没什么把握地说,“抑制剂是根本没通过临床试验的试制药……荒垣学长的身体就是被抑制剂损害了。”
荒垣……我从记忆里挖掘出来的相关信息只有一条:一零年于战斗中去世。
按凑的描述来看,荒垣应该是对人格面具控制力差的人格面具操控者。
为了隐藏“一天中还有多出来的一个小时”的超自然现象,人格面具抑制剂自然违反了《药事法》……再加上对未成年人进行植入黄昏羽翼的人体实验……
仍然执着于心中正义的我不寒而栗。
在桐条小姐接手桐条集团以前,桐条人因研究所到底搞出来多少反人类事件?
——人因研究所的隐患,或者说是余毒,都清理干净了吗?
思绪繁杂中,我有些忧虑地叹息。
“埃癸斯说现在的桐条研究所已经封存了这方面的研究项目,总司不用这么担心……”凑察觉到我的情绪变化,笨拙地想让我安心。
只是封存吗?政府应该不想就这么放弃掌控心灵力量的方法。有阴影行者的表现在前,我相信任何一个势力都会对接受管理和训练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战力心动……
我收回想要触及更多可能性的思绪,手摸向凑的膝盖,“膝盖……还疼吗?”
“……做了检查,突然剧烈运动导致的,不是大问题。”凑未对我的转换话题有意见,腿慢慢放松了。
“都说了你得多运动运动,天天待在家里哪里都不去……以后你要跟我一起去健身。”
“不要。”不出所料,凑果断拒绝了我的提议。
我看凑把运动当瘟神一样避之不及,忍不住笑了一声;手滑到他的膝窝,再顺着大腿曲线往毛巾下探索,压低声线勾引他,“……没有体力的凑会错过很多乐趣哦?”
凑的神色有些动摇,盯着我的手却不阻止我抚摸的动作。
“凑不喜欢穿内裤吗?”我慢悠悠地说着挑逗话,“我发现你最近睡觉总是真空啊……”
凑忽然抬起了头,意料之外地——他用唇舌堵住了我的嘴,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newpage]
我一定是触碰到凑的奇怪开关了。
凑的臂弯勾着我的脖子,唇落在我的唇上,不断挪动;先亲吻我的鼻尖又亲吻我的下巴,细碎的轻哼挑逗着我的每一根敏感神经。
——等等,满打满算距离上次才五天,他这么急迫吗?
他一边伸出舌尖探索我的口腔,柔软又温暖的舌尖交缠挑逗;一边贴近我,急不可耐地想要压倒我——不过我还没被情欲冲昏脑子,知道我们还在水里,一手扶着池壁不让自己滑下去,一手拉住他的腰,让他不要再往我身上攀。
亮闪闪的水珠在他的睫毛上悬挑着。在清冷的灯光下,唇红齿白又主动的凑很迷人。
炽热的肌肤相亲间有温热的水流过,水晃晃悠悠的还有浮力;黏糊糊的水蒸气和黏糊糊的接吻,周围空气的温度又上升了——和料想中的一样,很有情趣。
略用力地咬他弹软的下唇,留下一排齿痕——他吃痛地放开了我,不悦地皱着眉,像是我破坏了他的构想,“……疼。”
“怎么了呢——”我故意拉长语调轻浮地调戏凑,趁机回正身子,“怎么凑突然主动了呢?”
凑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只有脸切实地变红了。最终他摇了下头,缩回原位,以刚才的坐姿重新泡在水里,“没什么。”
——我想起了骤雨过后,从潮湿的土里钻出来的、还没展开伞盖的蘑菇。
我看了看他顶起毛巾的胯间,“……害羞了吗?”
凑又用那种幽怨的眼神瞧我了,“总司想要一起泡温泉……不就是期待这种发展吗?”
“不。我是觉得能在大自然的包围下看星空的机会不多……繁星夜空很浪漫吧,会引出人的各种遐思。”我侧过身,撑着下巴看有些羞怯的凑,“不过……凑难道不期待能让人舒服的事吗?”
我这么回答,就相当于凑才是想得太多的那个。所以凑愠怒地瞪了我一眼,“总司——”
我抬起手,阻止他的话,“让我猜猜生气的凑在想什么……”正好能验证一下我是否更理解凑的思考方式了,“凑在想,‘明明都是总司的暗示和抚摸才让我觉得要发生点什么,现在又搬出来星空说事;再说了一开始也是总司主动的,真是不负责任’。”
凑捧起一抔水就往我胸前泼,又撩起几层水花,“猜错了,都说了不要随便揣测别人的想法。”
——如果桐条小姐和管家小姐知道我和凑在浴池里打水仗会是什么反应?
为了避免获得我和凑的年龄加起来没超过十岁的评价,我努力遏制住反击的冲动,“那你在想什么?”
凑兴冲冲拍打水面的动作停住了——他又变成了一朵自闭的蘑菇,“……在想阳介一个人待在大阪。在想……和总司出来旅游的人不该是我吧……”
“下次带他一起出来玩就行了。”我无所谓地说。
“……不是这个问题……”
我观察着凑的表情,想了一会儿他到底在纠结什么,“凑在意的是‘就算带上阳介,也是三个人的旅行’吗?”
——身负不羁之盟和厄瑞波斯,不管我去哪儿凑都得跟着我。
“……嗯。”
这次我猜对了。
“难道阳介会认为把凑排除在外他会更开心吗?”这个问题,与其是问凑,不如说是在问我自己。
“我不知道……我还不太了解阳介……”凑犹豫地说。
至少从暑假那共处一室的几天来看,阳介把凑当成了朋友,态度友善,也没有向我表达过不满……阳介倒是说过凑总是一副欲言又止、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意避开他,“可以的话我想和他好好聊聊……凑的表情实在是太沉重了,‘内疚’两个大字都写在脸上了。”
“不会。”我回答了我自己提出的问题,同时也在心里记下了要找个机会让凑和阳介聊天——但以凑令人着急的表达能力,我怀疑会变成阳介单方面向凑搭话,阳介说十句凑答一句还是“怎样都好”,完全不能加深理解的聊天……
算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总司就是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凑又嘀嘀咕咕地抱怨我的乐观积极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先处理眼前的事,再说别的。”我抬起手,抓住凑的胳膊,就把他往怀里拽。
“……嗯?”凑被我拽了一个趔趄扑到我怀里,恢复平衡后他试图从我的钳制中挣脱,“……干什么?”
凑一而再再而三地否认他的亲密动作,我觉得更受伤了。
“装傻?”我挑着眉毛,语气不是很友善,“刚才谁爬到我身上差点把我摁进水里?想谋杀我?明天清洁工来打扫浴室一看人都泡肿了,命案现场?”
“……抱歉。”凑听了我的一连串发问,也意识到他刚才太莽撞了——倒不至于淹死,最多呛两口水。
凑就看在这点歉意和他先动手上不挣扎了,乖乖地被我拉进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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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看看凑有没有洗干净……”我解开了他腰上的毛巾,拎出来拧干水放在一旁,“我很好奇,凑为什么突然睡觉不穿内裤了?”
将他在水里泡得柔软放松的子种袋放在手心里,轻轻揉捏。
手感很好……
“……不穿比较舒服吧?嗯……”凑靠着我的肩头,闭着眼睛,任由我抚摸。
“应该是‘比较方便’吧?”我的鼻尖蹭着他湿漉漉的头发,又蹭着他的脸颊,在他的耳边呼吸——凑的气味被水冲淡了,只能闻到洗发露的花香味……
凑被我的呼吸弄得缩了缩脖子,“……随你怎么说……”他转过头,似乎是嫌我太聒噪,又把他的唇贴到我的唇上了。
——不是我的错觉,今晚的凑好主动,难道是憋得受不了了?
那就……给他点奖励好了……
占据了他的口腔的同时,揉捏的地方往上去,摸到凑挺立的肉茎——握住向下拉,包皮褪下,露出他饱满的顶端。
一直被包裹着、敏感度很高的顶端暴露在温水里,又被我握着随意摆动,“嗯……唔……”感觉到水流变化的凑闭着眼睛皱着眉,含混地哼喘了一声。
虽然对我来说只有接吻的快感,但看着凑因为我的抚摸挑逗渐渐忍耐不住直到高潮的过程——也挺爽的。
收回舌尖,在他的唇上轻压了一下;望着他的腿间,仔细看了看圆润又害羞的头部,“嗯……洗得挺干净。”
“……下流。”凑冷淡地说。
——好吧,凑先忍不住的欲望是吐槽我。
我拨弄着他浅褐色的乳头,被水沾湿了更显得水润,看起来很美味,“凑的乳头立起来了,还在挺胸……你也很享受这个过程吧?”
凑微微睁开了眼,不置可否。
“配合我一下,不要光享受了……”我捏了捏他的下巴,“来舔一舔手指呢?”
凑的眼睛睁大了,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又来?”
“难道你想吃那个?也不是不可以。”我作势要起。
“……手指就手指吧……”想到被肉棒撑到嘴无法合拢——凑服软了,张开了嘴,露出他洁白整齐的贝齿和安分待着的粉舌。
我重新坐好,让胯间的硬物抵着他的腰。左手食指和中指挑起他的舌尖的同时,右手也尽职尽责地套弄起来。
夹住滑溜溜的柔软舌尖,拉出口腔,又让手指去缠绕舌尖——舌尖慢慢划过指尖的触感让我的呼吸猛得粗重了。
“凑的舌头又软又灵活……”我低声蛊惑他。
“呼嗯……唔……”凑眯着眼睛,满脸通红地握住我的手腕。
“不好意思了吗?刚才跳了一下……”我吻了吻他的后颈。
看凑的身体给出了预料中的反应,我有种“虽然不明白凑在想什么但我明白凑的身体信号代表什么”的欣慰感。
至少我能满足他一项基本生理需求……成为他的生活必需品。
“主动的凑又可爱又色情……我很喜欢。要是下次凑能骑上来自己动就更好了……”我继续说着糟糕的意淫挑逗话,“想想都让人兴奋。”
我又想起了凑的初夜——那难耐的动情模样和进入后的惬意模样,和平时冷淡的凑相比,判若两人。
被我引导的想象刺激到了,凑的胸脯剧烈起伏,“唔嗯、嗯……”他想抽回舌尖,但我捏得很紧,“……唔……”发现不能说话,凑又皱着眉哼哼唧唧地抱怨我了。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肌肤一阵酥麻。
“有种口枷就是这样的……或者凑比较喜欢口球?”我试探着凑的底线。
“呜呜、嗯……”听起来像是“不想戴”。
凑的肉棒在我手里更加贲张。
他的舌尖在外面待的时间长了,分泌出的唾液沿着舌头汇聚到了舌尖,液滴在舌尖上晃晃悠悠的,最终落到了水里。
“都流口水了……”我松开了他的舌尖。
等凑一收回舌尖,想开口吐槽我,我又抓住机会将手指送进他嘴里,压住他的舌根——凑想躲开,但他被我搂在怀里,无处可躲。
“就当作是我的肉棒,好好吸吮它,嗯……”沾满了唾液的手指以舒缓的节奏在他的舌头上滑动,“这样抽插着凑的嘴巴……”指腹摸着舌面上的细小颗粒,唇蹭着他的耳垂,满足地轻语,“好舒服……嗯……”
听到我的喘息,凑更兴奋了——再怎么说也是男人嘛。
“……呜嗯……”凑昂着头,用不太熟练的口活迎合着手指的抽插;又忍不住配合我的套弄,夹紧腿,动起他的腰,干着我给他准备的“小穴”,模糊的哼喘也变成了清晰的呻吟,“啊嗯!呼嗯……”
不知道该说凑的天分比阳介高还是凑的身体比阳介敏感——才两三次,凑就能从被塞满抽插的嘴巴里获得快感了。
——总觉得,如果凑熟悉了性爱的流程,放下所有拘束的他会变得很夸张。
“舒服到要射精的失神表情……”
等下,要是凑就这么射在浴池里……
我忽然停下手上的动作,放开了凑。
他本来向着顶峰迈进,却在最后冲刺阶段停止了爱抚;没有彻底满足,更加饥渴——
没明白发生什么的凑一脸茫然,有些生气地咕哝,“……怎么了?”
“要是弄到浴池里不太好吧……”我后知后觉地挠了挠头发,把翘起的刘海儿捋到后面,手肘老老实实地架在池壁上,“不能给清洁工添麻烦……”
——凑果然阴郁地瞪了我一眼,扭过头,给我留了一个后脑勺。
“不要生气嘛,回去再继续……”我又搂住他的腰,小心翼翼避开他的敏感区域;下巴放在他肩头上,左晃右晃,“现在就回去吧?”
“……嗯。”凑微微点了点头。
我亲了亲他的脸颊,他有点嫌弃地推开了我。
[newpage]
[chapter:5 热带低压]
出了浴室我才发现,风比想象中的要大。
经过加固的门窗依旧在风中发出了不妙的哗啦声,显得对抗风力的它们十分辛苦。会让人感到恐惧的穿堂风,伴随着怪异的呜呜声,从门窗的缝隙中挤过,吹动了我的头发和睡袍。
雨也下了起来——不是一般的雨,是被暴烈气压差裹挟的倾盆大雨,以击穿玻璃的气势砸在窗户上,乒乒乓乓的,形成了一道道冲刷的海浪。
透过窗户,能看到一些模糊的景色。笼罩在一层水雾中的树影摇动得更厉害了。有些树叶禁不住这样的大风,离开了树梢,飞到了天空上,不知道最后会落去哪里。庭院里的观景植物虽然都分别保护了起来,但这场风过后,有那么三四棵被吹断的也不奇怪。
为了保证电路安全,官邸已经切断了所有外部装饰用电源,一眼望过去只有黑漆漆的庭院和坚持散发着微弱白光的安全灯,真有种隔绝世界的末日孤岛感……
刚才在浴室里光顾着和凑玩了,都没注意到外面的天气变得这么恶劣。
——今天下雨啊……
本来就对雨天敏感的我,不知不觉就驻足在窗前。
凑见我出来就被窗外的天气吸引了注意力,站到我身旁,“好像比天气预报得要严重一点。”
“嗯……一晚上应该就没事了。”我想了想,“凑……不怕风暴吧?”
“别说得我好像小学生。”凑毫无波澜地瞥了我一眼,“我年纪比你大。”
“我认为,一个人恐惧的事不会随着年纪推移改变——作为成年人要保持成年人的稳重,要尽量隐藏起恐惧,就算害怕也不能说出来。”我慢条斯理地说。
“怎样都好。”凑面无表情地敷衍我,“我真的不怕风暴。”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唉,回屋吧。”
[newpage]
凑在我前面进了屋,我一手拉住他的手腕,另一手直接关了屋里的灯,又把门反锁上。
“嗯?断电了?”
忽然被黑暗包围的凑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我就把他拉进怀里,“我关了灯。”再一翻身,将怀里的他紧紧地压到房门上,依靠对他身形的熟悉,低下头去亲吻他的锁骨和脖颈,抚摸他瘦弱的身体,“……害怕吗?”
——我忍了好久了。
虽然我也没想到我会如此具有侵略性。
凑的呼吸加快了点,“……我还以为是断电了……”领悟到我要做什么,他揽住了我的腰。
“黑暗很方便吧?况且风雨声这么大,就算有什么奇怪的声音……也会被盖过去……”
我说完这句,就不管不顾地吻住了他的唇,沉迷地入侵他的牙关;摸索着解开了他系成单边蝴蝶结的束带,手伸进敞开的睡袍,直接冲着他的臀缝去了。
——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激昂情绪,触碰和亲吻都带着粗暴。
前戏已经在浴室做完了……直入主题吧……
只是简单的接吻和爱抚,就让没满足的凑又喘息着顶起胯间,摩擦着我的腿获取快感。
“总司……嗯……唔嗯……”
在断断续续的喘息中,混杂了他的央求声。
“……很想要吗?”
我好不到哪里去,浑身燥热到出汗,气喘吁吁的,以薄弱的理智努力压制就这样架起他的腿抵在门上做的念头。
——得让凑承认他的欲望才行……
“……想要……想和总司做……”凑的声音又细又颤抖。
……效果也太好了。
没让他畅快地高潮,又稍微利用了一下黑暗——没想到凑这么顺利地说出了他的欲望。
我停止了撩拨他的动作,搂紧了他,“……凑,我希望……你能记住你刚才说的话。虽然我平时不会说……凑每次亲密完,都当作什么也没发生……我其实有点难过,好像是我由着自己的性子和凑做了一样……我知道我对凑做了很过分的事,我不奢望凑能喜欢我……但至少在‘性’这件事上,我们达成了共识,可以吗?”
“……”
难堪的沉默。
我能感觉到,凑的下巴撂在我的肩头上,他的吐息吹拂过我的后颈;他坦露的身体和我一样,因为高涨的情欲炙热——但因为我的话,我们暂时找回理智,在拥抱中无言以对。
这下尴尬了。
我立刻后悔起来。
是我太着急了……不该逼凑表态的。
——我那发言,不就是想要把我和凑的关系单方面定义为“肉体关系”吗?
已经自认为凑不会回应我的喜欢了……
以凑的性格,他可能会觉得我有些傲慢。就算他真的不喜欢我,也轮不到我替他决定……
“……呃。”我绞尽脑汁,想要找回片刻前的热烈气氛,“是我失言了……能不能当作我刚才什么都没说?”
“……”
依旧是令人不安的沉默。
凑叹了口气,终于打破了屋内的寂静,“总司可以适当自信一点……”
“什——唔。”
凑又用他的唇舌堵住了我想发问的嘴——不仅是接吻,他原本不会主动触碰秘地的手,也从我的后腰滑到了我的小腹上,又向下移动,指尖隔着睡袍的轻薄布料轻柔地挠着我凸起的形状。
若有似无的,并没有给我带来明显的感觉,但内心的躁动就像有逗猫棒在面前晃的猫一样,按捺不住地伸出了想要抓住穗子的猫爪……
既然凑延续了他想要我的挑逗,那就代表我们达成共识了吧?
我一手托起他的腿,另一手搂住他的腰——他也配合地勾住我的脖子,腿环着我的腰,被我轻松抱了起来。
“……我真的有这么轻吗?”凑不死心地挣扎了一下,结果发现我抱得很紧,他动都动不了。
——凑难道是不长记性吗?哪次和我的身体对抗他赢过?
“……我健身的负重都是两个你了……”我努力让怜悯的语气没那么明显,像掂买回来的菜一样掂了掂怀里瘦弱的他。
“等!”短暂的滞空后,感觉到什么叫做任由我摆弄的凑又伏在我肩头,“唉……”他这句发自内心的叹息就是“我想要恢复健康”的意思了。
——等到凑身体强壮一点,想和他试各种各样的姿势……
摸黑移动到床边,抱着凑仰面躺倒在舒适的床上,又翻过身,小心翼翼地将他拢在身下。
“虽然想让凑骑上来……不过你的膝盖会疼吧?”
“嗯……”他的回应带了暧昧的尾音。
我的理智清晰了一瞬,接着我就顺从本能接受凑的诱惑了。
[newpage]
黑夜很方便,是我的切身经验。
就算拥抱得太用力,接吻得太投入,到了彼此有些缺氧的程度,都会在黑夜的掩饰下诠释为幸福的眩晕感。
“嗯……唔……”
缠绵了许久,凑的叹息声都变得有些无力了。
至少当下,凑确实让我感到幸福,他也沉浸在这幸福里。
——就算……只是为了解决他的欲望,配合我扮演情侣。
凑已经从他的睡袍里挣脱出来,一手抚摸我的脊背,另一手想搞清楚我的束带怎么解。
我装作没发现他的意图,低头亲吻他的胸膛,将他的乳头含在了嘴里,先用坚硬的牙齿轻咬几下乳头,再用柔软又湿润的舌尖舔舐乳晕。
凑颤抖了一下,细碎地喘息着,“……嗯!嗯呼……好奇怪……”
舌尖沿着绷紧的腹部向下滑动,下巴就碰到了他又热又硬的肉棒。唇舌停留在因为痒而不断颤动的细腰肌肤上,耸动舌尖就听到凑的呼吸紊乱了;侧过头,扶着他的大腿送到嘴前,努力克制想要啃咬大腿内侧软肉的冲动,像是吸果冻一样嘬了一口。
“总司,痒……嗯、啊嗯……”凑的腿不由自主地合拢了一下,又展开在我面前,十分矛盾。
很有弹性……增重之后肯定会更舒服……
留个吻痕好了……
“不要那么用力嘬啊……”
确保吸吮的时间长到留下了印记,紧攥着凑的肉棒,拇指揩了一下顶端凹孔,摸到了包皮快要含不住的蜜液,“好湿啊凑……”
——他的身体……不管是谁见了都要说,敏感又色情,还能给对方提供最好的反应,简直就是为了享受性爱而生的。
听到我的那句像是从AV里出来的经典感慨,凑压住喘息,拽开我的束带——大概是想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喜欢色情的事?
“刚才不还说想和我做吗?现在矜持也晚了……”我的语气无比轻浮,抬起了空着的左手。
一张散发着幽蓝光芒、缓缓旋转的世界阿尔卡纳牌出现在黑暗中。
凑没想到我会把卡牌拿出来,习惯黑暗的他被近在眼前的光芒照到,微微眯眼,“……又要干什么啊?”
“开灯……我不想摸到插座孔,或者打翻水杯。”我托着卡牌——虽然卡牌只能驱散二三十厘米的黑暗,但我依旧借着它的光芒摁下了床头灯的开关。
“……当手电用吗?”凑那一言难尽的语气显然在心里吐槽了我好几句。
“应该说是打火机。”我纠正了凑对卡牌亮度的判断。
灯光亮起,我也将卡牌收回心海,上下打量着鹅黄色灯光笼罩下的凑,大片深色的阴影在他的裸体上留下了供我想象的空白。
头发散开的凑也睁着他的一双大眼睛注视着我——他愣了一会儿才明白我在干什么,默默地拉住已经被滚成一团的我们揉得皱巴巴的睡袍,往身上的重点区域遮盖。
“唉,给我看看也没关系吧?”
……明明都一起睡了那么久了。
“……冷。”凑找了一个拙劣的借口,睡袍在他身上缠得更紧了点。
我琢磨不透凑感到羞涩的尺度在哪里,只好放弃思考,转身去翻放在旅行包深处的东西——虽然恨不得立刻和凑这样那样,但润滑是必不可少的准备。
每次到这里我才会觉得润滑和戴套是两个极好的扫兴步骤,不管是有多想和对方翻云覆雨,都会强制我冷静下来,先去保证对方不会受伤……
回到床上,我抽出了两件睡袍的束带,放在一旁;又拿了枕头垫在凑的腰下。
在我做这些事前准备时,凑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不放过每个细节。
我架起凑的腿,一点点地试探。涂满润滑液、泛着些水光的肉棒在穴口附近滑动,等穴口润滑到能顺畅地开合后,再退出来,将穴口溢出来的润滑液带进去。
每次进入,都比上一次深一点。
“嗯……”这样抽插搔不到最深的软肉,一直在被吊胃口的凑心痒难耐地抬高了腰。
但我控制好了进入的分寸。
凑连润滑的过程都忍不住了,柔软的肉壁微微痉挛,紧紧吸附,只想让我进不想让我出……
这副饥渴模样真是太棒了。
我拿起黑色束带,在凑眼前晃了晃,小幅度摇起腰,“……把手捆起来?”
凑显然还有些理智,“变态……不要……嗯……”
“只要捆上手,我会本着顾客是神的服务精神,让凑舒服到大脑空白的……”我压住了凑的胳膊,腰上用力顶到凑的后穴全部吞下我的全部肉棒为止。
“呜!啊……嗯嗯……”忽然被填满的快感让凑皱着眉大口呼吸。
又拼命咬紧了……饥渴的后穴等这次直达花心的顶入很久了。
坏心眼地慢慢抽离,让他体会我离开后的空虚,“不捆上,就只有这下过瘾的咯?”
又羞又恼的凑还是老样子地瞪视我——但他想不出来被我压得动都动不了的情况下怎么和我谈条件。
我无视了他的羞赧,让饱满的头部刚陷进后穴就退出来,等凑答应我的第一个条件。
——反正就这样我也能获得足够高潮的快感;但凑只能看着我干他却搔不到痒处,憋得更厉害。
过了一会儿,忍受不了摆在眼前的诱惑,凑哼哼了两声,不情愿地点了点头。
“那就系一个不会开的。”我乐呵呵的。
兴高采烈的我将他的双手并在一起,先是将束带的中间定位,拉着束带的两端在手腕上对称绕了三圈,再将束带的两端在双手之间的位置绕过这一侧的束带,像条形纸叠五角星的手法约束好束带,然后穿过双手之间再绕过对面一侧的束带固定,拉紧后系上一个越挣脱越紧的活结——一遍成功。
“总司……”看我行云流水地捆好了他,凑都没试镣铐的强度;他将双手放在胸前,表情微妙得像是在面对一袋脱了形的湿垃圾,“你太熟练了……”
“还有第二根呢。”我拿起松绿色的束带,环住了他的肉棒根部。
“……不是只捆手吗!”终于意识到事情大条的凑想扭动腰肢躲开我的手——全是无用功,已经套牢了。
我将凑压得更紧了一些,几乎是把他折叠了,“我要让凑多享受一会儿……”手上的动作飞快,束带绕着他的肉棒和子种袋勒出一个“8”字,拉了拉束带的松紧,确定能给他一定压迫力又不至于紧到让他缺血,我满意地拉下包皮,将束带拉到沟后面绕了两圈,系了一个对称双边蝴蝶结。
——从外观上能让凑极度羞耻,也能阻止包皮复位,还能给他一定的束缚感和摩擦牵动感;最重要的是提醒他,他的性器是会让我愉悦的漂亮装饰物。
“食言!你平常就这么对待阳介吗!”凑看清楚自己的肉棒变成什么样后,边扭动腰边恨恨地说,“手法真熟练啊!”
“不觉得蝴蝶结很可爱吗?”我故意挑衅他,起身摁住他的腿,直接挺腰顶到他的最深处;一点不克制地进入了放肆节奏。
凑本来想甩给我一张冷脸,但几次抽插他就保持不住不为所动的外貌了。
“啊嗯!哈嗯……”被绑住双手的凑想找个支撑点,只能将双手举过头顶,扶住了床头,“发情机器……呼嗯、嗯……满脑子都是……嗯唔……下流事……哼嗯!骗子!”
我笑着看凑搜肠刮肚地找所有能用来骂我的词,单手摁住凑的手铐,让他只能被我以固定角度抽插——虽然嘴上骂个不停,但他的勾人喘息和颤抖的腿证明他因为这小情趣极度兴奋,所以我也把凑刚才的话都当作他在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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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连续不断的深进深出后,快感侵蚀掉理智的凑早忘了还要骂我这件事,腿缠住我的上身,肉棒和蝴蝶结一起随着我的抽插摆动,像是一只蝴蝶在他的小腹前翩翩飞舞。
凑忘我地呻吟着,“啊嗯……嗯……总司……”
这蝴蝶结衬得这根肿胀的包茎肉棒更色情可爱了,还有我刚刚留下一枚紫红色吻痕,标记了凑是我的床上猎物……
已经因为后穴的肉棒舒服到暂时忘记自己是男人了吗?
“……是不是意料之外的刺激?唔嗯……”我努力收回钉死在他腿间的视线,重新看向凑的脸。
“想射……射不出来……呼……”凑闭着眼睛,有点苦恼又有点享受。
“……哼嗯……那说明我不够努力。”我抽出一只手拉着蝴蝶结,他的肉棒跟着摇头晃脑。
“别……”凑微微皱眉,眼睛睁开了一条缝,“别那样……总司……”
我从凑含怒的语气听出他真的不喜欢,不是什么欲拒还迎——立刻松开了手,“要换个姿势吗?”嘴唇蹭了蹭他的脸颊,安抚被我惹怒的他。
“……嗯?”凑成功被我转移了注意力。
“你搂住我的脖子……”我暂时从他身体里退了出来——唔,留在穴口附近的润滑液都有点起泡了……
等凑听我的话,将捆在一起的手穿过我的头勾住我的脖子后,我架着他的腿,托着他的臀部,绷紧肌肉——
“嘿咻——”我将他抱了起来,站在床上。
再次腾空的凑下意识地收紧胳膊;柔韧性相当好的他贴近了我——但因为太费力,他很快松懈下来,变成懒懒散散地挂在我身上的树袋熊。
要不是捆着手,他这会儿估计都搂不住我了吧。
找找位置和角度,迫不及待地再次顶入……
凭借凑的体重,这个姿势轻轻松松地就直插到底了。
“啊!嗯……”凑紧张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呜咽。他想挺腰也动不了,低着头,用他蠕动的后穴感受我的肉棒,“好厉害,全进来了……”
……凑应该没意识到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激起我更强的征服欲吧。
我默不作声地摁住他软弹的屁股,让他的身体晃起来的同时,配合手上下压的时机顶起腰。因腾空而收紧的后穴,下压时再次被填满。我稍微改变了些角度,照顾肉壁的每一处欲求。
凑从无声的我这里预感到了什么,满脸潮红。从未试过的刺激姿势和我的努力让他的淫声像外面的雨声一样胡乱,“总司!啊嗯……嗯……嗯、唔!”
他的后穴满足地大口吞咽我的肉棒;扎着蝴蝶结的那根肉棒则抵着我的前腹,不安地跳动;他抓紧了我的肩膀,全身都在用力。
我观察着他即将迎来高潮的期待又痛苦的表情,加快了腰上的律动。
“要到……极限了……哈嗯!”
被迫延长了抵达高潮的距离,终于积攒起突破约束的能量、得以释放的一瞬间,凑像是连支撑头的力量都没有了,整个人仰了过去,不断战栗。
“呜……呼嗯……啊嗯……”
——伴随凑无法自已的快乐呻吟声,我感觉到了他的后穴强烈又清晰的阵阵紧缩,他不断跳动的肉茎喷出一股又一股的粘稠子种,以远超我预料的距离射了自己一身。
我看了看落到他腹部前、胸前、脖颈和下巴上的点点子种和还在一开一合、试图流出更多子种的凹孔——这场景比我设想得要色情多了。
不自觉露出了笑容,凑应该很舒服吧?
视觉的盛宴和胯间的酥麻吮吸重合,我也到了顶峰。
摁住他的大腿,大口喘息着,将我的子种按照他的要求毫无保留地射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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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了缓,意识到凑还在以一个夸张的姿势仰面挂在我身上,纹丝未动——不会舒服过头昏迷了吧?
“……凑?呼……没事吧?”我摇了摇他。
“没……事。放我下来……”他的声音十分微弱。
我保持着结合的姿势把瘫软的凑放在床上,将套在我脖子上的胳膊摘了下来——凑真的像个随我搬运的物件,沾床之后一动不动,又闭上眼睛了。
我一边揣测着他的想法,一边恋恋不舍地退出来。
飞速扫了一眼,有些红肿的穴口流出了一丝白浊。
撕开一袋便携湿巾,给他擦拭掉身上的所有子种——至于说后穴里的,让他休息一下再去浴室清理吧……
先解开肉棒上沾着淫水和子种的束带,再解开手腕上的束带——白皙的手腕上有勒出的红印,在昏黄的灯光下竟然显得有些妖艳。
……希望这红印一觉起来就消了,别让埃癸斯或者拉比莉丝发现我的癖好……
等我将东西放回旅行包,重新上床,我试探着用我的唇压住了凑的唇——他习惯性地张开了嘴。
……我只是想轻吻一下,确认我没有被他讨厌……但凑怎么就会认定我想舌吻呢?
嘛……无所谓了,没有被他讨厌就好;而且我也喜欢亲吻。
随着接吻的次数变多,我也能理解凑什么时候想停止的小暗示了。
察觉到他想合拢牙关,我意犹未尽地收回了再次品尝了他的味道的舌尖,顺着他又炸毛的头发,“……这次满意了吗?”
凑的视线移开了——虽然没什么表情,但我猜他是有点不好意思,“嗯。”
——高昂的情绪过去,又开始惜字如金了吗?
“……现在去浴室吗?”我耐心地问。
凑的视线又回来了,“嗯。”
“那你去吧……我等你回来。”
[newpage]
[chapter:6 零时(10月6日)]
时间接近午夜十二点了。
从浴室回来的凑脚步虚浮,爬上床后就钻进被窝,闭上眼睛,打了个哈欠,示意我关灯。
床头灯熄灭,屋里陷入了寂静的沉默;外面风雨声还很大,没有停歇的兆头。
凑看护了我一天没有休息,而且刚才又让我好好折腾了一番,估计会迅速睡着。
但是我几乎睡了一整天,还很精神。就这么闭着眼躺着,到后半夜应该能勉强睡会儿……
——明天还能继续实验吗?
地下实验室应该不会受到影响,上山的路就不好说了……
旅游遇到热带低压也算出门前没有看好天气预报……不过经常会出现台风突然改变路线的情况,天气预报也不一定准确……
就在我想着乱七八糟又无关紧要的事时,凑忽然往我这边挪了挪,跨越过床的中央线,到了我这半边。
……非常近的距离,脸贴脸。他湿热的鼻息吹过我的下巴,我抬起指尖就能碰到他裸露的肌肤。
睁开眼也几乎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事物轮廓,所以我也不知道凑是以什么样的表情接近我。
我考虑了一会儿,听他的呼吸声应该是还没睡着,先开了口,“……怎么了?”
“……我害怕风暴来临时,只有我一个人。”凑低声说。
凑接续上了离开浴室前的对话,关于成年人的恐惧的讨论。
“小时候缩在被窝里,盖着头……雷声会小一点,等暴雨过去。”
我想象了一下。
年幼的凑披着被子坐在床上睁大眼睛看着窗外,一道道击穿深厚云层的刺眼闪电,接着传来震撼肺腑的雷声;凑捂着耳朵,拉紧了身上的被子,试图让自己获得一些自欺欺人的安全感……
充满了寂寞的氛围。
“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总觉得如果我说话不够慎重就会触碰到他的雷区。
“……我害怕失去——嗯。”凑幽幽地叹了口气。
我等着他把话说完,但凑一直没有再开口了——是在等我回答吗?
“我和凑有不羁之盟……直到找到凑的解救办法,我不会离开凑。”我再次重申我的主张。
“呵。”凑轻笑了一声,“原先也有个人——”他在“人”这个词上迟疑了一下,不乏怀念地说,“他诓我签了契约,虽然也一起生活过……最终我们还是因为立场冲突分道扬镳了。”
——这形容,前男友?
听出凑前所未有的谨慎,我不免有些吃醋地想着。
……当然,我知道凑先前没有明确的感情经历。
这认识凑一年半来,第一次听他提起那个人……凑为什么会想起他?凑是认为我可以知道他的事了吗?
我思绪万千,动起脑筋。
签了契约……难道凑是因为这份契约才成为天鹅绒房间的客人吗?
立场不同……
凑是站在人类一方的,那个人是站在阴影一方的吗?
……从凑的态度可以看出,那个人应该并不像几月那样灭绝人性、病入膏肓……虽然阵营是对立的,但凑和那个人结下了友谊。
——从凑在“人”上延长了音节推测,那个人极有可能不是人;所以天生对立的他们,因为对彼此的尊重,也因为各自的坚守和不能退让的原则战斗了。
很明显……凑赢了。
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吗?凑亲手消灭了那个人吗?
——挥舞起手中的剑,砍向曾是朋友的敌人,凑当时是怎样的心情呢?
会觉得空虚与悲伤吗?还是说……不曾后悔过与他的友谊?
“和他对峙难过吗?”出于对凑的关心,我问道。
“……”凑沉默了一会儿,无法掩饰他的好奇,“总司怎么直接跳到这个问题上了?”
“这是很简单的推论吧?”我理所当然地说,“既然他不是人类,和你立场对立,那终有一战啊。”
凑又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望月绫时?”
“没有,没听说过。”
原来他叫望月绫时啊?
“……唉,以总司的观察力,应该能早早地发现几月的不对劲吧……”凑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我实在是不擅长这些。”
“人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
“有点跑题了。”凑自嘲了一句,翻过身,“晚安。”
“晚安。”
……和凑的交心总是结束得莫名其妙。刚才这番话的主题是什么?只是告诉我他害怕一个人吗?
——不,这是一个巨大的收获了。
原来我们都一样……从牵绊中汲取力量成长的我们,自然会怕和他人的联系断掉——害怕告别,期望再会。
“……我不想失去总司。”
我惊讶地望向背对着我、侧卧的凑。
如果不是我还清醒着,我恐怕会在风雨声中错过这句轻不可闻的呓语。
但怕自己是听错了,或者怕自己是过度解读了话中含义,我没有回应。
——凑确实失去过很多牵绊……父母、战友,以及我刚刚得知的,亦敌亦友的对等存在。
我无法判断凑是指哪个方面的失去——在凑面前,就算刚和他上过床,我也没自信到可以下决断说,他指的是不想失去我的心。
[newpage]
不知道闭上眼睛过去多久,凑的呼吸声沉稳又规律,像是已经睡熟。
耳边出现了一些自从签订不羁之盟后、夜深人静时就会出现的杂音,多数是听不清的咕哝和低语,少数是死气沉沉的祈愿和诅咒。
唉,堵住耳朵也没用,这些都是藉由契约从凑的灵魂传递过来的声音。
就算集中注意力去听清低语也会发现全是负面情绪,真的够烦人,好像变成了公共情绪垃圾桶一样……
忽然之间万籁寂静;风声、雨声、呢喃声,全都不见了。
我能听到血液在血管中奔流的声音,以及似乎要冲破胸膛的心跳声——
——呼吸忽然加深,直觉告诉我有怪异的事发生了。
睁开眼,原本一片漆黑的屋内被洁白月光照亮。
……嗯?
——不会真的遇到洋馆灵异事件了吧?
难道今天应该找管家小姐借电视看吗?还是应该看手机?刚来屋久岛的我们怎么可能了解这附近的流言啊……而且传播最广的流言是“在森林中穿梭的钢铁少女”……
我有些诧异,眨眼间就在脑海里列举出很多种可能性——但凑依旧安详沉稳的呼吸声让我下定决心先行动起来。
翻过身,看向窗外,愣愣地坐起,不知道该怎么诠释眼前的景色。
似乎狂风暴雨从未来过,树梢纹丝不动,天上连一丝薄云都没有,一轮硕大的圆月安稳地低悬空中,像清冷的女神低眉垂目注视人间。
太奇怪了,今天的月相不可能是满月;月亮离得也太近了,近到好像伸手就能触碰到。
——这风景更像是,影时间?
无法判断出我遭遇了什么异常,我决定叫醒凑——虽然凑目前无法战斗,但针对影时间,他的经验更丰富;这样想着,手就摸向了凑的肩膀。
“嘘,让他睡着吧。”
听到这酷似凑的声音,我的视线从凑的背影警惕地转向了本应空无一物的沙发上。
有个人影正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墙壁的阴影遮住了他的绝大部分面容,只能看出他穿着白衬衫和背带西裤,围了一条围巾。
那气息,陌生中带了一丝熟悉感觉,深秋的刺骨寒风迎面吹来;不知道为何,我想到了凑的人格面具——塔纳托斯。
“晚上好,濑多总司……先生。”那人刻意在说出“先生”前刻意地停顿了一下,似乎觉得他对我不必用敬语。
虽然声音和凑很像,像到几乎无法分辨的地步;但话语起伏转折里带的那点轻浮和愉悦,是凑无论如何也不会拥有的。
注意到身上还是光溜溜的,我拽过自己的松绿色睡袍,披在肩上,“……您是望月绫时先生?”将胳膊穿过衣袖,整理好领口,束好束带。
“嗯……还算敏锐。”望月笑了一声——那温柔的笑声确实和凑一模一样,“凑召唤我失败了呢。”
望月的话印证了我的判断,他和塔纳托斯有关系。
“我”……望月就是塔纳托斯吗?
……不,虽然望月是非人之物,本质接近阴影,但不是人格面具……
——黄泉比良坂的伊邪那美?
直觉从我的记忆里挑出了一个最为接近的答案。
毕竟塔纳托斯就是死神,和伊邪那美有气质上的相近很正常——
死神。
死——
等等。
瞳孔剧烈一缩。
也就是说,望月是那名和凑立场对立、宣告倪克斯降临的死亡宣告者?
怪不得前S.E.E.S成员会心有默契地闭口不提望月绫时……他的身份太敏感了。
“你在猜测我的身份,并且已经得出了正确的结论——不愧是凑之后的麻烦客人。”
望月的轻浮语气很难让我判断他是在真心夸奖我还是场面话——我对他一点都不了解。
而且……我莫名感受到了来自望月的淡淡敌意。
凑还真是受欢迎啊,一个伊莉莎白,一个埃癸斯,一个望月绫时,还恰巧都不是人类。
……也许望月对凑以外的人类都抱有敌意,他没有特别针对我。我尽量局限住自己的思维,不要让自己胡思乱想。
——我在这里能召唤出人格面具吗?
我理了理混乱的思绪,“望月先生为什么能出现在这里?”
……这个问题的另一个意思是,望月找我有什么事?
虽然百分之八九十和凑有关……我瞥了一眼仍在熟睡的凑。
望月站起身,迈出几步,坐在了凑那边的床尾,蹭上了床,眉眼温柔地注视着凑。
他的脚步声被柔软厚实的地毯吸收,而他的面容也暴露在了明亮的月光之下——黑色的头发拢在后面,美人尖上还有两缕不太听话地翘起的头发;蓝色的眼睛,左眼下有一颗泪痣;甩在身后的围巾是黄色的。
“该怎么向濑多先生形容呢……”望月的嘴角挂着安稳的笑容,“闻着凑的气味一直向外走,就能找到凑。他的封印……嗯……对我这个剥落下来的碎片来讲,容易蒙混过关。”
——他的意思是,他只是来找凑的?
不……那他就会叫醒凑了,不会和我浪费时间。
剥落下来的碎片……是指他属于倪克斯的一部分吗?
望月说话还真弯弯绕绕的……
“我还奇怪为什么伟大的封印上有别的气味了……”望月意有所指地抬眼和我对视,“封印变牢固了,这可不行……”
察觉到了望月的威胁,我努力保持表面上的镇定,让自己不要露怯——尽管冷汗正悄悄顺着脊梁流下。
——我当然知道伟大的封印的产生变化的原因:我藉由不羁之盟和凑共享了我的部分灵魂,于是我的部分灵魂也作为墙存在了。
“我很欣赏濑多先生直视真相的选择。凑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虽然痛苦,仍然决定保留记忆,直视除了死亡没有其他可能性的真相。”望月嘴角上翘,眼睛笑成两轮弯月,“我也认可濑多先生试图解救凑的举动,虽然我很讨厌你。”
——不要挂着如此灿烂的笑容吐出“讨厌”这个恶毒的词语啊……对心脏很不好。
虽然已经预料到望月对我不会太友善,但真的从他的嘴里听到讥讽我的话,我难免有些消沉。
望月从我的神情细微变化里得到了让他满意的反馈,悠悠地补了一句,“……凑也讨厌你。”
“说谎。”
不假思索地否定了。
话音未落我就意识到我犯了什么错——
期愿美好的人类当发现残酷的现实与期愿不符时,会本能地移开目光,用谎言自欺欺人,最终迷失在美好和虚假的迷雾中,被阴影吞噬。
我抓紧被子,咬紧下唇,低头不语。
——我不想再次被凑否定,所以我也不想试探凑的真实想法。
结果,从望月口中得知凑讨厌我——也许他在说谎,但我没有证据能让我理直气壮地反驳他。
“人类还真有趣……”望月心情不错地开口,“太有趣了,不断重复着错误……我不能再多看两场表演,实在是遗憾。”
我又抬起眼。
看出我的困惑,望月摇了摇头,收敛了笑容,像是在看一个蠢到无可救药的傻子,“托你的福。”他又注视着凑,露出刚才那发自内心的温柔笑容,“我要去他的梦里,和他道个别……”
一声清脆的响指,我忽然有向后下坠的感觉,白光刺痛了我的眼睛——
“——等下!望月绫时——”
[newpage]
我猛地睁开眼,屋内一片漆黑,窗外的雨还在哗哗地下。
凑仍然背对着我,沉静地睡着。
——做梦?
自打进入天鹅绒房间,我就经常做奇奇怪怪的梦。有些是会模糊地给出事情未来发展变化的预知梦,有些是潜意识提示我错过重要信息的回忆梦,有些是被伊戈尔和玛格丽特拉去天鹅绒房间的白日梦……
刚才只是做了一个和望月绫时有关的梦……我安心地叹息了一声,摸了摸床头柜,摸到手机,拿到眼前。
……刚过一点啊。
让手机重归原位,我注意到了盲点。
我从未见过望月绫时,我怎么能知道他的确切外貌?
——不单纯是梦吧,望月也说了要进入凑的梦境向他道别。
我看向一动不动的凑,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样的望月?肯定要比对我的态度好多了吧……
哎,凑真是太受欢迎了。要获得他周围人的认可不是一件易事……
既然望月自说自话地入侵了我的梦境,还借着梦境的特性试图给我施加暗示……
我起了恶作剧的念头。
掀开凑的被角,钻进他的被窝里,将他搂在怀里,探出身去吻他。
舌尖来回扫过他柔软温热的唇,手摩挲着他的腿间,身体紧紧地贴着他摩擦——在多重挑逗之下,凑皱着眉在睡梦中勃起了,迷迷糊糊地轻启牙关。
——不知道望月有没有和凑道完别……我有些阴暗地想着。
“……唔嗯?嗯?嗯……”被我的舌尖占据口腔,凑连续几声从困惑到顺从的可爱喘息,搅乱了我本想只是弄醒他的预定计划——
等我反应过来时,我已经握住了他炙热的肉棒,殷勤地套弄着。
凑翻过身,屈膝挺腰地迎合我;又以我没想到的力度勾住了我的脖子,脸埋在我的脖颈间,肆意掠夺舔吻。
“呼嗯……哈嗯……”
就在耳边的一声一声忍到极致不得不发的模糊呻吟,让我立刻翘首。
凑依旧没睁开眼,但能从他的惬意淫声中得知他很享受我的服务。
闻着他的发香,我呼吸粗重,遵从本能地抚摸起他的脊背——想就这么吃掉他……半梦半醒的凑实在太妩媚诱人了,连话也不会说,只会哼喘着表达他的快乐。
“……嗯!”
凑的身子忽然僵了一下,腿牢牢地夹住了我的胳膊;接着我就感觉到手里的肉棒跳动着,一股温热的液体冲了出来。
这就泄身了吗?我还没怎么享受我的乐趣呢……我有些遗憾地叹气。
凑满足地哼了几声,亲了亲我的嘴角,放开了我,躺回床上,沉默地摆出睡觉的侧卧蜷曲姿势。
我眨了眨眼,咽了口唾沫,摸了摸胯间精神抖擞的玩意儿。
……让我打扫现场的意思?不管我了?
唉,谁叫我先动手的……
当我擦干净手里的精华,确认凑没弄到床单上之后……侧耳一听,他的呼吸声又规律深沉了。
因为前后的反差之大,我陷入了深深的困惑。
——凑刚才,到底醒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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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7 再次尝试]
一早起来,热带风暴离开了屋久岛。
海浪平静地奔流,涌上沙滩再返回大海,周而复始。森林重归寂静,也许有那么几棵长势太好的杉树被刮断了,不过在雨的滋养下也有新的生机。
管家小姐在早餐时准备好了今天的早间天气预报。她说虽然屋久岛一年到头都有雨,不过昨日的热带风暴带来的雨水量还是比较罕见,降水量的激增让大川瀑布暂时性地变宽了——但并不意味我们可以登山赏景;从凌晨起,山上就起了能见度不足五十米的大雾,而且有多处岩石松动滑落的报告。为了我们的人身安全着想,今日活动范围限制在官邸附近。
同时她也贴心地补充说明,埃癸斯和拉比莉丝会将实验需要的物品带到官邸,不会耽误实验进程。
我摸了摸身上潮湿到能拧出水的衣服,腹诽了一句“十月份居然还能遇到梅雨天”;又看向窗外,庭院里有几棵年份不太长的乔木被吹得东倒西歪——热带低压在接近屋久岛时就成了更强一级的热带风暴。
还好电路、供水和信号基站都没问题……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再被意料之外的台风搞得太狼狈,那就有点可悲了。
先是下雨,再是起雾……但看管家小姐的意思,昨天晚上没出现什么类似“深夜电视”的异象,唯一可疑的就是我做了一个和影时间有关的梦。
“竹内小姐,屋久岛这边有什么奇妙的流言吗?”我抖开备好的崭新餐巾,擦了擦嘴角沾到的食物残渣。
同样在擦嘴的凑,手上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又不声不响地继续擦嘴。
“我知道的流言,都是与大小姐,还有两位钢铁小姐有关。”管家小姐没什么神情变化,专业且冷淡地回答了我的问题。
——应该就是岛上普通居民和我们说过的那些流言,比如手脚都是钢铁的少女……
“就是‘午夜十二点打开电视机会看到命中注定的人’这样的都市传说,没有吗?”我再次确认。
“濑多先生,我想没有。”管家小姐眼眸微垂。
“好吧,谢谢你。”我将用餐完毕的刀叉盘和染上污渍的餐巾交给了管家小姐。
管家小姐向我微微点头,又收走了凑的餐具;为我们端上红茶后,她推走了装着使用过的餐具的小推车。
凑无言地端起有繁复描金花纹的骨瓷茶杯,望着阴霾的天出神,有一搭没一搭地啜饮杯里的香醇红茶。
我跟着他的动作,喝了一口红茶。
这沁透口腔和鼻腔的香味,入口有些发涩,但回味甘甜。
——虽然事实上我不懂红茶的品类,我更喜欢喝咖啡。
嗯,凑起床之后没有任何异常……想知道他有没有做与影时间有关的梦,必须由我有目的地问他,他才会说。
我斟酌了一下,组织好语言,“睡得怎么样?”
“嗯……还好。”说完他瞥了我一眼,带着些许抱怨的意味,“……身上有点疼。”
“抱歉,我说了,凑需要一些锻炼。”我笑着,装作不在意地抛出了我的问题,“做梦了吗?”
“……”凑又瞥了我一眼——这次视线停留的时间更短,几乎是一瞬间他就看向了别处,“……问这个做什么?”
“好奇。”看凑的反应,我判断出他肯定做了一些特殊的梦;不知道他会怎样描述与望月的告别,我假装放松地靠着座椅靠背,掩饰内心的紧张。
凑这口茶水含得时间特别长,超过十秒了。
“能让我知道吗?”我不紧不慢地问。
凑放下茶杯,轻咳一声,头扭向别处——给我留了一个看不出他表情的后脑勺,“好像是逗狗狗的梦。”
这与我设想的答案不一样。
“……逗狗狗?”
凑沉默一会儿,小声说,“舔来舔去、拱来拱去……感觉像是被大型犬扑倒了……”
“原来如此。”我了然地点了点头。
凑晕晕乎乎地混淆了现实和梦境,把午夜的那次高潮当成梦了——怪不得他会一言不发地倒头继续睡。
凑没提起影时间,我的心情略略平复;又思考起凑把我当成大型犬……我决定告诉他真相。
“凑,那个……不是梦。”我用了暧昧的语气。
就算只有个后脑勺,我也能看出凑瞬间僵住了。
——凑不想说明他的意淫对象是我,所以换了个接近的说法;但我的话意味着,凑想隐瞒的春梦,是我也参与了的现实。
“稻羽犬……听着也不是太差。”我自我评价道——这样我和阳介就都是犬系了,“但凑不会真的对狗狗有兴趣吧?”
两连打击后,我猜凑已经在考虑夺路而逃了。
“因为是梦里,所以能放开手脚和稻羽犬亲密吗?”我笑眯眯地说。
凑慢慢地将身子也转过去,站起身,生硬地岔开话题,“……我去看看埃癸斯她们到了没。”说完,凑就匆匆忙忙地跑出小餐厅。
哎,我很喜欢那样的凑啊!
……算了,一会儿再跟他说吧。
——所以,凑怎么可能讨厌我。
虽然不讨厌和喜欢是天壤之别……
我自信地弯起嘴角,想到望月如果知道凑让我多了个“稻羽犬”的爱称会怎样恼怒,愉快地喝了一口摆在面前的茶。
没有沉迷于自欺欺人的谎言中,也没有重复过去的错误。
有种恶作剧得逞的春风得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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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点半,埃癸斯和拉比莉丝分秒不差地抵达了官邸。
埃癸斯拎着昨天我们见过的、装有人格面具召唤器的银色手提箱;拉比莉丝则装备上了她的战斧,拎着另一个我们没见过的细长银色手提箱;她们两位为了方便在山间活动,也是为了准备和我的战斗,都没有穿代表研究员身份的白色大褂,各处暴露在外的金属肢体关节在阴天中不那么耀眼,但依旧引人注目。
我注视着拉比莉丝身背沉重战斧仍然敏捷地踏石飞跃七八米的身影——再次认知到我与她们的钢铁身躯的差距,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拉比莉丝,你不用这么着急地就背上战斧……要到能和你一对一对抗的程度,我得再好好适应几天。”我摇了摇头。
拉比莉丝转了转眼睛,“其实是测试这件武备部的新‘玩具’能不能经得住战斧劈砍啦……可能是我太期待和濑多同学的战斗了。”她耸了耸肩,“也就是一点点的额外能源支出,放心放心。”
玩具……
“要是坏了怎么办?”我不免忧心地问。
应该不会把费用算在我头上,我只是负责测试的参与人员……
拉比莉丝随意地打开了手提箱上的锁,“坏了就让他们换更好的材料。你也知道,不是一个整体的变形武器,连接处就是它的弱点。越复杂的武器越脆弱,维护起来也越费劲……”她拎住手提箱的护手,掀开了箱子盖。
“这是……”我看清楚拉比莉丝给我拿来的近战武器后,一时语塞。
安静躺在手提箱里的是一对精致又漂亮的西洋护手迅捷剑和钉镶在腰带上的剑鞘。剑身像传统认知里冷兵器该有的模样闪着银色寒光,锋刃窄且厚,双刃开锋,有一些不仔细看会忽视掉的缝隙——可能这些部位就是拉比莉丝所说的变形武器的特征;有枝蔓花纹的护手镀了黄铜,可以想象持有者是符合这份贵气、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剑柄处也有枝蔓花纹缠绕——为了增加握持时的摩擦力。
特制阴影对策兵器,从种类、外形和长度来看,不难猜出这是桐条小姐还没使用的新武器。
当然桐条小姐可能会对迅捷剑的张扬外形不满意,要换成黑色涂装才符合她的装束。
玩具……啊。
在电视机世界里一直用的是模造刀,这还是第一次使用开锋的实战武器……
一旦用得不好,肯定会伤到自己。
我捂住嘴巴,陷入沉思,开始回忆桐条小姐战斗时的步法和架势。
我记得……她突进能力很强,剑尖像雨点一样;主要进攻招式是刺击,但也有劈砍和斜撩的出手……
“我喜欢这个,是美鹤学姐的吗?”凑倒一点不客气,直接拿起一柄迅捷剑,轻巧地挥击劈砍着空气,“太短了……”
“对,美鹤小姐说拿来让濑多同学试试。”拉比莉丝点点头,肯定了我们的猜想,“这对迅捷剑可以通过注入能量变形成软鞭。”
桐条小姐的人格面具阿尔特米西亚就是手持钢制软鞭——我回忆起桐条小姐在身后的人格面具的支援下发动的一波又一波让人喘不过来气的密集攻击……
真不愧是冰雪女王啊。
桐条小姐是要模仿阿尔特米西亚的攻击方式弥补自己的远程劣势吗?
我的发散思绪渐渐被凑闪转腾挪的身姿和流畅绽开的剑花吸引过去了。
虽然能从一些步伐的不到位看出他的身体因为种种原因不在最佳状态,但他的眼神是和以往的慵懒截然不同的……专注。
似乎窥见了当年凑突入阴影群、冲向塔尔塔罗斯之顶的英姿。
“埃癸斯一点没说错啊,有里同学很厉害。”
“毕竟是我们值得信赖的指挥。”埃癸斯这句话带着淡淡的骄傲。
“赏心悦目。”我只能说出心里的唯一感受。
凑惯用的骑士剑与手上的这把迅捷剑,至少都是双刃直剑;惯用单刃弯刀的我肯定一时半会儿习惯不了迅捷剑的重心分布和出剑方式。况且我比桐条小姐高一头,凑都嫌短的剑身,我挥舞起来肯定更不舒服。
如果以使用刀的方式去使用迅捷剑,我绝对会出糗;和凑一比,会从根基上动摇我的可靠度。
“濑多先生,如果对近身战斗没把握,可以先从人格面具战斗开始。”看出我的窘迫,埃癸斯贴心地为我解围。
呼吸起伏、微微出汗的凑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收起出剑架势,将迅捷剑妥善地放回了手提箱里。
——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啊?你来教我怎么用啊!
凑默默地靠在一旁的造景石上,尽力掩饰他不符“指挥”这个称号的疲态。
凑想在埃癸斯面前表现得游刃有余啊……
我便没有关心凑的身体状况,说起了其他话题,“就没有别的……稍微像一些日本刀,”也许是上次只说“刀”(かたな)让拉比莉丝误会了,我着重强调了“日本”二字,“的武器吗?”
拉比莉丝困惑地注视着我,“这是最接近刀的武器了。”她将手提箱合起,交给了管家小姐——上午的实验进程用不到迅捷剑,暂时由管家小姐保存在官邸。
我深吸一口气,想了想那些研究员可能每天都在致力于研发能折叠成手提箱大小的榴弹炮,或者是沉重到得用叉车运输的重型冷兵器,无奈地说,“好吧,那我们还是先来测试人格面具吧。”
——就像是答卷时把一眼就能看出答案的部分先填上,那些需要仔细思考才能得出答案的难题放在后面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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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私人沙滩上进行实验没问题吗?不是说只有在防冲击室内才能召唤人格面具吗?”站在私人沙滩上,我忍不住向姐妹俩确认实验规则。
“那条准则只适用于研究所建筑物覆盖范围,因为研究所装设了针对阴影的报警系统。”埃癸斯打开装有召唤器的手提箱,微笑着回答,“昨天的实验证明濑多先生的人格面具不会失控,我和姐姐在旁待机能有效降低此次野外实验的风险。”
“就像是抽烟会启动烟雾报警器……我懂了。”我接过埃癸斯递过来的召唤器,看到枪柄上熟悉的蚀刻痕迹,握在手里。
但是你们也不怕会有眼力好或者拍摄器材好的一般人看到宛如自杀的实验场面吗?
算了……既然当时都能搞出来只有在好莱坞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武装装甲车追杀拉比莉丝的惊心动魄大场面,我想桐条集团也不会懂得什么叫“做事低调”吧……
毕竟他们的掌门人小姐对“做事低调”有错误的理解。
凑无言地在我、埃癸斯和拉比莉丝的外围绕了半圈,已经达成了今日运动指标的他冲着海面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找了一块比较干燥的沙地坐了下来,嘀咕着,“……该拿沙滩椅过来的,好潮……”
听了凑又理直气壮地发表了“与我无关”的偷懒发言,我不禁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拿沙滩椅过来,也没有日光浴让你享受。”
凑眯起了眼睛,用着马上就要进入睡眠的恍惚声线说,“……赶紧开始吧……”
听到凑的指令,红色转盘匀速转起的埃癸斯四下打量除了我们空无一人的私人沙滩;又望向远方,缓缓扫视,平稳到有些单调地进行实验条件报告,“远红外成像仪就绪,外部声源监测就绪,生物体征监测就绪,日常限制器解除,压制程序就绪。”
怪不得会不怕一般人看到……恐怕以埃癸斯的性能,在一般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看到什么时,就会被埃癸斯物理警告吧……
拉比莉丝等埃癸斯的报告结束后,开始了这次实验的音声记录,“现在是二零一四年十月六日上午九点五十一分,实验项目为人格面具适性实验,控制研究员为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参与实验人员为濑多总司。”她顿了一顿,向我比出“OK”的手势,“濑多同学,开始吧!”
我举起了召唤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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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是魔鬼训练。
“吉欧达因!”我的这声呐喊听起来又尖又细——太过疲惫,我居然破音了。
伊邪那岐·大神举起御神剑,抽走了我最后一丝精力——笼罩在头顶的浓云还未散开,阵阵雷鸣滚过,就又降下十几道连接大地与天空的密集雷击;依照我的引导,全落在面前的假想敌上。
举起“雅典娜的庇护”的人格面具挨下这次雷击时向后飘了几步;而我终于支持不住,让伊邪那岐·大神消散在空气中,握着召唤器直接向后坐在地上,摆了下手向埃癸斯示意实验中止。
指尖发麻,后脑勺隐隐作痛,心脏疯狂鼓动,呼吸又急又浅,汗浸透衣服,我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就像是经过了一场负重急行军十公里,心理和体能都到了极限。
凑默默坐到我身边,递给我一瓶拧开盖的能量饮料,“很努力了。”
我向他感激地点了点头,将瓶口抵在嘴唇边儿,昂头动起喉结,大口吞咽着解渴又补充体力的饮料。
“埃癸斯,下次要安排中场休息的时间。我看总司下午无法参加近战战斗的实验了。”凑对着靠近的埃癸斯和拉比莉丝说,“他一点力气都没了。”
只有那么几次不得不压榨潜能到极限的危急关头能让我如此疲惫……我试图控制住微微发抖的身躯,但只是抖的幅度变小了——得好好睡一觉才能彻底缓解过度使用人格面具带来的精神和肉体的双重压力。
“凑先生,这次实验的目的之一就是要构建极端环境来评判伊邪那岐·大神的稳定性。”埃癸斯看着我点了点头,露出一个不太明显的肯定笑容。
“也就是说,濑多同学已经通过人格面具适性测试了,非常稳定。”拉比莉丝偷偷地立起了拇指,“就算在人造影时间里也没问题。”
“虽然一开始有些失控的迹象,”埃癸斯的视线转移到凑的脸庞上,“凑先生也是这样的流程呢。”
“啊……”凑挠了挠后脑勺——有一缕倔强的头发从发旋处翘起,“我真的不太记得塔纳托斯怎么冒出来了……”
埃癸斯只是对凑微微一笑,又看向我,“根据压力测试数据比对历史记录数据,伊邪那岐·大神在现实世界的攻击威力约为电视机世界的百分之六十四;不排除未来濑多先生更熟悉现实世界的规则后,攻击威力有所上升的可能性。”
六十四……
我在心里念了一遍这个数字——自打转学回东京后,我能拿到的分数就一直在九十五以上;听到这远低预期的数字,我暗暗咬了咬牙。
但我今天确实不能再继续实验了……我难得冒出了一步都不想动的消极怠工念头。
“濑多同学,需要我抱你回去吗?”拉比莉丝弯下腰,热心地问。
“谢谢,我坐一会儿就有力气回去了。”昨天我就是挨了一针镇静剂被拉比莉丝抱回官邸的……我谢绝了她的好意。
“别担心,我扶着你。”凑轻声说。
我握了握拳,发现抖动已经停止,嘶哑地说,“……没那么夸张,要相信我的恢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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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邪那岐·大神的魔法聚集起的浓重云层被海风吹散了。
自从抵达屋久岛后就一直阴沉的天渐渐放晴,波光粼粼的海面洒布了碎银般的阳光;远处海天一色,近处能看到澄澈的蓝色海水下波浪状的金色海床沙——
此时本应该用更多华美的辞藻和诗句来赞美眼前的壮丽绝境;但我想了想,还是用最朴素的“真美啊”表达了内心的震撼。
这可是完全不同于东京湾的野性大海……
拉比莉丝和埃癸斯也扭过头,安静地注视着海面。
我有些理解当时从研究所逃跑后的拉比莉丝看到这片美景后的触动——这触动深刻到她无意识地记录在记忆区盘上,并由后续机型埃癸斯继承保留。
我为这对姐妹过去的别离感到忧伤的同时,也为她们此刻的重逢感到高兴。
“濑多先生,人格面具召唤器交给我吧。”埃癸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向还握在我手中的召唤器。
“哦,对。”我将召唤器放进她伸出来的钢铁掌心。
“今天就算是提前下班了!反正研究所那边也是地质调查的任务……要不要申请去鹿儿岛放松一下?”拉比莉丝跃跃欲试地向妹妹提议。
“好。”埃癸斯没多思考就答应了姐姐的要求。
“好好去玩。”凑叮嘱了埃癸斯一句。
拉比莉丝居然学会偷懒了……而且埃癸斯还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该说不愧是搭载了同型机里最大的黄昏羽翼吗?
看来她俩经常这样结伴去鹿儿岛上体验人类生活——那鹿儿岛上应该也有负责对接的桐条研究员。
“理解,凑先生。”埃癸斯向我和凑点了点头,“我们先回官邸了,其余详细事项我会交代给松鹤小姐。”
她们说着姐妹之间才会说的亲密话,在沙滩上留下两串不属于人类的脚印,并肩离开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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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拉比莉丝和埃癸斯的背影渐渐远去,我才忽然意识到——这私人沙滩上就我和凑两个人了?
我不该说拉比莉丝偷懒,她在认真地执行桐条小姐布置的任务。
不知道凑有没有注意到?
和凑就这样并肩坐在沙滩上,吹着潮湿又清新的海风,望着看不见陆地的大海;规律起伏的海浪声催眠效果极佳,让人想就这样放松身心,随波逐流,飘向远方。
感觉恢复了些力气,我打了个哈欠,拧好瓶盖,随手将饮料瓶放在一边儿;稍微委屈了一下自己,靠向凑的肩膀——
“……”忽然承载了我的部分重量,凑若有所思地瞥了我一眼。但他没说什么,也没有推开我,就又将视线投向了远方。
“昨天晚上,我梦见望月先生了。”靠着他的肩膀很舒服,我惬意地眯起眼。
——想了想还是把望月来过的事说出来,看看凑会有什么反应。
“……绫时?”凑眼波微动,终于有点兴趣,“……那家伙,说来就来吗?”
“望月先生说,因为我和你签了不羁之盟,伟大的封印流入了新的力量,封印变得牢固了,所以他出来和你道别——你没有梦见他吗?”我挖出一枚螺壳,把螺壳尖当作笔在沙子上写写画画。
“也许梦见了……”凑犹豫地说,“我记不太清了。”
——大概是因为和我的“春梦”太刺激,冲淡了真正的梦境。
他叹息一声,“终究有分别的日子啊……不过等他重回现世,就是几百年后的事了吧?不会太难过。”
——望月能从封印中脱离,那就意味着凑的灵魂也消耗殆尽了吧?
但凑似乎不在乎他的灵魂彻底消灭这件事,可能对他来说——对人类来说,几百年是一个漫长到无法想象的时间。
沉睡,直到在沉睡中变成过去的虚无。
“望月先生还说,凑很讨厌我。”我像是不在意地笑着说出这句话,“但凑睡前说不想失去我,所以我说他在撒谎……语气激烈了点。”在沙滩上留下了一些字迹后,我玩腻了螺壳,又丢到一边。
意料之中的,凑注视着远方,又陷入沉默,思考该怎么回答有关感情的问题。
“……你听见了啊。”
我的下巴放在凑的肩头上,伸出手将他被海风吹起的散发梳理到耳后,让他那张中性又清秀的脸庞完整地露出来,“凑要说讨厌我,我也能理解……毕竟作为后辈,我很不乖……明明有恋人了,还觊觎前辈……还和前辈发生了超出友谊的关系……”
凑眉头微皱地看了过来。
我重新坐直,看着凑眼里的海,“我可以等,等凑完全接纳我的那一天。”
凑的眉头舒展开,眼睛睁大了;他的视线挪走了,又在思索该怎么应对我的话——
他的视线挪了回来,刚才的犹豫变成了坚定;他的唇微启,小心翼翼地靠近我,是已经下定决心要答应我了吗?
不。
有了经验的我从他的眼神看出,他并不打算开口说话。
接吻是接纳我的意思吗?
微微歪头,像是被他吸引了,前倾身子。
——拉长等待的时间,确认彼此的心意,终于跨越过咫尺天涯的距离,四片柔软的唇贴在了一起。
毫无技巧的、睁着眼的、青涩得仿佛是中学生才会有的蜻蜓点水式轻吻。
在离开时凑也很犹豫,仿佛我是脆弱又娇嫩的花瓣,稍微用力就会掉落。
凑的唇刚离开了两三厘米,他的双臂环住了我的脖子,让我躺倒。
我顺着他的意思躺在沙滩上——还没从铅坠般的头痛中彻底恢复的我,躺倒的过程有些吃力;他迫不及待地压到我的身上,闭着眼,再次贴住我的唇。
察觉到他伸出舌尖尽力挑逗我,我也迎合着他的舌吻。
有了我的回应,凑更热情了;他的膝盖顶进我的腿间,压低他的胯间去摩擦我的大腿;左手拉起我的右手,十指相扣,掌心炽热;右手摸到了我的衣摆下,来回爱抚我的腹部,指尖勾起我的腰带——
——是因为来到屋久岛,凑也染上了自然的野性吗?还是因为禁果美味到他想再尝一口?凑毫不克制他对我的欲望……像是在沙滩上缠绵是他的梦想一样。
一碧如洗的蓝天下,他的靛蓝色发丝飞舞。身下沙粒的粗糙质感,还有在海浪声中隐忍的闷哼……
凑,我很想配合你,可是我真的太累了……而且你的膝盖没事了吗?
我不舍得打击他的积极性,又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可能坚持下去。
“凑……”趁我能说话的间隙,我提醒他,“我现在很累,需要休息。”
凑怔了一下,全身僵住,“对……”他叹了口气,收回想要解我腰带的手;就像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软在我身上,脸埋在我的肩头。
……还挺可爱的……
凑不喜欢我这么说,所以我只能在心里悄悄地感慨。
“躺一会儿,就回去吧……”我老老实实地搂着他纤细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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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8 言传身教]
回到官邸时,管家小姐转述了埃癸斯的安排,“剑暂时保存在活动室,濑多先生如果想和有里先生练习,可以去那里。”说完管家小姐咬了咬下唇,神情有一丝微妙。
——直觉告诉我,管家小姐应该看到我和凑在沙滩上滚成一团了……
这种时刻就要牢记“只要我不尴尬那尴尬的就是别人”的厚脸皮原则,波澜不惊地回答她,“好的,麻烦竹内小姐了。”
——发展成“滚成一团”的局面也不是我负主要责任,明明是凑摁住了耗尽力气的我,想方设法地撩拨我。
得知可以借用活动室练习剑术,我安心了一些;和凑说了一声“我要补觉”,迈进暂时属于我和凑的那间客房,抽掉腰带,解开门襟,倒头就睡。
一觉就睡到了下午六点半,长达六小时的香甜无梦睡眠。
过度使用人格面具带来的疲劳都已消去,再次神清气爽——但还要解决别的生理需求。
从盥洗室出来,我不免陷入思考:如果再继续做一个星期的实验,我恐怕会变成昼伏夜出的生物钟。
又错过午饭了……饥肠辘辘的我往楼下走着,不知道凑在我睡觉的时候做什么了?
“凑,你在哪儿?凑——”我放弃了打他手机的想法,直接在楼梯上喊他的名字——有些不礼貌,像是找放开绳后不知道钻到哪个缝隙里的宠物犬。
“……”某间我不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房间门从外向里打开,左手插兜的凑出现了;右手带上门,他略带不满地皱着眉,“嗓门真大啊……睡好了?”
“嗯,我饿。”我等凑走到我身边,就迈开步和他一起往小餐厅走去。
——反正还算是度假,我理直气壮地抛弃了做饭的职责,心情愉悦地等着吃现成。
“你再多睡五分钟我就会去叫你起床……
“半小时前厨师把饭准备好了……据竹内小姐说食材是力所范围内能提供的最好品质……”走到小餐厅门前,凑眼神示意我看过去。
铺了一桌的各色和食,大大小小二十几个盘碟列队整齐,刺身、帝王蟹、寿司、烤鱼、渍物、茶碗蒸、米饭……
我有些呆愣——和食放在洋馆里也太格格不入了。
“……是有点夸张吧?”凑也露出了有些无奈的神情。
在这餐桌上最引人注目的是被各式小菜众星拱月般环绕的一大盘刺身拼盘,红的红白的白,层次分明。羽毛般薄到透亮的河豚鱼片,带纹理的橙红色砖一样的三文鱼块,油脂丰盈的金枪鱼腩,开好背的甜虾,圆形薄片的八爪鱼腕足,改刀挽成花的赤贝,看着就扎手的赤海胆……零零总总一共有七样之多,在紫苏叶、薄荷叶和细白萝卜丝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诱人。
在刺身拼盘旁的庞然大物是一整只清蒸帝王蟹,通红的壳,细长的脚盘在腹下,背后的生菜似乎是它的旗帜,还有些生前的大将威风。
在前两位重量级菜肴的衬托下,我看了看平常努努力也能吃到烤鲭鱼之流,产生了“不过如此”的想法。
菜量好大……我和凑两个人好像吃不完吧?
“不愧是财大气粗的桐条小姐,真夸张啊……十万能搞定吗?”我绕着桌子转了一圈,掏出手机拍了张刺身拼盘的照片——以后有机会发给阳介,馋馋他。
“十万对她来说不算钱……”凑以“习惯了”的淡然回答,落座后抓起筷子,“终于能用筷子了,刀叉什么的真够了……”
对于筷子的执念,我和凑是一致的。
——虽然说凑的工资能让他偶尔这么奢侈一次,但我还没有稳定的收入,十万的一顿饭对我来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
……再加上这几天借住在官邸的开销,是一笔我会过意不去到坐立不安、桐条小姐完全不会放在心上的支出。
“怎么是汽水?”我拿起瓶身凝结了水汽的饮料瓶,“这时候不应该配啤酒或者清酒吗?”
“你以为我会让你一个未成年喝酒吗?”凑阴郁的视线越过整张桌子直刺过来,“未成年就是未成年,就算差一个月那也是未成年……一会儿我要教你用剑,保持清醒的头脑是必要的。”
——不容置疑的监护人发言!
看来凑还很在意我那次聚会喝酒……那次确实喝得挺多的,刚回家坐在沙发上就睡着了……还好没喝断片,记得家在几层……
心虚的我讪笑了两声,坐好后,在他的威压下打开了汽水瓶盖。
酱油倒进盛有山葵酱的小碟子里,夹起一片三文鱼,蘸了蘸酱油,塞进嘴里。
因为太饿,几乎没怎么品出鱼肉的肥美鲜甜,大概嚼了两口就咽下去了……
“凑要教我剑术?”我夹起一个鱼籽寿司放在面前的小碟里。
——我对自己的剑术还挺有自信的,仅限刀这类。
“嗯,日本刀和骑士剑,我都可以教你。”凑也同样开动了,“不过我用的胁差多一点,总司是喜欢用太刀吧……骑士剑也是单手居多……”
他往嘴里塞了一个大个的海苔寿司,随着咀嚼,腮帮子一鼓一鼓的……更像塞满了颊囊的松鼠。
我眨了眨眼,有些意外,就着饮料将嘴里的食物送了下去,“……刀你也会用啊?”
——看在价格上都要细细品尝的一顿饭,让我和凑吃得就像是上学前的果酱三明治,害怕迟到而十分匆忙。
我一边反思自己的浪费,往碟子里夹了八爪鱼腕足切片。
又脆又韧……矛盾的口感。咬断时是脆的,咀嚼时又很有韧性,很有嚼劲……
“会啊。”凑点了点头,又微微皱眉,“……我感觉到,总司怀疑我的实力?”
“……不是怀疑你的实力。”我否认了他的说法——但我反思起我对凑的态度,为什么第一时间觉得凑不可能掌握两种以上的剑术。
——因为第一次见到凑时他就在复健,后续接触凑也总是坐在轮椅上,给我留下的印象是“凑是脆弱的,凑需要人的支撑”……所以不能想象凑潇洒战斗的模样。
要是能有一天见到凑在异世界的战斗身姿就好了……肯定更迷人。
“是我一直把凑当作需要保护的对象了……”我拿过一颗海胆,舀起一些蘸料倒了进去,“等会儿还请你手下留情。”
“要拜师吗?”凑的嘴角弯起,眼角展露出柔柔的笑意。
我心神微动,想起小熊追着我叫“师父”的画面,“凑是想听我叫‘前辈’(せんぱい)、‘老师’(せんせい),还是‘哥哥’(お兄ちゃん)?”
我没模仿菜菜子叫我“哥哥”时的语气,但凑还是抖了一下,“你……”他刚开口动作就卡壳了;挡住嘴巴,转过身去,一阵猛烈的咳嗽。
他呛到了……
“那个……杀伤力这么大吗?”我放下打算挖起海胆膏的勺子,起身绕过去帮他大力拍背。
“……咳咳……”凑咳了半天,终于把堵住气管的食物残渣咳了出来,“该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的嗓音有些破碎。
凑都说粗话了……真的有那么不能接受?
“那我不喊了。”我见他没有大碍,回到我的座位上继续品尝鲜美细腻的海胆膏。
“‘兄さん’就行了……”凑边嘀咕边喝汽水,“‘兄さん’就够了……”
——说来我们都是独生子啊,凑原先也没想过要成为某人的哥哥吧?
我笑了笑,不打算告诉他我准备什么时候叫他“哥哥”,“我睡觉的时候,你在做什么?”
将吃干净的海胆壳放在一旁,我又往碟子里夹了赤贝;掀开茶碗蒸的盖子,眼前腾起一波热气——嗯,是传统的香菇虾仁茶碗蒸。
厨师果然更专业……鸡蛋羹表面这么顺滑,一点气泡都没有……
“午饭、午睡、看书,想怎么教你用剑……”经过小插曲,凑稳了稳心神,继续用刺身填肚子,“总司的剑术有实战经验……”凑边咀嚼边思考,“有基础是好事……我有个大概的框架在脑子里……但我不确定自己是个好老师。”
一旦涉及战斗,凑就来了兴致,“没事,我会尽量理解你的指令。”
凑也懂我的意思,没什么办法地耸了耸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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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接下来的剑术课,我们吃了一场八分饱的盛宴。
预料之中,谁也没主动提要拆那一整只帝王蟹,只好原封不动地把像是战国大将的它塞进冰箱里。至于其他我们努力吃了的,也经过一番收拾整理塞进冰箱里。
管家小姐已经下班回家了,所以这些活儿只能我和凑亲自处理。
“还能集中精力挥剑吗?”我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面对大餐也克制了食欲,只摄取了必要的量……
“要是我犯困,那我就说一下大概的要点,你自己练习。”凑笑意不明显,带着我走向位于一楼的、另一个我不知道做什么用的房间,“反正你下午睡够了。”
“好。”
跟随着凑拐过两个弯,他推开房门,我面前豁然开朗——活动室就是常见普通的室内体育室,大约百平米,高吊顶,开阔平坦,力求简约。地面和墙壁铺设了某种有回弹性的缓冲材料,灯具也是高透亮的日光灯管,墙角处放了一些专业健身器材,还有那个细长型银白手提箱。
看见仿佛是东京某家室内体育室的场景,我不由得感慨,一道门就把古典繁杂的洋馆风格隔在外面了……
这个房间应该是桐条小姐在父亲去世后新建的,所以会和官邸风格不协调。
“从那边出去是温泉……落叶很多,还没清理干净。”凑简单为我介绍了两句,“去拿剑过来。”
等我把手提箱拿来,凑闷笑了一声,“别弄坏这里的东西了,这是真家伙。”
我看了看四周,除了凑就没有其他我能碰得到的,“我不会笨拙到误伤你。”
凑注视着我,“先做做热身。”
见凑没接我的话茬,我也知趣地没再调戏他;而是和他一起做了两组拉伸动作,将肌肉和关节活动开。
觉得身上热了,凑拎起一柄迅捷剑,进入了讲课的状态,“握剑。”
“嗯。”我提起剑,将剑柄握在手心。
“你应该已经注意到了,”凑一本正经地将剑柄的部分露给我看,“迅捷剑是纯粹的单手剑,外面的护手既是为了保护持剑手不会受伤,也限制了另一只手的帮忙;过去时候,空着的那只手是配匕首格挡防御的。”
怪不得握柄比打刀要短一倍……
凑——展现了意料之外的博学。
……他这种情况该称为冷兵器宅男吗?
凑向前方挥舞了两下迅捷剑,晃出一片银白剑光,“迅捷剑作为个人决斗兵器,追求更快的速度刺出和劈砍,重心和刀比要靠前得多,手腕和手臂要更精细地控制出剑方向。”
我也学着凑的样子,挥舞了两下——确实有凑说的那种脱控感。
凑的左手背在身后,侧过身,微微压低身子,像蓄势待发的弓,“你所能出力的点全在持剑手的一侧,手腕、手肘、肩、腰、胯……”他猛地前踏上挑刺出,就像蓄满力的弓射出去的箭矢,动作简洁干练。
“原来是这样,确实和刀有很大区别……就算是强调刺击,刀也要双手握持,所以更稳定,也更容易出现空隙……”我回忆着桐条小姐的步法,几乎和凑一模一样——只不过因为在异世界,幅度和力度更大。
凑收回架势,“好了,你可以忘掉我说的话了。”
见我一脸“你在说什么”,凑又浅浅地笑着,“你对抗的又不是普通人,是拉比莉丝。单凭这种程度的刺击和挥砍,伤不到她的一星半点。”
“要依靠人格面具的体质加强和吉欧附着吗?”我懂了凑的意思——召唤器不在手上,也无法将迅捷剑变形成软鞭,这不就陷入死胡同了?能练习什么?
“你先试着持剑跑两圈,适应迅捷剑的重心和双刃。”似乎看出我的疑问,凑补了一句,“我就不指望你习惯美鹤学姐的特殊剑鞘了,搞不好你拔刀时想的步法还是居合……都成条件反射了吧?”
被他看破,我抓了抓刘海儿,“嗯……应该吧。那我先试着跑两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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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将迅捷剑放在身边,绕着房间跑步,适应迅捷剑的重心时,我发现凑默默走到了我的必经路线上,微笑着举起了手中的剑——
直觉让我在离凑还有两米的地方堪堪停步,向右侧躲去。
凑的嘴角一坠,剑光银蛇般突闪扑击——他果然出剑了!如果我躲得慢一点,他就会刺中我!
被这记货真价实的刺击吓出一身冷汗的我,忙去看凑的脸——
对上视线的瞬间,我看清了凑彻底把我当作敌人的淡漠神情,是连空气都会冻结的杀气。
“啧……”明白了他的认真,我咬紧了牙,提振精神去应对他的下一招——他收回的右手又有劈砍下来的趋势!
不想用剑对着凑,我立刻矮身躲过一次斜劈。
凑出其不意的两击就把只想躲避的我逼得缩进墙根,被身高拖累的我陷入了被动的局面。
——这可不是电视机世界,没有人格面具的保护也没有方便的治疗魔法……这迅捷剑锋利到能轻易砍下人的手脚!不管是他还是我,万一受伤了只能去医院!
该死,凑的压迫力居然这么强?!平常根本看不出来他打架也是个下死手的!
心脏泵出了比以往更多的血液,我试图尽快唤醒沉睡的战斗记忆——但凑根本不给我调整的机会。
“用剑格挡!”凑一边提醒我,一边提起了剑,作势要再次刺击。
——明知道我不熟悉迅捷剑还提这么为难的要求!
右手的剑在他的剑尖落下时向他的小腿扫去——
见我的剑比他的剑要先到,凑向后跳跃一步避开锋芒;我也顺挥剑的势翻身后退,拉开了和凑的距离。
“等等!”我举起左手,叫了暂停,“等一下!”我的声线因为紧张又拔高了。
凑的胸膛剧烈起伏着,“……嗯?”他的语气却很平淡,仿佛他就是一台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
平复好情绪,我才开口,“不是杀了对方才会停下的击剑比赛吧?”
凑注视了我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眼神变得柔和,危险的杀气也随之收敛。
“……不是,我的体力跟不上你。”凑收起姿势,“这两下就够费力了……”
大概又察觉到了身体的羸弱,凑心情复杂地叹息了一声。
消沉了一会儿,凑将话题转回我的剑术上,“总司就这样反复挥击刺击熟悉武器增强手感就行了……你反应挺快的,有体质增强的情况下——嗯,应该伤不了埃癸斯,也不会被埃癸斯伤到。”
——凑没有见过拉比莉丝的战斗,所以他只能用性能更好的埃癸斯举例了。
我举起迅捷剑,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迅捷剑怎么想都挡不住巨斧的劈砍吧?那种巨刃落下来,这纤细脆弱的剑刃不折断都算强度高了……”
“所以到时候也要有意识地用人格面具增强武器的强度。”凑挽了一个剑花,“在现实世界,只有召唤出人格面具时人格面具才会增强体质。”
“嗯,我发现了……也就是想要和拉比莉丝战斗,那我必须保持伊邪那岐·大神全程在场……非常消耗精力……”我按照凑的要求,开始挥剑。
——想起剑道社入社时也是这样的考核,连续挥舞木剑五十次,要在肌肉产生疲劳的时候也能稳稳控制住木剑下落的距离……
“那看来你要输给拉比莉丝了。”凑把他的剑放回手提箱里,站在我身旁,握住了我的手腕,“不对……你这个角度还是太依赖手腕发力了,迅捷剑要这么发力很容易伤到手腕……”
“嗯……”我点了点头,纠正了自己的姿势,“拉比莉丝是机器人,不依赖人格面具也能战斗……一旦进入消耗战,以我现在的状态肯定打不过她……”
“估计只是美鹤学姐想看看新武器的实战表现……胜负不重要。”
“嗯……”我一边应着凑的话,一边考虑该用哪种方式让自己输得体面一点。
忽然灵光一闪,我挥剑的手停了下来,喃喃自语,“也不一定会输……”
凑歪了歪头,“想到计划了?”
我只为我的点子兴奋了一下,又继续挥剑,“有个模糊的念头。”
凑见我对他还要保密,皱了皱眉;但也没刨根问底,他面无表情地给我安排新的内容,“再来两组刺击,实战教学就结束。一会儿去泡澡,泡澡完了还有课程。”
“哦哦……”我一边觉得装出一副教师模样的凑很有新鲜感,一边觉得凑如果真成当了教师,那一定是学生口中最讨厌的严厉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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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9 奖励时间]
凑没有在旁监督我熟悉迅捷剑的枯燥过程;他打了个哈欠,先我一步去泡澡了。
因为凑说过泡澡完后还有课程,我完成练习,听从他的安排,老老实实地将身上的汗洗掉。
——昨夜一场雨,飘进温泉的落叶太多了,澄清消毒也需要时间……该不会这次旅行压根泡不到心心念念了很久的私人温泉吧……
回客房前,察觉到肚子有些空落落,一会儿躺到床上肯定会饿,我从冰箱里取出剩下的寿司和果盘——估计我的大胃王经过刚才的那番消耗也会饿,我就端着盘子上楼了。
“我拿了点吃的……你饿吗?”
我进门时,穿着黑色睡袍的凑正戴着耳机坐在沙发上,翻阅一本看上去有些古旧的薄本。
听我招呼他,凑眼前一亮,放下手中的书,摘掉耳机,“饿。”
他的手伸向一个蔬果寿司,我往回一撤盘子,替他拿起了他想吃的那个寿司,递到他嘴边。
“……你在看什么?”
“屋久岛的地方志。”凑纠结了一下,还是张开嘴,准备接受我的投喂。
我看他想一口吃掉寿司,就用指尖抵着寿司塞进他嘴里——同时心里出现了一个邪恶的念头:他的嘴巴又被塞得满满的了……
……专心,一会儿还得再听理论课。
凑估计会从迅捷剑的历史讲起吧……他在奇怪的地方非常博学。
“这巴掌大的小岛也有地方志?”我有些好奇,往自己嘴里塞了一块糖渍苹果。
“……大多数是动植物和景点的介绍……没有记录桐条研究所也没有记录奇妙的传言……”凑捂着嘴,含含糊糊地说,“是七几年的印本……”
“七几年……”比我大二十岁的书,怪不得封皮挺括但纸张泛黄,“也算是有年头了。你还要吃哪个?”
——我相信这座官邸的年纪比这书的年纪还大。
……桐条小姐的上代,甚至说上上代,获得屋久岛的产权并在这里建设了官邸和研究所的过程,就不适合我打听了。
咽下嘴里的寿司,凑的眼神有些奇怪,视线飘忽了一下,“也许我们先专注在课程上比较好?”
“嗯。”我点了点头,将托盘放在边桌上,又捡了两瓣蜜柑放进嘴里,“……你说我听。”
果汁爆开,酸酸甜甜的柑橘类香气,让人停不下来呀……
因为早秋的蜜柑量少价贵,我更期待蜜柑大量上市的冬季;我可以坐在围炉里一口气吃三四个蜜柑。
“……”凑拍了拍他身边的空位,“坐这儿。”
沉迷于蜜柑幻想的我刚坐下,凑就起身骑跨在了我的膝头,又往我这边挪了挪,跪在沙发上。
他双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刘海儿垂下,嘴角微弯,暧昧地问,“……蜜柑好吃吗?”
——嗯?凑怎么了?为什么这么主动了?
还没太理解凑身上发生什么变化的我,就被他压在沙发靠背上,吻了个严严实实——他仔仔细细品尝残存在我口腔里的蜜柑味道,驾轻就熟地解开我的系带,试图脱掉我的睡袍。
在睡袍被他扯到露出整个胸膛时,我终于反应过来凑所谓的课程压根是个幌子——
我一手搂住他的腰,一手托住他的下巴,有些玩味地问他,“老师,是剑术课还是性教育课?”
“……”凑收回舌尖,指尖勾起了我的内裤边儿;他脸有些红,声音微不可闻,“……我是学生。”
我忽然想起我曾说过要让他多多练习口技。
“想吃直接说就好了嘛……”理解了凑的意思,我笑得很开心。
——会向我索求能让他快乐的事了,凑适应得也太快了……我有些欣慰又有些惊讶。
“……没有很想……嗯……”凑那点成年人的游刃有余不见了,他又缩成了一朵干瘪的蘑菇。
但凑没有停下等我接管,而是慢慢地滑下去,趴在沙发上,褪掉了我的内裤,小心翼翼地握住了似醒未醒的肉棒,将顶端送进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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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是凑主动提出来的,但我能看出他有点紧张,动作滞涩,也不敢和我对视——毕竟这才是他的第三次。
我一边将凑有些碍事的刘海儿往他的耳后顺,一边观察他的神态,希望能更了解一点他的身体反应。
紧闭的唇提供了舒适的吮吸感,柔软灵巧的舌尖绕着最敏感的沟转了两圈,前后挪动了两下——我的肉棒就勃起到坚硬,撑开了他的嘴巴。
刚进到深处他就又苦恼地皱着眉了,舌根绷紧抵住,身体的自卫本能阻止了他想要吞咽的尝试。看来他也得好好适应适应,这个尺寸才能全吞下去……
我由他按自己的节奏来吞吐肉棒,一边享受他的奖励,一边把他的睡袍拨开;让他松垮的睡袍挎在他的臂弯上,露出雪白的肩头。
嗯……凑的口技果然生涩,还没掌握节奏感。
白到能透过肌肤看到青色血管……而且他的皮肤还特别敏感,捏一捏就能留下经久不散的红印,他手腕上的印子和拍了两巴掌就透出红色的屁股就是最好的证明。
无言中的含弄中,凑度过了最初的羞涩情绪,渐渐地透露出对我的渴求。他的神情恍惚,眼神迷离,难耐地哼喘着,腰不安地前后摇摆,不知道是在蹭睡袍还是在蹭沙发。
“很喜欢这根肉棒是不是?”我轻笑着调戏他,“能让凑爽到射自己一身……”
想到昨天他是怎么挂在我身上晃悠的,凑的脸更红了。
——如果我咬他,他挣扎的叫声会是什么样的?
面对凑时我一直收敛着咬人的欲望,我打算这次试试咬他——反正有吻痕的铺垫了,应该容易接受吧?
就在我盘算着这次该用什么方式开发凑时,凑的停顿和求助的哼喘拉回了我的思绪。
——凑吐出沾满他的唾液的肉棒,一动不动地伏在我腿间的沙发上,眼神有些哀怨。
“……没劲了吗?”
凑揉了揉他发酸的脸蛋,点了点头。
“坚持一下,最后一次……尽量放松喉咙,保持时间长一点。”
听到我的指令,凑扶着我的腿,张开了嘴,舌尖微微翘起。
我摁住他的后脑勺,手上下压的同时腰配合着向上顶起。肉棒压住他的舌根,顶端顺利滑到他的喉咙深处,被异物刺激到的喉咙微微抽动着挤压按摩我的肉棒。
真舒服……再多试几次凑就能克服深喉的呕吐反应了。
“呜……嗯……”
听到凑求饶似的呜咽声,我松开了摁着他的手;他连忙抬起头,吐出湿漉漉的肉棒,捂住了嘴。
“有长足进步……”
不等凑平息他的反胃感,我托着凑的腋窝,把他架上了沙发,让他以骑跨的姿势趴在我身上。
……隔着睡袍依旧能看出来他支了帐篷;肌肤一密贴,他的肉茎就硬硬地顶在我的腹部上。
含肉棒把自己含得这么兴奋……难道凑其实很好色,只不过一直没机会?
“……你怎么这么着急……”被我用力搂在怀里的凑泄气地伏在我的肩头上。
“我应该保持坐怀不乱,让凑使出浑身解数来诱惑我?”左手顺着他光滑的大腿内侧,探入睡袍下摆,往秘处摸索,“嗯……”
——意料之中,毫无阻碍地就碰到了他裸露在外的肉棒,我勾着嘴角,“凑又没穿内裤……”
只是碰了一下,我就收回了手——因为想起了另外的可能性而有些犹豫,“嗯……我姑且确认一个严肃的问题……你有暴露癖吗?”
凑果断摇头。
“那就是等着我了……”我松了口气,眯着眼睛,侧过脸。
凑顿了一顿,看懂我的暗示了,将他的唇送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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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得很干净……没什么味道……应该吃了我的一点蜜液吧……无所谓的……
闭着眼睛,边深吻边放任本能爱抚他微微颤抖的身体;像蛇一样紧紧纠缠,肌肤的火热接触和渐渐弥漫在周围的淫靡气味催动情欲不断膨胀;在耳边诉说着与感情无关的私语,因为暂时的虚假幸福,再次出现暧昧又甜蜜的缺氧感。
“……嗯呼……总司……想……”
他湿热的吐息拂过我的耳朵,引得我头皮一阵麻痒。
听到了布料滑落到地上的声音……手也向下摸去,所触之处只有细腻光滑的赤裸肌肤,果然刚刚挎在臂弯处的睡袍已经被他彻底脱掉了。
“昨天才做过吧……嗯……”
我侧过头,依靠唇的感触,含住了他的喉结,舌细细舔过他的凸起——他昂起头,抓紧了我的睡袍,身子更软了,呼吸中也夹杂着难忍的喘息。
“啊啊……今天还想……”
他说话时,轻轻摇摆着腰肢,让他的胯间摩擦我的腹部,屁股也翘了起来——而我的肉棒也因此滑进了他的臀缝,若有若无地掠过他的穴口,又停留在外面。
“你的膝盖……没问题吗?”
我暂时无视他的后穴给我的诱惑和胀到有些发痛的肉茎,关心起他的身体状况。
一声轻柔的笑,“……你怎么还在担心我的膝盖?”
虽然他的语气已经足够柔和了,但直觉告诉我他认为我小看了他而心生不满——是前辈的骄傲让他这么想了。
“因为凑总是在向周围人隐瞒身体的不适,硬撑着说自己‘没问题’,想让大家都放心……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向朋友求助。但是凑勉强自己的过程我看得一清二楚……所以……”我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想让他在我面前掩饰病痛,再多一点对我的信赖……
是已经辜负了他的友谊的我,无法轻易开口的请求。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儿,“如果我坚持不下来,我会和总司说的。”
我睁开眼,放开怀里的人;向后仰躺,靠着沙发靠背,重新从头到尾打量一丝不挂的他。
抬起手,替他梳理靛蓝色中透出一丝黑色的发;这双中灰色的眼瞳里也只有我的身影。
他略显困惑地和我对视,唇微张欲语还休,对我的忽然停顿有些不解。
窄肩,锁骨凸起,骨架纤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的体格,昂首挺立的欲望,左边大腿的内侧嫩肉上被我吮吸出的红紫色吻痕……
他被我看得不太自在,手微抬想做遮挡,但又不知道放到哪里。
如果……如果此时我夸赞他的外貌,或者再次询问他对我的感觉——
不,他会为难的吧。
说出心底的答案总是让人为难的,更何况他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我;顾虑到和我的交情,他也不想说出否定的话语,于是总是说些似是而非的话来搪塞我。
有没有接近他的心一点?我不知道。
会不会得到回应?我也不知道。
——不羁之盟就变成了束缚着他不能离开我身边的枷锁。
真是恶劣啊,我。
思绪颇多的我还是微笑了,像是刚才只是在专心欣赏他的裸体,“凑……润滑液在我的旅行包里,最大那个兜,最底下压着的。”
他察觉到了我在掩饰什么,但他不知道如何开口;他点了点头,照我的指示去翻我的旅行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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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晶莹湿滑的液体从瓶口挤出,落到翘首以待的肉棒上。
“凑要……自己来吗……”我随手放下润滑液,注视着面前搂着我的脖子、又重新紧张起来的凑,“还是我来?”
我突然意识到,凑可能是因为我的请求才打算尝试他在上的体位。
“……先进去……我不好找位置……”凑低着头,轻声说。
“嗯。”
托住凑的大腿,肉棒从他的臀缝外滑进,抵住他的穴口——
还没进入,凑的后穴就在开合了,迫不及待地想吃我的肉棒……
“要进去了……放轻松……”
扶住凑的腰,让他向后坐——肉棒顶端轻松陷入了充满皱褶的后穴里。
“嗯、嗯唔……”
感觉到初始的充实,凑又抓紧了我的睡袍,眯着眼睛轻声喘息着;摁住他的腿,让他以缓慢的速度地继续坐下——直到他的耻骨接触到我的腹部,后穴尽可能地吞下肉棒。
“嗯……嗯……”
凑坐下后,不由自主地开腿挺胸扭腰,寻找更好的发力姿势——我的肉棒也因此进得更深,蹭着那块最能给他带来欢愉的软肉;他的肉棒立刻弹动了两下,秘孔流出了些许透明的液体,充盈在包皮和顶端之间。
——真是温暖又顺滑的后穴……
每次看到凑这根被包皮包裹、只露出一点点头部的羞涩肉棒,都觉得它怪可爱的……忠诚地反映出了他的欲望,刚进入就流水,被填满的后穴一定舒服得不得了了吧?
虽然他夹得我也很舒服就是了。
凑还在因插入时的满足感颤抖……
我拍了拍他的屁股,扶住他的腰,“凑哥,该动起来了……”
凑无奈地瞥了我一眼,想训斥我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后穴又想获得更强烈的快感,理智和欲望僵持了一会儿,他就跟随我手上的指引,生涩地抬起腰再落回去。
“嗯啊、嗯唔……这个时候叫我‘哥’……居心叵测……”他一边哼喘,一边表达了对我的微妙嫌恶。
“因为凑哥很喜欢被后辈欺负的背德感嘛……”我继续用言语撩拨他。
凑以耐人寻味的眼神盯了我一会儿,没有回答。
“你想叫我‘稻羽犬’也可以……随凑哥高兴。”怕真的惹恼凑,我做出让步。
他眼前一亮,忽然弯起了嘴角,像是终于找到了反击的机会,“‘番长’加上‘稻羽犬’……不就是‘番犬’了吗?还挺合适你的……哼……”
……看家护院的狗狗吗?确实很贴切……我毫无反对的情绪。
凑虽然是第一次在上位,几个来回,他就发觉掌握节奏和深度的妙处了。我放开手后,他挪动着腰,不断变换插入的角度;他观察着我的表情,似乎想要找到最能让我舒服的方式。
虽然凑自己也因为前所未有的体验十分兴奋,青筋暴起、蜜液打湿的肉棒活泼地跳动,后穴的不受控紧缩也越来越频繁,似乎马上他就要去了。
“……这是给番犬的奖励,今晚想怎样都可以……呼嗯……”凑撩起我的刘海儿,吻了吻我的额头,“以后也要……认真学哥哥教给你的东西……嗯、嗯……”
一定是我因为他话语里的宠溺难掩讶异神色,凑又贴心地补了一句:
“……总司刚才笑得像是要哭了。”
我怔住了。
——为什么,他会说这样残酷的话。
明明……假装没看见我的忐忑不安,给我留一份体面,不可以吗?
凑嗫嚅着唇,似乎还想开口说什么——
我莫名恐慌,害怕面对他下一句的真实——
“……是因为总司心情不好,才特别提供的奖励。”
摁住他的腰,吻住他的唇;一直忍耐的腰也向上顶起,以将要贯通他的气势抽插起来——
凑被我的突然发难搞了个措手不及,还未出口的话全变成了悦耳的破碎喘息。
“……啊嗯!嗯、嗯唔!唔……”
他慌忙勾住我的脖子,绷紧全身肌肉,像是在海上遭遇台风的打渔船,在凶猛的波涛中颠簸起伏。
“……总司!太……激烈了……哈嗯!”
我不打算给彼此缓冲的时间,就到此结束今晚的缠绵吧……
再持续下去对我来说就太痛苦了。
凑的腿夹紧我的身体,淫声低了下来。
察觉到他要高潮的我默默咬住他的肩头;没过几下他就射出第一股子种,我趁着他后穴吮吸的麻痒也释放了自己——两人的搏动合拍,我用力合拢牙关。
凑闷哼了一声,搂紧了我,一句话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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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靠着刚刚被我咬出鲜红整齐牙印的肩头,极度沮丧。
一点都不想动,不退出来就不会看见凑的脸,也不用解释为什么我的心情突然变差了。
——他戳穿了我想隐藏的心事,就对他发了小孩子才有的脾气……
我不想让凑因为我是他的朋友或者后辈就一味容忍我的胡闹……
“他不开心了,和他上床就能哄他开心吧”——我不想让我和凑的关系变得这么扭曲。
——虽然已经很扭曲了。
“总司……咬人好疼……”见我一直没说话,凑率先打破了沉默,“你的犬牙好尖。”
我一动不动,保持沉默,就像寺院里的石像。
“……总司?”感到疑惑的凑抬起手,摸了摸我闭起的眼睛,“没哭啊……到底怎么了?”
我转过头,面向外侧。
“……虽然想问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能不能先让我起来?射进去的要流出来了……不太舒服……”凑小声地请求我,生怕再让我的心情变得更差。
……凑确实很迟钝啊。
应该说迟钝,还是说冷漠?
我放开凑,拿过纸巾盒,抽了几张留给自己用的,低着头递给了他。
当脏掉的纸巾团扔进了垃圾桶,凑捡起他脱在地上的睡袍披在肩上,坐到我的身边,“……唉。”
我整理好我的睡袍,刻意控制视线不要扫过凑的脸庞,看向了窗外漆黑的天空——月亮在薄纱一样的云层后面透出些朦胧的光辉。
“……我挺不擅长和人沟通的……”凑思忖了很久,谨慎地说,“……所以……怎么了?”
“……稍微……心情不太好。”认为冷静下来的自己能控制住情绪,我收回视线,坦然地注视着凑。
“原因呢?”凑毫无波澜地问。
“……我看起来不开心,所以凑把和我上床当成了哄我开心的手段……”我意识到这纯粹是我单方面的推论,赶紧补上一句,“好像是这样。”
“为什么总司会不开心?”凑没有对我的推论做出评价,继续提问。
——好像我们不是在谈心,而是凑在做用户反馈,排查导致这次性爱出BUG的错误代码。
……机器人……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冒出了埃癸斯的脸。
我本想用别的答案应付他——但看凑认真的眼神,他确实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突然失落。
我直视前方,看着面前整洁的双人大床。
也许……趁这个机会说清楚,对彼此都好。
迟早要面对真相,不是说装作视而不见问题就会自动解决……就算是再次残酷的拒绝,也能让他知道我的感情,做出一些改变吧……
我前倾身体,胳膊肘撑在膝头,双手交握,手指摩挲着唇,“……我想得到的不只是凑的身体,我还想得到凑的心——但凑似乎不在意这些。”
“是这样吗?”
我听到了凑略带意外的声音,心中哀叹一声,难道是凑迟钝到没发现这点?不会他故意忘记我说过“我喜欢你”之类的话了吧?
——太自作多情了。
“嗯,绫时和我说你很容易相信别人……还说你对他的敌意和埃癸斯对他的敌意性质相近原因不同……我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
凑叹了口气,“……我还以为我表现得像你的恋人了。”
我有点想逃离这座憋闷的客房,跑到外面,在开阔的地方大口呼吸,用潮湿寒凉的海风冷静头脑。
“总司还是会误会吧……”凑轻声说,“我对总司的感情,和总司对我的感情,是一样的。”
我眨了眨眼,理解了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是“我也喜欢你”,心脏迫不及待地跳得快了一点——我压住涌上心头的喜悦,终于鼓起勇气再次和凑对视,为了验证自己的想法严谨地提问,“刚才那句话……我可以理解成凑向我告白吗?”
凑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总司真是迟钝啊。”
——我也想说“凑真是迟钝啊”好不好!
“……什么时候?”我啮咬着手指,以痛感防止自己太开心而失了稳重。
凑默默挪走了视线,“大概是签订不羁之盟……”
我这下真是困惑了,不解地挠了挠头,半个多月前的事了……
明明住在一起,凑一句都没提过这方面的事,也没回应过我的暗示;我当然还认为凑保持着一开始的态度,“变态人渣”。
凑真是沉得住气啊,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向我揭露的时刻,我就会继续被他蒙在鼓里。
——可能我在自欺欺人,不想思考凑的举动有没有其他含义。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重新直起腰,靠着沙发靠背。
“……要考虑阳介的感情。”凑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头,“他劝我要好好对待总司的喜欢……我也知道一旦正视总司就移不开视线了……不觉得有点趁虚而入吗?”
“阳介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对话。”我顺势转达了阳介的交流意愿,“也许他没这么想。”
“我知道了。”凑简单地应了。
就算凑向我告白了,但是他的情绪没有正常人该有的起伏和热情,仿佛他在普通地和我讨论明天天气怎么样,所以我的喜悦也在讨论中平息了——一时之间,我和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也就是所谓的,冷场了。
客房安静了两三分钟,凑像是想起了什么,忍着笑意问,“……绫时还和我说你嫉妒他……说你吃埃癸斯的醋……是这样吗?”
这可恶的围巾男,都在梦里和凑说了什么啊?凭借他的那点特殊就一副自以为是的样子……
但既然凑问了,我也不好否认,只好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凑捂着嘴偷笑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啊,大度的总司。”
我扭过头,将刚发现的问题一口气全抛给了他,“凑为什么要在睡觉时保持距离?为什么错开和我泡澡的时间?还裹紧了不让我看……”
凑一下子收敛了笑容,又别开头,“……有点害羞。”
我有些意外,“诶?你会害羞啊?”
“到底总司以为我是多随便的人啊……”凑皱着眉,不满地瞥了我一眼,“而且我知道你肯定会按捺不住动手动脚的,变态色情狂。”
变态色情狂……我的心脏抽疼了一下。
“那是凑太诱人了,”我试图挽救我的风评,正直地说,“是命中注定般的吸引感……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摸上去了,而且凑也很配合!”
凑怜悯地欲言又止了几次,拍了拍我的肩膀,“……嗯,我知道这种命运感是同为不羁之力持有者的共鸣……”
我也知道我找的理由太蹩脚了,受挫地摇了摇头,缩回了沙发深处。
见我默认了“色情狂”的称号,凑随性斜倚着沙发扶手,向边桌上盛着水果拼盘和寿司的盘子伸出了手,拿起一片雪白的梨,抿进唇里,“咔嚓咔嚓”地嚼着。
这梨这么脆吗?我没尝……
我三心二意地看着凑的睡袍下如梨一样雪白的细腿,想着刚才发生的所有事儿。
……也就是说,不是为了哄我开心?是凑发自真心地想给我奖励?
“……那凑刚才说的话还算数吗?”
“嗯?”凑往嘴里塞了一瓣蜜柑。
“就是……今晚怎样都可以……”我有些犹豫。
——再次坐实了“色情狂”的外号。
虽然我的本意是想在与前迥异的心境下和凑亲密,肯定感触会发生变化。
“……”凑挑起了眉毛。
沉吟了一会儿,他像是放弃挣扎了,放松身体蜷缩在沙发上,以暧昧的语调若有所指地说,“阳介……也太可怜了,总司欲壑难填啊……”
想起两年前和阳介共度的疯狂寒假,和之后寻到机会就要和阳介上床的难得团聚……我略显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抓住凑纤细的脚腕,把他拖到我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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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系着还挺好看的,以后肯定要给你买颈圈……”完成了“打扮”凑的我,满意地看着怀里的作品,“有点黑暗风……”
凑摸了摸在脖子上缠了两圈又系上蝴蝶结的黑色束带,无奈地回过头,“为什么要戴颈圈?难道总司是S?”
我扶着凑的肩头,指尖摩挲已经红肿凸起的齿痕,“呃,是那种漂漂亮亮的、有很多装饰的颈圈……能衬得凑的脖颈和锁骨更——白。”
我本来想说“性感”或者“可口”之类的,但话到嘴边不知为何留了一半。
“很可疑啊……”凑摇了摇头,十分不解,“我是男人,不用打扮……倒是番犬和项圈比较配吧?”
“……如果凑哥想用项圈约束我。”我想了想,把决定权交给了凑。
凑眯着眼,“嗯……以后再说吧。”
我把他没好好穿的睡袍从我们之间拽了出去,让他靠在怀里,分开托起他的大腿,往上抬了抬他,摆到适合我进入的位置——凑自觉地替我准备润滑。
有凉凉滑滑的液体落到苏醒的肉棒上,“……我可以开动了吗?”
凑放下润滑液,侧过头,单手环住我的脖子,额头抵着我的额头,鼻尖相碰,低声说,“可以。”
话音刚落,就心有灵犀地接吻了。
在凑专心含弄我的舌尖时,我找到了肉棒该进入的地方——略一顶入,就受到了原本就被子种和润滑液弄得湿滑的肠壁的热烈欢迎。
“唔……嗯……”
随着我的轻柔进出,本就有些疲惫的凑不得不放弃和我接吻,乖乖被我圈在怀里享受我带给他的快乐。
“没两下凑就硬了……真是诚实的身体。”
看他伴随我的抽插摇头晃脑的肉棒十分有趣,抽出右手,将它握在手心里。配合我的全部顶入,食指和中指指尖向两侧拨开包皮,轻轻摁揉凹孔。
“嗯、嗯唔……”凑舒服得靠着我的肩头,挺起肋骨分明的胸膛,努力克制着合腿的欲望,含含糊糊地说,“……不要这样……会射得很快……啊嗯……”
像是为了呼应他的话,从凹孔中流出一股蜜液,沾湿了我的指尖;后穴也猛地一缩,咬得我一阵酥麻。
“嗯……不想高潮吗?”我嗅着他的颈窝,拇指和无名指摁住包皮,小幅度地上下滑动,“但我想榨干凑的子种,让凑最后只能射透明的淫水……”
凑的肉茎随着我的话弹动了两下。
“那……嗯呼……明天……我就起不来床了……啊嗯、嗯……”前后都在被我进攻,快感迭起、渐失理智的凑连话都说得有些艰难,“埃癸斯……会奇怪的……哈嗯……会奇怪的……”
他的秘孔又激动地渗出了蜜液,超出了湿润顶端所需要的量,流到了包皮外面。
“我会告诉她你昨天晚上教我很累……她不会想那么多的……”
舌尖舔舐着凑的耳廓,手上也收紧环握。在我将他顶起时,他的肉棒也会挤过我的右手,完成一次插入——他的身子更酥软,喘息声难耐地变大了。
“恶趣味……呼嗯……啊嗯、唔……总司……坏孩子……”
他的右手盖在我的手背上,他的指尖落在了我刚刚抚慰过的圆润顶端,来回逗弄着。他的语气像是在责备,但音调末尾的细微颤抖和小动作暴露了他确实喜欢被后辈欺负的背德感。
——甚至还在话语里强调了这点……不愧是曾经有过经验的前辈,玩情趣很上道嘛……
“嗯……我就是想看凑舒服地射精的坏孩子……想占据凑,改变凑……”
看到凑的自我安慰,过于兴奋的我就顺着凑的意思说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想法。
见他已经习惯了缓慢且规律的抽插,我突然打断节奏,死死地顶起腰不放松;手上用的力也深了一分,上下套弄起来。
“总司……啊嗯!”
被意外填满的凑绷紧腰,昂起头,大口喘息着合拢了腿。
再次退出,直直顶入,抵住那最柔软的敏感点——
凑闭上眼睛,无声地喘息,将温热的子种洒向他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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瘫软的凑依靠着我的肩头,沉浸在高潮余韵里,盯着手心中的那摊白浊有些出神;我给他擦干净手心,横抱起他上了床,又让他平稳地躺在床上。
早就明白我的打算,凑一点反对的意见都没有,顺从得像一只没有生命的棉花玩偶。
他的腰下让我垫了枕头,勉强地用细腿环住我的腰——白皙细腻的肌肤配上被我吮吸啃咬出来的红紫色吻痕和红肿齿痕,那种凑随时都会从现实世界消失的脆弱虚幻感席卷而来。
我几乎没有停顿,压下害怕他就此消失的恐慌,将他紧紧地拥入怀里,架起他的腿。虽然顾虑到凑的身体想动作轻柔一点,但又急躁地想要续上刚才还没喷薄的快感浪潮——
“……没关系,我不会离开总司的……我不会在这里死去……”
凑眼睛半眯半睁,右手沿着我的脊背慢慢向上摩挲——引得我背上的肌肉跟着他划过的手指紧张后放松。
凑扶着我的脖颈,轻轻往下摁。
——我明白这是他的暗示,配合地将唇落下,让他揉乱我的头发,再次进入他的身体。
两次高潮的凑其实没有多少体力了。
一开始他刚垂下头的肉棒因为后穴的满足再次昂首,还能抓着皱褶的床单,抿着唇显出些苦痛的享受;到后面他连环住腰的姿势都保持不住,只能由我扶住他的膝头抬起他的腰;他诱人的断续呻吟也变成了堵在喉咙里的嘶哑微鸣,放任我亲吻啃咬他的肌肤,玩弄他的乳头和肉棒。
凑在忍耐超出他所能负荷的性爱。精疲力竭的他,看出我的激动,不知道如何安抚,也不想安抚,于是纵容了我的欲望。
在这我和他都不想太早结束的夜里,他又一次高潮了。
“要去了……啊嗯……”凑的嗓音沙哑。
他的肉棒一动一动地将颜色变浅的稀薄子种射在了他平坦的小腹上,顺着他的肌肤缓缓四处流淌——还落到了胸口上几滴。
我心神微动,这次顶进后迅速退了出来,自己的肉棒顶端抵在他的子种袋上,解放出子种;淡白色液体慢慢沿着他的子种袋往密林和肉茎蔓延,最终和他的混合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呼,辛苦你了……”
凑的身子僵了一会儿,嘴角微弯,露出疲劳但心满意足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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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0 有什么发生了(10月7日)]
“嗡——嗡——,嗡——嗡——”
在睡梦中听到了熟悉的手机震动声,我睁开眼怔了一会儿,发现窗外大亮,才转过身拿起挂着情侣手机链的手机,掀开盖——是拉比莉丝。
八点四十了啊……睡过点了。
……管家小姐体贴地没有叫我们起床。
以为是拉比莉丝催我们起床为实验做准备,我迅速从睡意中清醒,摁下接听键,将手机夹在肩头,“拉比莉丝?马上……马上就收拾好。”
对面临迟到、要让拉比莉丝和埃癸斯等我们而感到不好意思的我,从床上弹了起来,去找要穿的衣服。
“今天实验取消了!你们两位好好休息吧!”拉比莉丝元气满满地说。
从旅行包里拿出干净四角内裤的我身形一滞,为不用在她俩面前丢人而松了口气,慢慢翻找着其他要穿的衣服,“……怎么了?”
凑听到我翻东西的动静,迷迷糊糊地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他看到我举着手机,嘀咕了两句我听不懂的话,又把脸埋在枕头里,紧了紧盖在身上的被子,似乎要接着睡。
“我和埃癸斯还在鹿儿岛……你和有里同学在屋久岛随便逛逛吧,休息一天;或者熟悉熟悉美鹤小姐的武器也可以。有什么问题就询问松鹤小姐,她是这方面的专家。”拉比莉丝用她的关西腔调流畅地说出了失约通知。
……反正我看凑这个样子,短时间内他也起不来床……
——昨天下午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去了鹿儿岛逛街,今天上午还没回来……
难道……碰上什么事件了吗?
因为稳稳当当地过了两年,我都忘记我还有“去哪儿哪儿出事儿”的厄运体质了。
——虽然这个“哪儿”大部分时候是八十稻羽市。
我将要穿的衣服搭在沙发扶手上,穿好内裤,“……发生什么了?如果不方便告诉我,那就不用说。”
“啊……告诉濑多同学应该没问题,美鹤小姐说不需要对你和有里同学保密。”
桐条小姐……保密……我立刻肯定事件和阴影有关。
拉比莉丝清了清嗓子,用严肃的公家语气向我通报,“昨天下午六点,我们在准备回鹿儿岛研究所时突然监测到了等级为1的阴影规模指数,赶到预警地点时发现有三名少年晕倒,没有其他可疑痕迹。现在这三名少年已经被鹿儿岛研究所收容保护治疗,我们要执行搜查阴影任务,所以暂时无法顾及你们了。”
听完拉比莉丝的描述,我坐在床边儿,扭头看了看裹成了手卷寿司里的金枪鱼片的凑,摁下扩音键,“三名……少年受害人?联系他们的监护人了吗?”
凑听到“少年受害人”这个词组,再次睁开眼——这次眼神清醒了一点。
“看校服都是附近中学的三年级学生,通过学生证联系上了班主任。”拉比莉丝顿了一顿,“但只有姓明智的少年能回答问题;另外两名少年反应迟钝,似乎因为过度惊吓已经不能理解其他人的语言含义了。”
明智……我默默重复了一遍他的姓氏,有奇妙的熟悉感,“……明智提供了什么样的目证?”
“‘黑色的人影’‘从死角流出来’‘头疼’‘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之类的模糊表述。”
凑眼眸微动,抬起头,和我交换了肯定的眼神。
“是运气不好遇到了实体化的阴影了么……”我分析着可能性,“症状严重一点的那两名少年……和无气力症像吗?”
那边安静了一会儿,换成埃癸斯接话了,“姐姐没有经历过无气力症事件,我来回答吧。时间太短无法断定,但有极其类似的表现,如思维迟缓、生命体征数值偏低、记忆模糊,就算唤醒了也无法和周围环境产生有效互动。”
凑叹了口气,翻过身,看着天花板。
我懂凑叹气的原因……如果找不回他们离体的阴影,或者精神体已经被阴影吞噬……那这两名少年和死了没有区别。
也就是……出现了两名牺牲者。
“很久没见过无气力症的报告了。”埃癸斯跟着凑也叹了口气。
“……明智状态如何?”
——既然桐条小姐没有将这些情报对我保密,她应该料到了我会对这些情况感兴趣。
拉比莉丝回答道,“明智还能比较冷静地沟通,说母亲在安定医院需要照料想尽快回家……但他说受到了一些惊吓,不能保证他的记忆完全准确。”
作为一个没有经验的未成年人,直面了阴影这种超出常识的可憎黑暗怪物袭击同学的恐怖场面,头脑混乱到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相当正常。明智能这么快从混乱中恢复,配合阴影行者的调查工作,证明他的心理素质比同龄人强悍许多。
“为什么他没有受到阴影的攻击?阴影没道理放过他吧……”我自言自语着。
埃癸斯说道,“不知道。我们也考虑过这名少年是否自行觉醒了人格面具,但当时没有监测到人格面具波形;后续调查同样证明他对人格面具没有概念。”
“到底……发生什么了?”
“调查就交给‘阴影行者’吧,你和有里同学就专心在实验进程上。”
作为半官方组织的阴影行者有处理这类事件的成熟流程,我能了解到一些内部情报也是看在我曾经和桐条小姐合作过。
如果想要从阴影行者处获得更多情报,那就必须得加入阴影行者了……
听出弦外之音,我无奈地点了点头——点完头我才想起拉比莉丝和埃癸斯看不到,“嗯,我知道了。”
“好,抓紧时间练习,明天见!”拉比莉丝语气轻快,打过招呼后就挂掉了电话。
我合上手机盖,还没说出心中打算,凑就先我一步开口了,“你不打算听拉比莉丝的话。”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昨晚实在是有些用力。
“算是吧……至少要去天鹅绒房间一趟。”我把手机放在一旁,出了被窝,“先起床吃早餐,吃完早餐再去。”
“唉。”凑这声不情愿的叹息是对我的妥协,“好想躺着……好累……身上好酸……”
换好我准备第二身的长袖衬衫和休闲裤,系上腰带绳,整理好衣领,梳整齐刘海儿。
……得向管家小姐咨询一下换洗衣物的事项了。
拉开窗帘,窗外的天空灰暗阴沉,几乎看不出云的缝隙,似乎随时都会下雨。
——看来只短暂地放晴了一个下午。
屋久岛是国内雨水最多的地方……放晴反而罕见。
凑在有魔力的被窝封印里进行了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他还是揉了揉眼睛,推开被子下了床。头发蓬乱的凑,像我一样去他的旅行包里寻找他的替换衣物。
……未着一物的少年感身躯就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随着他不断伸展四肢套上衣服,我看清了昨天激情中我在他身上留下了多少痕迹。
我靠着窗台,左手捂着嘴,低着头,装作沉思,尽量让自己控制不住飞往裸体的视线低调一些。
——浑身都是或是红肿或是青紫的爱痕……肩头、小臂、锁骨、胸口、小腹、大腿内侧……
幸好今天不用和埃癸斯她们汇合,不然埃癸斯肯定认为凑是受伤了……该怎么解释啊?
“嗯……”凑拉上了他的带帽半袖衫的拉链,看了看小臂上的一圈齿痕,又拿出了防晒袖套,“……原来总司喜欢咬人啊。”
“可能……有一点。”我没否认,“等会儿你多喝点水,嗓子还哑着呢。”
[newpage]
吃过早餐,管家小姐表示她已经将人格面具召唤器从保险柜取出,如果我要开始训练只要和她说一声。
“竹内小姐,你知道拉比莉丝她们在处理阴影事件?”我放下空的红茶杯。
管家小姐以食指推了推她的黑框眼镜,“嗯,我收到通知了。”
我微微一笑,“我们要先去排除一种可能性……看结果如何,有可能要去鹿儿岛。”
管家小姐眨了眨眼,“只要两位得到埃癸斯小姐的允许就能前往鹿儿岛。”
“……埃癸斯的允许?”凑颇有些意外,“我们的调查行动要报备给埃癸斯?”
“她是这次阴影调查行动的负责人。”管家小姐说道,“目前只有埃癸斯小姐和拉比莉丝小姐两位阴影行者在鹿儿岛,而埃癸斯小姐的数字编号比较靠前。”
凑挑了挑眉,渐渐弯起嘴角,“……原来如此。”
回到客房,我和凑对视一眼,从他的坚定眼神读出来“可以去了”,我就没有多说废话,牵起他的指尖,从心海取出天鹅绒房间的钥匙,将钥匙握在手心,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那扇有繁复花纹的华丽群青色门扉——
……
集体潜意识的海洋一片死寂,没有回应。
我睁开眼,发现凑同样困惑地望着我。
“奇怪……”我收好钥匙,“凑,你试试。”
凑摇了摇头,紧皱眉头,“试过了,进不去。发生了什么?”他抽走了手,“第一次碰见这种情况。”
“我也是。”我点了点头。
我顺势坐在沙发上,揉着额角,再次闭上眼睛,思考不能进入天鹅绒房间背后的含义。
凑见我整理思绪,默不作声地坐在床边,戴上他的耳机。
自打在天鹅绒房间签下契约,这还是第一次不能自主进入房间。
……事情比我想得要严重一些,毕竟天鹅绒房间是在物质与精神的夹缝间,无视时间和空间的特殊场所,为什么会突然无法联系?
连玛格丽特和伊莉莎白都没预见到天鹅绒房间会与现实世界彻底失联吗?
……玛格丽特和伊丽莎白……还有伊戈尔,应该没问题吧……
难道……在这一个月里,已经有新客人踏上旅途了?而新客人的出现会阻止我和凑进入天鹅绒房间?
线索太少了,不能确定。
回过头来,重新整理线索梳理这起阴影袭击事件。
现有的线索是埃癸斯监测到了强度最低的阴影,但没有监测到人格面具……而且听拉比莉丝的言外之意,现场干净整洁,没有战斗过的痕迹。
我在脑海中勾勒出类似的偏僻安静场所——不知为何,我想象出了一片隐蔽的空地,添加一些细节后变成了规划中的建筑空地,中学生社团结束后在这里打棒球或者聊闲天是很常见的事。
然后,也许是从钢筋混凝土管的阴影中,或者是木箱的阴影中,总之是三名少年的视觉死角,粘稠的、顶着一张花色面具的黑色阴影钻出,向他们袭来。
到了生死攸关之刻,明智陷入剧烈头痛……
头痛……
……头痛啊。
我沉吟了一会儿,想出两个可能性。
一是明智觉醒了人格面具消灭了阴影;二是有善意第四人出现,因为出手较晚只能堪堪保护住尚未受到攻击的明智。
以现实世界不使用黄昏羽翼就无法召唤人格面具的规则,结合现场干净整洁的反馈,可以断定战斗是在异世界发生的。
再推敲一下这两个可能性,就会发现善意第四人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原因很简单,明智自始至终都没提过有这么一个人存在——想要虚构一个真实可信的人存在相当困难,但以“受到了很大的精神冲击记不清了”的理由来隐瞒自己的特殊很容易。
编织可信的谎言永远比一言不发困难。
况且,明智以“母亲在安定医院需要人照料”的理由想要尽早离开也很可疑,像是在保护自己的秘密……
我捏了捏鼻根,继续思考。
——明智为什么要向埃癸斯她们隐瞒自己觉醒了人格面具的事实?是不想卷入麻烦的超能力事件里吗?
明智是天鹅绒房间的新客人?是我和凑的后辈?
如果山岸小姐或者理世在这里,应该能轻松地辨认出明智到底是不是人格面具操控者吧?
这次的异世界是怎么回事?
能肯定的是,这次的异世界也需要一些特定条件才能进入,就像影时间的“额外一小时”或电视机世界的“以电视为媒介出入异世界”。
我没加入阴影行者,无从得知阴影袭击事件的频率和分布;但如果之前就有悬而未决的阴影袭击事件和未登记的异世界,拉比莉丝和埃癸斯就不可能在屋久岛享受假期,桐条小姐也不会在国外参加那个金融会议——
结合天鹅绒房间的异变,肯定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在我和凑毫无察觉的时候发生了。
至少要见一见那个姓明智的少年——直觉告诉我,见他一面很有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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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做出决定,我放下手,睁开眼,“凑。”
凑摘下右边的耳机,视线从窗外收回,和我对视——神情里有些坚毅和认可。
……什么嘛,嘴上说不想参与阴影行者的行动;但真的有危及生命的阴影袭击事件发生,他依旧会毫不迷茫地进入战斗状态。
凑的行动才是他内心想法的体现。
——虽然以凑的身体情况,他最多是个啦啦队员。
“你和埃癸斯沟通一下,我们去鹿儿岛,看能不能见见这位叫明智的少年。”
凑微微点了点头,掏出他的手机,摁了几下屏幕,拨打了埃癸斯的电话。
凑原本还在以平和的语气向埃癸斯申请与明智见面的事项,但不知道埃癸斯说了什么,他有些意外地反问了一句,“真的?”
——什么变数能让凑这么惊讶?我好奇地注视着凑的侧脸。
凑察觉到我的热情视线,将手机放下,调成扩音模式,“埃癸斯,麻烦你重复一遍,总司没听到。”
“好的。长话短说,一刻钟前那两名状态较差的少年在研究所无征兆死亡了。”
“死亡了?怎么会?”我也惊讶地眨了眨眼,“不是保护起来了吗?”
“是,我也不清楚。据看守的医护说是体征指数断崖式下降,没有抢救的时间,猝然死亡。”
——在起初的震惊过后,我从这条消息中品出了棘手的味道。
“其他部门的调查人员正在赶往鹿儿岛。美鹤小姐要求我和姐姐暂时停止阴影行者的活动,接受调查,她本人也会在下午回国;你们的实验项目也中止了。”说到这里,埃癸斯似乎在电话那端笑了,“趁他们的目光还没投向屋久岛研究所,濑多先生和凑先生先回东京吧。特别是濑多先生,你的身份对警察和国安来说都是保密的,还不算可疑人士。”
凑有些疑惑,不明白这一系列的事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我听懂了桐条小姐让我们避开风头的原因。
“我知道了,我会拜托竹内小姐安排回东京的飞机票。你们要保重。”
“嗯。再见。”
身为此次任务负责人的埃癸斯似乎很忙,她没有和我们多聊天就挂掉了电话。
果然……
果然是到回去也没能泡上私人疗养温泉啊,我在内心感叹了一句。
“凑,收拾行李吧。”
“为什么?”凑挑起了眉毛。
我向后一靠,让思绪往最糟糕的方向发散,“我听说过,警察高层对桐条小姐组建阴影行者一事的态度并不统一,有些人想找到阴影行者的破绽……
“有两名少年在属于阴影行者的研究所里死亡,怎么能不让上面的人神经过敏?是阴影导致的死亡,还是阴影行者又干起了人体实验的肮脏勾当?找个由头再从头到尾查一遍阴影行者……这次事件应该会由其他部门接手调查,明智同样会被转移走……
“至于说我,我在官方层面还是个平平无奇、普普通通的大学生;如果要调查我,很可能会牵扯上特搜队的所有队员……不仅会给阳介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会让上面的人对桐条小姐更加忌惮——阴影行者就变成了有十几名经验丰富的人格面具操控者的庞大组织。”
毫无政治细胞的凑听完我的讲解,默然了一会儿,点了点头,“……我懂了。”
“不过……凑不用太担心,桐条小姐有办法与他们斡旋;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要让自己暴露在聚光灯下。”我站起身,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窗外的浓郁树荫,又环视了一圈古典西洋风的客房,“这趟旅途真是来得突然去得迅速啊……虽然有些不甘心,但官方插手了,就得避开锋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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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1 未竟之事(10月29日)]
针对阴影行者的调查还未结束。
政府畏惧掌握了阴影和人格面具相关知识的桐条集团,批准立项了其他阴影和人格面具研究,希望可以制约桐条集团——这是从拉比莉丝的只言片语中推理出来的。
桐条小姐善意地替我隐瞒了八十稻羽市曾发生过等级为4的阴影灾害事件——想到那次被堂岛舅舅关在审问室里,我发自真心地感谢桐条小姐的帮助。
一旦涉及到立场、话语权和信任,大人的世界就会变得无比麻烦,稍微做错一点就会引来层层审查……而且是和死去的那两名少年没什么关系的审查。
至于说明智,也在这番突如其来的内部调查中离开了阴影行者的视线,下落不明。
天鹅绒房间同样无法进入。
——等这次风波过去,再申请加入阴影行者吧。
我关掉拉比莉丝发给我的邮件,走出书房,发现冲完澡的凑仰面合眼躺在沙发上。
——从屋久岛回来,我意识到了让凑锻炼的重要性;我再去健身房就会带上凑,让他增强体能。
在家慵懒惯了的凑十分抗拒前往健身房(主要是不想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展示他的羸弱身躯),但他再怎么挣扎也是拗不过我,每次斗争的结果都是他被我半抱半拖地出了门。
凑要是下定决心去做,还是会认真地去完成动作……
不过,回家后,凑就会像一条被充分腌渍的咸鱼,躺平在我能看到的地方,静默抗议我逼着他去健身房的暴君行为。
“怎么样?不像一开始那么痛了吧?”我有些笑意,坐在凑躺着的沙发尾。
“……”凑睁开了眼,“……好点了。”
看了看凑的长袖长裤的居家服——也到了背上会生出寒意的初冬。
我想起一个盘旋在脑海中很久、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问题;虽然现在就考虑年末节日稍显心急,但今年的情况有些特殊,提早通知堂岛舅舅也能让他有一个心理预期……
两个月一晃眼就过去了。
“凑以往新年是怎么过的?”
“……跟着寄宿的亲戚过……一个人。”凑平淡地说,似乎习以为常。
——父母去世后,凑就不对节日抱有期待了;所谓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围坐一桌,为新一年前前后后地忙碌,对他来说都是与他无关的嘈杂。
凑会礼仪性地回复别人的祝福语,但他不会认为一月一日是需要纪念的日子。
“怎样都好”,凑肯定会这么说。
……真是不讨喜的沉闷性格。
在高中二年级前,他成绩平庸,不会违反校规但也不会达到优秀线;他总是在呆呆地愣神,和别人说不了两句话,拒绝让别人了解只是一个空壳的他,连笑都很少笑——所以会被当成乏味、无趣且无法成事的累赘,在这家住几个月再搬到那家住几个月,过着可以算是颠沛流离的生活。
——出院后,直至今日,凑依旧深陷厄瑞波斯带来的负面情绪中。
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那我能邀请你去八十稻羽过新年吗?菜菜子应该会喜欢你的……她会弹钢琴。”
出人意料的,凑没有立刻回答我;他想了一会儿,向我提出一个要求,“总司先把不羁之盟的效果和要加入阴影行者的决定告诉阳介……”
“我告诉阳介,凑就去稻羽过新年?”
凑点了点头,“阳介有知情权。”
“阳介知道我想加入阴影行者——高三时他就知道了。我把在屋久岛发生的事告诉他了,让特搜队那边帮我留意无气力症和明智……”我顿了一下,“呃……至于说不羁之盟……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告诉他的。”
凑眯着眼睛,没问我“恰当的时机”是什么时机,“……好吧,新年我跟你回稻羽。那边的安排就拜托你了……”
“嗯,放心,大家都很好奇能和桐条小姐并肩作战的前S.E.E.S指挥是什么样的人物。”
凑温柔地勾起嘴角,“我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帅气,真是抱歉啊。”
“在说什么,凑的剑术不是很帅气吗?”我同样笑了,“又帅又潇洒,以后要教我。”
被我这样夸,凑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顶,“……只是我恰好会用迅捷剑……”他眼神一飘,看向别处,“那个,我有点好奇……你当时是打算怎么应对拉比莉丝的战斗?”
说到没能完成人格面具实战实验,我尬笑了两声,“其实我的目标是输得体面一点……”
“我想也是……在现实世界,人格面具操控者不能持续获得体质增强,刚适应在现实世界召唤人格面具的总司,和拉比莉丝硬碰硬确实太勉强了。”
我点了点头,“那我们换个思路,有限度地松开人格面具上的理智枷锁,让人格面具转化成阴影,在体内失控……好处就是可以持续获得各项能力的增强,不管是体术还是魔法,连精神控制都会被抵抗——实际上在操控身体的是我的人格面具,或者说是阴影。至于说坏处……会清晰感觉到自己不再是自己,时间长了主人格会彻底湮灭吧。”
理解我在说什么,凑的眼睛渐渐睁大了,“这太危险了,逼迫人格面具失控?”他像是想起什么,回忆着,“怪不得你全靠意志力就能将已经失控的人格面具重新控制住……你做过这样的练习?”
“嗯。P-1大赛,从阴影的‘我们’自称是我们人格面具脱离控制得来的灵感。我将主动让人格面具在体内失控的战斗方法命名为‘阴影模式’。”我继续向凑说明,“一般也不用如此激进……”
凑沉默了一会儿,恐怕是想到了生前饱受人格面具失控折磨的荒垣,“……除了你,还有别的人掌握阴影模式吗?”
“阳介,其他人都控制得不太好。我和阳介能自如地控制Shadow Mode、规避阴影化对我们的负面影响……但其他人做不到。”
凑叹了口气,“……我想也是。如果失控真的那么容易中止……”他的话音渐弱。
客厅一时安静。
我站起身,转移话题,“晚上想吃点什么?”
“什么都行……总司做的饭都好吃。”
预料到了凑对菜式没有要求,我往厨房走时顺手拿起了围裙,“那晚上吃蛋炒饭吧……再做个酱汤。”
凑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机,又戴上了耳机,指尖时不时地触碰手机屏幕,不知道是在看新一期的电子漫画还是在逛他常去的音乐网站。
——希望凑能就这样过普通人的平静日子啊。
发现自己的想法有些荒诞,我自嘲地笑了一声,转身去冰箱里拿出晚饭会用到的蔬菜。
……虽然我们都不是普通人了。
【不羁之盟:1次】